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馅儿使用白鱼、银鱼、虾米调的,还加了一丁点儿猪肉提鲜,你慢慢吃,不急,我给你去拿杯饮料来。“方若梅招呼道,她手中还捏着那几瓣碎片,笑容十分勉强。
馄饨皮被煮成了半透明,中间的馅儿泛着微微的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紫菜汤底的香味儿。
薄楠咬了一口,随即里面的肉汁就迸发了出来,烫得他舌尖一阵痛麻,随即鲜味儿就在口中炸了开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确实是好吃。
等方若梅拿着饮料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薄楠已经吃了小半碗,她把饮料放在了一旁:“这么喜欢啊?回头再打包两斤带回去慢慢吃。”
“好的,谢谢。”薄楠没有和她客气,阿婆这会儿也提了茶叶回来了,薄楠和对方到过了谢,解决完面前的馄饨,对着桌上摆着的收款码拍了张照片,这才和阿婆一道回了小船上。
他没有多管闲事。
方若梅身上碎掉的那个玉佩应该是个法器,但那又如何呢?他又没有把玉器修复如初的本事,你说要是让他修气场那说不定还可以,但花费那功夫还不如让他直接再送一个同等级的给对方,还省了他的事不是?
阿婆问道:“小伙子,你想接着游湖还是快点回去呀?反正天气冷得很,馄饨也坏不了,不急的。”
薄楠想了想道:“就慢慢靠岸吧。”
“好勒!”
或许是刚刚吃饱,又或许是太阳太好,凉风恰好中和了太阳的温度,船摇晃得恰到好处,薄楠伏在桌上打了个呵欠,就此睡了过去。
***
“摔了?怎么摔的?!”刚搬了两箱鱼货回来的洪涛脸色极其难看,他接过方若梅手上的碎片仔细看了看,雪白的玉石已经成了三瓣,是彻底没救了:“怎么会这样?!”
“哎怪我怪我!”方若梅也不大开心:“前两天我看见绳子有点松了,就弄了一下,心想凑合着还能用,过两天等有空了再换一条,没想到今天就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哎!”洪涛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听方若梅说:“也是我们家合该要破财,妈的手镯今天才找回来,我这玉佩就给摔了,这倒霉劲儿……”
洪涛诧异的说:“妈的手镯?掉湖里的那个?这也能找到?”
“对啊,今天她载了个客人一捞就给捞着了,你说巧不巧?”方若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算啦,别想了,回头我去金店里看看能不能修一修。”
洪涛拍了拍方若梅的肩膀,顿了顿说:“别修了,回头我再给你弄一块!”
“那不行,我就要这一块!毕竟……”方若梅还没说完,就听见一旁的收款提示器传来了声响:“微信到账200元整。”
“哎?”方若梅跑过去一看,上头备注了一个馄饨钱,她立刻想到了薄楠:“那小伙子拿就拿了,背地里还给我转什么钱……老公,这钱能给他退回去吗?就是捡到妈手镯的那个。”
“没有这个功能。”洪涛看也不看就摆了摆手:“行啦,下次有机会再谢谢他就是了,走一起去收拾一下,四点多左右就要上客了。”
方若梅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三点半了,她连忙拿起围裙给自己穿了,跟着洪涛一起去了厨房。“好。”
***
是夜,薄楠吃完了船餐,沿着太湖边缘的步行道慢慢走着。
下午的时候睡着了,阿婆叫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没睡醒,就随便找了个酒店开了间房,等到彻底睡醒天也黑了,今天就干脆住在太湖边上了。
天一黑下来气温也迅速下降,又是湖边上,薄楠周身有气场护着还是觉得有一股子寒湿阴冷的感觉从脚底下爬了上来,脚趾都有些麻木。
路灯为周围拢下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整齐绵长的公路,寥寥几只还残存的飞蛾在路灯下飞舞着,投下了一只又一只灵动的剪影。
风吹得湖水一浪又一浪地向岸边拍来,此起伏彼,明明应该是极热闹的景象,却无端的显得孤寂清冷了起来。
……让人很想跳下去。
是的,理智在疯狂叫嚣跳下去会死,而身体却不自由自的想往那个方向更进一步。
这不是错觉,而是确实存在的、由环境对人的大脑、身体造成的反应。
——这并不是说人被湖水引诱想要自杀的意思。
水天生就能吸纳气,在满足某些特定的条件后人体本有的气就会被吸入水中,让人导致一种奇异的拉扯感,从而产生了想要跳入水中的想法。
某些条件大概是有风或者有水,它们占比范围很大,而周围的人又很少的时候。
就如同人立于高山之上俯视悬崖,也会产生同样的反应。
薄楠深吸了一口气,微阖上了双眼,无形的气场蔓延了出去,跟随着水波一同探索着这一片广袤的水域。
真的很难,他毫无头绪。
太湖……玄武……
玄武于四方为北,于八卦为坎,于五行主水,于四季为冬……神主司命、繁衍……
薄楠突地睁开了眼睛,有什么东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头看向天空,一片乌云掩住了月华,月有阴晴圆缺,这很正常,可他不知为何扭头看向了后方,随即毫不犹豫的向李家走去——这预感不太妙。
李家距离这里并不远,薄楠直接拦住了路边上经过的外卖小哥,发动了金钱优势后外卖小哥毫不犹豫地往前坐了坐,在外卖盒与自己中间让出了一个身位,让薄楠上车,随即带着薄楠绝尘而去。
十分钟不到,薄楠就到了李家,李家小楼里亮着灯,还能看见有人在里面走动,他一下车就上前敲了敲门,门一开便是两个站得笔直的保安:“你好,找谁?”
“找李何赢,我是薄楠。”薄楠道:“要快,可能有紧急情况。”
对方神情一肃,随即查看了一下手机,似乎是在核对什么,一人道:“是薄楠薄先生,请进。”
另一人则是跟在了薄楠侧后方,陪他一道进去。
李先生也得到了消息,一路狂奔从二楼下来,刚好遇上迎面走来的薄楠:“薄、薄先生!有什么事吗?”
“走,去花园。”薄楠脚步未停,边走边道:“叫上你家保安。”
“好,王哥,麻烦你了。”李先生点了点头,看向了薄楠身后的保安小哥,保安小哥两指扣在下唇下吹了一声长哨子,几乎是薄楠三两步之间就冒出来了十来号人。
比起两个保安,这一帮人更显得专业,连头盔都戴上了。李先生一边跟着薄楠疾行,一边道:“我爸回来了……”
薄楠来不及点头,一行人一进花园李先生就差点被眼前那一幕吓得窒息——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正伏在井口,手里还抓着什么!
“拦住他——!”李先生喝道。
保安们动了起来,薄楠却比他们更快,他手中飞出了什么,只听见那人惊呼了一声,随即居然就直接跌落到地上去了,保安们立刻上前将他控制住了,那人才高声道:“我不是小偷!”
李先生和薄楠上前,李先生脸色发青,薄楠倒是淡淡的,却越发显得眉目锋锐,“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在我们家干嘛?!”
他们家虽然与其他居民混居在一处,却是标准的外松内紧,外面看着就跟普通人家似地,可真要进来了就知道那层层守卫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他爸他姐一回来,那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那个男人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容,他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说:“你们家今天不是订了鱼吗?我来送鱼的——刚刚你们拿什么东西打我来着,疼死了!”
李先生立刻打通了内线:“今天有人来送鱼?”
那边似乎是厨房:“对啊少爷,明天老爷子不是要吃鱼片粥吗?我让船上的帮忙送过来。”
“对方刚刚走,有什么事吗?”
李先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薄楠已经走到了井边。
薄楠低头凝视着水井,镜子依旧镶嵌在井底,薄薄的水笼罩着它,他手指一动,突然井底的水花四溅了起来,有一物落入了他的手中。
“抓起来,有问题。”薄楠松开了手,一片洁白的玉石落在了井外的土地上。
保安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方按下了,双手反剪在背后。李先生凝重的看着那片玉石,想也知道这玉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这事儿可太恶心人了。要不是薄楠突然到访,他甚至没有发现对方偷偷进了自己家里,还到了井边上做手脚。
玉石一被扔在地上,男人神色微动,他惊惶地道:“这是我的!你们干什么?我玉佩掉井里了而已!我刚刚还想捞的!”
李先生挂断了内线,这男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进来送东西再怎么都会有人陪着他进出,送到门外才算是结束。
凑巧今天厨房的人都失职?凑巧这男的避开了所有巡逻的人?凑巧玉佩还掉进了阵眼里?
凑巧?真的有那么巧吗?
“带进去再问。”李先生道:“分六个人出来,三个一轮日夜两班守在井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之前是不欲引人瞩目,可比起引人瞩目总比他家的风水局都要给人毁了强!
薄楠抬脚踩在了那块玉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道:“有点眼熟……李先生,叫人去湖心岛旁边一艘叫做‘鸿昌’的船上把方若梅、钱珍君带来,如果还有小孩就一起带过来。”
男人瞬间脸色大变:“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