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锅店,雪已经停了,两人准备走回医院停车场拿车,不巧许沐今天的穿的鞋总打滑,走路歪歪斜斜的,宋覃干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对她说:“先搬过来住。”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许沐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脸颊通红,虽然有些晕,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坚持摇着头:“你休想荼毒我!”
宋覃忽然松开她,兀自往前走了几大步然后缓缓转过身,一只手插在黑色休闲裤的口袋里,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许沐:“自己走过来。”
许沐这会被风吹得本来就有点酒精上脑,晕晕乎乎的,脚下的步子还没迈两步,一打滑吓得她立马蹲在地上用手撑着地,擡起头看见宋覃根本没有要管她的意思,反而转过身越走越远了。
急得许沐蹲在地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喂,喂,你真走了啊?无情无义的混蛋!”
宋覃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回过头,手里不停绕着汽车钥匙:“你再说一遍。”
许沐看看大街上,一群人在拦车,连一辆空的出租车都没有,求生欲很强的乖乖闭了嘴,惨兮兮的蹲在地上,怕一起来又重心不稳了。
宋覃不疾不徐的朝她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宋覃走到许沐面前弯下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按在胸前低头凝视着她:“你说…你连路都走不好,还总想把我推开,我要真不管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一人一半…”许沐小声嘀咕着。
宋覃强行捧起她的脸盯着她有些迷朦的双眼:“你以为我想管你啊?你自己回去,宿舍就你一个人,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大冷天的别打电话给我!”
宋覃穿着白色的薄款羽绒服,天空中飘下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和长长的睫毛上,他微微一眨眼,琥珀色的瞳孔泛起层层涟漪,看得许沐有些眩晕,宋覃见她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发愣,干脆收拢手掌把她的脸挤成一个搞笑的形状低头抵上她的额:“不碰你。”
许沐这才低喃着:“那我睡床你睡沙发?”
宋覃眼里溢出浅浅的温度:“好。”
“那…你不许对我兽性大发。”
宋覃挑了挑眉毛:“好。”
“还要下面给我吃。”
宋覃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脖子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弧度:“好,我下面给你吃。”
许沐总觉得他说这话怪怪的,随即擡头问他:“你刚才和殷学长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宋覃眸色透着些许深意反问许沐:“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许沐“唔”了一声,呵出一口暖气搓了搓手:“他和阿昭是高中同学,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吧。”
宋覃低下头握住许沐冰冷的手,他掌心灼热的温度,让许沐感觉十分暖和,不过他说出话却带着一股凉飕飕的意味:“看着你长大的人挺多的嘛,你到底有多少这种看着你长大的哥哥?”
许沐眉眼弯起:“不多不多,也就一卡车吧…”
宋覃立马收紧掌心的力道,痛得许沐直骂:“禽.兽,宋禽.兽!”
宋覃的车子是公司配的,因为南城周边有几个项目,他经常需要来回跑,是一辆很普通的别克,宋覃先开去了医大,许沐回到宿舍,空无一人,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下了楼。
上了车后许沐才想起来应该把这双鞋给换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一定要记得回来换双鞋,于是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开始打盹,她每次喝完酒脑子里面总会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过去的事。
要说起来她第一次喝醉是初中那年暑假,那时候才出来那种五颜六色的汽酒,她去何益昭家打游戏,后来口渴了何益昭让她自己到冰箱找饮料,她就看见了那种粉色的瓶子,关键喝上去还很好喝,甜甜的。
过了二十分钟何益昭都没看见她回来,出去一看就看见许沐抱着桌腿睡着了,那大概就是她第一次酩酊大醉的经历,后来这件事几乎每年过年都会被何叔叔和何阿姨拿出来打趣一番,想到何阿姨,自从上次那件事,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许沐嗅了嗅鼻子,仿佛还闻到了何阿姨做的油爆虾。
直到宋覃把车子停下,她才迷迷糊糊拽开车门。
车库到公寓的一段路似乎被人铲过雪,但很快又堆积了一层,宋覃走在前面,许沐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小脚踩着他的大脚印,直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转过身,许沐没刹住,直接跳到了他身上,宋覃反应很快张开双臂把她接住眼里满是戏谑:“你这是求抱抱吗?”
许沐立马站直身子,宋覃松开她背过身弓起背:“上来。”
见许沐没动,干脆直接把她捞到背上往公寓走,许沐觉得这种感觉很恍惚,她从小到大只被何益昭背过,以前家门口路不好走,何益昭背她是常事,她从前觉得在何益昭的背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即使他鞋子裤腿全是泥巴也不会让许沐沾上泥。
犹记得那时候每次下大雨,何益昭总会双眼炯亮的盯着许沐问她:“准备好了吗?”
许沐就会既紧张又兴奋的点点头,然后跳到何益昭的背上双手死死抓着伞,何益昭就带着她在雨中狂奔,每次回到家两人都浑身淋湿,却痛快的大笑,再各自回家洗澡换衣服。
当然不是回回都那么顺利,有时候遇上雷电交加,感觉闪电就落在头顶似的,天空骤亮,恐怖极了,许沐总会被吓得大叫,一路惊心动魄,还有一次狂风来袭,许沐两个手都没能握住伞,被风吹了好远,在何益昭背上大喊:“伞,伞跑了!”
何益昭回头看了眼,二话不说把衣服脱下来罩住许沐的头把她往家背,许沐虽然浑身湿透了,但是脸埋在何益昭的衣服里,紧紧抱着他的颈子躲在颈窝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竟然莫名的心安。
那一次两人跟逃难似的,被何阿姨看见了还骂了何益昭半天,问他刚买的伞呢?何益昭笑着看了眼许沐对何阿姨说:“我弄丢了。”
然后就被何阿姨教育了老半天,说他用伞跟吃伞一样,每个月都要买伞!
许沐对他吐吐舌头跑回家,结果第二天就生病了,害得何益昭又被何阿姨骂了一顿。
许沐想到小时候的事嘴角微微扬起,身体被宋覃放下,他沉静的眸子低头注视着她:“在想什么?”
直到宋覃问出这句话后,许沐才惊觉她真的已经很久没去想何益昭了,宋覃眯起眼睛盯着她闪躲的眼神看了一瞬,很快大步往电梯那走去,留给许沐一个冷漠的背影,许沐几步跟上他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许沐就心虚的想,难道宋覃会读心术不成?她心里想什么也能看出来?不禁偷偷从镜子里打量他。
他唇际紧抿,有些冷硬的线条表现出他此时心情不太好,而且整个人有点不大对劲,许沐也很识相的不找他说话。
进了家后,许沐在房间,宋覃在外面,两人各忙各的,半天都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家里安静的就跟没人似的。
酒精的晕乎劲过后,许沐感觉口干舌燥,出去找水喝,看见宋覃居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着了。
许沐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似乎是才洗完澡,穿着宽大的长袖白色针织衫,头发还湿漉漉的,有几滴水珠顺着脖颈向下流。
许沐喊了他一声:“喂,你要不要起来把头发吹干再睡啊?”
宋覃闭着眼没有动静,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圈光晕,让他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清逸的轮廓像个安静的大男孩。
许沐蹲下身推了推他,却忽然感觉他身上很烫,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惊了一跳,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额上摸了摸,然后有些焦急的喊着:“宋覃,宋覃你发烧了!”
宋覃有了点知觉微微眨了下眼又合上了,声音沉沉的说:“嗯,没事。”
许沐站起身看了看浴室,先冲了进去拿着干毛巾出来放在一边,然后伸出双臂去抱宋覃,想把宋覃抱起来,然而宋覃却长臂一伸直接把许沐按在怀里转了个身,将许沐禁锢在怀中闭着眼说:“别动,给我抱会。”
许沐没敢再动,却感觉他身上温度烫得吓人,挣扎了下对宋覃说:“你先起来,我找点药给你吃。”
她从宋覃怀里挣脱出来再次把他扶起来,然后用干毛巾把他的头裹成阿拉伯人,将他靠在沙发上问他:“药呢?”
宋覃闭着眼说:“电视柜下面。”
许沐跑到电视柜下面翻出药盒,坐在地上翻找起来,找到退烧药后她习惯性的检查了下日期,很不幸的发现过期了,擡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干脆站起身套上外套对宋覃说:“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宋覃这下睁开眼看着她,想要起身阻止:“别出去了。”
许沐已经套好鞋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说:“很快的。”
说着已经冲出公寓,不巧的是,她刚走出公寓就跌了个狗吃屎,虽然地上雪还算厚不是很疼,但身上全是雪,狼狈不堪,许沐决定明天一定要把这双鞋给扔了,简直是溜冰鞋一样的鞋底!
一路歪歪斜斜来到药房买了药又往回赶,路上又跌了两跤,跌得许沐恨不得穿着袜子走路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宋覃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许沐赶紧倒了热水,把药和水送到宋覃旁边喊了喊他,宋覃缓缓睁开眼接过水杯,许沐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
宋覃把药送进嘴里,眼神一直落在许沐身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心底却有两个人影在慢慢重合,让他眸色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