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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而定 正文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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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葛先生却苦笑摇了摇头:“给与不给,老朽也犹豫很久。不知若给了,是帮大皇子还是害他。大皇子的性情你也知,虽有谋算,却不善与人结交。朝堂倾轧,不止计谋,还有人心啊!若只有雷霆手段,而无收拢之才,很难长久。这方面,大殿下还不如陛下甚多!”

    淳德帝虽然对后宫女子有失,但是在朝臣眼中却是无可挑剔的贤君。

    他的刚柔并济,的确是凤渊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不过,这也不是将名单给她的理由啊!

    她只是凤渊挂名的妾,并非他的谋士门客!

    小萤忍不住对先生提醒道:“先生须知,我并非大皇子真的侍妾。此来京城,也因为有自己事情要做。您这份委托,恕小萤不能接。”

    葛先生玩味一笑道:“你这些话,大皇子可知?”

    小萤给先生倒了茶:“这还需明说?先生之前不也讲了,我这模样对大皇子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天下能者自有谋士相投,就算那位主上撤了人手,相信大皇子也能再重新觅得良士,助他成就伟业。”

    说到这,小萤有些不悦地皱起鼻子道:“……先生,我到底也算是您的学生。您以前偏心他也就算了,如今又拿这来试我,是觉得学生不会伤心?”

    葛先生叹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的确是在试探。

    这一次他们夫妻离去,就绝不再回来,临走时,怎么也要再试试这女郎。

    如今看来,小萤以前的身份虽假,可是心性却丝毫没有做假。

    她之前在少府,还有江浙所做政绩,能让腾阁老那样的人赞不绝口,足以见这女郎的人品,绝非奸恶之人。

    她曾经乔装太子,架空了皇后,入了少府,实际就是将国储之权尽掌手中。

    她并非原来胆小懦弱的凤栖原,依她的心计能耐,若是想,便能掌握更多。

    可女郎就算无人制衡,也只做了她该做之事,其余的富贵荣华,无一丝贪慕。

    手握权势而不挥剑谋权,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至此,他不再试探。却唯有寄希望这个女郎,能做了钳住凤渊的最后一道缰绳。

    葛先生也怕一不小心助纣为虐,帮助那个“主上”养出个毒蛊祸乱人间。

    可惜女郎志不在朝堂,更有退隐之意。

    凤渊那孩子已经动了情,能不能留住这女郎,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天之后,葛先生又拉了凤渊在书斋里聊了大半天。

    应该是临行前,对学生不放心的嘱托吧。

    孙氏倒是没有葛先生那么多心思。

    夫君说他们该离开京城了,她虽然舍不得凤渊,却也开始打包行李。

    小萤无事,便帮着孙氏收拾东西。

    只是当孙氏拿出一盒首饰,说是她的嫁妆,要给小萤的时候,小萤有些慌神,表示这么有意义的东西,她受之有愧。

    孙氏以为她介意自己是妾室身份,领受不得。

    “我也不是什么高门女子,不过是不值钱的首饰,有什么领受不得的?”

    孙氏笑着将一对成色温润的老玉镯子套在小萤的腕子上:“我身子弱,没能给夫君留下一儿半女,便将凤渊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能将你领来给我们看,足见他对你之重视。虽然碍着许多,他一时不能许你尊荣,但你当知他心里有你。”

    小萤微微苦笑,她自然知道凤渊心里有她。不过心里有她,不代表她便要天长地久地留在凤渊的身边。

    世间事情,大抵都不是付出与回报等量的。今日葛氏夫妻各自送来小萤不同的期许,小萤却有些承受不起。

    孙氏宛如凤渊养母,说起来就是未来大皇子妃的婆婆。

    这手镯她若收了,叫以后的王妃如何想?

    所以小萤还是坚决退了镯子,随便寻借口出了屋子。

    只是出去没走两步,正好撞见凤渊立在阶下。

    他手里拿着一摞从晒杆上收来的衣,应该是帮孙氏收叠好,正准备送来。

    小萤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与孙氏在屋里的谈话。郎君冷峻的脸上呈现出类似吃败仗的凝重。

    小萤坦然擡起下巴没有说话。她并不心虚,也明白孙氏送玉镯的真意。

    可她不会是凤渊的妻,为何要许人假象?

    今日葛先生和孙氏给了她不同的压力。

    她一时在想,既然义父已经平反,那么他们便都么没有留在京中的必要了。

    所以她只是冲凤渊若无其事地笑:“快把衣服送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你也去休息,别来寻我胡闹了。”

    她已经跟葛先生挑明了自己并非凤渊侍妾,凤渊也不必做样子来跟自己一屋。

    待回到屋子里,小萤寻思先收拾一下东西,免得过几日要走时候忙乱。

    正叠着衣服,突然觉得背后阴气森森,还没等小萤回头看,一只大掌便用力钳住了她的腰。

    这次小萤确定不是自己累得失了警觉。

    凤渊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他何时入屋?竟然悄无声息,自己半点没有察觉!

    “干嘛?你是想吓死人?”

    她想回头看他,可腰肢被他钳住,身体也被健壮的手臂固定,定然动弹不得。

    “你想走。”凤渊并不是在问,而是笃定回答。

    小萤并不想瞒着他,便老实道:“早就跟你说了,待义父的事情了结,我便要回江浙……下次你若去江浙办差,早点写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招待……哎呀!”

    他的手臂气力太大,这么用力一箍,竟然有种内脏都要被挤压出来的不适。

    “放手!你要干嘛!”小萤恼得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凤渊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女郎,想让他放手是

    不可能的!

    小萤知道这郎君的手段,他若不想放自己,就算跳崖都要被他拖拽回来。

    于是她故意带着哭腔喊疼,待凤渊松缓了力道,才转过身,对他道:“只是回去,又不是不与你好了。都说了你若想我,便可来江浙找我呆些时日。”

    凤渊垂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略带嘲讽道:“也就是说,年节时候,我除了去探看葛先生与师娘,又多了个省亲的去处?”

    说这话时,那双深邃的俊眸似乎浸染着一抹路边狗儿被丢弃的倔强。

    凤渊应是知道葛先生要离开,正心情低落,又发现自己也打算走,这才难以接受吧?

    如此一想,他的反常便都有情可原了!

    小萤软了心肠,反手搂住了凤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在凤渊心里,葛先生夫妻应该是父母般的存在吧?

    在他遭主上背刺的关头,葛先生夫妻却不得不离去,他心里该是何等彷徨孤单?

    此时她若离开,难免有些众叛亲离,落井下石之感……

    做事从来都杀伐果断的女郎,竟然隐隐后悔此时做了离开的决定。

    凤渊帮衬了她和阿兄、义父那么多,她怎可在他最难的关卡,弃他而去?

    义气上头时,小萤终于做了决定,揽着他的脖颈,软语哄着道:“好了,知道你现在难。你若不担心我的容貌给你惹祸,便留下帮衬你一下可好?”

    凤渊原本想说,昂扬男儿何须女郎帮衬?

    可如此刚强的话到嘴边,却又及时吞下。

    这女郎……只会将心思花在那些可怜无用的人身上。

    比如绵软的阿原,还有那在山林里鼠窜的孟准。

    对了,还有荒殿里吃不饱饭的可怜虫阿渊。

    只有够可怜,小萤才会倾注柔情,甚是舍身冒险地搭救。

    而现在刚刚收复凤尾坡,立下赫赫战功的瑞祥王,显然不够可怜,让她觉得离开了也毫无牵挂!

    想到这,凤渊缓了缓,过了半晌才吞咽下莫名的羞耻感,低语道:“宫里现在到处都是主上安插的人……我独自一人在朝中掣肘难行,在宫里也睡不安稳……今夜能不能你陪我睡?”

    这种示弱的话,凤渊显然第一次讲,刚吐出时,略带了些艰涩。

    小萤不疑有他,擡头看着他的眼。嗯,是有些疲惫之色。

    她在宫里呆过,那空荡荡的宫殿不聚拢人气,的确不甚安眠。

    这理由让她感同身受,便再也想不起要驱赶他回房间了。

    至此,那刚叠了一半的行囊,被郎君大掌一挥,再次散得乱七八糟。

    小萤被凤渊卷抱着上了床,不过他似乎不急着补觉,倒是消磨了别的营生。

    不一会两人的衣裳便也散落在了床幔外。

    凤渊似几日没有吃饱般,带着略显急切的焦躁,虔诚地膜拜着他怀里的女郎。

    平日总是沉默的郎君,在重叠帷幔的遮掩下,似乎褪去了一切伪装,死死钳住了她,不容她逃避退却。

    小萤有些招架不住,又躲闪不掉,难过地用头蹭枕头:“你……不是说累吗?怎么不睡,还在闹人?”

    凤渊擡头,用湿漉的鼻尖蹭着她:“闹够了,才睡得更香……”

    小萤并不太认可他的胡说八道。

    虽然她每次都被他撩拨得有些食髓知味,可他每次都不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活似在宫宴时,守在一旁伺候碗碟的宫人,眼看着满桌珍馐却只能默默吞咽口水,虔诚匍匐,压抑着口舌之欲。

    在小萤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凤渊似乎在她的耳旁低声问,她会不会一直陪着他。

    困得要死的人脑子都是雾蒙蒙的,她也忘了自己含糊说了些什么。

    大约是当然一类的词,然后就进入了甜梦中。

    瑞祥王府在不缺钱银的情况下,早早修缮完毕了。

    而凤渊也再无宫中落钥的困扰,在山上停留得有些随心所欲。

    小萤到底还是接了葛先生的那份名单。

    她既然决定留下来帮衬凤渊,便不会是口头敷衍。

    只是葛先生那份名单是不是有些太随心所欲了?

    这堪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名不见经传,并非肱骨之臣。

    别的不说,这名单里赫然还有汤家的子侄!

    汤明江?

    若她没记错,这位是死去的汤明泉的庶兄吧?

    汤明江乃汤家二房老爷的小妾所生,在汤家一众孩子里并不出众。

    为何葛先生会写他的名字。

    可惜先生已经跟师娘离开了,小萤想骑马追着去问也来不及。

    她想起葛先生给出名单时,说过的话:“这纸上写下的只是‘堪用’之人,如何让他们变得‘可用’却非老朽能力所及,要看女郎的本事了。”

    小萤琢磨着先生的话,对这些人倒是越发有些好奇了。

    她细细研究一番汤明江其后的注释:其人隶属户部笔吏,协同户部尚书去伊州整顿徭役。

    归时百姓夹道相送,他一路下马而行,拱手相谢百姓,实有汤家首代景国公之风。

    注释就这么一行,可若细细分析,里面便大有意趣了。

    户部最累人的差事,就是整顿徭役。

    因为这不是坐在朝堂里,下几份公文就能实施的事情。

    需要亲自下到乡郡,各色走卒商贩打交道。

    所以能入户部,哪怕不是官,而是小小文吏,都得是个善于上下沟通的人精。

    伊州徭役甚重,她以前听董大人说过,差点闹出乱子来。

    可是这个汤明江,居然能平安办差而归,还引得百姓夹道相送。

    那这个人办事得能力都不容小觑啊!

    最难得的是,他虽然是世家汤家的子弟,却能为人谦卑,哪怕做做样子,一路步行回谢百姓,也不是汤家一般子弟能做出的。

    汤明江,还真是个人才啊!

    名单里人名不多,小萤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这个汤家子弟。

    着人打听之后,才知这个汤明江居然不在汤家祖宅,而是跟他新婚的妻子搬出来,在京西的栓马巷子买了一处宅子单过。

    于是小萤便带着凤渊往京西走了走,看看能不能偶遇这位汤家公子。

    依着她原来的意思,是想自己一人来的。

    但是凤渊最近在朝中接连受了打击,情绪低落得很,时时需得她陪。

    据说凤渊请命入兵司的折子被驳回了。

    那些兵司主事太气人,大概的意思好像是凤渊当初殴打陈诺的事情,引起了兵司同僚不满。直言大皇子作为猛将,率兵冲锋陷阵尚可,然戾气太深乃掌兵大忌。还望陛下三思,不可拿领兵做了儿戏,万一他在兵司发疯打人,那些老将军可禁不住他的拳脚。

    于是这份实权差事便不了了之。

    这件事,似乎对凤渊打击很大,小萤从没见他如此丧气过。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居然难过得需要她陪着饮酒消愁。

    虽然那酒最后大半都落入了小萤的肚子。

    可凤渊的颓唐却无作假,消愁醉酒之后,又缠着她要求慰藉。

    小萤不愿他如此消沉在女子房中,便今日硬拉着他出来,会一会汤明江。

    当马车行驶到巷子口时,小萤便听到了一阵吵嚷。

    顺着看去,那巷子口停着一辆华丽马车,看样子是汤家的马车。

    又过了一会,只见一个戴着金钗一身绸缎的妇人,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婆子怀里居然还有个襁褓里啼哭的婴孩,抱上马车打算扬长而去。

    而一个头上缠着月子里抹额的妇人,脚步踉跄,哽咽哭喊:“求母亲高擡贵手,将我的团儿还回来,这孩子才刚生,怎么能不经我们夫妻同意,便过继给二弟?”

    那妇人回头厌弃看她,冷声言语:“又不是拐子要卖了这孩子?不过让他过继到你二弟明泉的名下。他是你夫君的一脉血亲,没个香火便早早过世!你若懂事,该明白这样对孩子也好!难道跟你们一起在巷子里过清苦日子?如今这事是族长定下的,何须同你们夫妻言语!好言好语你们不肯听,非要劳烦我亲自来抱?做儿女到了你们这份上,便是浪费米面,白养了!”

    小萤认得这妇人,她便是汤明泉和汤茹的母亲,汤家二房的正头夫人。

    只言片语间,小萤已经听出了大概。

    那个汤明泉,还真不是个东西,死后都能祸害人!

    看来他死在狱中后,心疼儿子的二夫人便想着给早死

    的儿子过继香火,目光便正落在自己房里妾室所生的大儿子身上。

    正好庶出的大儿媳产子,过继香火的红包都不用花,自此准备将孩子抱走,改在汤明泉的名下。

    如此跋扈,难怪能养出汤明泉那等杂碎!

    眼看着那刚生产的妇人哭得肝肠寸断,而一旁扶着她的清瘦男子,脖子青筋暴起,却强自忍耐,不好忤逆嫡母。

    小萤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凤渊低声道:“不能让马车走,看你的了!”

    她也一时没想好借口,就看凤渊有什么妙计。

    不过小萤忘了,顶着疯子皇子的名头,有时候做事都不必找借口的。

    凤渊下了车之后,径自朝着马车的轮子揣去,待车轮倾斜,吓得马车上女子趔趄的时候,再伸腿踹飞了两个迎上来的汤家仆从,一把就将婆子怀里的婴孩抢了过来。

    那汤家二房夫人先是吓得惊叫,然后看清了来者何人,一时吓得有些结巴:“大……大皇子?”

    巷子口的汤明江夫妻也吓傻了。尤其那位大皇子不甚会抱孩子的样子,居然单手举着襁褓,生怕沾了屎尿一样,远远举着。

    汤明江的妻子邵氏双腿微软,贴着夫君就瘫坐地上了。

    没办法,京城里关于疯皇子的谣言,这几日在街头巷尾传得厉害,而他残暴掐死了好几个侍妾的说辞,也是说得有眉有眼的。

    在这样的情况,大皇子突然窜出来一把夺了她的团儿,又是高高举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在地上。

    邵氏身子太虚,吓得撑不住了,眼看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

    小萤看着凤渊举孩子的架势也觉得有点吓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哪有这么抱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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