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前男友
宿管阿姨在楼下接人时,和周安宁一样意外。
华大的校园情侣很多,她每天在一楼窗口值班,对送小姑娘们回宿舍的男同学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印象,尤其记得那些长得不错的小情侣。
去年陆之奚经常送蒋萤回宿舍,因为长得好,几个值班的宿管阿姨对他印象都很深,也记得他从上学期开始就没有再出现过。去年年底,送蒋萤回宿舍的男孩儿就换了一个,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值班的时候还见过蒋萤和那男孩儿在宿舍楼下说话。
宿管阿姨本来以为周安宁会联系蒋萤的新男朋友,但没想到是上一任来了,还直接把车开进了宿舍楼下。
她犹豫地问了半天,直到陆之奚给华大保卫部的值班办公室打了个电话,里面值班的行政人员确认系统里登记过信息,才把人领进去。
宿舍门一打开,见周安宁一脸警惕的样子,宿管阿姨又问:“你联系的是他?”
周安宁看见陆之奚的时候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把戚闻这个不靠谱的骂了许多遍,正想开口说“不是”,陆之奚抢先一步开口。
“车已经停在楼下,先送她去医院,你不放心就跟过来。”
蒋萤缩在被子里并没有睡着,但对外界的声音也听不真切,身体忽冷忽热的,酸痛一路渗进骨子里。
意识朦胧之间,有只手伸到她被子里似乎要抱她起来,
掀起眼皮一看,来人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略微熟悉的打扮,前段时间还见过。
她虚弱的声音里有些惊讶:“蒙绍?不是说今天要飞去上海吗?”
上午的时候还在那个叫靓女选妃的群里说给她们拍秀场男模呢。
“”
陆之奚沉默地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见对方不吱声,蒋萤又疲倦地闭上眼睛,任由他帮自己把长羽绒外套裹上。
等面前的人把准备开始给她穿袜子的时候,她的脑子稍微转动了一下,“我自己来。”
这时候,陆之奚才闷闷地说:“是我。”
人在发烧时的脑子跟喝醉了差不多,思绪变成一道道不连贯的碎片。
在她愣神的片刻,鞋袜已经被穿好了,陆之奚将她稳稳地抱起来。隔着卫衣的布料,蒋萤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结实有力的肌肉和沉稳的心跳声。
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连着咳了好几声。
“放心睡吧,我带你去医院。”
在有些时候,陆之奚的声音的确令人很安心。
*
“我不是故意的!俞斯言联系不上,蒙绍不在北京,我想着戚闻他们研究生宿舍就在咱们楼后面,没想到这二五仔一键转发了!”
病床前,周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情况,把吸管插进盛着鲜榨橙汁的杯子里,递到蒋萤面前。
“来,喝一口。”
蒋萤撑起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视线慢吞吞环视一圈这间像高端酒店套房一样的三甲医院国际部病房。
玻璃推拉门外是独立的客厅区域,病房墙面上挂着宽屏液晶电视,配有厨房和书桌,墙面放着柔软的皮沙发,木地板落地窗,灿烂的阳光从外头洒落进房内,落在生长茂盛的盆栽绿植上。
“这太夸张了,我只是发烧。”
周安宁摸了下她的额头,“都住一天了,还没退烧呢。医生说你得的是新型流感,来了就住着吧,万一得了肺炎可不好。”
对蒋萤来说,换季发烧这件事跟每月会有生理期差不多。
不过每年北京的病毒总会出新款,烧成什么样,就跟开盲盒似的,去年早春时不算严重,这回怕是开到了隐藏款,打了针吃了药,但体温升升降降,这会儿又攀升至三十八度五。
周安宁不放心,昨晚一起跟着到了医院,在套房里的家属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就有人送餐过来,过得比在宿舍还享受。不过她今天晚上有组会,这会儿等回学校了,免得傍晚堵车迟到。
临走前,她给蒋萤指了指隔壁关着门的独立家属房间,压低声音:“陆之奚在里面,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他态度还挺好的,有我盯着,你睡着的时候也没动手动脚。”
周安宁走后,蒋萤拿出了手机,上头有十几条微信消息,来自俞斯言和蒙绍,两人这会儿都知道她生病的事儿了,问她情况怎么样。
往下一拉,昨天刚加上微信的季洵在离开华大后发来一条信息,感谢她和周安宁带他们在华大玩儿。
她正回着消息,一侧的房间门被人从里打开,陆之奚走出来,拉开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这段时期情况特殊,不太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我的住址,所以只能带你来医院住,委屈你了。”
他轻声说着,摸了下她的额头。
去年的时候,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还处在一起上课、在餐厅里约会的状态。蒋萤也是在三月初时冷不丁中了流感的招,当时不过跟陆之奚提了一嘴,他就直接将她接到了朝阳区的公寓里。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说不是骗人的,有钱人真的能让医生到家里来做检查、打点滴。相比去年的架势,蒋萤觉得现在这间病房也实在有些超规格了。
她放下手机,冲他笑了笑:“这次谢谢你,麻烦你安排这一切。”
虽然语气还是很客气,可见她终于朝自己露出了笑容,陆之奚心里也升起高兴的情绪。
他的脸色不再像上一次那样苍白,此刻坐在充满阳光的室内,笑起来时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本该有朝气。
“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其实我每天都很想见到你,在你答应接我的电话之后,我就睡得安稳了许多。”
他温柔地说。
话音刚落,陆之奚就听见蒋萤的手机在震动,像是有什么新消息在不断地弹出来。
温和的神情瞬间从脸上褪去,他沉默地看着蒋萤把注意力转回手机上,没忍住问:“是谁找你?”
“每天都有很多人找我,你要一个个地问吗?”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谁。”
相比之前那样激烈的反应,陆之奚至少在表面上有了一些忍耐力,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说起那几个他不想听见的名字。
她和卫桢、季洵一起散步、吃饭——尽管周安宁和卫晴也在,但这不重要,陆之奚满脑子都幻想着蒋萤和另外两个男孩儿说说笑笑的样子。
他还忍不住猜测,在蒋萤的微信消息里,蒙绍和俞斯言是怎么关心她的,而她又是怎么回应的。
陆之奚这几天里一直用忙碌来避免自己思考这些事情。但只要有一秒的时间,让他想到有别的人给蒋萤带来了快乐和温暖,他就有百爪挠心的嫉妒。
等她说完的时候,他秀气的脸蛋绷得紧紧的,脸色异常的白。
“你怎么了?”
蒋萤注意到陆之奚有些不对劲儿,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见他突然站起来,冲进了洗手间里。
隔音性极好的卫生间被锁上门,足足过了半小时,陆之奚才走出来,重新坐在她身边。
蒋萤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脸上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滴着水,脸色苍白,身上环绕着清新的薄荷香气。
“你刚才吐了?”
他不吱声。
“应激性呕吐?”
陆之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声说:“我真的不喜欢你和他们在一起。”
蒋萤以为那天他说自己反胃,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她不要和朋友见面,却没想到陆之奚是真的因为情绪激动而出现生理性呕吐。
她试图开解他:“之奚,每个人自己的异性朋友,就像莉莉是你的异性朋友一样。”
“我和她算不上朋友。”陆之奚面无表情地给他和莉莉多年的联系定性,“我不关心她的死活,她也不关心我的,在有利益的时候我们才会合作。”
“那你也应该有其他的”
“没有。”他笃定地说。
朋友之间也是要倾注感情的,陆之奚明白这一点,并对此不感兴趣。
他认为异性之间的友谊,必定漂浮在某种危险界限之上,可进可退。而不管这种友谊的性质有多模糊,只要想到蒋萤对别人倾注了感情,他就感到不舒适。
输液的药水已经见底,陆之奚让护士进来拔针。蒋萤的左手因为长时间输液而变得冰冷,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平静到极致的语气告诉她:
“我希望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对我有感情。”
“你这么想只是因为占有欲在作祟。”
陆之奚语气沉沉地说:
“你要怎么去定义爱的成分呢?一种占有和被占有的爱,怎么不是爱呢?”
空气忽然陷入了安静。
蒋萤转过目光,失神地看着某处,而陆之奚静静地看着她,用目光描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轮廓。
他确信自己是足够了解她的。
一个只渴望自由的人,不会在被爱人掐住喉咙,接近窒息的时候达到高.潮。
也不会在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写满了想要被拥有的渴望。
占有和被占有的关系,能够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
那是一种令人迷恋的欢愉,一种得救般的幸福。
陆之奚倾身上前,抱住了她滚烫的身体,身上清浅的香气将她彻底环绕。
蒋萤忽然开口:“之奚,你真正尝到过失去的感觉吗?”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在一阵沉默之后,说:“你已经在用嫉妒惩罚我了,不是吗?”
“不,我答应和你联系,不是要用我的社交关系惩罚你,也不是要和你慢慢重新在一起,是想让你走出去,如果和我联系会让你痛苦应激,不如我们还是别联系了。”
有时候,平和而决绝的话语要比激烈的指责更能刺痛人。
陆之奚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秒。
随后,他直起身,凝视着蒋萤,认真地对她说:
“萤萤,我见过很多心理治疗师,我知道你在和我玩什么游戏。
“我喜欢你对我笑,愿意被你惩罚,我们可以一直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你别急着叫停,好吗?你会享受这个游戏的。”
说完,陆之奚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你好像有些累了,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你再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