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烁几乎是拉着她大步走进了停车场,言简意赅地命令她:“上车!”
余田田一边开门一边犹豫地说:“我还没请假啊,这不是无假外出吗?”
陈烁一直等着她把安全带系好以后才发车,其间瞥她一眼,“你放心,医院护士那么多,一时半会儿少了个技术含量为零的你也死不了人。”
“……”余田田忍。
再瞥她一眼,发现她脸色难看死了,陈烁才终于说了句:“我帮你请了半天假。”
车速和陈烁的脾气一样火爆,余田田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开得太快了吧!”
陈烁目不斜视地说:“不开快点,怕那个人速战速决,你就逮不到现场了。”
“所以说陈医生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话音刚落,陈烁一个急刹车,“到了。”
汽车停在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上。
余田田要下车,却被陈烁一把抓住手腕,“不用下去,下去了反而打草惊蛇,你就在车上看。”
“看哪儿?”
“街对面的西餐厅,靠窗第三个桌子。”
余田田依言看去,雅致的落地窗内坐着一对男女,姿态优雅地用着餐,谈笑甚欢。
那个大概是妙语连珠所以把女伴逗得咯咯直笑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邵兵。
她愣了愣,转过头来问陈烁:“你要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陈烁不耐烦地说:“什么叫就是这个?这你还看不出点什么吗?”
“哦,邵医生在和一个女人吃西餐。”余田田从善如流地说。
这次轮到陈烁愣了愣,“你,你都不吃醋吗?不生气吗?”
余田田好笑地看着他,“先别说我和邵医生八字没一撇了,就算有一撇,他和女性朋友吃饭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谁规定了一个男人不许和多个女性吃饭吗?”
陈烁定定地看她半天,冷笑两声,“我就知道捉奸一次你肯定不会相信。”
他等了等,又说:“他们马上要结账了,你仔细看着。”
余田田又朝邵兵那桌看了过去,他想掏钱包,但是动作慢了点,被对面的女人抢先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些什么,女人笑得很好看,两人这就要起身离开。
陈烁开车又把余田田送回了医院,余田田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看那些?”
他知道余田田此刻并没有怀疑邵兵,所以也不多说,只停好车,大步朝电梯走去。
快到二楼时,他转过头来看着余田田,“余护士,虽然护理技术不好跟智商没有直接联系,但识人不慧有。你多长点心眼,不要被人的表象所欺骗。”
又来了!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老是字字句句夹枪带棍,动辄怀疑别人的智商,实在是让人很生气。
余田田莫名其妙又被他损了一顿,板起脸来还击:“你放心,陈医生,对于你这个人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会被表象所欺骗。我一定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认清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陈烁理都没理她,电梯门一开就走了。
整整一下午,余田田都在回想着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她没有什么吃醋的感觉,只是在想,会不会邵医生本来就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那种人,之前是她想多了,所以才认为他对她有意思呢?
小白凑过来问她:“哎哎,小鱼啊,你和陈医生中午去哪儿啦?”
她一愣,刚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他叫我出去吵了一架,上次还没吵够。”
小白:“……”
没想到的是,下午下班的时候陈烁又来了。
她听见有人在走廊上问:“余田田呢?”
她赶紧在更衣室里嚷嚷:“等一下等一下,我在换衣服呢!”
结果一推门,居然是陈烁在走廊上等她。
“干什么?”
“走!”陈烁又是那种言简意赅的风格,风风火火地拽着余田田就往电梯里走,一路从停车场离开。
有了前车之鉴,余田田大概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也没有抗拒,只是一路冷着脸,最后问他一句:“又去‘捉奸’哦?”
陈烁瞥她一眼,不理会她嘲讽的语气,“呵呵,你也就现在嘲讽一下我了,等你认清邵兵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指不定谁嘲讽谁!”
余田田再忍。
事关终身大事,哪怕很讨厌和这家伙共处一车,余田田也依然心甘情愿地坐在了这里。
因为她把邵兵纳入了未来男友的人选中,特别那张名单里目前还只有这一个人,所以这件事情也显得挺重要的。
如果邵兵真的对她无意,她最好也不要再抱有什么期待,免得徒增尴尬。
汽车停在了一家露天咖啡馆外。
余田田左顾右盼都没看见人,正准备嘲讽陈烁,陈烁就瞥她一眼:“我说你有点耐心行不行?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急躁鲁莽的气质,扎针是这样,谈恋爱也是这样,现在等人也一样。”
余田田又动怒了,正在酝酿着一对激烈的词汇准备还击时,陈烁又打岔:“看看看,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又要急躁鲁莽地跟我打嘴炮了!”
啊啊啊!
余田田要抓狂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可以讨人厌到这种地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烁伸手一指:“他们来了。”
余田田侧过头去看,邵兵还穿着中午那身行头,身边的女伴却已经换了人选。
中午的女人小巧玲珑,属于可爱型;眼前这一个高挑性感,就连妆容都很精致。
他们一同坐在了河畔的遮阳伞下,画面里有水有情有夕阳,男的好看女的漂亮。
余田田忽然之间没话说了。
邵兵还是那么逗人喜欢,几句话也能把女伴说得捂嘴直笑,不管是冷艳的女郎还是活泼的女孩,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还都派得上用场。
这么看了有一阵,她平静地说:“走吧。”
陈烁却不依,偏要等到人家结账的时候,还提醒余田田:“你看好了!”
中午那一幕再次上演。
邵兵脑子和舌头都转得快,可就是掏钱包的动作总是跟不上,这不,一不留神又被女伴抢先了!
他又说了点什么,女伴笑得甜甜的,气氛完全没有大老爷们让女人请客的尴尬状态。
陈烁把车开走,一路上余田田都不吭声了。
他自动理解为余田田这是为情所困、倍受打击,于是语重心长地说:“这下你相信了吧?邵兵就是个吃软饭的东西!早在一年前我去骨科医院进行教研指导的时候,就看见过这家伙和护士打情骂俏。当时有人告诉我,他就是个花花肠子,一天到晚想泡女人、吃软饭,也就皮囊还过得去。”
换个人也许会说邵兵很帅,而不是这种勉强算得上好评的“过得去”,但因为说的人是陈烁,就没人会反驳。
因为论长相,他实在是超过脂粉气稍重的邵兵太多。
见余田田还不说话,他又把话锋一转:“我说你智商低你还不承认,狗咬吕洞宾说我不是好人,现在你看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没?余护士啊,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做事这么不经大脑呢?扎针凭感觉,做事凭直觉,你要是有点脑子我也就随你去了,可你脑子都没有,哪来的自信可以信任自己的感觉直觉?”
他还说:“我知道你这种剩女的想法,无法就是看上人家长得不错,风花雪月地谈恋爱最好了。他就是瞅准了你这种肤浅的想法,所以才接近你。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看上你?看上你那出色的扎针技术,还是你这中人之姿?”
那些话一字一句难听至极,压根没把面前的余田田当成是需要留情面的女人。
余田田终于发火了,压低嗓音咆哮了一声:“你给我停车!”
“哟,说你几句你还就生气了?”陈烁似笑非笑地侧头看她,“该不会是恼羞成怒吧?”
贱人!
有生之年她见过最贱的人非陈烁莫属!
余田田忍无可忍地对他说:“陈医生,你少说几句话会死吗?你家人没有教过你怎么用文明方式跟人类友好沟通吗?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吗?!求求你停车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多跟你待下去了!”
几乎是一瞬间,陈烁来了个急刹车。
余田田因为惯性朝前猛地一栽,还好有安全带保护了她。
饶是如此,她的身体也被安全带勒得疼出了泪花。
陈烁咬牙切齿地说:“余护士,我这是吕洞宾又被狗咬了!我费心费力帮你打听一阵邵兵的动向,又是浪费生命又是浪费汽油地陪你跑了这两趟,你就这么回报我的!你智商已经低到分不清好人坏人了吗?!啊?”
余田田飞快地解开安全带,擡头看着陈烁时忽然间冷静下来,“陈医生,你开口闭口不断戳人痛脚,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好人了吗?是,我是护理技术不到家,难道我没有努力吗?你从我上车开始,到底说了多少次我蹩脚的扎针技术?麻烦你再数一数你对我的智商又攻击了多少次。做人可以没有你那么聪明的大脑,没有你那么出类拔萃的骂人技术,但我至少懂得人与人相处需要起码的尊重,你呢?”
夺门而去前,余田田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你处处高人一等的不过是你的外在条件,论内在,你才是真正叫人看不起的那种人。”
她气得不顾陈烁在后面对她大吼大叫着什么,只是扭头就走。
陈烁也是气得跳脚,明明是他帮了她,却换来如今这种被人臭骂一顿的下场。
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只觉得不把她叫回来再骂一顿心里过不去。
可也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她临走前扭头对他痛骂时,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陈烁忽然闭上了嘴。
好半天,他只能重重地锤在方向盘上,勉强算是发泄出了怒气。
他想,这辈子再也不能管闲事了!
特别是有关女人的事!
特别是余田田这个性格烂得要命的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