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谁先开始解谁的扣子,当与掌心相贴的不再是薄薄的衣料,而是滚烫灼热的皮肤时,最原始的欲望也就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严倾将她抵在墙上,沿着温热的唇角一路吻了下去。
下巴。脖子。锁骨。
柔软细腻的肌肤像是涂满了致命的毒药,沐浴露的香气成了最好的催情剂。
他听见她在耳边微微喘息,连空气都躁动不安起来。
他全凭感官做主,将手心覆在了她的左胸之上,仅仅隔着很柔软很轻薄的肌肤,他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是那么脆弱,却又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他爱的灵魂就藏在那颗心脏里。
这样想着,他低头吻了上去,触碰到那样细腻的肌肤时,怀里的人浑身一颤。
“严倾……”她模模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有些隐忍,明明想推开他,逃离这种过度的刺激,却又忍不住迎合地挺起了胸膛。
浑身绷得紧紧的,灵魂也在身体里骚动着。
这是什么?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渴望的,却又不认识也未曾体验过这样陌生的悸动。
他发出一个单音,像是“嗯”,又像是别的什么,算是响应她的呼叫。
唇舌是下意识地动着,体内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连啃带咬,吮吻的力度时轻时重,尤可意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撩拨,微微使力推开了他,沿着墙面想要逃跑。
但是严倾不允许她逃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又一次将她抵在墙上。
这一次,不偏不倚,他的手肘刚好与墙面相贴,无意间碰到了头顶的灯光开关,屋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里,两个人都没了动作。
没有灯光的屋子本是将意乱情迷化作欲望的最好媒介,然而这样的黑暗却让严倾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清醒不少。
他本来就是属于黑暗的。
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见不得光的存在。
那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试图把她也拉进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吗?
尤可意还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呼吸有些粗重。
她的心跳太快了,直接传达到与她紧密相贴的他的身体里。
她有些渴望,又有些害怕,这时候只能不安地攀住他的肩膀,茫然无措地叫了一声:“……严倾?”
是细微而脆弱的声线,像是被猎人捕获的小动物,只能惴惴不安地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严倾彻底清醒了。
他沉默了片刻,双手移开了她的身体,然后后退一步,不再与她肌肤相贴。
尤可意又叫他一遍:“严倾?”
这一次是询问而不安的口吻。
他在原地顿了顿,然后从地上拾起他的衬衣,帮她披上时尽量避免与她的身体有所接触。黑暗里,他低头对上她亮得无措的眼眸,低声说:“穿上,把衣服穿上。”
“怎么了?”她的声音很是紧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停了下来,只能慌慌张张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为什么停了?”
严倾在迟疑该如何作答。
她却心慌得要命,索性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不安地叫着他的名字。
重新被她抱住,感受着与他紧紧相贴的柔软身体,严倾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的身体早就有了变化,此刻也不过是更加明显罢了。
他只能有些用力地拉开尤可意,低头哑着嗓音对她说:“尤可意,还没到那一天。”
她问他:“哪一天?”脑子里混乱地闪过很多念头,她捕捉到了其中一个,有些恍然大悟地问他,“结婚那天?你,你想留到那一天?”
她没有想过严倾会有这样的思想,跟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严倾摇摇头,擡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有些不舍地摩挲片刻,轻声说:“不是结婚。”
“那是——”
“是我走出这条路,可以给你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那一天。”
“……”她没有想到答案竟然会是这样,一时怔忡无语。
黑暗里,面前的男人低下头来与她耳语。
“说好要等到那一天的,我等得起。等到那一天,我可以对你的人生负责了,才能要你。”
才敢要你。
才要得起你。
他并非正人君子,不会坐怀不乱,但有的事情太过明显,就好像他的人生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就好像普通人的生活不是他想给尤可意就一定给得起的。
那些都需要时间。
而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时间里,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他就可以等来那一天。
严倾告诉自己:不确定的计划只能叫做幻想,他不能用幻想的名义对她做出无法更改的事情。
他不能做出让她后悔一生的决定。
所以他在黑暗里哑着声音对她说:“尤可意,你肯等我,那么我也等得起。”
她的心头千回百转,想告诉他没有关系,她相信那一天总会来,今天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的忍耐是因为爱。
她又为什么要去打破他对她的保护?
那就等吧,有一个人这么毫无保留地爱惜着她,就算要等到地老天荒,她也等得起。
最后的最后,她被严倾牵到了床边。
“睡吧。”他把她安顿在那里,然后睡在了另一侧。
她想要钻进严倾的怀里,却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只能顿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向他靠近。
严倾却好像感觉到了她想要抱住他的渴望,低声嘱咐了一句:“背对我。”
她沉默了片刻,无声地按照他所说的,转身背对他。
这大概是他需要的安全距离……她这么想着。
然而下一刻,他的双臂却环住了她的身体,用宽广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他甚至从后面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后脑勺,然后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睡吧,尤可意。”
这一觉是安稳温暖的。
起初是听着黑暗里她和他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然后感受着与她相贴的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么被人抱在怀里睡觉是长这么大以后的头一次,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冬眠的动物,身后是融融火光,给予她源源不断的热量。
可是安稳的一觉并没能持续成一个令人欣羡的懒觉,冬眠还是被一颗定时炸弹吵醒。
早晨六点半,就在尤可意尚且沉浸在那个暖意融融的梦里时,门外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
说是敲门声其实太轻了,事实上门外的人是一下一下非常用力地叩着门,声音响亮,力道十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严倾已经在床边传好了裤子,正往身上披衣服。
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严倾轻声说:“可能是打扫卫生的,你睡你的,我去开门。”
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把头钻进了被窝里。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这家酒店的服务真的很差劲,这么大清早的打扫卫生,敲门还敲得这么用力……
可是睡意太浓,她很快闭眼继续睡了。
只可惜这一觉注定无法继续,因为严倾开门以后,看见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位衣着典雅的中年妇女。
女人的年纪大概在四十来岁,穿的是件黑色毛领大衣,看上去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皙,面上的皱纹并不多。
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明显一愣,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门边的房号。
1302……并没有问题。
可是眼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顿了顿,冷静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她也没去理会严倾是什么反应,朝走廊另一头走了几步,很快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是按照从培训中心的经理那里要来的地址找上门来的,没道理找不到尤可意。
难道尤可意提前回去了?
不容她过多猜测,电话很快拨通了。
尤可意的手机铃声是一首欢快的英文歌曲,从买到这只手机起就从来都没有换过,她熟悉,祝语也是熟悉的。
而在枕头下的手机响起前的那一刻——
严倾正在关门。
尤可意尚在睡梦中没有清醒。
祝语正在走廊上站定了打电话。
这一阵欢快的铃声很快惊动了三个人——
严倾关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尤可意倏地从睡梦中睁开眼来。
走廊上的祝语身形一滞,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嘴唇微张地朝铃声响起的地方看去。
1302。
她刚刚敲开的那扇门。
那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人还站在只剩下一条缝的门后。
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