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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正文 第67章 好亲事

所属书籍: 我妻薄情

    近日,程丹若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蒸馏器,买来烧酒,尝试酒精提纯。

    过?程自然不?易,没有温度计,很难精准把控,酒精容易燃烧,还?得时?时?刻刻注意不?要引发火灾事故。

    至于显微镜,做是做出来了,光源却难,且忘记要平整的玻璃片,只能打发人重新去寻。

    此外,“玩物丧志”的前提是功课不?能差了。

    临近年关,晏鸿之忙归忙,每隔三日必抽查她功课,背不?出来文章,或是作诗不?够精心,他也不?打手板,罚她抄书,不?抄完不?许弄实验。

    程丹若背诵倒是没出过?差池,诗却难做,实在没有灵感?,胡乱塞了一首,隔日就被罚了。

    罚抄《李太白文集》,宋刻本,据说十分?珍贵。

    她抄的手腕酸痛,昏天暗地,没留意到王尚书居然亲自上门拜访。

    还?是晏鸿之叫她去,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提亲?为?我?礼部尚书的孙子?”程丹若少见地震惊了。

    这是什么样的展开,没记错的话,半年前她的婚恋行情还?是陈知孝?一口气?跳到尚书之孙,开玩笑?的吧?

    她问:“大?宗伯拿您取笑??”

    “不?,厚文是认真的。”晏鸿之慢条斯理地说,“王家四房,只有二房为?官,老大?恩荫,四房高不?成低不?就,只是一个举人。孙辈里,五郎既非嫡长,如今也只是个秀才,约莫将来顶天了是个举人,你不?算高攀。”

    程丹若:“……”

    只是个秀才?顶天了是个举人?在你们大?佬眼里,秀才举人这么不?值钱吗?

    晏鸿之兴致盎然:“这门婚事,你意下如何?”

    程丹若忖度道:“有点意外,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默契,才想结亲家?”

    晏鸿之但笑?不?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王五郎怎么也是尚书孙子,找一个四五品小官家的嫡女也不?难,凭什么要娶一个孤女?

    “这同你无关。”他说,“你我父女一场,你若点头,我便为?你准备嫁妆,开春定亲,年尾成婚——丹娘,你不?小了。”

    程丹若拧眉。

    她怎么都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会出现一条康庄大?道。王家门第?好,看王咏絮就知道,家风不?会太差,王五郎虽然不?算好,也绝对过?得去。

    至少他不?草菅人命,虐杀奴婢,纵马伤人……算是一个正常的“人”。

    最重要的是,尚书孙子的正妻之位,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吗?

    没了。

    这是古代所有女子都在走的“正道”,人人如此,天经地义,她一个孤女奋斗到如此地步,已经算翻身?逆袭。

    踏上这条路,后半辈子就稳了,和其他女孩一样站到同一个起点,只消努力?奋斗就必然能看见成功。

    漂泊的日子能够结束,再也不?用寄人篱下。

    “平心而论,”晏鸿之敲敲桌子,感?慨,“这门婚事不?差,错过?了,下回我不?见得能为?你找一门更好的。”

    程丹若:“我明白。”

    他说:“那你怎么想?”

    她诚实地说:“我有一点心动了。但……”

    “但?”晏鸿之捋捋须,微笑?,“你想见一见五郎?”

    程丹若说:“不?,他一点都不?重要。”

    王尚书既然上门,证明王五郎要么没意见,要么没资格有意见。

    晏鸿之挑眉。

    她说:“我能不?能好好想一想?”

    “当然,年前予我回应即可?。”晏鸿之深明大?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丹若还?是一如既往地抄书背书,给洪夫人每日针灸,窝在房间里翻书做药。

    偶尔,大?奶奶会叫她过?去聊天,做做针线。不?知是否是错觉,程丹若总觉得,自赏梅会后,大?奶奶对她添了几?分?亲近。

    很快,到了十二月初八。

    腊八节,要喝腊八粥。

    古人将这当做一件大?事做,提前数日便准备起来。佛寺还?会将自家煮的粥分?给信众,因为?这天也是释迦摩尼得道的日子。

    腊八粥的原料是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去皮枣泥等,熬得浓稠,再在上面以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白糖、红糖、葡萄作为?装饰。

    这是一碗粥?不?,这是季节限定的高颜值单品。

    好看,也挺好喝,前提是趁热。

    谢玄英收到的就是宫里赐下来的腊八粥,御厨装饰得花团锦簇,但口味……想想也知道。

    趁余温尚在,全家喝了,沐浴天恩,回头再喝一碗自家的。

    上班后,皇帝还?会赐下腊八面。

    就,过?节呗。

    但谢玄英心情很不?好。

    尤其进入腊月后,各府大?节小节不?断。他必去的亲眷家,总有表哥表弟、表姐表妹,还?有亲戚家的亲戚,不?管是男的女的,腻上来就喊三郎。

    这时?候,他觉得这些表兄弟还?不?如表姐妹呢!

    女子总更矜持些。

    上来就拉手真的很讨厌,又不?是丹娘……不?,不?想她。

    谢玄英扼制想法。

    下班后。

    他带上一盆暖洞熏开的牡丹花,直接去了晏鸿之那里。

    “冬日牡丹,别有风情。”晏鸿之戴上老花镜,欣赏难得的反季节花卉,“不?过?,无缘无故送重礼,三郎,你有所求啊。”

    谢玄英:“我想在老师家小住几?日。”

    晏鸿之:“……快过?年了,你来干什么?”

    “家里人来人往,不?能安心读书。”他理由正当,“老师这里清静些。”

    这话不?算说谎,靖海侯府自今上登基以来,便炙手可?热,每逢年节,送礼的马车能堵一条路。

    人来人往的,别说安静读书,想避着?不?见人都不?行。尤其谢玄英美名在外,大?家都很想一睹绝世风采。

    靖海侯呢,似乎也乐意炫耀麟儿,时?常命人唤他出去见客。谢玄英也不?是第?一次避到外面来了。

    晏鸿之却说:“你读什么书?怎么的,明儿春闱,打算考个进士试试?”

    春闱就是举人考进士的考试,三年一次,明年就是科考之年。而谢玄英虽然未及弱冠,但他其实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

    那时?他随晏鸿之在江南,正巧是秋闱,闲着?也是闲着?,裸考了一次,谁知道居然中?了。

    中?也是中?着?玩。

    十二岁就有正三品虚衔的人,根本不?需要举人的身?份,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证明他是个读书人。

    进士?

    晏鸿之就没强求过?,爱考不?考,反正起点已经是大?多?数状元的终点。

    但要真的考了,自有他的好处。

    进士是最正经的出身?,有了这层身?份,士林便认可?他是自家圈子的一员。

    晏鸿之问:“真想考啊?”

    “试试又何妨。”谢玄英打算考场九日游。

    晏鸿之瞧了他一会儿,终是不?忍心:“罢了,住下吧。”

    谢玄英立即叫柏木和松木理箱笼,他已经回禀过?父母,连行李都带来了。

    晏家也习以为?常,学生?跟着?老师住是常态,晏家人口少,他以前住的院子还?是空着?的,直接开库房找出一些应季的摆设就好。

    “东边的屋子,丹娘在用,你就在自己院子看书吧。”晏鸿之说,“既然要考春闱,制义得好好写。明日我出两道题,你先找找手感?吧。”

    谢玄英:“是。”——

    开库理屋的动静太大?,程丹若很快也听说了。

    她在意:“那我明日还?能去前院读书吗?”

    喜鹊愣了下:“这……老爷不?曾派人来说。”

    不?说就是照旧。程丹若不?再多?想,继续抄书,宋刻本的文集不?能给她,自己抄下来的,以后却归她所有。

    闲来无事读两篇李白的诗,多?惬意。

    她抄得很认真。

    喜鹊无奈地退下了。

    翌日上午,准时?上课。

    她先温习一遍昨日的功课,反复背诵,确保等会儿能答得出来。若还?有空,预习下今天要讲的部分?。

    小半个时?辰后,晏鸿之来了,随便考校两题,便道:“《大?学》基本讲完了,讲《中?庸》前,《五经》里你挑一个,咱们讲点有意思的。”

    程丹若已经习惯这位老师的随性,想想道:“诗经。”

    晏鸿之:“为?何?”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诗经》流传广泛,容易背,她以前就看过?。但这么回答肯定不?行,犹犹豫豫地说:“‘不?学诗,无以言’?”

    晏鸿之哑然失笑?。

    “罢了,《诗经》也好,这是为?父的本经。”

    科举考四书五经,但四书是全考,五经是选其一。其中?治《诗经》的最多?,《春秋》《礼记》很少,晏鸿之治《诗经》中?进士,是个猛人。

    他叫墨点取来一本新刻印的《诗经》,从第?一篇《关雎》开始讲。

    讲完,布置作业,背诵默写。

    再讲一段《中?庸》。

    程丹若:做笔记。

    巳时?出头(九点多?钟),下人来报,说王尚书来了,带着?王五郎和王三娘。

    晏鸿之眉毛挑起:“请。”

    他道:“你练字,我去瞧瞧。”

    程丹若点头。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听见脚步声,擡头看去,却是谢玄英来了,手上拿着?一篇墨迹未干的纸。

    “义父见客去了。”程丹若上回得罪了他,干脆少说少错,提醒一声便继续练自己的字。

    “谁来了?”谢玄英问着?,悄悄看她写字。

    不?错,比起当初天心寺,她的字迹端正工整许多?,只是仍无筋骨,过?于小心,有失大?气?。字如其人,虽然老师百般爱护,但她恐怕依旧在谨慎度日。

    丹娘……他愈发怜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唯有沉默。

    人迟迟不?走,程丹若怎能不?知,疑惑地擡头。

    “我一会儿再来。”谢玄英见好就收,转身?欲走。

    墨点疾步而来,道:“老爷请谢郎和三姑娘到书房说话。”

    谢玄英诧异:“何事?”

    “王尚书携王郎和王娘子来了。”墨点恭敬道。

    谢玄英:“王五?”

    “是。”

    他深吸口气?,立时?走往前面的书房。

    果不?其然,王五郎和王咏絮都在。

    “论理是不?该叫你们见的。”晏鸿之坐上首,慢条斯理道,“但我同厚文都不?是拘泥之人——既然你我互不?服气?,不?如让弟子比试一番好了。”

    王咏絮和王五郎对视一眼,均是无奈。

    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没多?久,王尚书就和晏鸿之因为?最近新出版的文集争执了起来,最后一言不?合,决定让学生?互相说服。

    不?过?,王咏絮对挑战谢玄英跃跃欲试,王五郎却有点怵。妹妹是不?知道,和谢郎比,这……难度有点大?啊。

    “老师,大?宗伯。”谢玄英行礼毕,入座,没有二话。

    但紧接着?,程丹若也来了。

    王咏絮恍然大?悟,朝兄长眨眨眼。

    王五郎不?自然地动了动,觑眼相看。

    程丹若今日亦是家常旧衣,藕荷色对襟袄,白裙子,素淡中?略带清雅,头上一支玉簪,手腕上套着?洪夫人给的羊脂玉镯。

    “姐姐好。”王咏絮就大?方多?了,“叨扰了。”

    程丹若朝她笑?笑?,还?礼入座。

    谢玄英彻底冷下脸,容色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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