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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卷四 百川归流 第121章 问道宗师 03

    好在这里毕竟只是个别院。

    在陈顼安排着留守此地的人,将戚寻一剑削掉了屋顶,和宋阀少主斗成了个此等局面,甚至最后将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的消息,送到了陈顼手里后,这位南陈帝王怎么可能会让戚寻来赔什么劳什子的修缮费用。

    他唯一能说的也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

    他更不由觉得庆幸的是,戚寻总算还因为将要北上救援吴明彻将军之事,姑且可以算是跟他站在同一阵营。

    他也并未因为对方的来历过于神秘怪异,从相貌上看起来也太过年轻,而对她怀有什么轻视的心态。

    幸好啊……

    陈顼不由喟然长叹。

    你怎么换了一把刀?

    戚寻在第二日见到宋缺的时候,除了留意到对方换了一件玄色的劲装,本就轮廓分明的面容因为黑底金边的配色映衬更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场之外,还留意到对于一个刀客来说最大的分别。

    正是他悬在腰侧的佩刀从那把水仙薄刀换成了一把厚重的黑刀。

    即便是宋阀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将刀如此快速地送过来,只能说大概率这把刀原本就在他的包裹里。

    形式古朴、光是看着分量都觉得异常沉重的连鞘乌刀在他手边,谁也不怀疑这把刀和他之间的气机相连,也不必怀疑当这样一把刀在拔出的时候会是何等风姿。

    比起剑客,刀客好像理所当然地更有一种凶劲,宋缺这副腰杆挺拔人如玉树的模样,也的确很适合持着这样的一把刀。

    戚寻又朝着这把刀看了一眼,猜测这把刀若是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宋缺闯下天刀名号的那把刀了。

    “既然是打个配合,总得有攻有守。”宋缺回答得很是坦荡。

    昨日的战败好像并没有在他这里留下什么阴影,甚至在他坦言自己往后退一步承担防守责任的时候,也并未有过迟疑。

    被戚寻在昨日一战中见了个遍的天刀八诀配合上水仙长刀这种快刀,的确是攻势远大于守势。

    当然若是宋缺将刀法用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这个攻势还是守势的优劣或许也不那么重要了,但以他如今的水准,用厚背刀的确是更倾向于要一个稳守。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换了把刀就能赢过我了。”戚寻调侃道。

    这当然多少也算是个理由。

    宋缺自负刀道天赋奇绝,自然不那么乐意始终背负着这个出道以来便失利的战绩,总归还是想要赢回来的。

    昨日一战已经足以让他看清,和戚寻的剑法比快,几乎是一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的内功足以支撑她绝快的出剑,金虹剑特殊的弯折以及她以百丈含光绫配合打出的剑招,让她的剑法中更添了一种来势若奇的应变。

    宋缺若是想要靠着刀法的突破,到能胜过戚寻的地步,只能走一个稳扎稳打,刀法随心的路子。

    不过他昨日梦中也时刻在回放着他脖颈上横亘过来金虹剑的那一幕,纵然他彼时没能看清那一招,他也直觉那好像并不是靠着奇快而达成的一剑。

    如此说来他只是图一个厚背刀的雄厚可能还并不足够。

    起码,还得创出天刀八诀之后的第九刀才行。

    ——要是让戚寻知道宋缺此时的这个想法,只怕除了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个已经提供了八张待结算的卡牌的多才多艺选手,现在居然还想着弄出第九张卡牌来,这种珍惜动物是应该好好保护一下的。

    当然在此时宋缺暂时无法摆脱这个手下败将的身份,又另有事情要做的时候,他怎么也不可能这样快有所突破地开辟出天刀第九

    刀的招式出来。

    宋缺唇角动了动,他从戚寻的打量中读出了点奇怪的信息,觉得对方好像巴不得他对这句话有点什么反应,让她看个乐子,干脆将目光转向了建康都城的方向问道:“你我北上一行,这位南陈帝王是不是也该一见才是?”

    宋缺并没忘记是谁派人将他请来的,更没有忘记他此前同意与那两人一并前来,其实还是抱着观望这位南陈帝王是否有平定天下本事的想法。

    总不能因为有了个意外的对手,就忘记他身为宋阀少主的责任。

    “自然是要见一见他的。”戚寻颔首回道。

    多了个宋缺,加上戚寻也猜测昨日别院一战的战果已经被人传到了陈顼的耳朵里,她此番公费出差的计划也基本是能确保落实了。

    虽说她此前收缴了好几个势力的储备库存,尤其是无名岛和无牙门这种实在称得上身家丰厚的势力,但她来钱快的同时也花钱如流水也是个事实,光看她都已经把【灵禽·踏云】和那几个特效都给换出来,就知道她最近没少开藏宝图,甚至将全身上下的天工附魔都给凑到紫色以上了,不花自己的钱还能完成任务,总归是要比从自己的兜里掏钱舒服得多的。

    陈顼也实在是个很上道的皇帝。

    跟他那个比起当个皇帝显然要更适合当个音乐家或者是诗人,写出了“玉树流光照后庭”的儿子陈叔宝相比,陈顼其实还是很有事业心的。

    现在越发看出了吴明彻被救回南陈的希望后,他将此番的“出差经费”和该替戚寻和宋缺准备好的行囊都打点了个妥当,甚至在请两人前来一见的时候,都没让两人将兵器收起来。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算是让宋缺收了天刀,让戚寻不带着那把金虹剑,以两人的本事也足以将他的命留在这里。

    这一次不同于戚寻直接在夜半闯入的皇宫,而是一场正儿八经地接见。

    当然或许是为了避免两人北上之后被人觉察出跟他之间的关系,两人走的还是个偏门。

    唐长安的玄武门之变出名得很,南陈皇宫同样有个玄武门,不过是因为北接玄武湖而得名。

    过玄武门就是太极殿前的华林苑。

    侯景之乱火焚太极殿后,陈武帝将这座宫阙重新翻新,也正是这皇宫正殿所在。

    此时的南陈皇宫中还并未建起在陈叔宝即位之后,为图享乐而建起的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高阁,倒是比起戚寻此前所见的北宋皇宫质朴得多。

    在太极殿内,宋缺第一次见到了陈顼。

    这位吴越出身的帝王精通骑射、有勇武之力的特点,即便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也能从外表上看得出来,他身量过八尺,双臂过膝,在南北朝一众做不了三五年就下台的皇帝里,在位时间久一点好像也不奇怪,一看就不像是北齐高家一样有什么精神疾病,也不像北周皇室一样身体欠佳。

    戚寻这两日在等着宋缺被陈顼派出去的人找来的时候,其实没少听到这位帝王的八卦。

    比如说他那位被他以不能当事的理由弄下台去的侄子不过两年就过世了,明摆着是被他斩草除根的。比如说那位在南北朝时期有男皇后之名的韩子高就是在他摄政之时被杀的,比如说陈文帝陈蒨在位的时候,陈顼以军功一路升到了总代五州军事的骠骑将军的位置,的确是个能打的。

    再比如说,戚寻此前对陈宣帝的了解不多,还以为是因为他没有别的继承人可用,这才让陈叔宝成了后来的南陈后主。

    谁知道随便在建康城中一问就知道,陈顼足足有四十个儿子!

    民间自侯景之乱后备受磋磨的南方环境下,甚至是有人拿这位天子当做——

    姑且可以说当做偶像吧。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已经到了执政的末

    年,在白日里再见的时候也比那日夜色灯火中所见,更加清晰地将他鬓边的白发呈现在戚寻和宋缺的面前。

    他在看到两位年轻人身上异常鲜妍的生气的时候,也不免有些羡慕。

    戚寻的来历不可考,陈顼在让人往南边去找宋缺的时候,其实也在岭南打探过,在更南边的海上是不是真有神水宫这样的地方,只可惜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象征性地再表达了两句自己对戚寻的重视,对宋缺这话就要好说得多了,比如说:“宋家军后继有人。”

    宋缺对这话不置可否。

    打官腔这种事情让他家谁来做都比他靠谱,好在陈顼显然也不指望在当前门阀买股还大半不选他的局面上,能因为他对宋阀少主的以礼相待换来个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互诉抱负的佳话就是了。

    他只是将两人送出太极殿的时候确然情真意切地说了句,“救援吴明彻将军的重任就托付给两位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必有所顾忌,直言就是。”

    能不情真意切吗?陈伯宗被他从皇位上弄下去的时候,陈顼实在很是没给他这个大侄子留一点面子,更是将对方翻盘的机会以送他上路的方式给扼杀了。

    因为北伐失利,戚寻打听他的光辉战绩的时候也多少将朝中的微词给听了听。

    若是吴明彻能重回南陈朝堂,对陈顼来说必然是个扭转风向的契机。

    所以戚寻也不跟他客套的,“官家若是这么说,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的相助。”

    陈顼没想到戚寻还真顺着往下说了,但在听完了她的请托,以及她所说的“等抵达北方后,我救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希望官家不要对此有何干扰的意图”后,陈顼又当即表示知道此行不易,他在建康静候佳音就是。

    至于戚寻所说的另一件事,他会以天子手书替戚寻要一个入门的门票。

    有这么个甲方还是很舒服的,在建康又盘桓了三日之后,戚寻便与宋缺一并北上了。

    准确的来说是往西北方向走。

    凛冬时节,长江上的风浪倒是并未因为霜冻而平息,反而更让人在跨江之行的船上,更觉长江天险的可怖。

    戚寻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天水神功对江潮的压制,让这艘自然也与陈顼没什么牵扯,更没有额外派遣个船夫来协助的船行得格外稳当。

    宋缺自然不会漏看这个特别的情况。

    但他连戚寻的剑法都没试探出个极限,加上不宜交浅言深这个话,还是在他拒绝继续就北周形式发表自己的看法的时候说出来的,更没有了这个问询深入的理由。

    他同样还挺想问问的就是狄飞惊的情况。

    那日在别院之中,宋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戚寻到底是为何要将他找来,以及那刀剑对峙的一战,直到对方现在像是个任劳任怨的船夫,这才被他留意到这种特殊的状态。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闲聊的时候戚寻说起,她是自岭南而过的。

    宋缺虽不敢说跑遍了岭南自东向西的全部地方,对此地的有些个本事偏门的总还是有些了解的,就这点上来说,她所说自己的来历或许并不是个瞎话。

    “此行往长安千里之遥,戚姑娘既然不与各方势力有所牵扯,与南陈这位官家也只不过是见了两面的交情,何必为他做到这一步。”

    宋缺抱着乌刀朝着江面望去。

    江水在船前的平静也不能改变这冬日萧索,实在不是个千里奔袭救人的好时节。

    “宋公子允诺一并前去,总不会是因为被打服的。”戚寻一副他既然也有小心思,便也不能怪她有事不说全乎的说法,让宋缺又的确不好再问下去。

    他刚想着岔开话题算了,免得总是在这个交谈中被动得很,忽然听到戚寻又开了口,“且慢

    ,你算我们去长安的距离做什么?谁跟你说我们是先去长安救人?”

    “……?”难道不是吗?

    宋缺陡然意识到,戚寻在先前离开太极殿的时候所说的什么她救人自有章法,好像并不是一句随便说来听听的话。

    又见她侧过头来用一种调侃的目光看了过来,“直入长安的话……宋公子难道觉得自己长得很低调?”

    “不是音调高低的低调,我说的话可能难理解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宋公子觉得以你我二人外加上我这个跟班的形貌,倘若如此直白地抵达长安周边,会不被人专门关注,遭到特别的戒备吗?”

    “……”宋缺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对他人外貌的吹捧和对自己的自吹自擂,说的如此直白且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可在听到她这种理直气壮的说辞的时候,宋缺又很难不被她说服。

    谁让他们对长安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那位吴将军到底是被秘密监禁,还是被关在看守纪律严明的天牢中,若是像他们这种一看就来历不同寻常,又是打南方来的人,直接抵达了北周都城的周围,大约的确如戚寻所说,很快就会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除非他们在往长安去的时候,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光明正大的行动理由,才能免于让人将他们和南陈重将给联系在一起。

    戚寻继续解释:“这就是我为何要借天子手书,得以拜访瓦官寺智禅师,在建康又盘桓两日。”

    创立天台宗的智禅师从南渡的慧思慧文等先辈手中接过佛理传承的衣钵,受南陈国主之邀,曾在建康讲授佛理长达七年之久,后才在天台山开辟伽蓝。

    建康皇城周遭的大小佛寺不计其数,戚寻原本只是想找个有些名号的高僧要一份拜帖而已,但她的运气不错,智禅师恰好在此时下了天台山再往建康一行,坐镇瓦官寺。

    便正好让她得到了一份更加重量级的荐书。

    这就是她此番出行目的地能得以顺遂进入的凭证。

    宋缺对佛理没多大兴趣,所以戚寻往瓦官寺一行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对南陈佛寺有些特别的兴趣而已。

    但此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显然并不是个会做毫无缘由之事的人。

    这么一来,他居然完全不知道她和智禅师之间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又让他觉得自己落入了下乘。

    “……”有点心塞。

    好在戚寻虽然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对既然已经算得上是同路的两人所要前往之处,既然已经在横跨长江的起行状态,便也不必多隐瞒了,这会儿也并不介意说给宋缺听听。“我手里有一副与佛宗有关的画。”

    戚寻伸手朝着窝在船上的大猫指去,在虎背上驮着个包袱,因为更重的盘缠并未放在那里,便不难让人看出在这个包袱中放着个画卷。

    大白老虎在同时被戚寻和宋缺看过来的时候也呆了呆,很努力地让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表示自己绝不会东倒西歪上下蹦跶,让背上的东西掉到江水里。

    宋缺刚不免有些羡慕她这只坐骑的通人性,就听到戚寻继续说道:“这幅画我原本是打算找智禅师看看的,但他一心三观的理论出彩,悟佛心性绝佳,却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不会武功。我这幅画有些不寻常,不会武功的人只怕不能贸然去看。为此智禅师写了一封引荐书,请我去另一个地方找人问问。”

    “净念禅院?”宋缺当即意识到,这的确是个比他们毫无缘由地闯入北方更加合适的理由。

    北朝的灭佛行动,在净念禅院的宗师坐镇和武僧众多的情况下,依然并未将其波及。

    净念禅院稳坐洛阳,戚寻若是携天台宗智禅师的亲笔荐书,和一张只能由武功与佛理并行的高僧观摩的画卷,便等同于

    有了个再合适不过的北行理由。

    虽然大概是因为昨天她这一剑削掉了屋顶的举动,给宋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这连拜帖都准备好了的登门,居然还是被他看出了一种上门找茬的意思。

    但该说不说,宋缺的这种直觉让他在出刀的时候奇准,对危机评判后的应变比常人要快得多,在现在也格外精准地猜中了真相。

    她真没打算去当净念禅院的座上宾客,要真是这么做说不准还得遵循那些个佛门清净之地的规矩。

    她只知道——

    要想让一件可能引发众人注目的事情变得不起眼,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另外一件更有爆炸性的消息将它压过去。

    她和宋缺明摆着没有低调的可能,那就怎么造作怎么高调得来就是了!

    金虹剑在手,所传承的快意恩仇四字几乎成了根深蒂固刻在戚寻印象之中的东西,所以她才不乐意委屈自己,哪怕是南北朝的乱世也不例外。

    有了个由头用来让其他人相信她此举的确有迹可循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

    就全按照她的规矩来办!

    “不错,就是净念禅院,我们先去洛阳!”

    不过宋缺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净念禅院遭到这个意外来客,可能算不上有多好心的来访,会感觉到什么头疼的情绪之前,他自己是先要被戚寻折腾得够呛了。

    前一刻他还因为戚寻这掷地有声的话忍不住朝着对方看去,正见到江上长风吹拂,她身上的狐裘不动,墨发却随风散开,让他倏尔意识到对方并不只是个天下罕见的绝顶剑客,还是个相貌稚气中也不减风华的美人,无端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情绪。

    下一刻便在三人渡江过去后改走陆路的当口,不仅得因为自己驱策的坐骑要比戚寻骑着大白老虎和和狄飞惊骑着的那匹乌云踏雪速度慢,硬着头皮让对方慢一点。

    还得面临在慢下了脚步后,戚寻看似是因为不必全力赶路可以分心,实际上是早有盘算的对他天刀八诀的盘问。

    刀法和剑法的确是有相通之处的,尤其是宋缺的天刀八诀都是以水为名,本质上也的确是以云雾水色为刀法特质。

    戚寻以金虹剑模仿了两招,宋缺就看出,对方剑法中相似的特质和她必然身怀着的一种独特内力,让她跨越兵器的种类,掌握天刀八诀的确不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这种家底都仿佛要被人给一口气掏空了的情况下,宋缺便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对方是不是个美人和自己那点奇怪的情绪了。

    最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活该的是,戚寻稍微将天刀八诀使得往岔路上去一点,他这对自创刀法的珍视就让他忍不住开口将其纠正过来。

    话出了口便没了回寰的余地了,只能接着往下说。

    宋缺当然还是要抗议一下的,“戚姑娘,你这……”这个偷师是不是不太对?

    可他话刚出口便已经被戚寻早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给堵了回去。“宋公子先前说我们一个主攻,一个主守,我觉得可行。只怕这净念禅院一行就不会如此太平,自然是这前去的一路中便先让负责攻击出招的招式更更厉,负责防守的出招更稳重才对,你说是不是?”

    宋缺应了个是字,又反应过来自己这等同于给戚寻再学一门攻击的法门,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天刀八诀的一式十刀,以快剑的方式使用出来,起码在戚寻凌空比划,剑气横贯而出击碎了路边的巨石所展现出的状态来看,的确是一种提升攻击手段的好途径。

    当然他又旋即意识到,他之前猜测的拜访净念禅院不会这么简单,也确实不是个错误的猜测。

    而更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拒绝立场的是,戚寻随即又将她所用

    剑招中那招【海天一线】的守招反过来教给了宋缺。

    海天一线的守势同样可以从剑法类推到刀法,以宋缺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创建了这门剑法,这道剑招的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这么算起来他何止是不吃亏,简直还可以说是赚了。

    这也当真如戚寻所说,是个两人都朝着既定的负责方向更进一步的提升。

    宋缺怔愣在了原地片刻,又飞快地赶上前去,和戚寻并行,在压下了自己好像的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后,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换了这把刀,又掌握了你这招海天一线的剑技在刀法之中,会有一天胜过你?”

    戚寻朗声一笑,对这位未来的宋阀主的心思单纯程度再次刷新了一下印象,“你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你能逼我全力出手再说吧。”

    在戚寻面前只有她能看到的界面上,随着这几日赶路间与宋缺刀法剑法的探讨,【宋缺·天风环佩】和【宋缺·石上流泉】的两张卡牌已经完全解锁了出来。

    戚寻也不太意外地看到,别看这整套刀法以水为名,却实际上是心卡。

    宋缺的刀法问心问道问天,在后来与宁道奇之战中俨然已有大宗师气象,纵然距离刀法破虚空的境界还差得远,但他心性的确纯粹,未尝没有破境的机会。

    随着宋缺卡牌的解锁,这个新加入助战列表的家伙也刷新出了Q版形象。

    手里抱着把同样迷你的乌刀的小人,大概是因为本体长得实在好看,在此刻的Q版状态下也异常可爱,就是这一派沉思的样子中迷茫的情绪也很明显就是了。

    希望这洛阳与长安的一行,不至于将这家伙给忽悠瘸了。

    她不负责赔偿宋阀一个少主的。

    南北朝时期的混乱,越是到了北方越是让戚寻和宋缺都能直观感受到一种触目惊心。

    五胡乱华的一百余年之间,中原地区的汉人从两千万锐减到四百万,这实在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即便在北魏统一北方后的休养生息中情况好转,这好转也属实有限。

    他们一路所走的都是官道,其实不至于见到白骨露于野的惨烈,更早没有那种胡人挥鞭将汉人当做两脚羊来驱策的场面,但方圆数里之内时常行路多时也不见人烟,却的确是直观感受到的事实。

    宋缺并非没有接到过北方的消息,但在这种苍凉的景象面前,文字其实是一种很无力的东西。

    “从宋家山城中走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或许是我做出的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宋缺叹了口气。

    身在岭南和俚僚各族打交道,和在北方策马而行所见,绝不是一种感觉。

    宋缺甚至无端觉得他此前只是想着替岭南土产找个销路,顺便出来见识见识这些已然在江湖上成名的武林高手的想法,还多少有那么点过分天真的意味。

    尤其是在进入河洛地区的时候,天穹之上的阴云间,一片片飞雪终于落了下来。

    贫瘠与严寒撞在一起,并没有不见雪的岭南人所想象的浪漫,只有一种叠加在一处的大荒景象。

    宋缺倒是没看出戚寻对这段历史其实也只是模糊的知道一点,并不像是他这个本土人物一样如数家珍,他只是当心中积压着情绪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而已。

    他扬鞭指了指前方说道:“四十年前洛阳城东北的河桥之战后,侯景入主此地,侯景反叛南下乱梁,此地便落入高澄之手。北齐尚在之时,洛阳的金墉城与河桥便是北齐抵挡北周和西魏的防线。到如今倒是没有这么大的用处了,北周在平阳、晋阳两战中灭齐执掌北方,都城既在长安,洛阳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重要的还是淮北一线。”戚寻一边回,一边顺着他手指去

    的方向看去。

    进入数年前还是防线核心地带的区域,三四十年间频频发作的战事让此地的官道两侧土里还残存着有迹可循的兵器遗骸,如今在上面又落了一层薄雪,却盖不住地下仿佛还浸润在土地中的暗色。

    等行到往洛阳城去和往净念禅院去的分叉口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倒是已经厚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无论是上门挑衅还是上门问询都不那么合适,两人干脆在城外的旅店借住了一宿,等到第二日天明的时候才重新动身。

    经过了一夜的飞雪沉积,这地面上俨然已是彻底的皓白一片。

    戚寻听着大猫的爪子按在积雪上的声音,还觉得怪有意思的。

    回头看去,雪上的一片虎爪印模模糊糊地从旅店的方向延伸过来,那个负责看顾马匹的店伙计好像还站在店门前,更是个有意思的场面。

    即便戚寻给的钱多,也改变不了他非要确定他们这三人三骑是当真离开了,才好安心回去睡个回笼觉。

    “你是真把他吓得不轻。”宋缺摇头失笑。

    经过一夜的休整,他前两日行路见闻之中心中沉郁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不少,如今倒是更应该担心担心戚寻这个找上门去的行为,若是真要跟四大圣僧和净念禅院主持对上,他靠着这手在跟戚寻对战后有所体悟的刀法,到底拦得住几个人。

    当然四大圣僧暂居净念禅院,却并不是都属同脉的。

    譬如说嘉祥大师和荒山大师都是禅宗门下,帝心尊者出自华严宗,智慧大师则光看名号就知道,他和戚寻登门拜访过的智禅师乃是师兄弟的关系,是归于天台宗,或者说是天台法华宗门下的。

    近日齐聚洛阳,实在只是因为这天下四大圣僧时常聚集在一处讲经论道而已。

    听闻这几人,尤其是智慧大师成名于二十年前,纵然是与白道中的标杆人物宁道奇也不逞多让,宋缺在心中不免稍有不定。

    然而看着戚寻浑然不觉这种压力,甚至还对着那迫不及待送他们远走的店伙计招了招手,饶有兴致地让她骑着的大猫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种闲适自在的状态又实在很难不让他觉得提起的心重新落了回去。

    她甚至伸手捉住了一片风中摇曳的雪花,也或许被她扯住的是一缕从指尖流转而过的清风。

    一夜落雪过后日光也已经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在他们此时前行的山道上留下了一片雪上金光的场景。

    在她心神沉静,自得其乐的行路之中,她那种本就内敛到几不可觉的内功让她更有一种极具感染力的超脱。

    然而宋缺下一刻听到她开口所说,却将眼下这空明澄净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你说我往净念禅院一行,他们会不会上来就喊我一句妖女?”

    戚寻拢了拢狐裘,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尤其是她这以虎为骑,控制着狄飞惊的样子,一看就很妖女做派。

    但怎么说呢,对于这种此前没经历过的场面,戚寻还是很有一试的兴趣的。

    “……”宋缺并不难从她的脸上读出这种跃跃欲试来,他好像本应该说两句辩驳了话,结果最后的应对也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乌刀,仿佛也是个随时备战的样子。

    “咳,宋公子,你的手指可以松一点,我们也不是上来就砸人家的山门的。”宋缺握紧刀鞘的指尖收拢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让戚寻忍不住有此调侃。

    当然净念禅院的山门也不是这么好砸的就是了。

    地处四十年间接连换了四方势力把控的地方,净念禅院所在的城郊山岭,却因为这一片皓雪覆盖,更有一派超然世外的宁静。

    从土丘之下看去的时候,只隐约见到山色葱茏覆雪之上,又露出了一层的七大主

    殿之一的屋脊。等顺着山道往上行去的时候,便看到层层飞檐错落在视线的擡升中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

    净念禅院惊人的占地面积和有如小城的布局,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个边角。

    两人此前都对此地略有耳闻,但当真看到在战火交集中依然保存完好的三色琉璃瓦,点缀着一层清冷的霜色,又在日光之下浮现出让人远望可见的宝光的时候,还是得说,净念禅院能在如今的佛教各宗里占据领袖位置,这名字也不是白叫的。

    等到两人真正抵达门前的时候,才算是当真看清这一片连缀在一处的庙宇到底有多大的规模。

    琉璃瓦三彩之中最为醒目的孔雀蓝,也随着他们上山的时间推移,在升高的日头映照而更显得夺目了几分,宋缺朝着戚寻看去的时候便看到她的眼中好像也铺了一层孔雀蓝的华光。

    “八百零八级台阶。”她一边走到了山门跟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边说道。

    戚寻所说正是从山门外伸向方才他们迈步而上的山脚的位置拢共的阶梯数量,一共八百零八级。

    宋缺问道:“你怎么还有闲心数这个?”

    “这大概就是一点仪式感?”戚寻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大门,“一般来说更有仪式感的应该是净念禅院内的圣僧早知道了我们前来的消息,在我们抵达此地的时候便自发地将门打开,来显示一番己方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这好像是在为难列位大师。”宋缺都替那几位圣僧叫屈。

    偏偏戚寻很有自己一套逻辑地说道:“你这就说错了,我还是很相信四大圣僧的佛法参悟本事的,若是门扇不开,倒也未必就是列位大师失察,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欢迎我们这样的恶客,你说是不是?”

    直接给自己扣上了个恶客名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戚少宫主凝视门扇良久,忽然语出惊人,“那这样说来,我们其实是可以踹门的吧?”

    “……”这倒也不必吧。

    然而让宋缺意外的是,她这话音刚落,面前的净念禅院正门便在她的面前打开了。

    在门后长身玉立的青年僧人露出光华内敛的面容,站在扫开了积雪的庭院中,对着她和宋缺行了个佛礼。

    但大概是因为戚寻这套“开门就是欢迎,不主动开门她就可以因为对方拒之门外的做派而踹门”的逻辑,宋缺总觉得这位开门迎客的僧侣脸上的笑容都有那么点挂不住的意思。

    再一比对这位真打算踹门的女施主的悠哉做派,到底谁才是这净念禅院的本土分子,好像还真不好说了。

    宋缺有心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便主动冲着这位僧人问道:“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青年口喧佛号,回道:“当不得这个大师之称呼,贫僧了尘,忝为嘉祥大师门徒。”

    “两位请随贫僧来吧。”

    他说完这话便当先转身领路,这朴素的僧袍穿在他的身上赫然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写意之态。

    戚寻眼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再打量了对方一眼。

    在净念禅院这种卧虎藏龙之地有此不比她差多少的武功造诣不奇怪,有如此卓然的气质也不奇怪,但想想对方是四大圣僧之一的门徒,还是了空住持的同辈就很奇怪了。

    戚寻虽还没见到了空,但光看宋缺在此时所能表现出的战斗力便知道,如今的青年一辈中的顶尖战力大概在什么水平。

    眼前这位的本事如此,起码在后来是不该籍籍无名的,还说不定能跟了空竞争上岗才对。

    纵然他从样貌上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实际上以净念禅院的常规状态,他说不定已经年近四十了,也并不妨碍戚寻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分明是足以和江湖上如天刀、阴后这些人一争高下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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