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死了一只鸡,死状非常凄惨,被砸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来是只鸡。
女服务员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谁杀了我家的鸡?那个断子绝孙的混蛋!这样叫人怎么吃?”
“不是说有僵尸吗?”简静见着她就来气,故意道,“肯定是僵尸干的,他才不怕断子绝孙。”
女服务员泼辣得很:“少放屁,僵尸杀鸡?听都没听说过。”
和小说家比编故事的能力,实在是自讨苦吃。
简静道:“他昨天被车撞了,受了伤,需要鲜血来疗伤,人血喝不到,喝鸡血也很正常啊——难道你想说,你们这里根本没有僵尸?”
服务员再次被噎。
她当然不能承认没有僵尸,因为僵尸正是这家位置不咋样,服务更烂,全靠僵尸的噱头吸引顾客。
承认没有僵尸,四舍五入等于旅馆倒闭。
“看来是没有僵尸了。”简静故意道,“唉,我就说么,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呢?”
一面说,一面将余光扫过其他人,似有若无地补充了句:“除非,我亲眼看到那种东西。”
季风:钩直饵咸。
不过他也很期待会不会有人上当。
围观完一只鸡的惨状,大家开始各自发表意见。
简静见到了和徐黄毛一起的两个男生。
一个就是昨天见过的板寸,他对僵尸的说法不屑一顾,另一个的头发很潮,两鬓的头发很短,头顶的较长且竖起,好像是叫朋克头。
他给拍了张照,吊儿郎当地说:“没拍到僵尸,拍到被僵尸咬死的鸡也不错,哈哈哈。”
高马尾和丸子头的女生组合也在场。
高马尾对朋克头嗤之以鼻:“你很无聊。”
“你才扫兴吧。”朋克头不客气地说,“好不容易出来玩,偏偏你冷着脸,谁欠了你一个亿似的。”
丸子头吓了一跳,调解道:“别吵架啊,小纹只是想起了畅哥吧。”
这个名字一出,朋克头、黄毛、板寸和高马尾都沉默了。
黄毛生硬地转移话题:“雨这么大,我们今天还走么?”
朋克头用力挥手:“走,为什么不走。”
“这么大雨……”丸子头有点担忧。
“就当洗车了。”朋克头毫不在意。
然而,一个小时不到,他们又回来了。丸子头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焦急地问女服务员:“有没有医疗箱?我们有人受伤了。”
“有创可贴、纱布和红药水,严重不?”女服务员慌忙从柜子里翻出药水,“最近的诊所都有几公里路。”
黄毛背着高马尾进来。她腿上有明显的擦伤,乌黑的泥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有些可怕,脚踝高肿,像个馒头。
简静刚刚吃完早饭——讲真,味道很糟糕——见此场景,立即开口阻拦,天知道那些的瓶瓶罐罐有没有过期:“我车里有急救箱,给你处理下吧。”
丸子头感激道:“麻烦你了。”
简静立马取回医疗箱,仔细帮高马尾清洗伤口,顺口问:“怎么受的伤,路很难开吗?”
“别提了。”黄毛愁眉苦脸,“引擎好像出了问题,开到一半不动了。小纹冒着雨修车,结果滑了一跤,我们只好背她回来。”
“你们可真够倒霉的。”昨天的浴袍女正准备退房,闻言道,“路能开吗?我准备走了,要不要我送小姑娘去医院?”
“应该不行。”黄毛摇摇头,“前面有好长一段路都被水淹了。”
“什么?”浴袍女吃惊,“那怎么办?”
服务员很淡定:“下雨就会这样,过两天水就会退了——你还退房吗?”
浴袍女苦笑:“退什么,我还能去哪里,再住一天吧。”她一边付钱,一边抱怨道:“多住两天就多住两天,别再像昨天晚上这么吓人就行了。”
女服务员接着简静的话往下编:“僵尸应该已经跑了。”
“这可不好说。”浴袍女侧了侧头,轻声道,“如果像那位小姐说的,僵尸受了伤需要吸血,鸡血怎么可能够?说不定还是要找人……而且他被人撞了,会这么放过伤害自己的人?”
她的声音轻柔而飘忽,吓得女服务员一个激灵:“不、不会吧。”
“噗嗤,”浴袍女笑出声来,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吓到了?开玩笑的,不过,要是僵尸再出现,我倒是很想拍下来呢。”
“你不害怕吗?”吃过早饭,正百无聊赖的简静抓住了话头。
“怕啊,但要是能拍到僵尸,不管是真是假,都很有价值。”浴袍女显然是很容易与旁人打交道的性格,“我过来这里,就是为了新闻,现在泡了汤,总得写点什么应付差事吧?”
简静问:“你是记者?”
浴袍女点头,自我介绍:“我姓柴,省城日报的记者。”
“你刚才说新闻,是僵尸吗?”服务员眼珠一转,暗示她道,“今天早上的那只鸡……”
柴记者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假装没听懂,解释道:“不,和扶贫有关系,我想写一篇报道,看看能不能给这边带点货。”
众人肃然起敬。
简静给高马尾处理好伤口,嘱咐她伤口不要沾水,冷敷贴不要摘下来。
高马尾有些别扭,但还是和她道了谢。丸子头扶她上楼,并拜托服务员将午饭送上来。
“既然走不了,我就睡个回笼觉吧。”朋克头也打着哈欠上楼。
黄毛和板寸却问服务员要了工具,准备返回之前的地方,把车修好开回来。
简静在门口立了会儿。
大雨滂沱,如无形的结界,困住了宾馆里的客人。阴沉的灰云笼罩在头顶,低低的气压让人提不起精神。
她发着呆,又记起了昨夜的梦境。
七夕节当然是个特别的节日。
玫瑰花果然代表了爱情吗?
“简老师。”季风拍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节日。”她低声说,“重阳节是老人,中秋是一家三口,母亲节是母子,他选择的节日和家庭很匹配,除了我。”
他沉默一霎,缓缓道:“或许……”
简静没让他说完后面的话,直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她定了定神,抱起手臂,“上去聊吧,下面好冷。”
话音未落,一阵秋风吹来,寒冷的温度恨不得人即刻罩上件外套。
密集的白色雨点争先恐后地落下,遮蔽视野。
简静随意瞧了眼,心中浮现出预言般的念头:这么大的雨,恐怕谁来谁往都看不清楚。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简静都在研究季风带来的卷宗。季风则在翻看自己的一个黑色笔记本,时不时写写画画,若有所思。
两人互不干扰,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直到下午四点钟——
“啊!!”楼下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一下惊动了所有人,住客们纷纷走出房间,张头探望:“出什么事了?”
季风向简静使了个眼色,自己快步下楼。
简静克制住跟下去的欲望,瞄了眼系统面板。
[新任务已发布]
[任务名称:雨夜僵尸之谜]
[内容描述:雷雨交加的深夜,偏僻老旧的旅馆,奇异的僵尸传闻,死状凄惨的尸体……传说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血案?请查明真相。]
[任务奖惩:成功奖励30点勇气值,失败无惩罚]
视线扫过走廊里的人。
柴记者(浴袍女)在,丸子头在,同时听到高马尾在问“什么事”,隔壁房间探出了黄毛的头,对面房间则出来一个面生的男人——他有个明显的标志,左手臂打了石膏,骨折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相继下楼。
尖叫声是从楼下的后圈里传来的,季风打着把伞,半蹲在地上查看什么。而他的面前,躺着一个人。
“哕。”走最前面的柴记者似乎看清了什么,立即顿住脚步,转头就吐了。
其他人望而却步,表情都有点僵硬。
“怎么了?”骨折男一脸莫名,上前看了眼。
然后他也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你们都别过来了,尸体没什么好看的。”季风起身,指挥女服务员,“麻烦找些蛇皮袋或者塑料纸过来。”
警察家庭出身的警察,每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正直可靠”的光环。
他的语气既不紧张也不随意,让人意识到严重性之余,又不至于害怕,反而情不自禁地听从他的指挥。
女服务员泼辣又刁钻,可被他一叫,二话不说就奔去仓库,拖出了蛇皮袋。
“辛苦了。”季风缓和下语气,以免吓到面无人色的服务员,然后叫简静,“静静,你过来帮我盖上,别让尸体遭到破坏。”
说是这么说,但在她过来前,他率先用蛇皮袋遮住了尸体的脑袋。
而后,简明扼要地向众人通报情况:“这里发生了命案,很不幸,死者是住在204号房的那位客人。”
丸子头和黄毛露出惊愕之色,脱口而出:“什么?是贾跃?”
季风点点头,问女服务员:“能不能让老板过来?”
女服务员惊恐地说:“我、我爸爸去镇上了。”
“那就先报警。”季风看着其他人,语气平静,“雨太大了,我们进去说。”
柴记者皱起眉,谨慎地问:“不好意思,但我必须问清楚,你是什么人?我们有什么理由听你安排?”
“显而易见。”他摊摊手,“一个休假没有成功的警察。你要看我的证件吗?”
柴记者一口应下:“当然。”
季风摸出证件,打开给她检查。
柴记者盯了好几秒,才微微颔首:“是真的,那么她是你的同事?”
“记者小姐,我在休假。”季风诚实地带偏了其他人的思路,“你说呢。”
众人点头,自觉知道了答案。
季风率先进去,将嫌疑人们都带进屋里。进门前,他往后瞥了眼,简静正揭开蛇皮袋,仔细研究尸体。
她当然也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但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专注和精神。
之前藏在她眉宇间的郁色,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季风不着痕迹地松口气,同样全身心地投入到眼下最焦急的事情上。
啧啧,雨夜旅馆,僵尸传说,是谁这么“别出心裁”,打算借灵异的故事,行谋杀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