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家,王玉林依然冷待秀英。婆母陆氏心忧,将夫妻二人锁在新房之中,希望他们早日圆房。
王玉林在房中不理秀英,自己独坐。这就到了《三盖衣》。
“谯楼打罢二更鼓……”虞孟梅缓缓开唱。
陈云笙与她分坐戏台两边。此时陈云笙装作读书的样子,其实正竖着耳朵听她唱。
这一段秀英自述委屈,虞孟梅唱得依旧是极好。可惜陈云笙不能分神看她,只能从她的唱腔中体会人物情绪。
很快谯楼打三更,夜深人静,陈云笙闭眼,做入睡状。李秀英见王玉林身上衣衫单薄,担心他夜里受寒,可又怕去叫他安寝,他不见好意反见恨。想要唤他却又不敢,秀英只得小心上前推桌。
陈云笙闭着眼睛,看不到虞孟梅这时的表现。不过排练时她见过虞孟梅走这段碎步,知道必是十分好的。感觉到桌子被轻轻推动,陈云笙只是略动了一下,并不醒来。
秀英见玉林不曾醒来,不免又要踌躇一番,这时转身看见架上一件自己的衣衫,心里有了主意,取衣来要与玉林盖上。正战战兢兢要将衣盖上,忽然又收了衣裳:“那冤家平日见我像仇人,吓得我不敢去近身。”
她自思并未得罪他,为何夫婿对她却像眼中钉?他既负心无义,自己又讲什么夫妻情?秀英转身将衣服挂回去,打算自去安睡。可是走近床边,她却想起了婆婆陆氏。
玉林虽然一直冷待于她,婆婆陆氏对她却是极好。王门只有玉林一子,若是冻病了,岂不是要急坏了婆婆?秀英感念婆婆恩德,又取下衣衫要与玉林搭上。
她一面走一面将衣衫翻转,可是再靠近了,她却又想起往事,胸中生出一股恨意。
想她秀英是名门之女,自幼得父母珍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何况嫁入王家,礼仪周到,并无过错,为何就要受人欺凌?于是这衣服又盖不下去了。
这时谯楼打了四更,陈云笙倚着桌子,全身微抖,做寒冷状。秀英终归是不忍心,玉林虽然不当她做妻子,她却是真心待他,最后到底发着抖,取来衣裳与他盖上了。
这一大段,陈云笙都只能靠听的。不过虞孟梅的感情处理极是细腻,每一次盖衣都是层层递进。陈云笙忽然有些明白,她自己是差在哪里了。
盖好了衣服,虞孟梅唱了一句:“盖罢衣衫我心安宁。”然后她便倚在椅上,做入睡状。
陈云笙知道自己该睁眼了。
玉林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叫醒李秀英,问这衣服可是她盖上的?
秀英回答说是。玉林大怒,说她为自己盖一件女人衣衫是不怀好意。
夫妻争吵惊来了婆婆陆氏和丫环春香。春香不忍,回李家报信,李夫人过府探望,玉林却只肯叫伯母。李夫人生气,修书与在京为官的李廷甫。
李廷甫得信赶回,终于查明真相。然而秀英病重,被廷甫接回家中休养去了。
得知自己错冤了妻子,玉林悔不当初。最后还是母亲陆氏让他上京赶考,求得功名来与秀英赔罪。
玉林赴试,果然得中状元,请得凤冠霞帔送与秀英。
最后一场《送凤冠》,两家尊长及玉林一同出场。王玉林一改素日神态,意气风发,又请母亲陆氏探问秀英病体可曾痊愈?
陆氏问过,李夫人便让丫环请小姐出堂。
只听一声悠长的“来了——”,虞孟梅一袭白衣登场了。
陈云笙看到她,由衷地露出笑容,连忙上前作揖。虞孟梅却是冷冷不理。
“啊,娘子,请来见礼——”陈云笙唤。
虞孟梅坐着不动。
陈云笙又唤:“啊,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虞孟梅动了一下水袖。
陈云笙捧着凤冠退回来,思忖道:“哎呀,我又叫错了。如今我已是头名状元,她就是状元夫人了。我理应称她一声夫人才对呀。”这里陈云笙自己加了一个抖动凤冠的动作,口里则是连声说:“对对对,该叫夫人。”她走上前,对虞孟梅叫:“啊,夫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三盖衣》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自己是决计演不出虞孟梅那股潇洒派头的,只能在别的地方下功夫。比如王玉林是王家单丁子,父母多少会有些溺爱,她可以演得孩子气一点,也许比较容易得到观众谅解。
这时虞孟梅的水袖轻轻向她一甩。陈云笙起腔:“夫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私货:单仰萍的《三盖衣》。
其实《碧玉簪》这出戏,现在一般是唱金派。单美人唱王派的,这一段就唱腔而言有点金不金,王不王。但是单美人就属于跑调都好听的人。这一段她唱得非常婉约,我又一向喜欢她的演技和扮相,所以做为私货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