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每一个人都知道“十赌九输”、“十赌九骗”的道理,但当身入赌局时,却又总认为自己也许会是那少数的幸运儿。
赌博案件是公安机关日常工作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在我工作的这些年,我还从没见过“幸运儿”。
“牌九推倒的是良知,色子扔出的是灵魂”,当把身家性命押在赌桌上的那一刻,良知、灵魂甚至人性都无已从谈起。
2014年春节前的一天早上,辖区医院发生一起医患纠纷。
据报案家属称,患者王琴前一天夜晚在家中不慎摔伤头部,被丈夫刘清送往医院救治。可当王琴亲属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时,却被院方告知,王琴已经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王琴亲属一时难以接受,坚持认为是医院在救治过程中存在过错,要求医疗事故赔偿。市卫计委立即介入调查,却发现王琴头部的伤情十分可疑,于是再次向警方报了案。
经法医初步勘察判断,王琴头部的伤情的确不是摔伤,而是外力击打所致。那一天,我与同事出警,控制了王琴受伤当晚唯一的在场人——她的丈夫刘清。
经审讯,刘清对殴打妻子并致其重伤的事实供认不讳。
而这,却并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家暴案件。
1
刘清时年35岁,企业职工,常年在外省项目部工作,只有春节才回乡过年,案发时他刚刚返乡第4天。
刘清身材高大,在讯问室里,一直瑟瑟发抖。面对民警的讯问,他并没有做过多辩解,便承认了案发经过。
当晚,刘清因王琴签下的几张欠条,和她发生了争执。两人先是争吵,继而动手互殴,最后,暴怒之下的刘清用家中茶几上的铜制摆件击打了王琴的头部,致其当场昏迷。等他回过神来,才匆匆将王琴送往医院救治。
为了防止医生报警,刘清谎称妻子是“跌倒”所致,也未敢告知王琴亲属其受伤的真正原因,直至法医介入,才使他的罪行暴露。
讯问期间,我总觉得“王琴”这个名字越听越熟悉。翻阅警综平台,才发现自己先前确实和她打过交道。
那是2013年8月,派出所接到举报称,辖区麻将馆里有人赌博,我和同事出警将一行人逮了个正着,王琴就是其中之一。
在现场调查过程中,虽然民警三令五申现场人员不要乱动,但王琴还是偷偷闪身进了麻将馆的洗手间。一出门就被拦了下来,我们问她这档口去洗手间做什么,她推说自己内急。
出于经验,我和一名女同事便带着王琴返回洗手间,果然,从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找出了用塑料袋包好的一叠现金,大概有七八千块。
通常,不少赌客都会在警察临检时把钱藏起来。他们普遍认为,只要身上带的现金不超过法律规定的赌博认定标准,自己的行为就只能被定性为“带彩娱乐”,从而逃过《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制裁。等警察走了,再摸回去把钱拿走就行。
我问王琴这些钱是不是她藏的,王琴坚决地摇摇头;问在场的赌客,也没人承认;把麻将馆老板单独叫来问话,更是一概不知。
于是,我们只能把那笔钱拍了照,当作是固定证据,准备带回所里等待法制科处置。但就在我们准备带离赌客们的时候,王琴却突然拉住我,说钱是自己的。
我拿着执法仪给她看录像回放,问她刚才为什么说谎,王琴支支吾吾。等我要修改现场笔录,把这笔钱算到她赌资里的时候,她却又一次改口,说,钱是她的不假,但并不是她的赌资,而是她拿来借给同桌牌友“杨姐”的。
再把杨姐叫过来问话,杨姐矢口否认这笔钱是自己找王琴借的,转身就跟王琴对骂起来,气急败坏地骂她是“栽赃”、“太缺德了!”。
好在当时有警察拦着,两人才没能动起手来。
等到了派出所,王琴才不情不愿地承认说,当时她说那笔钱是借给杨姐的,一来是为了钱不被认定为她的赌资,二来还指望着,如果那笔钱被我们认定是杨姐“借的”,即便没收了,杨姐之后也得还她。
“看来你也是‘老油条’了啊,连我们的办案流程都摸清了!”我质询她。
王琴没说话。
警综平台上有关王琴的记录还不少,全是因为涉赌被处理的。我问她:“这么个玩法,家里人不管吗?”
王琴还是没说话。
那笔钱最终被认定为王琴的赌资,被公安机关依法收缴。王琴本人也因涉赌被派出所治安拘留5天。
移送拘留所前,我问王琴要不要通知亲属,王琴说不。
我当时就想见见她丈夫,但王琴说,自己的丈夫常年在外地“会战”,来不了。我记得一旁的同事还插话说:“老公在外地辛苦赚钱,你就在家使劲打牌,不怕你老公回来找你算账吗?”
王琴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2
根据刘清的交代,两人动手打架的原因,正是源于王琴赌博。刘清和王琴七年前通过熟人介绍认识并结婚,那时,王琴看中了刘清国企职工的身份,工作稳定;刘清则看中了王琴相貌清秀,为人踏实。结婚第二年,两人就有了儿子。
婚后的几年,夫妻俩琴瑟和谐,刘清在单位上班,王琴在家中带孩子,刘清的工资基本可以应付家里的生活开支,二人还贷款买了一辆小轿车。
儿子日渐长大,花销也在不断增长,家里经济上不免有些捉襟见肘。2011年底,单位有外派工作的机会,刘清便和王琴商量,想报名参加。
“当时她还不太愿意,我们两口子那时感情很好,她舍不得我一走一年……”刘清说。
王琴婚后一直在家,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刘清的工资虽然暂时可以支撑,但想到以后随着孩子的成长,各类花销肯定会渐渐增大,王琴只能迫于经济压力同意了。
2012年初,刘清便跟着单位外派的队伍离开了家。
刘清外派的项目部距离老家几千公里,平时工作繁忙,很少有休假的机会,夫妻二人的日常交流只能靠刘清晚上下班后的电话和视频。
开始的半年,夫妻俩几乎每晚都要联系,刘清会讲讲自己工作中的见闻趣事,王琴则会“汇报”一下家中情况。
当时刘清的同事还跟他开玩笑:“跑出老家千把公里了,脖子还被老婆牵着。”刘清听了就光是笑,脸上堆满了幸福。
大约从2012年8月开始,刘清渐渐感觉出了妻子的异样。
“以前,我们几乎天天晚上视频,但差不多从那时开始,我晚上给她发视频总接不起来,打电话聊不上几句,她就说有事要挂,先是偶尔几次,后来就越来越频繁……”
家中亲戚给刘清打电话,旁敲侧击地说,王琴晚上总是把孩子丢到亲戚家,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一去就是一晚上。刘清问亲戚王琴去哪儿了,亲戚们都说不知道。
刘清心中疑惑,便直接向妻子询问。王琴倒也没瞒他,说自己在家中带孩子实在无聊,晚上被几个朋友约着一起打麻将去了。
刘清当时也没在意,只是随口交代了两句:“玩玩就行,别打得太大。”王琴让刘清不用担心,说都是朋友攒局,只打“1块钱(底)”的。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王琴开始时不时在聊天中告诉刘清,说自己“火太好,昨晚赢了1000”,又或者“今天手顺,又赢了300”。
刘清起初有些担心,尽管王琴跟他说的都是“赢钱”,但他从赢钱的金额上意识到,妻子的牌局已经越来越大了。
刘清也问过妻子在牌场上输了多少,王琴就总是说自己“牌火正”,只是偶尔输一点,有时是不输不赢,“总体算下来,肯定还是赢的多”。
王琴还一个劲地安慰丈夫说“自己心里有数”,感觉“火好”的时候就多玩会儿,感觉“火不好”就不玩,平时输赢都有“计划”,绝对不会有问题。
“都有‘打牌计划’了,你还觉得王琴打牌只是为了‘解闷’吗?”我问刘清。
刘清低着头,没回答我。但他的态度很明显——听妻子这么说了之后,他不仅没有因妻子打牌的事再纠结,还劝王琴把打牌赢来的钱存起来,“等年底置个大件”。
此后,再有亲戚给刘清打电话,说王琴不管孩子总往牌场上跑时,刘清不但不再当回事儿,甚至还在心里觉得,妻子隐隐有些“赌神”的影子——“打一晚上牌比自己上一天班赚得都多!”
没多久,家中的亲戚也不再跟他说王琴打牌的事情了。
3
然而,等2013年春节前刘清回到家时,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他算着当年自己工资加奖金一共发了9万多块,准备一次性把买车的贷款还了,但王琴先是推说“不着急不着急”,后来被问急说漏了嘴,刘清才知道,其中的5万多块都被她在麻将桌上输光了。
“你不是一直说你在赢钱吗?那5万块钱是怎么回事!”刘清气得暴跳如雷,不停地质问妻子。王琴也一脸暗淡,说自己之前分明记得赢多输少,也不知道怎么就亏了那么多。
刘清甚至怀疑过妻子是不是在外面“有情况”,还特意“调查”了一番,但确实没发现妻子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就是单纯的赌博。
后来,我和一位老民警聊到此案,老民警笑笑说:“老话讲的‘久赌必输’,就是这个道理。当第一次输了100块时,你会觉得这是个‘大钱’,能记住,但当你输过1万块后,再输100块,你不但不觉得是个大钱,反而会有些庆幸。就这样,钱就一点一点输没了。”
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5万块钱确实已经输出去了,刘清和王琴两人也没办法,只得一家人一起,过了一个别别扭扭的春节。节后,刘清还要继续前往外省工地上班,但妻子的情况又着实令他放心不下。
王琴信誓旦旦地向刘清保证说,“自己以后坚决不打了”。但牌瘾这东西染上容易戒掉难,从王琴输在牌桌上的数额、以及和亲戚朋友的聊天中,刘清怀疑妻子已经上瘾了。他本打算放弃外派的机会,在家监督妻子,但后来并没有付诸行动。
究其原因,刘清解释说,自己选择外派是和单位签过一个5年的协议的,如果第二年不去了,就相当于毁约,得交万把块钱的违约金。
刘清舍不得那笔钱,妻子也一个劲儿承诺,自己绝不打牌了,还当场写下了保证书。刘清思量再三,第二年还是出去了。
“早料到走到今天这步,别说1万,哪怕让我交5万的违约金,我也要坚决留在家里……”刘清低着头,语气中满满都是悔恨。
4
2013年全年,刘清一直密切关注着妻子在家中的情况。除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视频,他还不时地让妻子查一下工资卡余额并截图发给他。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晚上的视频妻子随叫随到,工资卡的余额也在逐渐增多。这一年临回家前,刘清又让妻子发了一次余额截图,上面显示,又攒了大约8万块钱,他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打算用这笔钱置办几样“大件”。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回到家,本地寄卖行的蒋老板后脚就登了门,见面开口就问刘清,他家的车还要不要了——原来,之前王琴把车押在寄卖行抵了3万块钱,“还要车的话年前赶紧凑钱”。
刘清当时就懵了,他火急火燎地叫来妻子询问,王琴先是左推右拖,最后实在不得以,才承认自己确实把车押给了蒋老板,而钱则全被她用来打牌了。
不仅如此,在刘清离家的这一年里,王琴不但没有履行“再不打牌”的承诺,反而变本加厉,一口气把家中存款和刘清工资卡上的几万块钱输了一干二净。
“她说在家里无聊,除了打牌也不会干别的,打着打着就玩大了,越输越怕也越想‘赶本’,结果‘本’越赶越大,后来就真的还不上了……”
“你们不是经常在晚上视频,还转发银行卡余额吗?”我问刘清。
这个问题像是戳到了刘清的痛处,他一下子抬高了声音,说这一年妻子确实晚上不去打牌了,但也就是晚上视频的那段时间才在家里。
和王琴一起打牌的人,开始是她的一些朋友,后来,王琴觉得只跟朋友打牌“没什么意思”,就开始“赶”起外面的“场子”来。有时是街边的棋牌室,有时是去一些人开的“私局”。每局的“起底”也逐渐变成了50元、100元,一局输赢便是成百上千。
而至于发给刘清的那些截图,也全是假的。王琴后来才承认,每次截图,她都是从棋牌室老板娘那里借钱出来存到刘清的卡上,截好图发给刘清之后,再把钱取出来还给人家——这样搞一次,还得付给棋牌室老板娘200元的“手续费”。
“王琴这一年一共输掉了多少钱?”
刘清想了半天,才说:“太多了,现在单是我知道的就有几十万,不知道的还不晓得有多少。”
刘清原本还不知道妻子在外欠了多少钱。就在事发之前的当天下午,几个小额贷款公司的“马仔”来家里催债,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了后,刘清把妻子叫过来,让她交代到底在外面还欠着多少钱。
王琴眼看已经瞒不过去了,只好把欠款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刘清——“光本金就有23万啊,很多是外面的贷款。我不吃不喝再外派3年,也刚够给她还本金的,可是还有高得吓人的利息”
刘清工资每个月不到9000块,6000多的月薪,加上2500的“出省费”,全都打在妻子的卡上。
“你也算是好男人啊,明知老婆在家打牌打得大,你还把工资如数上交。”
刘清摇摇头,十分无奈地说,毕竟夫妻一场,还不至于像防贼一样防着妻子:“之前也有相熟的朋友劝我把网银收过来,不时查查卡上的余额。可我怕那样做,伤了她的心啊!”
何况,工资打到妻子的卡上,这是单位的规定,他也没办法。刘清所在单位的确有这样一条规定:所有外派职工的工资都发放在直系亲属名下的银行卡上,密码由亲属设定,每月发工资时,需要亲属带着银行卡到单位财务处现场转账。
单位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考虑:以往外派职工常常在工作之余聚众赌博,有人一晚就能输光全年工资,年底回家时,两口子为此打架闹离婚的比比皆是。后来单位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工资直接交给家人,外派职工每月只能领取其中的1000元作为日常花销。
但没想到,防住了那头,却没能防住这头。
那天下午,当刘清知道自己不但身无分文,还在外欠下巨额债务之后,越想越气。他不停地数落妻子,一开始王琴还默不作声,后来忍不住还了几句嘴,一下点燃了刘清的怒气,很快就发展成了打斗……
5
在讯问中,刘清说家中抽屉里还有妻子签下的借条,所里派人去找,确实找到了一些。但如今王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无法向我们证实,这些借条背后的20几万现金是否真如她的丈夫所说,全被她拿去输光在麻将桌上。
为了进一步核实刘清的说法,我们只好找到王琴的亲属,去她曾经常出没的几家棋牌室调查。
从王琴2012年迷上打牌开始,她的儿子刘宇轩就一直放在娘家由父母帮忙照看。在王琴娘家,我们见到了6岁的刘宇轩,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们了解情况期间,孩子就一直在院子里快乐地玩耍。
王琴的父母没有向我们透漏有关王琴打牌的详细情况,只是老泪纵横地一再要求我们要严惩刘清。不过我们离开时,王琴的嫂子却悄悄地跟出门外,问我们:之前王琴以“还车贷”为名从她丈夫手里拿走的3万块钱,照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才能拿回来?
我说,这个恐怕需要到法院去起诉,王琴嫂子便有些生气,嘴里一直小声地咒骂着。
我借机问她知不知道王琴在外赌博的事情,王琴嫂子顺口说:“怎么会不知道,她来借钱的时候寻死觅活,连孩子脖子上、手腕上的金坠子都拿走了卖了……”
我拉住她想再了解一些具体情况,但她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借口自己知道的不多,便匆匆离开。
我和同事又前往辖区一些棋牌室,刘清和王琴的事情在小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因而绝大多数棋牌室老板都不肯承认王琴是在自己的店里输光了家产,顶多含糊其辞地说,王琴经常来玩,他们只不过就是收点“服务费”,输赢都是同桌牌友的事情。
那位曾经每月借款给王琴忽悠刘清的棋牌室老板娘,因为转账记录抹不去,被我们找到并带回了派出所。她看实在逃不过,才向我们交代了王琴在棋牌室的一些情况。
“她经常来,玩得是蛮大的……”老板娘说,她曾听说王琴有一次,一个下午输了1万多,同桌赢钱牌友激动得难以自持,当场给了棋牌室服务员200元“小费”。
同事问老板娘,为什么借钱给王琴“充数”?她说因为王琴经常光顾,所以和她关系挺近,她知道王琴在自己店里输了不少钱,担心王琴老公知道了来找自己麻烦。
更重要的是,王琴还答应她,“每次无论借多少都付给她200块钱报酬”,老板娘知道王琴是本地人,父母孩子都在,也不怕她跑了,便同意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问老板娘:“你难道不怕王琴这事儿最终败露了,刘清来找你算总账吗?”老板娘有些哭笑不得,说自己有时也盼着王琴把钱赢回来:“只要还在打,哪有总输不赢的!”
“你倒跟我仔细说说,最后有赢回来的吗?”同事在旁问她。
她想了半天,没能举出几个“赢回来”的例子,反而在同事的提示下,说了好几个打牌打到妻离子散的客人。
“不瞒你说警官,每到过年前,我都过得提心吊胆。”末了,老板娘反而也抱怨了起来。
我问原因,她说本地像王琴这样的留守妇女特别多,平时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在棋牌室里“垒长城”,虽然大多数人日常的输赢不大,但一年下来也都是个不小的数字。
丈夫赚钱打回家,妻子闲来无事就在外打牌,年底丈夫回家想看看一年存了多少,才发现钱都被妻子输光了。然后,基本就都是争吵、打架,也有一些妻子输钱输过分的丈夫,会直接闹到棋牌室来。
“这几天我还担心王琴的老公来店里闹呢,结果没想到……”
尾声
由于王琴的重伤,刘清和王琴两家亲属很快就反目了。
移送刘清前往看守所之前,他提出想要见儿子一面。我们联系了王琴的亲属,但他们严词拒绝让刘宇轩与刘清见面。
我本想再去做一下王琴亲属的工作,但同事拉住我说,不见也好,但愿王家人能把刘清和王琴的事情向孩子瞒下来。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出了这样的事,以后的路就太难走了。
半个月后,王琴的亲属经过商议,决定接受王琴脑死亡的现实,放弃治疗。
“两级医院给出的结论都是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每天的维持费用需要四五百,他们家已经没有财产了,亲戚们觉得这是个无底洞,都不愿出钱,最后只能放弃了。”同事说。
没多久,刘清便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检察院批捕了,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