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余爸爸双手受伤以后,余田田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除去早八晚六的正常上班时间以外,余田田一下班就要赶回父母家张罗饭菜。
陈烁不止一次看见她一下班就急匆匆地往外赶,明明个子那么小,小短腿却摆动得特别快,几下就不见踪影了。
他好心好意地从车库开车出来,停在她旁边,“怎么这么赶?来来来,我送你。”
余田田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谢谢你啊陈医生,可是不顺路。”
“怎么不顺路了?难不成你搬家了?”
“我爸爸不是骨折了吗?我妈又不会做饭,我得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去给他们做饭。”
余田田看看表,“糟了,再不去的话,菜市场就该走光了。”
陈烁闲闲的露齿一笑,“你家的菜市场性别女、穿裙子吗?还带走光的?赶紧带我去开开眼界。”
“……”
余田田想笑,但是没工夫笑,急着去市场。
陈烁把门打开,“走吧走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跟你来一个菜市场一日游。”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余田田钻进车里,胡乱感动一气。
陈医生人真好。
这么热心肠的青年这年头真是不多见了!
她在心里又给他贴上了一道标签:活雷锋。
陈烁瞄了瞄她鼻尖额头上的那点汗,大冬天的,她匆忙赶路居然还出了汗……
“喏。”他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这一次是咖啡色的。
余田田接过来,露齿一笑,“又是过生日朋友送的?”
陈烁瞥她一眼,“你也好意思提。”
他可没忘记上回被扔在天台的那条手帕,要不是她给糊得满是眼泪鼻涕,也不会悲惨地被主人抛弃。
汽车和谐地一路往菜市场进发。
午饭吃得早,也吃得少,余田田饿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榛子巧克力,剥开以后送进嘴里,甜得心都要化了。
陈烁瞟了眼她的巧克力,恍然大悟。
“我办公室抽屉里的巧克力是你放的?”
余田田动作一顿。
糟了,她全给忘了。
慢吞吞地把巧克力吞下肚,她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看你老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刚好那天买了很多巧克力,就顺手放了几块。”
因为有点紧张,她犯了话唠的毛病。
“饿的时候血糖会降低,吃点巧克力可以有效升高血糖,产生一种饱腹感,所以——”
“余田田。”陈烁打断她。
“啊?”
“我的职业是什么?”
“……医生啊。”
“哦。”陈烁瞥她一眼,“你不说我还以为我是高中生,需要你给我普及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生物知识。”
余田田脸一红,理直气壮地说:“陈医生你这话前后矛盾了。既然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生物知识,身为高中生又怎么会学呢?既然高中生会学,三岁小孩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陈烁头疼。
他撇撇嘴,“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太甜了。”
“那你还给我好了。”余田田不开心地说,“你以为这个东西很便宜吗?我自己都是省着吃的,给你你还不想要。”
陈烁瞥她,“哟,还生气了?”
“吕洞宾不断被狗咬,不生气才怪!”余田田气鼓鼓的。
陈烁赶紧作势要调转车头,“那咱们赶紧回医院吧,先给你打一针,身体要紧。”
余田田一愣,“打什么针?”
“狂犬疫苗。”陈烁笑眯眯,“不是被狗咬了吗?”
汽车停在了菜市场门口,因为里面来往的人很多,车开进去很不方便。
余田田无语,“有这么开心地承认自己是狗的吗?”
话音刚落,陈烁冷不丁捉住她的手凑到嘴边,张嘴咬了下去。
“喂——”余田田吓一大跳,缩回手来时,手腕上已经多了两排齿印。
其实不痛,只是有那么点感觉。
但叫的原因更多是吃惊。
她呆呆地看着陈烁,“你,你咬我干嘛?”
“都被你说成是狗好多次了,次次都咬你这个吕洞宾,既然罪名都被你定下来了,不坐实了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陈烁笑眯眯地先她一步下了车,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对车里的人说:“喂,不是赶时间吗?还不下来?”
余田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下了车。
她看见陈烁锁了车,然后又往前走。
低下头去,她定睛看着手腕上那两排整整齐齐的齿音,面上忽然发起烧来。
他咬她……
那么爱干净的人居然就这么捧着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咬。
越想越慌张,一颗心就像要跳出胸腔似的。
她呆呆傻傻地跟上去,怕他发现她的异样,所以很快把手腕藏进了袖口。
可是无济于事,因为那两排牙印好像是被烙上去的一样,即使隔着几层衣服,也仍然滚烫得几近沸腾。
于是陈烁就跟进了自家一样老神在在地东晃西晃,看看这家,瞧瞧那家。
反观余田田,心神不宁,像个跟班似的追在他身后。
“这五花肉看起来不错,买点不?做回锅肉挺好。”
“……”
“余田田?”
“……”
“余!田!田!”
“啊啊?”
余田田猛地擡起头来,这才发现陈烁在和她说话,脸上越来越红。
陈烁狐疑地看着她,“发什么呆呢?我问你要不要买点五花肉炒一道回锅肉?”
“买,买买买。”她点头如捣蒜。
于是——
“蒜苗!喂,快来买蒜苗,我最喜欢蒜苗炒回锅肉!”
“哦哦,好……老板,要一把蒜苗。”
“啊,那边有鸡翅!你会做可乐鸡翅吗?”
“会。”
“那买点,回去做可乐鸡翅吧。”
“哦,好……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笨,那个能甜到哪里去啊?你少放点糖不就行了?”
“哦哦,好的没问题。”
“余田田快来,买点鱼!”
“什么鱼?”
“当然是鲶鱼了,我不爱吃刺多的,这个鱼刺少。”
“鲶鱼啊……鲶鱼要怎么做呢?糖醋还是清蒸?”
“神经病,鲶鱼当然要做成麻麻辣辣的水煮鱼了!”
“哦哦,好的没问题。”
等到两人从菜市场走出来时,陈烁手里拎着一大堆塑料袋。
“那什么,等一下!”余田田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是我要回家给我爸妈做饭吗?买一大堆你爱吃的干什么?”
陈烁理直气壮地说:“干嘛干嘛?把我当免费车夫哦?既然陪你陪了这么一路,请我吃顿饭怎么了?不愿意哦?”
咦,怎么事情转变得这么离奇?
余田田睁大了眼睛,“不是不愿意,就是——”
“就是什么啊?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陈烁不耐烦地把手腕上的表露出来,凑到她面前,“七点了,都七点了!把你送回你爸妈家指不定多晚了。干嘛,你居然狠心到这么晚了把我赶走,让我流浪街头、饥肠辘辘?”
余田田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见过蹭饭的,没见过蹭得这么不要脸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总而言之,她稀里糊涂地就把陈烁带回了家。
爸妈都饿了,爸爸坐在沙发上一脸翘首以盼的星星眼表情,妈妈来开的门。
门一开,余妈妈愣住了。
“咦,这不是……”
“陈医生。”余田田硬着头皮介绍了一下,“他开车送我回来,时间太晚了,我就顺便邀请他上来吃个饭。”
余爸爸热情地站起身来,“啊,是陈医生啊!真是麻烦你了,又是给我看病,又是送小鱼回家的……”
“没关系。”陈烁咧嘴笑,“反正她麻烦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余田田:“……”
余妈妈从鞋柜里拿出鞋套,开开心心地说:“没想到陈医生你人这么好,我们家小鱼牙尖嘴利的,一点没个女孩子样,我还一直担心她在医院人缘不好呢。”
今天看见她和同事相处得这么好,真是倍感欣慰。
陈烁一边手脚麻利地穿好鞋套,一边底气十足地说:“她确实没个女孩子样,一点儿也不斯文。不过没事儿,我有绅士风度,让让她就行了。”
余爸余妈都忍不住对陈医生产生了喜爱之情。
瞧瞧人家!
瞧瞧人家不仅医术高明、长得帅气,连脾气都这么好!
余田田站在陈烁身后,定定地擡头仰视着他黑漆漆的后脑勺。
不知道照着上面猛地敲两下是什么感觉。
余爸爸急急忙忙地想要进屋去拿自家的好茶叶出来招待客人,余妈妈赶紧追上去,“老余,我来!你那手别随便乱动!”
没了爸妈在场,余田田想也不想地就按照心里所想,伸手照着陈烁的后脑勺敲了上去。
几乎是一声闷响。
陈烁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余田田你干什么?”
“试试敲上去是什么感觉。”余田田很诚实。
“你不知道会痛吗?”他龇牙咧嘴,气急了。
余田田回答说:“我只知道我很爽。”
“余田田你——”陈烁气得要还手,以牙还牙,也让她尝尝被敲后脑勺的滋味。
余田田赶紧耷拉着拖鞋飞快地跑进客厅,一边跑一边振振有词:“陈医生你是绅士,虽然我不像个女孩子,一点也不斯文,可你得让着我啊。”
陈烁气得牙痒痒。
好个余田田,居然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余爸余妈很快从屋子里出来了,热情地招呼陈烁坐下来喝茶。
余田田一溜烟地跑进厨房,“我做饭去啦,你们慢慢聊!”
陈烁看她溜得比谁都块的样子,心知肚明她是怕他报复。
心里气呼呼的同时,嘴角却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蠢女人。
他的手确实有点痒痒。
可是痒的不是没敲到她的后脑勺,而是想拉拉她的马尾辫。
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拉女生辫子的事了,他忽然有点跃跃欲试。
她总是一个人娇娇小小地走着,马尾辫在脑后晃啊晃啊,猛地一回头,辫子还会跃得更高……
他心不在焉地捧起余妈妈泡的茶,心想下次一定要用力揪揪她的小辫子——
“噢!”
烫死人了!
他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眉头都皱了起来。
臭护士,就会扰乱他的思维!
烫死了烫死了!
这下陈医生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