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将自己唯一的追逐目标锁定在薛衣人身上,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也该走快剑的路子——
要比薛衣人更快!比任何人都快!
如此一来别人才会在比较之中意识到,他才是那个真正配得上剑客天才,剑中领袖人物的存在。
但他经营剑术修习多年,绝不是个天赋和眼光不够之人。
比起快剑,慢剑同样要真本事。
尤其是戚寻这一剑看似以树枝代替了长剑击出,此“剑”无光,却仿佛有重逾千斤的力道压在剑端。
连带着他出剑狠辣直击而来的力道,都在这一瞬间被摧毁殆尽!
薛笑人并非不知道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道理,但这些年间他出剑愈快,几乎在对方可能露出这样的想法之前便已经让对方喉头见血了,何曾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这种绝慢的剑招却在树枝招架之间连缀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甚至在薛笑人看来,戚寻的动作还依稀透露出几分吃力缓慢的运气。
但也正是这一剑,凭靠着自身惊人的内劲底蕴,硬生生让他有种剑行而来陷入泥沼的错觉。
他避不开这一剑,便只能被戚寻掌控住了主动权。
也是在这木“剑”与铁剑相击的一瞬间,薛笑人陡然意识到了个何其可怕的事实,戚寻看似在躲,在缓慢出击,实则已经暴露出了个足够让人胆寒的情况——
她的内功足以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容。
这样的人绝无可能任由他就这样袭击到背后都毫无知觉!
他可能被坑了!
薛笑人脸上的诡笑面具配上他那双近乎死灰色的眼睛,原本足以让任何人觉得,这实在是一种夜幕之下更显诡谲的画面,现在他却觉得戚寻此人实在要比他还要可怕得多。
这双丝毫不乱分寸、异常清明沉静的眼睛里,甚至闪过了一丝笑意,让薛笑人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刺杀的,而分明是个再蠢钝不过的角色,竟然一头撞进了陷阱之中。
不对……
薛笑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对方才几岁的年纪!她如何有可能积攒下这样的本事!
他刚有抽身而退的想法,却陡然意识到他再如何觉得自己不如薛衣人,也不该在此时对着戚寻这个小辈露怯。
更加重了他这个想法的,是戚寻这让人觉得就连时间都慢下来的剑招之后,只是以树枝连点瓦解了他的攻势,却分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再次点地疾退。
她在搞什么?
薛笑人都要被弄迷糊了。
他此前并未见过戚寻,只觉得对方此刻毫不犹豫地翻墙而过的轻功分明不弱于所见的任何一个同辈,但还并未到能轻易将他甩脱的地步。
而他不过稍一迟疑,便已让对方踏上了院墙,手中梨枝映照月光横掼而来,宛如流矢破空,一改方才的用劲迟缓。
他手中剑身一震便险些脱手,那道蓝白身影更是眼看着就要退走,他再如何迟疑,都必须在这片刻之间做出决定才是——
是追,还是撤?
若是三息之前,薛笑人说不定还会一击不中选择撤离,但偏偏在戚寻跳下了院墙的一瞬,以他绝佳的目力正看到她唇角一缕微妙的笑容。
这一闪而逝的算计神情,在月色晦明之变中,仿佛和那些人看向他的可惜叹惋神态交叠在了一处。
也让薛笑人额角的青筋一跳。
他想都不想地急掠攀援而上,却在翻出院墙的一瞬看到的,不是戚寻佯装出底气将他惊退后,快速朝着远处逃离,而是她不疾不徐地站定在院墙外不远的一株高树之上。
傍身侧倚的动作中,薛笑人正见她再度折断了
一根枝条握在了手中,取代了方才那一支的位置,甚至在看到他追出来的一瞬,凌空比划了两下,依稀是个充斥着挑衅意味的动作。
直到这支树枝凌空所指,对上了他的咽喉。
“阁下藏头露尾却还不及我以树枝代剑,可见也的确没有露面的必要。”戚寻漫不经心地树枝勾画,薛笑人本以为自己该当含恨剑指而去,却被她目光注视,忽然觉得脚下像是也笼罩着一层寒霜,一步也迈不出去。
在戚寻的目光落在他的剑上的时候,一缕轻蔑之意更是毫不掩饰地从她的脸上浮现了出来,“不过想来不露面也是好处,你这既然还未到摘叶飞花,以草木为剑的地步,竟然也敢带着个破铜烂铁登门,莫非我戚寻的脸上竟然写着随意动手四字不成。”
“你……”
薛笑人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剑可实在算不得破铜烂铁!但他方才以此等利剑也没能削断戚寻手中的树枝,反而被她以一招名为【老牛破车】的慢剑给打入了下风,跟她话中的意思实在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偏偏在此时他听到戚寻紧跟着问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我若是你我便该庆幸自己幸好戴着面具,而不是将脸给露出来了。”
“不过也对……见不得人,毕竟是你们这行的惯例。毕竟也不是个个都跟那位要价最高的杀手一点红一样长了张还算能看的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个鬼啊是!
薛笑人的肺都要气炸了,偏偏他原本占据上风的大好情况就这么变成了眼前的样子,他再如何想要据理力争都得拿出足够的凭证来。
在此等局面之下,他若还能保持镇定,发觉戚寻一步步诱导的意图,那他也就不是薛二爷了!
他正要提剑而前,拿出全部的真本事来给戚寻瞧个厉害,忽然看到她袖中一道金红光影闪过。
那本不像是个能藏得住一把长剑的地方。
可在盛怒情绪之中薛笑人根本分辨不出这把剑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这把忽然金红之色泼天的细长剑刃,剑光以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凌空落下,正将这院落之外的一点点灯盏都随着光影铺落而点燃。
而下一刻,这把剑已经随着并非尽数消退的剑光铿然而落,正落在了薛笑人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寻:“将剑借你用用,否则实在太看不过眼了一点。”
薛笑人自小习剑,但凡不是个瞎子就不会看不出来,这把被戚寻丢出来的剑,说是当世神兵也不为过。
他纵然不知道戚寻所用的那一招正是与金虹剑匹配的天羽奇剑中,正跟在阴分阳晓这条分界线后头三招的【旭日初升】,也知道这定然是一把要比她手中的树枝更加适合她的武器,可她此时非但没用传闻之中她击败石观音所用的绫缎,还将这样一把天下神兵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把剑比之薛衣人珍藏的承影剑还要锋锐慑人得多。
但在这一刻,随着四面的火光亮起,薛衣人被映照得从灰色变成金红色的眼睛里,却越发透露着一股狰狞的情绪——
这是何等的屈辱?他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谁若是此前告诉他,他会在跟一个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年轻后生的交手中,被对方同情到将自己的武器送给他,而自己只用着一根树枝这样的武器,薛笑人必然不信,非但不信还会将对方给料理了。
谁知道这样的事情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但在这种屈辱的赏赐中,薛笑人的头脑好像突然清晰了起来。
没有什么接剑也不是,不接剑也不是的……
他一把便将自己手中的剑丢在了一边,伸手握住了金虹剑的剑
柄。
在这个动作中他怒意更盛,却因为那张檀木面具,将他脸上的冷笑都给遮盖在了下面。
这个年轻人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门何等精神的以慢打快的剑术,甚至自大到了将自己的武器送给旁人的地步,他若是不成全对方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他自然是要给她看看,年轻人出来混江湖如此高调和自傲没什么好处,只有死路一条的,也要让她看看,一个在剑术上无比出彩的剑客若是配上了一把神兵利器,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一心沉浸在靠着戚寻对他的小瞧,和他此时手中握着的这把金虹剑切金断玉的本事改变局面中,便浑然未觉戚寻脸上浮现出的得逞笑意——
此时的得逞才是实打实的得逞。
谁让这把从未在江湖上出现,想来正是他动手击杀黄鲁直和雄娘子缘由的神兵,已经到了薛笑人的手里。
这便是个有力的物证。
薛笑人更没留意到,当他提剑而起,直取戚寻而来的时候,她将手中树枝绕出了个剑花后厉声喝问出的那句“来得好!”分明用出了夺魄回音的特殊功法,更是以并不算响亮的音量,让这三个字在这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无争山庄。
怒火上头,金虹剑在手,小辈挑衅勾起的更是薛笑人过往不堪的回忆,他此时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个字——
杀!
还要杀得漂亮!
更远处又亮起了一圈的风灯,让此地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一尊舞台的情况,都没能让他从这种沉浸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周遭被戚寻这一声惊动赶过来的人,也没能让薛笑人意识到,他此时最好的选择是走,而不是继续留在此地纠缠,被内外两圈的灯火包围簇拥。
他这个演员显然是不会给发放什么工资的,就连手里的罪证道具也是在他所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给塞过来的。
凌飞阁朱藻帅一帆等人被惊动朝着此地赶来的时候,一直被戚寻所控制着的狄飞惊甚至已经将薛笑人丢掉的那把剑给捡走了,他们只看见一道瑰艳的剑气从金虹剑上迸发,随着那道瘦长黑影直扑戚寻而来,仿佛一片金光血光交融在一处,化作一片刀光血雨飞溅而来。
“那把剑……”帅一帆的神情一变。
剑之好坏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薛笑人在剑道上的造诣尤在他之上他也同样不会在这雷霆一击中看不出来,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
一个绝顶的剑客配上一把天下名品的剑,这便是个杀器。
以他此时所在的位置,甚至已经算得上是距离灯光剑影所在之处最近的地方了,他都自觉没有这个来得及救援戚寻的速度,其他人也是同样的。
然而他忽然见到戚寻横剑而对,准确的说是将那根临时掰下来的树枝,横亘出了一种独特的防守招式,赫然将薛笑人凌厉的攻击给阻拦了下来。
戚寻这会儿可不打算给薛笑人解释这一招又叫个什么名字,谁让这出自萧秋水所创四大绝招之中的天下第一守招,名为【海天一线】,听上去都不如【老牛破车】这个名字更有嘲讽意味。
在金虹剑与树枝斫击的一瞬间,薛笑人几乎以为自己撞上的是一把铁剑而不是一根树枝。
这交击之处甚至发出了一种古怪的轻鸣。
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薛笑人很难不留意到在这根树枝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剑气,让这根树枝不再像是个树枝,反而像是一把由冰雪雕琢而成的细剑。
但此时他根本来不及继续观察这由明玉功九层功力支撑而来的寒霜之剑,到底能够抵得住何种激烈的交锋撞击。
他陡然反应过来,居住在无争山庄之中的那些个剑客若是一拥而上,就算他自认自己的轻功在当世能位居前列,也很难不在围
攻之中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偏偏在这个当口,这把被灯火同样映照成金红色的冰透之剑,在这剑光转圜中,已经又从海天一线的守招转为了那老牛破车的慢招,将此时才察觉到不妙的薛笑人就这么拖在了此地。
一回生二回熟,方才已经用这招调动起这位杀手首领的怒气值,当戚寻再度用出这一剑的时候,在围观群众看来可完全看不出这其实是她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为了将这个甩锅做得天衣无缝,金虹剑必须在薛笑人的手里,被这样多双眼睛见证。
戚寻更不能将天羽奇剑中快极的一面展现出来,那么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慢!
越慢越好!
不过即便是要用这种并不那么纯熟的剑招来对付薛笑人,戚寻也不打算让自己在持有金虹剑的薛笑人面前落入下风。
她既然行动在外,便代表的是神水宫的脸面,这会儿围观之人的水准又足够高,就跟围观她在沙漠中表演水龙卷的时候一个样子,正是刷神水宫声望的好时候!
饶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要刷神水宫声望级到崇敬,兑换出神水宫宫主令牌的需求,也并不妨碍戚寻在早已经将其形成了自己习惯的情况下,本能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再者说来,不让薛笑人殒命在她的剑下,她要如何将送出去当物证的金虹剑取回来,又要如何让薛笑人毫无还嘴机会地让众人的猜测坐实?
薛笑人可不能走!
这荧光裹挟的剑,恰到好处地点在了金虹剑为配合怒屈金虹剑招而设计的一处弯折之上,也让薛笑人的呼吸再次一顿。
在他面前慢而沉稳的一支冰剑,扩散出的冷意无孔不入,但更可怕的无疑还是他实用为上的剑招拦不住,就连化为繁杂且快极的剑招也挡不住,依然在一步步推进而来的剑势。
正如戚寻所希望的那样,当她在表露出明显占据上风的局势的时候,被她吵醒赶来的观众都围绕在了周围,就等着在必要的时候再上前帮忙,更让薛笑人全无脱身而逃的机会。
而更关键的,是他们也的确在有闲心打量薛笑人的剑和打扮后,果然朝着某个不断被引导而去的方向产生的遐想。
薛笑人的剑术高吗?当然是高的。
若不是他此刻交手的对象是戚寻这样的人物,换成帅一帆都觉得自己未必能够赢得过他,换成黄鲁直也就更加不是!
这种一剑封喉的刺杀招式和黄鲁直脖颈上的那一道何其相似。
朱藻和凌飞阁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判断绝无可能出错。
何况薛笑人此刻的打扮更是足以让人判断出他是个什么身份——
当然只能是个刺客。
这便全对上了!
只可惜这个不知道又来图谋无争山庄中什么东西的剑客这一回撞上了铁板。
毕竟戚寻可不是好对付的黄鲁直雄娘子,而是个在水母阴姬的教导下,论起剑术水准也足以与当世顶尖剑客过招的天之骄子。
同时经历过石林洞府之事的人未尝没有看出戚寻的实力好像又出现了不小提升幅度的,可他们只会在此时看着这具有魔性的绝慢剑招发出惊叹,也觉得对一个能在沙漠中弄出水龙卷的人来说,内力比别人累积得快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太过特殊的事情。
顶多就是——
顶多就是要再将她往上高看一点了!
“好高明的剑术……”帅一帆喃喃低语,“这倒是有点像是传闻中的太极功夫了,但也或许这就是神水宫天水神功对水势的另类用法?”
“……”宫南燕沉默。
她恨不得冲过去摇晃一下帅一帆的肩膀让对方清醒一点,不要再像叠buff一样给她们神水宫增加这种不对劲的固有印象。
但这会儿她显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直觉戚寻此时用出的平稳和缓却让对方束手无策的剑法,只怕正是出自那日她看到对方在研究的剑谱,而不是因为水有柔和包容之势,就能呈现出这样克制快剑的局面。
再加上出于一个师姐对师妹的担忧,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被烛灯包围之中的蓝衣少女的一举一动。
被朔风吹动的雪色披风实在很是影响她观战,在她凌空折转剑气缓行的一瞬,宫南燕总忍不住屏住呼吸,险些以为薛笑人手执金虹剑异常决绝的一剑,会抢在戚寻忽快忽慢的剑招之前命中她的要害。
她更是看到戚寻忽然以冰剑点出的一瞬,流云袖舞之间另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有了动作,一把扣住了那把看起来锐利至极的金虹剑。
这实在像是一记兵行险招。
宫南燕好悬没有将心提到嗓子眼,便看到她指尖数下急点的剑气,依稀是当年用来震荡截断黄鲁直剑招的九弧震日。
金虹剑的一端在剑气层叠紧逼之中,何其顺遂地一端卷入了戚寻的掌心,仿佛下一刻便能被她从薛笑人的手中夺走。
但薛笑人可不是黄鲁直!
一个身经百战的剑客足以在面对惊变的第一时间凭借本能做出应对招式!
宫南燕刚放松下来的一口气直接被卡在了喉咙口。
她看到在戚寻眼看就要完成空手夺刃的决定性战果的同一时间,薛笑人做出了个无比果断的举动。
他松开了手,任由金虹剑落入了戚寻的手中,却在快到只有残影闪动的动作中,从腰间一把抽出了另一把软剑。
戚寻以慢打快的应招推进和夺剑之举的靠近,足以让这把软剑卷过的银光直冲她的脖颈而来,尤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师妹当心!”宫南燕的心跳都要停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剑光止息的时候,她却看到是那檀木面具的杀手,在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忽然失去了全身的气力,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宫南燕被飘摇而起的白披挡住了视线,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凌飞阁却看得尤其清楚,戚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
正在那人腰间软剑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武器出鞘的一瞬,戚寻仿佛对对方的出手早有准备,甚至抢在倒卷而起的银光之前,将手中冰棱之剑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夺剑的那只手上攥着的金虹剑骤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折曲而回,在扫过的弧度间。
这同步飞纵而起的剑气,恰好割断了薛笑人的喉咙。
薛笑人如何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此地,会死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已经让了一步的剑术对决之中。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余力去关注自己的身后事了。
他倒在地上,残存的视线中正看到一双雪色长靴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便是他看到的最后画面。
紧跟着戚寻便弯腰伸手,将这位杀手组织首领的面具从他的脸上摘了下来。
紫檀木面目与他的脸脱开,这周遭已经被围拢来的观众加上戚寻先前所做点得亮如白昼的灯火,足以将这张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总有人是见过他的。
薛衣人和薛笑人都已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就算这些年来一个闭关朝着剑道更为高深的境界迈进,一个装傻暗中积蓄实力,但江南有头有脸的势力也不过就是薛家庄、掷杯山庄、万福万寿园、拥翠山庄、至多不过再加上个与薛家庄有姻亲关系的施家庄而已。
此刻在场的人又大多是喜欢在江湖上走动而不是闷头在家的,自然会有曾经往江南登门过薛家庄的。
又即便横尸此地的薛笑人并不像是他们曾经见过时候的样子,并没穿个刘海洒金钱的大红衣服,没
穿个虎头红绒鞋,没扎个被头油抹得精亮的冲天辫,也没在两颊上涂抹什么红胭脂,也并不妨碍当这张脸露出来的时候,被人一口叫破他的身份。
“薛二爷!”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薛家庄的薛二爷!”
戚寻掩盖住了唇角越发分明的笑容,将金虹剑也握紧在了手里。
现在这把剑是她的战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