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笮融授首
当然了,在和自家宿主磨合了八年之久后,谋士系统068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
虽然对宿主只有在讨要奖励的时候才会想到它而颇感无语,它最后也没问诸如“你还能记得有我的存在”这样的话,更没问“为什么活都是乔岚乔亭两姐妹干的,乔琰也要申请成就奖励”,顶多就是在梗塞了半天后回道:【你又不是刘备的谋士。】
既然不是刘备的谋士,凭什么去领助力刘备上位徐州牧位置这样的奖励。
但事实证明,它还是小看了自家宿主胡搅蛮缠的本事。
她一本正经地回道:“你要这样说的话,就显得你这个系统很不够通权达变了,就不能让人在观望了一番后作为编外人员先给人提供一个上位的途径,然后观望他在这个位置上的表现吗?”
【……歪理邪说!你这是歪理邪说!】系统跳脚。
“当然了,我们互相透过底,关于是不是真要当谋士这件事已经有过交涉,这一条充其量也就是你在自动评判出现错漏的时候,用来朝着上头提交反馈的理由。是不是?”乔琰丝毫没有撤回自己这个想法的打算,又做出了一句补充。
系统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才说道:【好吧,我提请重新判定。】
但它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心中琢磨,要是这次真让她以这种擦边薅羊毛的方式把奖励给评定了下来,会不会在往后还有其他方式让她干出这种事情?
虽说像是袁术称帝这样的历史事件,已经只有相当小的可能性会发生了,但若是因为乔琰的缘故,让袁绍按照历史上的情况一样官拜大将军,以图拉近两方之间门的差距,她不会还要找系统讨要奖励吧?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让它再无语一次,它干脆把这种可能性也提交了上去。
它本以为这已经算是完了,谁知道又听到乔琰说道:“说起来,已经有阵子没有和其他系统做交易了。”
和武侠系统交易所得的枪法,随着乔琰逐渐位高权重,已经少有正式派上用场的时候,顶多就是可以用来预防有什么人想不开,要对她做出类似于刺杀这样的举动。
和种田系统交易所得的种田之法、和驭兽系统交易获得的兽类驯养手册,都已经投入到了三州之地上的农牧事业之中。
和前者交易送出去的玉玺,还需要七年的时间门才可以回到她的手里,而和后者交易需要支出的演兵布阵,还差着对方两次,但并不算是什么麻烦事。
以她眼下所处的位置和拥有的人才队伍,要再做出下一次交易应该有一定的资本了。
有这样一个好用的交易平台金手指,不将其作用发挥到极致,也未免太对不起它的存在了。
系统问道:【你想找什么系统?】
乔琰试探性地问道:“航海系统?”
系统想都不想地回道:【我能联系到的并没有这种东西。】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可能会有航海系统的存在,但对大部分时代来说,这种系统的意义都很有限,谁让其所需要的前置条件着实不少。
在屡次绑定宿主又没有这个将其付诸于实践的机会后,这个系统就被回炉重造了。
乔琰腹诽了两句后问道:“那导游系统或者导航系统?”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你觉得这两个系统听起来像话吗?总不能是让它们把自己的宿主给培养成为一代金牌导游吧……】
“职业歧视可要不得啊。”乔琰回它。
接连的两次被否定系统的存在,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她思索的积极性,系统忽然见她合掌一拍,笑道:“我知道了,帮我问问宫斗系统吧。”
【啊?】系统下意识地讶然出声。
也不能怪它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乔琰先前的种种表现都让系统觉得,她的脑子可能是被权谋和基建各自占据了一半的,现在忽然跳跃到了宫斗上,还真让它没反应过来。
但乔琰已接着说起了她的理由:“你还记不记得,你刚绑定我不久的时候,我在新手包裹里拆出过一件东西,叫做【指定人物定位器】,被用来寻找梁仲宁的位置了。”
系统当然记得。
它原本以为,乔琰会用这东西来寻找曹操刘备等人的下落,谁知道被她用来找了个黄巾渠帅。
虽说事实证明,她当时的那个选择并没有错误,换来的也是远比去找知名人物更高的回报,可想到当时她那副激进的表现,系统就觉得自己的运行内核遭到了严重的考验。
“我有一次闲聊中还问过你,这东西为什么从来没在系统本身的功能中出现过,你说这是其他系统投入主系统的基础物品,随机进入了新手礼包之中,我就没多问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宫斗系统里的东西?若不能成功定位攻略人物的位置,也没法完美地实现什么恰到好处的偶遇是吧?”
【等等,你想干什么?】
乔琰回道:“隔海定位公孙度的位置。我要一次绝不会走偏的航行。”
要是公孙度知道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估计都要哭了。
不会是感动哭的。
乔琰要如何将这个定位装置交到她的船队手中,显然也不是系统应该关心的问题。
它只是问出了一句很实在的话:【如果宫斗系统真的有这个东西的话,你的交易筹码是什么?】
“一支专业的服装设计团队,和足够用来打点上下的钱,或者,如果她刚好也想把宫斗系统玩成谋反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点技术上的支……”
“系统?”
那一瞬间门断开的联络让乔琰立刻意识到,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的系统选择直接跑路去谈交易。
在跑前,系统满脑子的想法就是,为什么她明明是学考古的……还能对这种桥段这么熟练啊?
但怎么说呢,系统再怎么对乔琰的剑走偏锋倍感无语,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它已经算是一个成功者了。
此时身在徐州的这些,才是有一个算一个的迷茫。
北面的陈登本以为,将刘备迎回徐州,正是徐州在陶谦死后的转机所在。
因刘备在让简雍前往邺城给袁绍报信,求得一个州牧正名的同时,对沛国境内的兵员收尾做得有条不紊,以防在他撤出沛国境内后,此地会重新落入袁术的手中,遭到对方的泄愤,陈登越发确信,刘备的这种心性无疑能够继承陶谦在徐州的基业,也是最合适于徐州牧的人选。
然而当他跟着刘备的队伍重返徐州后,他就听到了个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前广陵太守张懿从长安朝廷这里求到了徐州牧的位置,自射阳入高邮县,直接夺取了笮融的粮仓,而后在九江方向援军的支持下,阻拦住了笮融部下回击的兵卒。
这意味着,这位曾经被从太守位置上驱逐下台的存在,已经重新在广陵站稳了脚跟。
若是没有刘备的存在,徐州士人或许还真会选择他来做这个接任的州牧。
可在已经和刘备这边达成协定后,张懿的存在就变得极其鸡肋。
又因为所站立场的不同,张懿和他们之间门势必是敌人的关系!
这都叫个什么事!
谁也没想到,张懿这位资质平庸的太守,会在不声不响之间门就和乔琰之间门达成了和解,获得了长安朝廷的敕封,效率一点也不比他们这头差。
因其获得了周瑜的支持,手中也有了队伍。
他又何其有魄力地宣扬,自己将亲自拔除笮融这个无耻败类。
“这不像是以张子泰的本事能做得出来的举动。”陈登沉着面色说道,“我们还是小看周公瑾了。”
周瑜能帮着孙策将袁术从扬州驱逐出境,又能协助孙策在扬州士族的不喜之中站稳脚跟,绝非等闲人物。
这一连串的举动与其说是张懿的主意,还不如说,这是周瑜的算盘。
刘备没有打断陈登的话茬,也没有在此时说,既然已经有了张懿身在此地,他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在他接下了从邺城朝廷那边送来的委任开始,他就必须以徐州牧的身份自居,而不能因为这些意外显露出迟疑。
陈登将刘备的这番表现看在眼中,方才被那意外消息打乱的心情稍好了几分。
总算他还没将一个拖后腿的州牧迎入徐州。
见陈登神色稍霁,刘备问道:“以元龙看来,我们眼下该当如何做?”
陈登回道:“请府君暂时将关将军借我一用。徐州既已有新主,自然要拿人立威!”
那张懿还在广陵,与他们南北相隔,就算明知道对方在徐州的存在对刘备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阻碍,也没有这个将人立刻清除出去的机会。
现如今能和他们直接交手的——
只有笮融!
笮融简直要吐血了。
二十多天之前,他还凭借着自己在广陵的一出浴佛节,得到了一众百姓真以为他是佛祖代言人后的疯狂拥趸。
在他果断地借机下黑手将陶谦给铲除后,他更是凭借着将黑锅甩到旁人的身上,招揽到了一批愿意为他效命攻上徐州州府的人手。
好像是老天也对他有所助力一般,在他陈兵于淮阴率众兵度淮河之际,遇上的对手王朗此人,擅长治理州郡却并不擅长军事。
趁着北面的臧霸孙观岿然不动,似乎要眼看着他和徐州士族打成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笮融果断让人以往复渡河的拼劲,前后三次攻破了王朗在淮阴以北的戍防线。
要不是陈珪回返下邳,说服了下相、下邳、淮浦三县的戍卒奋力迎击,他只怕早已携众度过淮河了。
不过虽说是被暂时打了回去,他这边的士气真是一点也不低。
之前的小规模作战胜利,已经让笮融清楚地看到了徐州文武分家的弊病。
他手握的三县存粮除却用在制造大佛和佛寺上的花费之外,剩下的也足够供给他的部从吃喝。
这样一来,他的取胜也只是时间门问题而已。
让笮融更觉庆幸得是,正是因为这种胜利的倾向,祖郎已经对他能反过来帮助对方击败孙策这件事深信不疑,在配合他出战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十足的动力。
这就是他手中一把格外好用的刀!
但笮融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陈登和刘备进入徐州地界的时候,因为有了主事者的存在加上刘备的劝说,陶商终于站了出来,向着各方郑重其事地宣布,无论陶谦到底是为何人所害,这个人都不会是陈珪或者陈登。
由陈登请回来的刘备在沛国境内勤履农事,明断讼狱,而今在朝廷的委任之下接掌陶谦留下的徐州牧位置,比起只有一面之词的笮融更适合成为徐州之主。
州牧的位置并非父死子继,这个能者居之也不是以攻伐之道来证明其能,而是要能给徐州民众带来安稳发展。
这是对笮融拉拢到的后一批人最直接的针对性劝说!
虽说他告诉这些人,陶商到了此时才站出来,或许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胁迫,而不是真在说一个事实,这些人也难免对他持以将信将疑的态度。
笮融可以确定,他还想要这些人为他拼死效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短期内他还能继续动用的,只有他的佛教信徒。
可在极短的时间门里,在他的背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高邮易主!
这个消息比起陶商站出来说话,对笮融来说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带过兵的都知道,总得让士卒吃饱了饭,才有可能让他们为你效死命。
尤其是笮融手底下的这一群,上行下效这四个字在他们的身上得到了最为充分的体现。
缺粮这个消息一传入营中,那些早已跟着笮融形成奢靡生活习惯的,哪里还能坐得住。
在随后得知支持张懿夺城的乃是扬州的周瑜,且对方已统兵击退了笮融回师的队伍后,就连祖郎都跟着坐不住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门啊……
笮融面容阴沉地听着营地之中的各种风言风语,在心中将陈登刘备陶商和张懿周瑜等人骂了无数次。
他们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之快的应变,竟让他手下任何一种来路的随从,现在都有了一种被人打击战意的理由。
别管他们现在这南北州牧是不是也不痛快,被逼入了夹缝之中的笮融比谁都要难受。
他很快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张懿宣称,将会把笮融在徐州的骗局给一个个揭穿。
第一个,就是那千灯升空的景象。
笮融眼皮一跳。
这个场面对他来说是一个饱含意义的转折点,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场面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就算他格外希望这其实是他当真得到了佛祖庇佑,他也还是更倾向于此事乃是人为。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幕后黑手是何人。
因此事间门接给了他杀害陶谦的机会,他还一度本能地希望那幕后之人也是在支持他的。
现在……现在却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捅向了他。
张懿让人将这个揭穿真相的地方,设置在了高邮和淮阴之间门的白马湖北岸。
这是个对于淮阴来说并不算太远的地方。
近到一定程度的展示地点,让笮融就算以军营条令来限制这些士卒的行动,也并不能够被他们所买账,或许还会被他们觉得,这正是笮融心虚的表现。
就连他自己也被好奇心所驱策,在安排好了守营的士卒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赶赴了白马湖。
张懿当然不可能本人亲自出现在那里,让笮融有机可趁,毕竟陶谦已经给大家提供了反面教材。
但他的下属在他的安排下,一人带着一盏纸灯出现在了那里。
要快速赶工出这样的一批竹篾糊纸的灯还真不太容易,好在这种不容易换来了足够的回报。
当这数百盏灯被搁置在白马湖边,随着灯中积蓄的热气一步步上浮的时候,笮融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了。
这些逐渐升空的灯虽然还和当日出现在佛寺之后的天灯有些差异,却也是实打实地飞入了空中。
确实是在空中!
笮融仰头望着这些升空的灯盏,根本无法欣赏这样一副奇幻而瑰丽的场面。
天上的数百盏灯和湖水之中倒映的另外数百盏,像是夜色中的奇迹,却也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一瞬间门在想,当日那浴佛节之会上的景象是不是也是张懿他们说出来的,可他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
在他早已经品尝到了身为佛祖代言人的好处之后,这样的话只会被人以为是在被人揭穿了手段而狡辩。
既然他早就已经做出了默认,甚至让人因此而越发狂热地相信佛祖显灵确实存在,那么今日张懿的举动也就确实是在将他的真面目给揭穿。
笮融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听力有这样好过。
他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这个看起来最像是奇迹的东西都是假的,那先前被笮融所宣扬的佛教种种,岂不更是个骗局。
他还听到有人在说,想来也对,若他真能得到佛祖庇佑,那他就不会落到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中,反正不管最后是何种情况,那个徐州牧的位置都不会是他的。
还有人在说……
这些纷杂的声音让他面前的灯火百千,好像都变成了一把往他身上烧过来的火,烧得他再也无法在此地停留片刻,当即掉头飞奔,翻身上马而去。
笮融不跑还不打紧,毕竟那些跟随他信佛的人在他身上投注的沉没成本已经太高了,高到他们还暂时不敢相信之前遭逢的都是骗局,或许还会对他依然抱有几分相信。
但他这一跑,却是将他毫无底气的事实,在众人面前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要不是笮融的马匹上佳,光是眼前这些被迫清醒过来的人,都想将他按在此地对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可他就算是跑回了淮阴军营,也没能将身在此地的士卒带去别处。
在他还没回到营地,还间门隔着那头两里地的位置,他看到了另外的一把火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和那白马湖边的千灯明灭不同,那是一片烧起在营地之内,又在风势的助长之下快速烧成一片的火!
在火光之中赫然有敌方在袭营!
笮融无暇多想,此刻正在袭营的到底是淮河对面的徐州士族势力,还是刚在白马湖给了他以迎头痛击的张懿势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尽快逃出一条生路来!
想到徐州和荆州之间门的关系向来不佳,扬州和荆州之间门更是有着大仇,笮融立刻给自己选定了投奔的方向——
他要去荆州。
看到白马湖一幕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若是刘表愿意支持他的话,他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笮融跑出多远,他就忽然感觉到侧颈一痛。
他伸手朝着颈侧摸出的时候,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之声。
那种曾经听人细致描述过的麻痹,泛起在了他的口舌之间门,让他虽还未在夜色中见到来人,也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从祖郎的手中发出来的箭!
也是祖郎用来杀害陶谦的一箭!
可现在这支箭被他射向了笮融,成了终结笮融性命的利器。
笮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当祖郎与其部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只在最后的意识中听到对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当投名状的。”
他只是很不喜欢被人拿来利用而已。
所以他不会将笮融的头颅交到周瑜的手中,来换取什么对山越的宽恕。
那不是他的作风。
祖郎擡头朝着天上看去,今夜无月,正是八月之初。
说起来,也是丰收之时了。
当身在长安的乔琰在清晨推开窗扇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便是风中属于成熟黍麦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