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号,是周川的忌日。
每年这个时候,周瑾都会请一天的假,回到乌城老家去看看周川的墓碑,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今年倒有些新变化——周瑾自参加工作以来,破天荒头一回被停职了,她不用请假,还能提前几天回乌城看望爸妈,也算是因祸得福。
除此之外,跟她一起回家的,还有一个人。
周瑾从副驾驶上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车窗外的天已经半黑了,泛着透明的灰蓝色。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从车头飞快地跳上车窗,滑过视野,消失在车顶。
车里开着冷气,周瑾身上还盖了一件江寒声的外套。
那股淡淡的薄荷气息,仿佛快渗进她肌肤里去。
周瑾将外套揽上胸部,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问他:“到哪儿了?”
临近夜晚的光线很柔和,晕染在江寒声的眉眼上,他的侧脸越发俊秀冷淡。
他回答:“刚下高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再睡会儿。”
周瑾伸伸懒腰,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她说:“换我来开。”
“我不累。”江寒声顿了顿,又认真地询问起她,“膝盖还疼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起细微的电流,激得周瑾的背后冒出一层薄汗。
越想,昨夜的那些细节越清晰,周瑾的脸就越烫。
她看着江寒声从容淡定的表情,忍不住说:“……江教授,你能不一本正经地问这种问题吗?”
江寒声分神看了看周瑾,见她将外套罩到头上,有笑容浮现在他的眼底。
他有心请教:“我应该怎么问?”
“别问。”
周瑾卷着他的外套,往另外一个方向转过去,完全将要开车的事抛之脑后。
她又朦朦胧胧睡了半个小时,车已经驶入街市。
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摊位,烧烤摊、饮料摊、茶水摊、小吃摊……张罗起一面面很小很亮的霓虹招牌灯,五彩斑斓,连起来像彩色的银河。
有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过了这段路,就能看见中学的学生楼。现在还在上晚自习,每间教室灯火明亮,赶上下课铃响起,悠**着,**到车里来。
车子开不进栀子巷,要停在外面街道上新规划的停车位。
江寒声放好车,从后备箱拎出来提前准备好的礼品盒,然后陪周瑾一起走进栀子巷。
等到栀子巷24号,周瑾按响铁门的门铃,喊:“爸,妈——!”
门还没开,从巷子口驶来一辆摩托车,喧嚣轰鸣着,雪白的车灯直直打过来,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江寒声轻眯起眼,侧身替周瑾挡了挡光线。
摩托车停下,将车头一歪,偏来光线,才终于没有那么刺眼。
骑摩托车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浓眉大眼、极其方正的一张脸。
他瞪大眼睛看了个清楚,说:“靠,小五!你回来啦?今年够早的呀。”
周瑾从江寒声身后探出脑袋,打量过去。这人叫严斌,一同住在栀子巷,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周瑾见面就讥讽:“三哥,你能不能别骑你那破驴进巷子?”
“什么破驴!我这还是名牌行吗?放外面,连轮子都有人偷。”
严斌看她白净着一张脸,啧啧几声,正要夸,抬头不经意对上一道视线。
周瑾身边还有个男人,面相很陌生,陌生中又有些眼熟。
“这是谁啊?”他问。
灯光照着男人英俊的脸部轮廓,他的五官在黑夜中分外醒目,气质清隽冰冷,保持着生人勿近的神情。
周瑾还没来得及介绍,家里的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周瑾的母亲,林秋云。
她一见到他们,立刻眉开眼笑,朝周瑾张开怀抱:“这是谁回来了?我的宝贝女儿。”
周瑾扑过去,搂住她:“妈。”
林秋云拍拍她的后背,刚抱了一会儿就开始唠叨:“你怎么又瘦了?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不然身体会出毛病的。”
周瑾胳膊还挂在她母亲的肩膀上,敷衍地点头,“知道知道。”
林秋云嗔她一眼,又看向江寒声,眼尾还挂着温温柔柔的笑,说:“寒声,路上辛苦了。”
江寒声也微笑:“妈。”
“妈?!”
严斌顿时如遭雷劈,终于察觉到不对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