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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不可以登基吗? 卷七 八百秦川,据有关中 第209章 利息几何

    第209章利息几何……

    秋日的邺城,此时正在丰收的气氛中。

    这居然或多或少应该感谢一下乔琰。

    谁让公孙瓒和刘虞在北面的交战,因乔琰从并州方向对刘虞发起的支援,让袁绍大大减少了防御冀州的难度。

    以他和下属的眼力评判,公孙瓒吃的这一记败仗要想缓过元气来,起码要翻过这个年节。

    但再一想,刘虞都回返幽州监督作战了,以他在幽州平抑粮价的种种举措所形成的声望,公孙瓒能不能拿到这个翻盘的机会还不好说。

    袁绍一边觉得这个恶邻能有人治一治,是个再好不过的事情,一边又不由觉得,乔琰支援给刘虞的并州兵将,着实是太有本事了一点。

    并州这头出动的张辽和曲演,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谁听了都得说,这可真是跟他们的顶头上司一脉相承的年轻。

    可这两位打起仗来,那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一直承担着雁门郡戍守职责的张辽,在幽州大地上终于拿出了他平地作战的顶尖指挥天赋,看得袁绍不是一般的眼热,只恨不得将这样的猛将收入自己的囊中。

    但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现在还是好消息更多的。

    被袁绍安排进攻袁术的刘备,交出的就是一张让袁绍很是满意的答卷。

    袁术在刘备的袭击中吃了瘪,但也没直接输到一败涂地,而是处在隔河相望的状态。

    袁术不能给他添堵,刘备也暂时不可能取胜。

    这种状态对袁绍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

    即便在随后传来的消息中说,袁术接受了董卓给出的豫州牧位置,拥有了名号上的合法性,也没让袁绍觉得有多不痛快。

    袁术此前的那句“绍非袁氏子”可算是把袁绍给得罪得不轻,袁绍真是巴不得袁术越倒霉越好。

    他也深知袁术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那么让他先拿到更高的位置,再从那里摔下来,更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除却外部的军事情况外,袁绍更满意的还是民生。

    在今年尚好的天时下,河北迎来的丰收让冀青二州非但不像是前两年一样,因出现黄巾贼寇的作乱而出现了州中民众外流的情况,反而不乏有司隶河内郡与河南郡,以及被战乱波及的幽州百姓来投。

    这两州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袁绍交好河北世家所带来的好处,终于在他于此地发展的第二年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他麾下的文臣谋士中,精于庶务治理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看看自己周围的邻居,怎么也能拿出一套合理发展的流程来,套用在这两州的土地上。

    为此,袁绍这几日接连睡了几个安心觉。

    然而也正是在此时,他忽然收到了一封从司隶送来的信报。

    他看着信报上的文字许久,才勉强将目光从上面挪开,也当即将自己麾下的谋士都给召集了起来。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已经不是他随便找其中哪一个谈谈天就能够解决的了。

    必须聚众议事!

    等人到齐了之后,这封信报在几人之间来回传了一遍后,这才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捏着信报朝着众人望去,语气格外肃然:“乔烨舒从凉州忽然出兵,进取长安,虽说有董卓李傕二人争权的影响,她的动作是不是也太快了?”

    他对自己所拥有的冀州青州兵马有数,便姑且将其类比于乔琰的并州凉州。

    也不妨将他地盘内的那些黄巾贼,类比于乔琰境内的胡人。

    他尚且要在预防北面的公孙瓒南下的情况下,让别人去解决袁术这个麻烦,无暇他顾。

    可乔琰呢?

    幽州那边的战局她是没少插手的。

    虽说有刘虞收复了几郡后提供的军粮补给,大大减少了并州方面提供的援助,可人手总还是并州出的。

    但凉州方向她又是吞掉了李傕派出的两万人,又是拿下了散关、陈仓、郿坞以及长安,真是好一番雷厉风行!

    其他各州或许对此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可袁绍怎么会不明白,这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董卓死不死的他都懒得去管了。

    他在此时只想知道一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比起公孙瓒这种顶多叫个武夫的,乔琰这种才应该叫做威胁。

    无论是因为立场问题还是地盘接壤的冲突,袁绍都绝对不甘心于居人之下,偏偏今日这封战报中,让他看到了一种近乎不可逾越的差距。

    凉州并州多出好马,并州的铁矿也不少,她的骑兵武装远比其他地方要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骑兵又不是有马就好,人与马在行军中所用的军粮加在一起,不是一个小数目。

    正因为如此,让骑兵作为正规军是需要富养的。

    大家都是握着两州的地盘,凭什么你就养得起!

    再这么一想,虽有太行山所隔,并州内部的消息少有通过太行八陉流入冀州,但也确实不曾听过并州出现缺粮的情况。

    而凉州那些作乱的羌人要放弃劫掠的行动,好像也确实只有吃得起饭这种说法。

    袁绍也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审配回忆道:“我与子远当年往并州一行的时候,曾从滏口陉入上党,又至太原,沿路所见正是当年秋收景象,如今想来,倒是有些特殊。”

    他朝着许攸看去,问道:“子远可还记得,当年我等经过的并不只是州府集中耕作的田地,沿途所见的世家田地、乡野村民属田、州府垦田,各处的景象是很相似的。”

    彼时麦田结穗累累,以至于让人忽略掉了这点特殊。

    许攸的记忆力也不差,当即从印象里翻出了这个画面。

    这一想,确如审配所说的一样不对劲。

    在冀州,为防止黄巾再起,他们走访过不少郡县,其中绝不是这样的情况。

    当耕作的劳力不足的时候,哪怕田还是那么多的田,种植起来势必没有那么精心。农人种田的技法各异,也难免在其中有差。再加上贫富有异,在作物种子上也就天然存在差异。

    此前他们至多是觉得,并州是比其他各地提早了一年半甚至更长的时间发展,可今日想来——

    那更像是一种自上而下贯彻的耕作规则。

    或许是因为乔琰行事的激烈作风,让人下意识地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作战实力上。

    然而这种看似是在看对手最大优点的举动,实际上也代表着对她评价的偏颇。

    审配提到此事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朝着袁绍说道:“我们只怕要多留神一点在并州的耕作上了。我与子远都曾经去过并州,容易暴露用意,请明公择选几人往并州走一趟。若能有其他发现便再好不过。”

    有粮有钱才能发展兵力,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们必须为此多费一些心力。

    审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免在心中想到,如果说他们先前只是和乔琰有了一年半的差距,在汉灵帝驾崩之后的两年里,这种差距很可能遭到了进一步的放大。

    也不知道此时再追,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但看到田丰领下了这个责任,审配还是在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田丰刚直的性格并不影响他的细致,有他去,应当不会被漏掉什么细枝末节之处。

    又听沮授在此时提醒道:“我看明公只怕还得留意一番并州军所用的武器。”

    提高粮食的亩产,训练军队的素质,都不是在一时半刻之间能成效的东西,但武器可以。

    沮授继续说道:“按照信报中所说,乔并州屡次以远距离强弩完成对敌方的射杀,因此大幅度减少对己方的兵力消耗,明公,这一点比起她能同时调动多少兵马,更值得我们重视。”

    打得到的敌人还好解决。

    打不到的敌人该当怎么办?

    如若他们有朝一日对上乔琰,这也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难道就让她用对付李傕派出的两万军队相同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吗?

    这句话并不只是沮授对袁绍在说,此时的兖州,陈宫对曹操也是这么说的。

    “府君与那乔并州之间互有往来,二公子如今也在乐平书院就读,但兖州乃是四战之地,或许某一位邻居就会效仿乔并州的技法武装军备,而后给我们一个迎头痛击。”

    比如说,袁绍就难免会跟曹操因为相邻太近而出现什么摩擦。

    在沮授和陈宫的共同认知里,以他们此时的财力条件,去考虑什么床弩,完全是在劳民伤财。

    但蹶张弩与神臂弓这些东西的情况不同。

    三四百步的射击距离,已经足够将他们的防守和攻击范围扩张到一定的程度,也足以有效在短时间内缩短他们和并州之间的武器装备差距。

    而这种弩机,实际上是在大汉的官方武器库中有存档记载的,甚至并不需要跑到乔琰那里去偷师。

    冀州和兖州的府库里,就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袁绍这头要查询相关资料还要更加方便一些。

    除却荀爽送至并州保存的书籍之外,有相当一部分洛阳的典籍卷宗,都随着大汉朝廷从洛阳这个都城转去邺城的过程中,跟着被运送了过去。

    就算没有马钧这种机械学上的天才,要想将蹶张弩完成大批量的制作也并非难事。

    袁绍听着沮授所说,深以为然。

    在大家都穷的时候,可以直接近战互搏,不讲究这种装备的东西。

    但现在乔琰用战绩揭露了一个事实——并不是大家都穷,而是其他人穷,她还是富的。

    那就有问题了!

    “这件事……”袁绍朝着座中环顾了一圈。

    这事情是沮授提出来的,按理来说也应当由他来负责才对。

    可要知道,沮授是能统兵的,再将扩增重弩装备的职责交到他的手里,袁绍就算明知道沮授是个什么作风,也难免要觉得有些不放心。

    “公则,仲治,我将此事交给你二人,务必替我办妥当。”

    郭图与辛评当即起身应是。

    这二人都是袁绍麾下的颍川人,换句话说,在袁绍这里,他们和田丰、沮授等人不是一个派系的。

    河北士子掌握了他的一部分兵权,为求麾下势力的平稳,袁绍琢磨着也得给颍川系出身的稍作平衡才是。

    但他当然不会将对部将的制衡说得如此直白,只是在做出了这个安排后重新转向了沮授说道:“我还有一件要紧事想要请教公与,请公与务必替我斟酌一二。”

    袁绍的家世和外表,让他在并未抱以过多傲慢情绪的时候,谁见了都得觉得是个不折不扣的明公。

    沮授连忙朝着他回礼道:“明公但说无妨。”

    袁绍问道:“除却乔烨舒此人所统辖势力的强盛,需要让我们格外戒备小心,公与是如何看待,天子被李傕再度掳劫失踪这件事的?”

    这对袁绍来说同样要紧。

    此时他能保持相对安稳的发展状态,乃是因为这“东西各自一个汉”的局面中,位处西面的那一个汉,处在关中这种关隘阻隔之地,又是在董卓这种西凉贼子的掌控之下。

    那么对大部分人来说,与其去赌刘协这个天子到底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明君,又能否挣脱开董卓对其的束缚,还不如选择一个更加直接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从政出仕的抱负。

    具体来说就是,去邺城。

    邺城朝廷的重新构建缺人,袁绍要处理与周边势力的关系以及内部的治理,同样缺人。

    这也正是为何辛毗辛评和郭图等人会来到冀州。

    可现在乔琰攻取下了长安,情况便大不相同。

    集合并州凉州以及司隶的势力,便已占据了北方的一半,持天子大义后,她一旦再有一两年的积蓄,便可以奉天子诏令东进,以征讨不臣之人。

    也不怪袁绍会觉得头疼。

    别看他有这个条件去偷师并州学习种田技法,研习府库图纸去开发蹶张弩,有些东西落后了就是落后了,不是半年一年的时间可以弥补回来的。

    只是现在比较特殊的是,李傕带着刘协外逃,居然还处在不知所踪的状态,也让长安进入了群龙无首的处境。

    沮授想了想,回道:“这可能是对明公来说最好的消息。”

    袁绍擡手示意沮授说下去。

    沮授解释道:“若是李傕是带着部下一起外逃的,在这种生死问题面前,他的部下有可能会不想再逃,取了他的脑袋,往长安投降,这就会让皇子协顺利地回到乔并州的手中。可是他现在正在孤身外逃。”

    “以明公觉得,最有可能被李傕投靠的几人会因为乔并州此番征伐的顺利做出什么反应?”

    易位处之,袁绍觉得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向乔琰示好。

    总不能是在乔琰已经展示了一番武力后,还自以为头铁地跟她对着干。

    人人都是有一杆权衡的秤的。

    沮授继续说道:“李傕或许原本还觉得其中一方势力会无惧于那位并州牧,与他尚有联手的可能,但如今的局面下,其他人比他这个当局者看得清楚。”

    “在他毫无退路的处境中,他要么先携皇子协隐居起来,待到天下有变再寻机与人合作,让手中的人质发挥出效果,要么就是先被搜捕的人手找寻到他的下落。”

    “以凉州人向来偏激的性情,与其指望乔琰看在他那些荒唐决策,反而帮了她一把的情况下,放他一条生路。还不如直接先杀皇子协,再自戕,难保还能在史书上多留下一些笔墨。”

    “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他直接带着皇子协穿州过境,抵达冀州,将其送到我们的面前。”

    这也是在乔琰攻入长安之后,黄琬做出的猜测。

    听到这种可能性,袁绍先前因为乔琰战绩而心中郁郁的状态一扫而空。

    若真如此,别说李傕只是想要找个庇护了,他就算是给李傕造个生祠都没问题!

    沮授分析道:“其实这些情况,准确的说是有一个共同性的,皇子协在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回到乔并州的手中。”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明公就胜券在握了。”

    “明公觉得,若是没有皇子协这个正统在手,乔并州就无法掌握住新攻下的关中吗?”

    袁绍摇了摇头。

    这不是能难倒乔琰的事情。

    敌人在关中的情况下,从凉州并州想要进攻侵入,确实不那么容易。

    但当关中也被纳入她掌控的情况下,从凉州并州入关中的通道,已包括了并州方向的秦直道,凉州方向的陇山道,渭水河道这三条最显而易见的通途。

    这些路径直接将三州串联成了一个整体。

    地盘的扩张也并未让她需要增设多长的防线,反而几乎都是对外的险关要冲。

    她所能拥有的甚至可能并不只是关中。

    司隶的河东郡,早在汉灵帝驾崩的那一年,就已经倒向了她,甚至将位处于河东郡的盐池提供给并州使用。在乔琰得到凉州的西宫盐池之前,这就是并州盐卤的最大来源。

    司隶的河内郡,因太守王匡的治理无当,早几年间就不乏出现郡中百姓外流,朝着并州迁移的情况。

    另外的河南尹和弘农郡,随着洛阳的政治中心转移,早已处在无人管理的状态。

    以至于她所能掌握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司隶校尉部。

    在大汉皇室势力衰微的处境中,能平定乱局的乔琰并非不能同握三州之地。

    有没有刘协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沮授又问:“明公觉得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在找寻皇子协无果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另立一位天子?”

    沮授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袁绍给点炸了。

    可面前都是下属,袁绍自忖自己还是要保持一点形象的,旋即镇定了下来,回道:“若如此,我等又当如何应付?”

    沮授回道:“我建议,明公立刻修书一封给乔并州,言及两方联手扶立天子的必要性。”

    换句话说,也就是劝说乔琰,在能不找的情况下,就别找了!

    为了天下民生考虑,何必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放弃寻找刘协。

    毕竟这所谓的正统,在经由过这几次劫掳后,到底还剩下几分呢?

    乔琰坐有凉并以及半个司隶,袁绍手中有青州冀州,两方若能联手,大汉十三州已占三分之一,还是堪称强盛的三分之一,何必再追究正统与否。

    这一合作,直接就能扫平天下。

    袁绍的脸上闪过了一缕深思。

    又听沮授劝说道:“请明公务必在言辞间先让步几分,无论如何也得先达成这个合作再说。”

    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想到若是达成了双方的合作,他可能都不需要让田丰跑去并州偷师,袁绍又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条可行之策。

    但之前他开出了骠骑将军这个筹码,都没能将乔琰拉拢到他那边……虽然当时是有汉灵帝遗旨的影响在,却也难保就是这个筹码还不够打动人。

    难道他还真要将大将军的位置让出去不成?

    审配忽然开口道:“说起来,上次往并州去的时候,我记得乔并州避开我等宣旨,找的理由是——洛阳之战多支出了五万石军粮,这么说来,若借着还粮的机会与之商议可否?”

    乔琰进攻长安,动用了三万人的队伍。对比人数,五万石的军粮简直是杯水车薪,可起码也是减少她出兵消耗的一项举措。

    而若是从还债拉关系谈起,怎么也算是袁绍这边先放低姿态了。

    袁绍总算还深谙自己那位堂叔当年的失败建议,没提出用自己的哪个儿子跟乔琰联姻这种智障措施。

    他在思量后果断回道:“便按正荣说的办!子远,劳驾你往长安走一趟。”

    上次许攸前往并州言及册封骠骑将军之事,并未与乔琰出现什么摩擦,起码没留下过什么坏印象,也正好用一个熟面孔去谈。

    袁绍又琢磨了一番利息。

    什么一粒两粒让他亲自数的,料想到了他们如今这等身价,总不至于非要执行。

    冀州今年收成尚好,便是翻个倍来还账也无妨!

    为防事情有变,袁绍当即令许攸连带随从一道,快马加鞭赶往长安,运送十万石军粮的人手暂时不动,等许攸与乔琰谈妥后,商定是从邺城送往上党,还是送往洛阳或长安。

    若真能达成拉拢的目的,这一点消耗根本算不得大事。

    许攸看得出来袁绍对此事的重视,完全不敢在路上有任何的停歇。

    当他抵达长安的时候,一路风尘仆仆地车马赶路,只花费了五天的时间而已。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有点发软的腿,心中哀叹了一句此行不易。

    好在,在他报信求见后,得知乔琰今日刚从武关方向回来,恰好身在长安城中,若不然他还得多跑一点路。

    许攸长舒了一口气。

    在见到乔琰后他便恭敬地朝着她行了个礼。

    虽只是两年未见,她此刻也算是神情平静,但当她擡眸看来的时候,许攸惊觉一种戎马杀伐的气势迎面而来。

    又见她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笔搁置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问道:“子远先生所为何来?难道袁本初是想说他其实也想来讨伐董卓,只是又迟到了?”

    许攸一噎。

    乔琰丝毫没给他面子地接道:“上一次他迟到了两日有余,这次迟到半月都不止了。”

    许攸回道:“乔侯说笑了,袁青州是让我来还粮的。两年前乔侯借与的五万石军粮,如今我等连本带利双倍奉还,以犒乔侯为大汉行军之劳。”

    这个开场白还真让乔琰有点意外。

    这语气里的拉拢意味实不在少数。

    只不过……

    “且慢!”她擡手止住了许攸接着往下说的话茬,问道:“你说……连本带利双倍奉还?”

    许攸不明白她为何此刻笑得有些微妙,“不错,先时冀州流民甚多,不便支出,多耽误了一年实在是我等的不对,故而袁青州以双倍送还,以表歉意。”

    双倍奉还,以表歉意?

    一听这话,乔琰着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怎么听许攸的语气怎么觉得,这位与袁绍相识时间最久的谋士,居然并不知道袁绍亏欠下的是一笔多么可怕的债务。

    那袁绍也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自己的得力下属呢!

    她转头朝着一旁的郭嘉问道:“奉孝啊,我记得那张借条是你去寻袁本初签下的,到如今利息几何了?”

    一听她这话,郭嘉连忙起身,摆出了个讨饶的动作,口中说道:“我看君侯还是饶了我吧,我的术算能力一向不太好的。”

    他边说边转向了许攸的方向,“但我听闻子远先生乃是智计之士,想来此计与彼计也没甚区别,不如劳驾子远先生来算一算?”

    “……?”许攸一脸迷茫地看向这一唱一和的两人。

    他怎么听都觉得,这好像是在说,他话中提到作为利息的五万石粮食,居然还不够。

    可这不应该啊……

    若真如此,他家明公当时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袁绍是向来不喜欢做什么亏本生意的。

    怀揣着这份疑惑,当那张由袁绍签字画押的借条出现在他面前后,他逐字逐句地看了过去。

    起先的不以为意,在他心中嘀咕过了几个数字后,忽然变成了溢于言表的紧张。

    他紧绷着神情,僵硬在了原地。

    在乔琰玩味的目光中,一滴冷汗忽然从他的额角滑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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