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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 正文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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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远州?”晏骄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地图,在哪儿来着?

    庞牧见状,替她取了地图抖开,先指了指平安县的位置,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一路向南,“这里就是致远州,所属云汇府与平安县直属的都昌府相接。”

    晏骄点点头,看的头昏眼花。

    平心而论,这时候的地图真的过于简陋,上面的地理标注很有种国画“求神似不求形似”的写意风格,客观要求观者具有极强的主观想象力,这无疑让看惯了有明确色彩区分甚至三维地图的晏骄很难适应。

    看完地图的晏骄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纵使相接,毕竟分属两府,且这致远州与平安县中间足足隔了七州十三县,按律不归咱们管,怎的公文发到这里来了?”

    图擎和郭仵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听她这么问,便齐齐看向庞牧,而对方显然对晏骄口中的“咱们”十分受用。

    “因为是连环案,”廖无言将其中一份卷宗抄本推到他们面前,“凶手外逃,尚未捉到,故而通知周边省府严加防范。”

    “连环案?”三人异口同声道。

    “不错,”庞牧又在地图上顺着往东南方滑了一段,“最先是六月初四广印府,有人发现乡绅王庆家里上下三十七口尽数被人割喉,因死者众多,影响恶劣,当地知府不敢隐瞒,立刻上报朝廷,轰动朝野,凶手迄今未捉到。”

    他又把手收回来,在云汇府致远州上方点了点,“本以为广印府王庆案是孤例,不曾想十月初八,致远州豪商刘知文一家在城郊别院惨遭灭门,上下二十八口死法与王庆案如出一辙,这才意识到很可能是连环案。致远知州一方面上报朝廷,同时公告四周,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好协同破案。”

    晏骄飞快的算了下:从致远州到平安县,快马加鞭走官道也要八、九天,今天是十月二十六,中间只隔了十八天,那边能迅速整理好卷宗抄送各处,也算尽力了。

    不过……滞后的交通和通讯方式真的要命啊!

    十八天,相邻两府之间进行案件交流竟然就要半个多月!说的悲观一点,这中间的时间差都够凶手再犯一次了!

    图擎想了下,问道:“两次案发,手头有什么线索吗?”

    “有,”廖无言敲了敲自己面前的几张纸,神色复杂的说,“有证人宣称曾在刘家附近看到一个矮壮的男子,颇觉可疑。”

    图擎、晏骄和郭仵作齐齐点头,继续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等待后文。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廖无言发一声,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的问道:“没了?”

    “没了。”廖无言很是无奈的道。

    晏骄总算明白他方才为何神色复杂了。

    前后小半年时间死了将近七十个人,朝野震动,竟就只有这一条似是而非,压根儿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线索!

    “圣人震怒,命两地官员三月内必破此案,否则提头进京。”庞牧道。

    晏骄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地替两地官员点蜡了。

    如此连环大案,几乎没有线索,就算放在现代社会,三个月也挺有压力的,更何况是流通极度不便的古代?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凶手长点儿心眼,去个安静的地方藏上三个月……

    她这么想着,竟不自觉就说了出来,结果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

    嗯?怎么还有二重唱?

    虽然个别字眼不同,但意思确实都是这么个意思。

    晏骄本能循着声音来源处望去,隔着图擎的肩膀,跟齐远对视,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激动。

    每次这俩人同时出现,图擎就莫名心累,真的不想夹在他们中间,于是默默地换了个位置。

    庞牧和廖无言这两个大家长看他们的眼神活像在看两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既好气又好笑。

    就听齐远又小声逼逼:“估计也不是真就这么严,求求情没准儿还能多得几天。不然若是回头那官儿查出来,奏章还在半路上,正好撞见三个月,岂不要边跑边割头?”、

    晏骄哇了声,顺着想了下那场面,也觉得难度很大。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廖无言飞快瞥了庞牧一眼,才要说话,却见两人齐齐擡手,动作整齐划一的在嘴边划了一道,然后非常自觉地闭紧了嘴巴。

    两人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都从眼中流露出意外的狂喜,然后轻轻碰了下拳头。

    廖无言放弃劝说,痛苦的捏了下眉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庞牧面无表情的指着一旁的靠背椅子,“都去那边坐着去,只许听,不许插嘴。”

    晏骄瞅了他一眼,乖乖过去坐下,晃了晃腿儿,又跟齐远小声嘀咕,“一言堂啊……”

    “是啊……”

    图擎用力别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庞牧真是气不得笑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好一阵气血翻滚。

    稍后自己狠狠吐了口气,这才要继续方才的讨论,可一张嘴就没词儿了,憋了半日,只好讪讪看向廖无言,“先生请讲。”

    廖无言呵呵几声,心道你这准又是被气的忘了说到哪儿了,偏拿我来填补。

    “两案线索如此之少,单偶然二字实在说不过去。”廖无言已经飞快浏览完所有卷宗,心中有数,当即侃侃而谈,“王庆为人颇有几分张扬,回乡后大肆修建宅院,盘踞大半条街,又驱逐摊贩,平时外人无故不得擅入。案发次日,惯用的菜贩上门送菜,敲门许久却无人来应,又不敢擅闯,便先去旁家送菜,待到再回来时却依旧如此。他心觉有异,从门缝内窥探,却见满是血迹,便报了官。”

    “经仵作验尸,王庆及其家人乃是深夜被害,而次日辰时才被发现,凶手早已跑远,所以并没有人证。”

    “那刘知文却是阖家去城外别院,本就是私家宅邸,自然更没有外人目睹。还是三日后本宅的人按照约定去接人,这才发现早已变成满地死尸。”

    一回作案没有人证也就罢了,可连着两次都无人发现,这就不好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了。

    晏骄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将各类信息总结归类,最后刷的举起手臂,眼巴巴看着庞牧,浑身上下都在发散一个信号:

    我要发言!

    庞牧拿她没法子,也知她不是乱来的性子,叹了口气,点点头,“说罢。”

    “我要看仵作的验尸报告!”

    不必庞牧允许,那头郭仵作已经主动将看完的报告递了过去。

    晏骄道了谢,一目十行的扫完,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然后啪啪啪丢出一串问题:“凶手短时间内杀死数十人,刀口整齐,深浅大小几乎一致,证明他完全没有犹豫,也从一开始就很熟练。其手段极其残忍果断,可有圈定来历和职业范围?”

    庞牧翻了翻另一份公文,“两边都认为是屠夫和习武之人,或者曾有过行伍经验。”

    “我觉得厨师也可以加上去。”晏骄拿着自己的小本本记下。厨师既要练刀工,平时也少不了杀鸡宰鹅,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既然认为死者是被下药的,是何药物可查明了?”

    求生欲是很惊人的东西,别说杀人,便是一口气杀几十只鸡都要累死了,一旦其中一人喊破或是挣扎,凶手都不会得逞。

    可验尸文书上却明确写了,这些死者被害时都安静得很,便是挣扎也很轻微,明显不符合常理,那么肯定是被下药了。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

    庞牧点头,“大约是蒙汗药一类。头一个案子是把药下在井水里,而第二个案发地所在的别院用的是自山上引下来的活水,存不住,所以药就下在盐罐和油壶里了。”

    若是特定药物倒罢了,销售渠道有限,只要细细的查,总能有所发现。可偏偏是蒙汗药,这种药门槛极低,制造和获取都很容易,随便一点儿不干净的地方都有它们存在的痕迹,想查也无从下手。

    第无数次怀念现代成分检测设备的晏骄皱眉,谨慎的说:“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个人更倾向于仇杀和特定人群虐杀,前者只要调查两边主要死者的行迹和交往人群,找出重合处就能找到线索;可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庞牧点头表示赞同,“我与廖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两家都这么有钱,凶手没抢点儿什么?”见晏骄解了禁,齐远也忍不住了。

    庞牧倒是没计较他擅自发言,自然接道:“就是这个才不好确定。两边都少了许多金银,有现银,也有银票。而那些不易出手的珠宝玉器和古董之类,虽价值更高更方便携带,偏偏一件没少。”

    金银自然不必说,除了官银有戳印之外,全天下的都长得一个样子,那出门去完全分不出。

    而银票虽然有票号,可平时花的时候也罢,各自挣了之后入库时也罢,都只记金额,却又有几个吃饱撑的去特意记票号的?

    凶手这么做,显然思虑很是周全。

    晏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凶手,是个疯子。”

    不管是仇杀还是谋财害命,真要杀人,随便一包剧毒药物也就完了,又省事又保险。可他却偏偏要亲自动手,心性之狠毒坚定非常人能及。

    因两处案发地都不在平安县,众人想进一步获取线索也是无计可施,只好抱着那些卷宗和文书反复查阅,希望能发现一点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忙活起来就不知时间流逝,一下午很快过去,待众人回神,外面暮色已深,漆黑夜幕中无声飘落着点点雪花,地上已经积了约莫二指厚。

    “竟这样晚了!”晏骄诧异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庞牧推了一杯姜枣茶给她,“见你看的入神,倒是不好叫你,如今厨房的饭都催了两遍,可要吃些?”

    不说还好,此刻听他一提,晏骄顿时觉得肚子里简直要翻天,饿得难受,“要要要!”

    因熬煮骨头汤既能解渴又好充饥,故而赵婶子最近十分沉迷,猪牛羊鸡鸭,但凡市面上常见的都拿来熬了几个来回。这会儿送的也是猪骨汤面,金灿灿的煎蛋上头点着些个湛青碧绿的葱花,瞧着很是可口。

    一时众人无话,都嘶溜溜吸面条,偶尔交谈几句,倒是衬出外头细碎的雪落的声音。

    晏骄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面,这才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滋味淡了些,累到僵化的脑筋也重新运作起来。

    她用筷子尖儿拨弄下碗中半个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道:“不管是水井还是做饭用的油盐,非外人不能接触,凶手要么本就在这两家内务工,要么就深得信任,出入这些地方也不会被怀疑。”

    “正是这个理儿,”庞牧已经开始吃第二碗,“两边都已验过,官府记录在册的下人一人不少,都在死者中。至于临时雇佣的长工短工,流动性太大,一时不好查。”

    晏骄叹了口气,“这个确实。”

    这种临时雇佣的下人讲究的是钱货两清,因不涉及户籍,根本不需要去当地衙门备案。或者干脆就是某位下人介绍的熟人进来,只需要找管事儿的打个招呼即可,就更不好确定身份了。

    见她满面愁容,庞牧不由得出声安慰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我已手书两封给广印府知府和致远知州,请他们将与王家、刘家长期买卖的诸多店铺打探结果抄送一份,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了。”

    像这种长期固定采买的,店铺都会帮忙送货上门,由本店伙计送到顾客指定地点。

    若是规矩严格的门户,一般都只在门口交接,由专门的小厮负责搬运。可对一般根基浅的家宅来说,规矩与偷懒完全没得比,且不说主人有没有这种意识,就是家中下人,只怕也是能偷懒就偷懒,恨不得一应事务都由别人来做,而他们干拿月钱。

    假如凶手真的去应聘做工,并且成功得到送货机会的话,那么不管是投毒还是踩点、规划路线就都方便得很了。

    “那就好,”晏骄补充道:“若是有谁案发前突然应聘做工,案发后又离去,然后在下一个案子发作前又突然出现在案发地,那便有十二分可疑了!”

    两人吃碗面,又漱了口,眼见天色不早,庞牧便撵着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又亲自送回房。

    雪越下越大,扑簌簌鹅毛也似,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混沌中又有许多洁白雪片翩然而下,煞是动人。

    今儿是二十六,半个月亮挂在天上,虽不算浑圆,但却够皎洁,映着地上积雪,连灯也不必点了。

    除了巡逻的衙役和他们这些熬夜看案情卷宗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地上积雪无人踩踏,俱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有几处地方结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水晶一般的光芒,美丽极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冰雪琉璃世界里,才刚发生了两起连环大案,先后六十余人丧生?

    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晏骄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冰凉的空气窜入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我总觉得这两起案子都更像寻仇。”庞牧背着手,轻声道。

    “大人也是这么觉得?”晏骄看着他,说,“若只是劫财,实在不必费如此周章;可若是虐杀,并非我对死者不敬,下药后割喉,死者没有反抗,虐杀人必然无法满足……”

    庞牧点点头。

    大凡虐杀,往往以折磨、羞辱人为乐,过程漫长。可这割喉也不过一下,挣扎也只在须臾之间,哪里来的乐?

    夜深了,渐渐起了风,呜呜咽咽的吹着院中枯枝,吱嘎噶的响。

    庞牧动了动脚尖,不动声色的替她挡住风雪,“若果然如此,那王庆和刘知文必然有联系,我预备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去查探。”

    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且凶手依旧逃离在外,并不排除伤害他平安县百姓的可能,还需早做准备。

    “不用跟当地官员报备吗?”晏骄问道。

    “他们尚且自顾不暇,报备如何,不报备又如何?反而平添波折。”庞牧浑不在意道,“难不成回头圣人还会因我积极查案便发怒不成?”

    晏骄瞧了他一眼,面上久违的露出狡黠的神色,非常自然的接口道:“是呢,圣人待大人您非同一般,自然是不必怕的。”

    庞牧差点就要点头了,千钧一发之际生生刹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问呐。”晏骄乖巧道。

    说完,两个人就都笑了。

    最初他们两个各自猜测、提防、试探,如今早已放下戒心,可这个“游戏”却还是延续下来,每每施展较量,总觉别有一番滋味。

    因两桩案子都没个头绪,晏骄睡也睡不好,乱七八糟做了许多梦,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两只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岳夫人拿着件簇新的兔皮袄子过来给她,见状心疼的了不得。

    “眼见着要过年了,我也知道你们忙,可再忙也要顾惜身体才好!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厉害,现在没事,不往心里去,等老了就都一并返上来,到时候有你受的!”

    晏骄乖乖听训,心道也不必等老了以后,我现在就是个慢性胃病老字号啦。

    不过话说回来,来到这边之后虽然还是忙,但因为没事时被迫跟着大家早睡早起,生物钟规律很多,老胃病非但没有恶化,反而好像略轻快了些似的。

    庞牧和齐远前后脚踩着雪咯吱咯吱的进来,听了这话也往她脸上看,都觉得老太太说的很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晏骄瞬间处于“以一敌三”的劣势当中,哪里还敢替自己辩解,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一一应下,一直到下头的人买了包子送进来才解脱了。

    “外头好热闹,”那人一边帮忙摆放一边笑道,“好些富户都开了粥棚施粥呢,那韩老三在自家酒楼前扎了老大一个棚子,连夜煮了喷香的粥,不少百姓都在那儿排队。不是说的,那粥也确实香,勾的我也想去混一碗哩!”

    说的众人都笑,老太太就道:“听说那韩老三早年作孽不少,这一二年的倒是有些改了。”

    “可不是么,”那人点头道,“他人虽混账些,也做了不少混账事,唯独一点,对婆娘倒是好得很。头两年他婆娘坏的艰难,韩老三四处烧香拜佛,又捐银子替那些佛像重塑金身,后来他婆娘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一个闺女,又千难万险的拉扯大了,他就立志要改过自新呢。”

    看来真的很少有人像李春那样烂到骨子里,只要肯耐心数,总能找出一两条优点来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千万别再去开什么赌坊了。”晏骄唏嘘道,“若他果然改好了,是百姓们的福气,也是他自己的福气。”

    说着,她忽然又想起来昨儿跟郭仵作出城时遇到的事,便顺口问那人,“你可知本地有个叫赵光耀的?”

    那人闻言失笑,“姑娘这话说的好笑,本地却哪里有不识得他的?前儿他老娘过大寿,开了流水席还没完,今儿又在城里城外设了好几个粥棚,听说还去城外几家寺庙、道观、尼姑庵捐赠米面粮油并衣裳布匹,好大的手笔!”

    “还有其他人舍粥么?”晏骄问道。

    “有不少呢,”那人想了下,又摇摇头,“有舍粥的,也有发衣裳、馒头的,还有的直接放米。今儿光城里就有大大小小七、八处棚子呢。”

    齐远啧啧摇头,小声道:“那两地发了案子,因死的都是大财主,富贵人家都战战兢兢的,犹如惊弓之鸟。这里消息还没传开,倒是都还大方张扬得很。”

    这包子是野菜干和菌菇的,加了一点油调馅儿,只是滋润了菜干,叫它们重焕生机,故而吃到口中并不油腻,反觉清香得很。

    晏骄一口气吃了两个,一听齐远说这个,赶忙道:“即便说了,也是防不胜防,反而闹得人人自危。再说了,只怕有的人偏爱刚愎自用,你说了也不管用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庞牧摇头,“即便咱们不主动说,难不成他们真就什么也不知道?”

    说起知道,几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来一种可能:

    能不能,真的通过他们放出一点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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