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镇上一家搬走的人留下来的空屋,小平房,装修过得去,只是屋顶有些漏雨。
起初搬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没察觉到,直到第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临时,两人各自在自己的卧室睡觉,忽然听见客厅传来的水声。
尤可意披上外套下床去,推开了卧室的门,刚好与自另一间小点的卧室走出来的严倾撞了个正着。
她顿了顿,因为严倾光着膀子,没穿上衣,下面倒是套了条宽松的长裤。
严倾停在门口,声音低沉地说:“我听到漏雨的声音,没想到你也会醒,所以套了裤子就出来了……”
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没穿上衣。
尤可意脸上微红,“嗯,我,我也没想到……”
严倾接口说:“没想到我会光着膀子出来?”
“不是不是不是——”尤可意脸红加剧,“是没想到我也会醒,出来又撞上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严倾笑了,经过她面前往客厅走,擡头望漏雨的地方看。
大概是年久失修,天花板上有一处裂缝,雨水像是开着的水龙头一样从缝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在客厅的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片水洼。
尤可意跟了过来,拢了拢衣服,“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吧!”
严倾侧头看她一眼,“……你害羞?”
放屁!
尤可意的脸又红了,大声反驳说:“我是怕你会冷!”
初春的夜里温度低,他这么光着膀子不感冒才怪!
严倾说:“不碍事。”擡头再看一眼裂缝,“明天早上起来这里估计有个鱼塘了。”
大哥又开始讲冷笑话了吗?
尤可意擦擦汗,“那也没办法,外面风雨交加,就算要补漏也得明天去了。”她往洗手间走,“我去把洗衣服洗脸的盆子都拿过来,今晚先接水,明天早上再想办法处理。”
她快步走进了洗手间,手接触到铁盆的那一刻,严倾忽然从她身后伸手接了过来。她疑惑地回头,严倾低声说:“尤可意,这些事情放着我来做就好,你不用操心。”
她一愣,“盆子又不重,我拿一下怎么——”
“有我在,我来拿就好。”他打断她,拿着盆子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是男人,粗活重活都理应交给我。从现在起你要学会依赖我,这些事情以后都不要操心。”
尤可意弯起嘴角。
严倾又说:“你是女孩子,不能太主动,要娇弱一点,懂吗?”
她乖乖点头,“懂。”
真的是甜进了心坎里。
盆子都摆好以后,两人又各自回屋睡觉。
夜里的温度是真的很低,尤可意就算穿着外套才去的客厅,回到被窝里的时候也冷得瑟瑟发抖。再想到严倾光着膀子在客厅那么长时间,他的那间屋子窗户又不够牢固,有点漏风……心里一下子悬了起来。
偏偏客厅里的雨水滴答滴答没个完,她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多次,终于忍不住又起身披上了外套,往严倾的房间走。
她小声地敲了敲门,叫了句严倾。
里面的人低声应了,然后起身来开门,“怎么了?”
还是光膀子。
她想也没想地伸手去摸了把他的身体,然后眉头一皱,“……果然是冷的!”
不仅冷,还冷得像冰!
严倾顿了顿,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慢地叫了一句:“尤可意?”
她擡头看他,结果看见了他眼底的那点笑意,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她摸到了哪里!
小腹。
特别结实的,肌肉硬邦邦的小腹。
她一惊,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然后老老实实地解释说:“你刚才没穿衣服就去了客厅,我怕你冷,所以来看看……”
“看看就不冷了吗?”严倾反问。
“冷的话,我就,我就……”她的声音小了下去,然后胸一挺,踏进了他的卧室,“我就来帮你暖床!”
……
结果就真的只是一次非常矜持保守的暖床。
尤可意执意钻进他的被窝,想用身体温暖他冷冰冰的床,但考虑到他的身体也冰,她就慢慢地靠近了他,一点一点钻进了他的怀里。
能感觉到身侧的人浑身一僵,姿态似乎都有点不自然了。
她慢慢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小声说:“别乱想,就是怕你冷而已。”
过了半天,严倾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她像一只小小的火炉,浑身上下散发着暖暖的热量。
她还自夸说:“我从小就冬暖夏凉,我姐姐特别怕冷,但是我妈妈不让我们用电热毯,说是对身体不好,会让皮肤变干燥。所以每次冬天的时候姐姐都会钻进我的被窝,把我当成暖炉。啊,她还叫我小火炭!”
严倾的唇角弯了起来,在黑暗里把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摩挲了一下,低声说:“嗯,小火炭!”
那声音不大不小,不长不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轻快的音符,却又带着一种缠绵的柔软触感。
尤可意不知怎么忽然脸上发烫了,当意识到她这样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严倾身体上的同时还没穿内衣的时候,她就快要沸腾了。
那什么……那里,那里的尖尖好像顶住他了。
因为她的脸挨着他的胸膛,所以胸就顶在了他的小腹上,好像正好是她刚才摸过的硬邦邦的肌肉那里……
这样想着,身体有点一点变化,柔软的小草莓有了那么一点硬度上的上升趋势。
她开始一声不吭,心脏狂跳,砰砰砰砰就快要跳出口腔。
怎么感觉口干舌燥的?
严倾闻着她头发上的草莓香气,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与他紧紧相贴,也有些心猿意马。察觉到她忽然不说话了,他低头看她,叫了一声:“尤可意?”
“啊?”她有点紧张地应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
尤可意噎住,怎么不说话?她要说点什么呢?不好意思我想法有点多,这么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真的好容易就激凸了?
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然后她就开始振振有词地默念陆童教她的“冷静大神功”:“炸碉堡的是董存瑞,堵抢眼的是黄继光,烧草堆的是邱少云,被打死的是秋瑾……”
严倾默默地听了几遍,然后问她:“你在干什么?”
“冷静下来。”她下意识地回答说,然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居然老老实实交代了!?她瞬间捂住了嘴。
“冷静下来?”严倾好像嗅出了点什么,慢慢地擡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双慌得左顾右盼的眼睛,“为什么要冷静下来啊?”
啊啊啊,尤可意闭上了眼,难道真的要说自己激凸了所以才必须冷静下来吗?严倾绝对会以为她是个荡妇好吗?
她满脸发烫,严倾从下巴都感觉到了那种温度,于是慢慢地把手移到了脸上,那个温度简直快要把他的手也给一块儿烧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低低地笑出了声。
尤可意恼羞成怒地睁眼瞪他,咬牙切齿地说:“笑什么笑?”
“笑你脸皮薄。”严倾低声说着,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把它按在了自己的……自己的小腹以下。
尤可意瞬间惊呆了。
她的手心之下……
她的手心之下是一个鼓鼓囊囊并且十分坚硬的小帐篷……
隔着柔软轻薄的布料,她竟然摸到了……摸到了小严倾!?
她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脑子里瞬间闪现过千百个念头,比如把他在这里就地正法,比如一溜烟跑回卧室再也不出来见人,比如淡定地说“那就撸撸睡吧”,再比如……
她抖了一下,尴尬得不知所措。
严倾低低地笑着,黑暗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尤可意,不用害羞,是人都有欲望,何必为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不好意思?”
尤可意:因为我激凸了,激凸你知道吗?问题是你什么都没做我就自然而然激凸了好吧?!
她还是尴尬。
手心还贴在严倾的那个地方,她慢慢地挪开了手,然后咳嗽两声,没话找话说:“那个,你,你硬了……”
说完她就被自己雷住了,累得个里嫩外焦。
严倾镇定地点头,“嗯,硬了。”
……
这都是个什么对话啊?尤可意绝望地闭上了眼,心里奔腾过一万头草泥马。
好在严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又亲了亲,轻声说了句:“很晚了,睡吧。”
她一下子又睁开眼来,“可是你……”有点迟疑。
“它会自己消停的。”
“哦……”她又把脖子缩了回去,闭眼几秒,然后再次睁开,“那个,其实我可以帮你——”
“尤可意。”严倾打断她的话,捏捏她的鼻子,“睡吧,赶紧睡!”
“哦。”她又被拒绝了……尴尬。
***
小镇生活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张小姐。
张小姐就是那个总是光顾严倾的车行,并且搔首弄姿的女人,全名张曼玉。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张曼玉,和那个香港女明星一字不差的张,一字不差的曼,一字不差的玉。
她看上严倾是在漏雨的第二天,严倾正在屋顶拿着砖瓦自己补漏的时候,她正好骑着自行车从门前经过,一擡头就看着个男人挽起衣袖在屋顶补漏,动作干净利落,举手投足充满力量。
她是逆光看过去的,所以看不清严倾的脸,只能看清他的身材。
然后她就感觉到鼻子热热的,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她并没有尴尬,反而高兴得立马停了车,对屋顶的男人喊了一声:“喂,能借我点纸吗?”
严倾动作一顿,低下头来看她,疑惑地问了句:“借纸?”
“我流鼻血了!”她高兴地朝他挥挥手,因为发现这个男人不仅身材好,长得也好看!
严倾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莫非遇到了传说中的神经病?一脸鼻血就算了,还高兴地朝他挥舞着手臂,整个一女疯子。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下来,不然你去隔壁借吧。”他顺手指了指邻居。
张曼玉有点遗憾,但还是开心地说:“也行吧,我叫张曼玉,认识你很高兴!”
严倾是真的以为她是个精神病,于是停顿片刻,思索了一下,也朝她露齿一笑:“你好,我叫梁朝伟,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这些事情尤可意都是听严倾一本正经说的,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喷饭。她觉得来了吴镇以后,严倾最大的进步其实不是生活技能方面,而是卖萌方面。
世界上最萌的人不是正经人,也不是可爱的人,而是一本正经装可爱的人。
严倾就是这种人。
总而言之,有太多的回忆留在这个小镇上了,那些美好的自由的全部与爱情有关的字眼都可以用来形容她的生活。
直到那一日。
直到她与严倾从教室携手而归,却忽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大肚便便地站在黄昏下,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拎着小型行李箱。
她一直焦急地在那里东张西望着,直到视线与尤可意相对,才终于喜出望外地松了口气,眼睛湿润地说:“可意,我可找到你了!”
尤可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尤璐!
她的姐姐,竟然大着肚子找上了门来!
可姐姐是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地方的?
下一刻,最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的大脑。
那妈妈呢?妈妈是不是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