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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兽皮的狐貍君 正文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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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走过来的男人便是钟藤的大哥,钟家长子钟洋,此人比钟藤大十几岁,有些中年发福,年轻时就掌管了钟家半壁江山,娶了很有威望的宋家长女,两个家族的联姻让钟洋在整个东海岸,乃至整个南城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他高调傲慢,做事风格和他父亲截然不同,东海岸绝大多数人都有些巴结和畏惧他。

    不过他花名在外,经常有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但由于各种利益纠葛,他的太太宋荟女士只能保全大局,隐忍不发。

    秦文毅虽然广善结交这些世家,但这些年却从来不与钟家走动。

    钟洋和他并不是一个辈份的,喊他的口气倒是十分随意,秦文毅并没有不予理睬,迎向钟洋的目光,他走到秦文毅面前,有些高傲地开了口:“听说前段时间你儿子找我弟弟麻烦啊?”

    秦嫣忽然想起那次群架,虽然是因为钟藤引起的,但爸爸并不知道,她着急地擡起头看向秦文毅,却听见秦文毅说道:“我儿子从来不会主动找人麻烦,除非麻烦找到他头上。”

    钟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自己不清楚吗?”

    秦文毅腰板很直,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淡定从容:“我的儿子,我当然清楚,不过你的弟弟,你也应该很清楚。”

    钟洋脸色变了一下,下颚动了动,面色阴鸷:“管好你的儿子,别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秦文毅微微昂起下巴,嘴角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谁要敢动他,我豁出命也会拉那人同归于尽。”

    秦嫣有些怔怔地擡起头看着自己爸爸冷峻的脸。

    钟洋有些微愣地擡起眼皮子,随后忽然放声笑了两下,那笑声中透着张狂和轻蔑。

    而后散漫地说:“老秦啊老秦,你不是当年那个老秦了,可以啊。”

    然后缓缓将视线落在秦文毅身旁娇弱白皙的秦嫣脸上,眼神微微眯起嘴角扬着捉摸不定的笑意:“女儿真是越长越可人了。”

    “滚。”秦文毅伸出手臂将秦嫣护在怀里对他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钟洋收起笑意,舔了下牙龈,钟藤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些不耐烦地喊了声:“快点走了。”

    钟洋擡手有些阴冷地指了指秦文毅,转身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秦嫣昂着小脸问爸爸:“你回去会骂哥吗?”

    秦文毅侧过头眼里是和煦的光:“我为什么要骂他?”

    秦嫣才松了口气。

    而后秦文毅又说道:“你哥虽然有时候有些疯,但本性是好的,这个年纪的男孩难免会有些困惑和自我,这很正常,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但你哥可不是那些坏小孩。”

    秦嫣的笑容爬上脸颊,凑过去挽着秦文毅的胳膊:“爸爸最好了。”

    秦文毅爽朗地笑着,秦嫣从小就喜欢和秦文毅撒娇,他的这个小女儿总能给他的生活带来无尽的欢乐,这大概这是让他最舒心的时刻了。

    如此两天后便放了寒假,林岩今年原本会早些结束工作回到家中,但临时接到一个地方台新春晚会的录制,所以可能要过年那几天才能到家。

    林岩双亲早些年就过世了,所以每年过年,秦文毅都会带着全家去秦嫣爷爷奶奶家待几天,而南禹衡通常在家过年,芬姨会包各种各样的饺子,蒸包子。

    她和荣叔都没有成家,年轻时就跟在南禹衡爸爸身边做事,这些年便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南禹衡。

    然而今年过年前秦文毅出了一点意外,在外地回南城的路上,因为地面结冰车子撞上护栏,司机当场昏迷不醒,秦文毅右胳膊整个脱臼。

    秦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秦文毅已安顿在南城总院,她和秦智还有孙田凤赶去医院,秦文毅膀子已经被固定住,气色倒还好,还再三嘱咐秦嫣和秦智他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林岩,怕影响到她工作。

    孙田凤本来应该回老家和女儿团聚,见秦文毅这样,便说晚几天走,这几天也能跑跑医院照料照料他,大过年的护工难找,而且她也不放心。

    秦文毅本想推辞,但是孙田凤依旧留了下来。

    每天孙田凤把吃的和汤弄好,秦嫣就和她一起送到医院,陪陪秦文毅,晚上再回家,秦智有时候也会过去。

    秦文毅住院期间,东海岸好些人陆陆续续来看望过他,包括端木翊和他老子,荣叔和南禹衡也来了医院,说了会话就走了,那天秦嫣正好不在。

    虽然秦文毅躺在病床上,但并没有闲着,每天电话各类大小事情不断。

    年前的几天秦文毅出院了,倒不是他的伤好了,而是他坚持出院,因为他不想过年还待在倒霉的医院,空荡的走廊和难闻的消毒水味总让他的心情烦躁,秦文毅讨厌医院,他年轻时常把死不进医院挂在嘴边。

    于是医生便叮嘱他,回家千万要注意受伤的右膀子,不能再碰着云云。

    秦文毅出院那天,秦嫣秦智都去医院接他,带回了一堆东西,忙了一整天,安顿好已经不早了,秦嫣感觉有些累,便早早上床睡觉,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到了几点,突然楼下有砸东西的声音。

    “砰”得一声直接将熟睡中的秦嫣惊醒,随后便听见她哥哥秦智的吼声:“你他妈简直不是人!!!”

    秦嫣身体从床上弹了起来,鞋子都顾不得穿打开门就跑了下去,还没走到楼梯下面,便看见秦智举着花瓶就要砸孙田凤,千钧一发之际,秦文毅擡起右手挡了一下,花瓶重重砸在秦文毅受伤的胳膊上,而后碎裂一地,发出清脆而瘆人的破碎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秦智也有些怔怔地盯着秦文毅的膀子,整个人如发狂的狮子,凶残而可怕。

    秦文毅疼得蹙紧眉头身体弓起,孙田凤急得带着哭腔扶住秦文毅:“秦智,你别这样说秦先生,秦先生他…”

    “你给我闭嘴!这个家轮到你来说话?你他妈还有脸了!”

    秦嫣脑袋猛地炸裂,站在楼梯上对着秦智喊道:“哥你大晚上发什么疯?你怎么这样说孙阿姨!”

    秦智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楼梯上的秦嫣,牙根紧咬了一下,从身上掏出手机,也不管几点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南禹衡:“你过来一下,麻烦把我妹接走。”

    说完便挂了电话,秦嫣跑下台阶,几乎控制不住地朝秦智吼道:“你要干嘛秦智?”

    秦智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藏着锐利的刀子,秦嫣从来没有见过他哥这么恐怖的样子,他竭力抑制住一腔怒火对秦嫣说:“到隔壁待着去。”

    家里都这样了,秦嫣哪里肯走,很快秦家门铃响了,秦智拎着秦嫣,几步将门打开,秦嫣用力挣脱秦智哭闹着:“哥你干嘛?我不走!秦智!!!”

    然而彼时的秦智身高力大,秦嫣根本挣脱不了,门一打开,南禹衡披着衣服站在月光下,秦智擒住秦嫣的胳膊将她推给南禹衡,呼吸沉重:“拜托了。”

    秦嫣朝南禹衡撞去,他伸手接住她微皱了下眉:“需要我帮忙吗?”

    秦智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目光隐忍:“家事,我们自己处理,帮我把秦嫣带走就行。”

    “好。”

    南禹衡没再多问,秦嫣立马拽着哥哥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走,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秦智用劲抽回手回身进家关上门。

    南禹衡搂着秦嫣的肩强行带她离开,外面飘起了雪,石子小径上铺了厚厚一层。

    秦嫣一路上哭哭啼啼地到了南家,把芬姨吓坏了,问南禹衡出了什么事,南禹衡让她不要问,替秦嫣准备房间,秦嫣却根本不肯回房间睡觉,荣叔也穿着衣服起床。

    秦嫣担心坏了,哭着说他爸爸膀子的伤还没好,又给哥哥拿花瓶砸了,她害怕爸爸出事。

    南禹衡面色发紧,后来还是让荣叔到隔壁去一趟。

    结果荣叔一去就去了几十分钟,把秦嫣急坏了,回来后脱掉大衣对秦嫣说:“我刚让庄医生来了一趟,唉…大过年的,现在没事了。”

    秦嫣问他到底怎么了?荣叔瞥了眼南禹衡,他站在秦嫣身后对荣叔摇了摇头,荣叔便很快岔开话题:“我也不太清楚,主要你爸这伤,恐怕后面得再养养了。”

    秦嫣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剔透,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出来大概是什么事,红着眼睛站起身盯着荣叔:“我哥一般不会发这么大火,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我爸他做了什么事?他…”

    秦嫣小鼻子通红的,肩膀瑟瑟发抖,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难过。

    荣叔咬了咬牙对秦嫣说:“小秦嫣,有些事你荣叔我没看见,所以无法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要不是他把那个司机从驾驶座拽出来,背着他跑了5公里找到车子,那个司机肯定捡不回一条命。”

    没有人能想象秦文毅在右膀子完全脱臼,浑身是伤的情况下,是如何背着那个司机跑了5公里的路,那几乎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可他做到了,在荣叔眼中,他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让他想到了南振。

    那年工地塌方,如果不是南禹衡的父亲,他伤得就不会只有一条腿了。

    他不是在安慰秦嫣,而是在告诉她,这样一个对待手下都能倾尽全力的男人,不该果断给他判刑。

    秦嫣眼里氤氲着泪水,那是个难过的夜晚,她在南家度过,睡在南禹衡隔壁的房间,几乎一夜未眠。

    一大早南家的门铃响了,芬姨上楼告诉秦嫣,她哥哥在楼下。

    秦嫣赶忙跑下楼,秦智脸色并不好看,似乎也一夜未睡,他来找秦嫣的时候,身边还放着个简单的行李箱。

    秦嫣有些吃惊地走到他面前,他对她说:“我要去找妈,你跟不跟我走?”

    秦嫣双目通红,拳头渐渐紧握:“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我们去找妈,爸怎么办?”

    “不关我的事。”

    秦嫣再也抑制不住,朝秦智吼道:“他是你爸!不管怎么样他还受着伤,你怎么能这样!”

    秦智紧了紧牙根兀自点点头,转身拉着箱子就离开了南家,秦嫣气得追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秦智你是个混蛋!”

    秦智立在小径上脚步顿住,背脊有些僵硬,手边的行李箱也停住,他忽然转过身看着秦嫣,目光似火:“我混蛋?那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你知道昨天晚上妈回来过吗?你知道妈回来看见什么了吗?你知道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爸房间里还有谁吗?”

    秦嫣一双含着水汽的眼里掉下晶莹的泪珠,她就这样望着秦智,整个人脆弱得似随时会被风吹倒,可怜无助。

    秦智声音轻了一些,对秦嫣说:“你还跟我走吗?我们去找妈。”

    石子小径两旁长满了大叶冬青,有冷风拂过,吹响了飒飒的树叶,也吹拂着秦嫣柔软的发梢,她出来急没有穿外套,站在寒风中,瘦弱单薄,却如冬青般屹立不动。

    她没有再哭,只是那样站着,神情从大悲到沉痛再恢复安静,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她对秦智说:“你确定吗?”

    秦智冰冷的唇际吐出几个字:“我相信我看见的。”

    秦嫣对他点点头:“那你走吧,我不怪你了。”

    “你呢?”

    “我不走,我也相信我看见的。”

    小径的冷风更加凛冽,让所有冬青的叶子都跟着晃动起来,这种叶子是椭圆形的,边缘有锯齿,看着扎人无比,没有人愿意触碰,可秦嫣摸过,它厚实光滑,虽然粗糙却并不扎手。

    那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第一次分歧,在清晨幽暗的小径,遥遥相望,最终,秦智转身拉着行李箱消失在小径尽头。

    他走后,秦嫣孤单的身影站在那良久,才擡起手把眼里的湿润尽数擦干,她回过身,看见那座黑色房子二楼的窗户边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她不知道南禹衡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她只是,只是就这样望着他,明明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却挺得笔直,像冬日里的松柏,坚韧挺拔。

    那是第一次,南禹衡看见她身上褪去稚嫩后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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