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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而定 正文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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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兄长之爱,亦重如山。

    小萤干笑两声,谢绝了皇兄搓背的好意,便转身回到了屋子休息。

    今天她在跟两位贵胄逛街吃饭的时候,在热闹街角粮油铺子旁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暗号。

    在这连江地界,她跟阿爹对外的营生就是贩盐,兼带空船运货。

    近些年生意渐渐做大,加之各地延伸的店铺买卖,不敢说伙计遍布天下,但是附近几个州县都是有伙计们来回跑的。

    那家粮油铺子也是据点之一,就是不知金叔他们何时能看到……

    待明日时,凤渊也要跟她分道扬镳了。毕竟他和慕寒江都要去军营陈将军那效力。

    听说这个陈将军资历颇深,原本是叶重将军倚重的部将,这次将他派来,足见陛下对江浙匪患的重视。

    也正是因为这员悍将,义父才被困鼎山不得出。

    若是能有法子混入陈将军的军营就好了。那里的

    军图是别处弄不到的,有了他们的布防内幕,义父才好脱困。

    所以小萤打算去缠一缠凤渊,然后在腾阁老面前表现兄弟情深,假装舍不得跟大皇兄分开,跟他先去大营里混一遭。

    如此想着,她便起床往凤渊的房间走。

    走在回廊上时,迎面走了两个彪形大汉,看那打扮,应该是慕寒江带来的暗卫。这些人倒是好认,个个头穴发鼓,一看都是练内气的行家好手。

    慕寒江出来公务,自然带了形形色色影卫。他们大都不跟人说话,对诸位大臣皇子也视而不见,有事直接与慕少主呈报。

    此时这两个人正急匆匆地朝着慕寒江的房间而去。

    这原也没有什么,可小萤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人手中捏着公文,其中一本的蜡封赫然是一簇黑色火焰图纹。

    小萤的瞳孔狠狠一缩,目光粘在了那公文蜡封上,拼尽全力,才克制住了想拽住那人的冲动。

    待两人匆匆而去时,小萤慢慢转身看着那两人背影。

    小萤看了一会,便转身敲了大皇子的房间,也不待大皇子回答,便推门而入。

    凤渊倒是习以为常,听着熟悉的脚步声,闭着眼问:“半夜睡不着,又想泡温泉?”

    小萤没心开玩笑,走到桌旁,拨亮灯光,拿起笔墨绘出方才看见的图纹:“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这个图案有何意思?”

    凤渊接过,就着灯光看了看,眸光也慢慢收缩,转头问小萤:“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萤看他反应,便猜他知情,只是笑着道:“就是无意中看见,有些好奇。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凤渊用手指划着纸上的纹路解释:“这不是火焰,而是‘勇’字的钟鼎变形写法。”

    小萤拧眉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样独特的纹路,似乎经人设计,并非寻常可见的钟鼎文。

    “这是哪个衙司的标记?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凤渊看着小萤的眼,淡淡道:“这符文,是我阿母一笔笔绘出的……”

    此话一出,满屋静寂,少女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突然透着杀气。

    她似乎极力克制自己,笑着问:“这么好看,一定大有用意,你阿母为什么设计这图纹?”

    凤渊垂眸看着那纸,沉声道:“当年剑圣萧九牧一呼百应,凭借自己的江湖名号,创设龙鳞暗卫。只是他老人家懒理庶物,设立之初,诸多杂事,一切事物皆是阿母料理。还有许多奇人异事,也是阿母招揽挑选,她……那时是暗卫实际掌权人。而除了外放暗哨,上了品阶的暗卫按照武功技艺,分成了四阶,分明是‘精、进、勇、猛’。为了加以区分,阿母便绘制出了对应的四个图纹,五年一轮,补位淘汰,意在激励提醒他们精进技艺,莫忘了设立暗卫的初衷。”

    小萤听了,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敢问你阿母创设的这支精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精忠报国之事?”

    凤渊擡眼看着女郎的反应,平静道:“阿母生下我后,终日出不得门,便不再执掌暗卫,那时剑圣也有了自己的女婿,这般精锐自然便交给了自家人。暗卫现在做什么,你得问问慕寒江和他的父亲。”

    小萤深吸了一口气,从时间上算,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跟凤渊的阿母无关。

    凤渊探究看向小萤:“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小萤轻描淡写道:“有人给慕公子送公文,上面便有这个印章,看着别致,便好奇问问。”

    凤渊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叫闫小萤的女郎自称跟她阿爹一直在江浙贩盐,维持生计。

    他派人暗查了一番,看起来也好像只是如此。

    这个小女郎的履历,就像她说的那么干净。

    但是观她行事谋划的大胆老辣,实在不像个普通商贩。

    现在她又问起了暗卫的符纹……

    想到这,凤渊提醒道:“以前就跟你说过,离慕寒江远些。若你还不懂,那我再说得更直白些,离慕家人和龙鳞暗卫都远些,那里的水深,你沾惹不起。”

    小萤擡头挑眉:“当年你为何要举刀杀慕甚?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找些共同点。”

    凤渊眸光清冷,不为所动:“你现在只是个占位棋子,莫要生出自己的主意。”

    小萤笑了,她明白凤渊的意思:不透底的棋子,只能握在手里,落不到棋盘上的!

    离开凤渊的房间,走到驿馆院子时,她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立在迎风处,让冷风吹拂一下,这才好压制心中遏制不住的岩浆。

    七年之前,义父孟准还是大奉一名兢兢业业的武官。

    每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回府都不得空闲,而阿爹带着她贩盐,时不时会给义父家送去些从外地带来的土产。

    那一日太阳快落山时,义父临时有事,阿爹提出帮忙,将她留在孟家,便带着几个手下临时外出了。

    当夜晚时,房门被叩响时,谁也猜不到,竟然是恶灵前来索魂。

    管事只是打开房门,就被一刀斩断头颅,血迸溅上了大门。

    尚且年幼的她,还有孟家的两个小妹妹被孟家哥哥们抱起,藏在了后院柴筐,被层层柴草压住。

    那时只有十岁的她隔着柴筐的缝隙,瞪着惊恐大眼看到当时的血腥场景。

    那一抹抹漫天飞溅的红,与连成片的刀剑哭喊声混合在了一处。

    孟家两个小妹妹太小,听见动静不对,竟然吓哭出声来,被那些蒙面人发现,直接剑捅柴筐。

    而小萤身形瘦小,隐在了筐的最底部。加上身上重重柴草的掩护,竟然避开了刀剑刺向要害,只是腿肚的位置被刺了一剑。

    当时的她死死咬着手,愣是没有吭声。

    正值天黑,光线昏暗,那些蒙面人在柴堆里乱砍一起,便引了一把火点燃孟府,扬长而去了。

    小萤拼尽全力,从快要燃烧的柴堆里爬出来,越过场院横陈的尸首,躲在了院中的水池中。

    待孟准返家,却发现世上再无家人。孟家整个府宅被屠戮烧毁一空,只剩下一个躲在水池里的小女娃……

    事后官府以盗匪劫财结了案子,可是唯一的幸存者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当时那伙蒙面匪徒屠了全院时,曾经跟匪首报备,说没有找到孟准。

    他们不是劫财,而是杀人!

    而那匪首的手臂被孟家大哥奋力砍伤,在解开袖子查看伤口时,他的手臂上分明有着那个“勇”字的火焰图纹……

    小萤生怕自己忘了,便将它绘了下来,这七年来,时不时就会拿出温习。

    那场血案之后,阿爹都怕她被吓出病来,便抱着她去庙里,求告僧侣安神。

    毕竟当时的血腥,并非一个小小女娃能承受的。

    可让小萤难以成眠的,不只那血染孟府的惨状。

    在梦里回闪更多的,却是一向爱笑稳健的义父,匆匆赶回家时的情景。

    总是爽朗大笑的豪气汉子,绝望抓握满地焦尸枯骨,痛苦地红着眼,脖子涨裂,长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场孟府浩劫之后,义父被人陷害,举告无门,加之被人追杀,终于为了自保,入山做了贼寇。

    起初义父是不愿阿爹带着只有十岁的她入山落草的。

    可是她却对义父说:“您就是我和阿爹的家人,既是家人岂能分开?”

    从那以后,她跟在义父的身边学习武艺本事,时不时,还要跟阿爹下山经营着贩盐的买卖,帮衬义父钱银,在山上最艰难的时刻,帮忙维持生计。

    这一路走来,都不是普通女子能经历的。

    可小萤从不后悔,她只恨祸事发生的时候,她太小,太没本事,只能缩在竹筐里,无力改变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

    本以为找出灭门真凶希望渺茫,没想到线

    索竟然离她如此近。

    龙鳞暗卫?本该是协助天子从龙之师,怎么会犯下这血洗武官满门的勾当?

    孟家满府命案,这是受人委托的公务?还是个人私怨?

    小萤知道,这一切答案,还要从暗卫如今的掌权者入手。

    那天晚上,慕寒江正在房内饮茶,顺带批阅各地送来的暗报批文。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然后有人不请自入,径自推来他的门。

    慕寒江皱眉擡头之际,只见太子笑盈盈向他走来。

    自从白日温泉坦诚相见后,慕寒江对待太子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与太子交恶时的光景。

    不过太子浑然不觉,竟然眼巴巴地凑过来讨人嫌:“慕大人忙着呢?要不要歇一歇,跟孤小酌一杯?”

    慕寒江头也不擡道:“不必了,臣有些公务没处理完,殿下若有兴致,不妨找大殿下共饮。”

    这么明显的赶客,识趣的都应该走了。

    偏太子听不出好赖,拎着酒壶,甩开披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慕寒江身旁,将脸无赖似地伸过来,从下往上看慕寒江。

    “偏不!他喝醉了,发疯掐孤怎么办?孤就找你喝!”

    慕寒江不适往后一退,啪嗒一声合上了手里的公文,又将其他的公文收拢好,对太子恭谨道:“那臣就陪太子浅酌几杯。”

    太子得逞,不由得狡黠一笑,那明媚笑颜在黄晕烛光的照应下,似午夜昙花,有着乍现而过的妩媚。

    慕寒江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突然有些后悔应了太子的约。

    不过太子已经将酒杯斟满,殷勤递送到了他的手边。

    “慕公子,这次出来,也就你和大皇兄与孤年纪相仿,我也总不能找腾阁老他们啊!尤其是像逛秦楼楚馆,温泡汤池这类事情,还是跟着同好一起有意思。只是今日没去成那巷子,不知公子愿意明日陪孤一去?”

    慕寒江闻了闻酒味,淡定道:“今日是臣唐突无状,大皇子教训得是,臣不该带太子殿下去那种地方,以后也请殿下不要再提此事,这样对你我都好。”

    太子一听,大失所望,依旧不死心地往前凑:“慕公子,你怎么撩拨完便不管了,不行,明日你一定要陪着孤……哎呀,实在是对不住。”

    就在说话拉扯的功夫,少年手里的那一杯酒,就这样不小心全都洒在了慕寒江的皎白长袍上。

    太子忙不跌伸手要帮慕寒江擦拭。

    慕寒江不愿让他近身,闪躲着避开了少年,掏出手帕自己转身擦拭起来。

    趁着这个光景,小萤借着披风的掩护,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已经拆封的“勇”字公文,将它隐在了自己的披风里。

    她状似落寞走到窗边一侧,借着披风掩护,先仔细看了看拆开的封印,又顺手打开公文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嘴里却落寞道:“慕公子,怎么觉得你对孤态度不如往日亲近了?本以为自那次戏园查账以后,你我已有了交情,大可成为挚友,难道是孤一厢情愿了?”

    慕寒江听了这话,擦拭衣襟的手微微一顿,不禁回头看向太子。

    此时那少年背对着他,单手扶着窗框,低头垂丧,似乎很落寞的样子。

    “太子何此言,您曾助微臣查案,臣自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慕寒江一时也不好措辞。

    他最近跟这少年太子相处久了,总有些违和不适的感觉。

    原本听了皇后之言,他似乎悟到了违和在何处——凤栖原实在太像个女郎了。

    以至于他总有错觉,仿佛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子在撩逗着自己。

    现在这疑问在今日温泡汤池时,彻底有了答案。

    真相大白,皇后大约是真疯了,口不择言地编排太子是女郎。

    问题不在凤栖原的身上,慕寒江本以为自己好了。

    可是就在方才,在太子耍赖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又来了,竟说不出哪里不对?

    慕寒江有些理不顺,总觉得自己还是对这太子敬而远之些好。

    可少年太子现在语气悲切地跟自己示好,控诉他的忽冷忽热。

    慕寒江只觉得觉得头穴痛得很,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胡搅蛮缠的小混蛋……

    就在他想着措辞,该是如何维系储君臣子表明平和时,少年似乎稳定了情绪,吸着鼻子,背着手转身过来。

    走到他面前,少年仰头红着眼圈,强作镇定道:“是孤唐突勉强公子了,反正孤也习惯了,从小就没有人喜欢跟孤玩,更何况慕卿这般积石如玉般的公子?高山流水的知音情义,终是不配了……不打扰了,孤回去睡了。”

    在不动声地将身后的公文重新放在桌案上后,闫小萤一挥披风,便快步走出去了。

    独留着慕寒江拧眉看着他的背影。

    待慕寒江转身落座时,随手拿起公文展开,可脑子里依旧回荡着那句“终是不配了”……

    不过略微走神后,他又努力拉拽思绪落回到了公文上。

    眼下又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公文上的字让慕寒江的精神为之一振——蛰伏了将近一年的“小阎王”,再次出现了!

    ……

    第二天,闫小萤特意早早起了床,洗漱后拿了鉴湖递过来的烧饼,立在二楼的围栏处,一边吃,一边看着驿馆门口整装待发的郎君们。

    腾阁老是去巡查地方账目,跟大殿下与慕寒江走的不是一路。

    所以到了地界,文武两路就该分道扬镳了。

    凤渊和慕寒江都要赶往江浙鼎山附近的大营。

    小萤则要跟腾阁老去金水郡。

    这驿站距离大营倒是不远,但是隔着条深宽的江水,若是坐船半日就能到。

    凤渊被封为卫将军,并非摆样子,他即将奔赴江浙抗匪的前线,如今铠甲佩戴齐全,全身戎装已经骑在了马背上。

    昨夜从慕寒江的房间出来时,小萤无意中瞟见大皇子房间的窗似乎与她来时不同,微微敞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人曾站在那里,窥视过。

    方才凤渊下楼时,小萤与他说话,他也不理人。看来棋子不甚听话,也是让人着恼啊!

    似乎感觉到了小萤的目光,凤渊擡头看向了她。

    小萤笑着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无声用嘴型示意着他:得空,我会去找你!

    凤渊的鼻尖泛冷,深邃英俊的眉目被铠甲映衬得更加肃杀,并没有回应小萤的示好。

    不过小萤的心里却是送走了瘟神的愉悦,总算摆脱了一位,行事可以方便些了。

    凤渊拨转了马头,跟着前来接应他的军士策马离开,准备坐渡船去了。

    慕寒江乃是军中祭酒的文官身份,并无军装,他未着官服,依旧便服,带着侍从高崎上马,匆匆与人交代了几句后,却并没有跟凤渊同行,而是率人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小萤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慕寒江的马匹,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密林夹着的官路尽头。

    她知道慕寒江要去哪里,因为昨晚她偷看的那本“勇”字封印的公文是加急的。

    公文里的事情,也是凑巧跟鼎山有关。

    鼎山缺粮,所以山中叛军似乎铤而走险。最近有一支的叛军小队由那个“小阎王”带领,频频血洗附近村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是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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