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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正文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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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不过孙仁师并没想到,刘仁愿说安定公主需要几天才能回来,居然真不是一句随便说出来的话。

    按照这位右威卫将军的想法,李清月贵为公主,就算真要去看百济境内的农耕,最多也就是在泗沘城周遭活动罢了,怎么也不会走得太远。

    哪知道,当他同意一并去寻安定公主后,刘仁愿竟将他请上了一艘停泊在江上的船。

    乘船顺着白江而下航行了数个时辰,他们二人方才靠岸。

    这一通匆匆赶路之下,饶是孙仁师在船上简单用了点饭食,还是有些面色发白。

    刘仁愿一脸担忧地看向了他:“我也知道,让你才航海抵达此地又让你坐船实在不厚道,但……公主确实身在此地。”

    而且要见安定公主也是孙仁师自己的选择,着实怪不得旁人。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事实,让孙仁师本想出口吐槽的话,当场被吞咽了回去。

    “孙将军,你还好吧?”刘仁愿又多问了一句。

    孙仁师连忙摆了摆手。

    他毕竟是在海上漂惯了的人,没娇贵到这个地步。

    见刘仁愿已当先一步跳下了船,他也跟着走了下来。

    但刚一落地,就发觉他那保护得宜的乌皮六合靴,直接一脚踩进了泥坑里。

    刘仁愿却仿佛全然没留意到这位同僚在非战时对形象的保护,已朝着他介绍道:“这片百济故地之上有七十多个郡,合计二百多个城,只是此前因为百济反叛军的影响,有不少听令而动,或者干脆独立出去的。”

    “在这一个月内,公主已将五府官员都给尽数召集到泗沘城,让他们将叛军首领鬼室福信的首级传示各处,同时封锁各处港口,以防有海船出海,为扶余丰报信。如今这才有了点闲暇,开始监督秋收之事。”

    “你说说看吧,百济本就地域狭小,说是有那二百个城,实际上有些城市的建造水准你我有数。”刘仁愿调侃到这里,不由笑了笑。

    孙仁师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他们方才在江上行驶之时所见的沿岸景象,也跟着嗤笑了一声。

    这里说是说的人口七十六万户,可实际上能有多少,就当真不好说了。

    刘仁愿顺势往前指了出去,“好在,人口与田地都不太充足的情况下,此地的耕地条件倒是不错,比起动辄是山的新罗,百济还算因白江等河流浇灌,在这一片正是河谷纵横之地。”

    “看!这里就是雨述郡了。”

    孙仁师随着刘仁愿所指去的方向望去,果然望见的是细弱的河流自白江之中分入四方,而举目所见,都是一派田亩开阔的景象。

    刘仁愿道:“公主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真岘城城外,当然,这里的国情常态,城市还是往山上建的。”

    孙仁师定睛朝着更远处看去,果然隐约能看到一点隆起的丘陵影子,只是被地平和麦苗遮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一点发灰的颜色。

    他跟上了刘仁愿的脚步,顺口问道:“为何公主非要来到此地?”

    刘仁愿答道:“其余地方的粮食收成,也不太够提供军粮。也就只有这一片地势条件优越,周遭的人口又有不少顺着白江搬迁到新罗境内的,在考察了各县的情况后最为富余。加上去年战事结束后苏将军就让我留意过此地的播种耕作之事,刚好跟此地的府官打过交道,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所以公主是来亲自督办军粮采收的……”孙仁师若有所思。

    但他又见刘仁愿在听到这句推论后,表情好像有些古怪,“和你想的可能还是不太一样,你随我来吧。”

    当孙仁师远远看到麦田之中人影的时候,他就发觉为何刘仁愿要说此事并不寻常了。

    他自下船登岸到如今所见的田中景象,都不难让他确认一个事实——

    百济虽然在几百年前就已和中原建交,但此地的农耕水平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地步。

    这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百济不过区区一小国,本身的铁矿矿藏也相当有限。

    既然要供给这二百城中守军的武器装备,就自然要在农业器具上打些折扣。

    尤其是收麦子。

    可此刻在田中所见的收麦工具,却让孙仁师好生眼熟。

    他能入选右威卫,还在年岁不大的时候就做到从三品的位置,家世上本就不差,平日里其实是接触不到农耕。

    但他到底是关中人士,也见过家中田地上的收麦之法。

    他拧着眉头,朝着其中一道身影指去,“我记得那个叫做……”

    “叫做钐刀。”刘仁愿答道。

    “啊对,确实是钐刀。”

    钐刀这东西若论外表,就像是手把很长的镰刀,还被放大了刀刃的长度,使用的时候往往还在上头绑着个浅筐,便看起来像是个大型的畚斗。

    但这畚斗之前的利刃,可不会因为绑上的浅筐而削弱威力。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田中之人一手握住了钐刀的刀把,另一手则握住了一条继续控制钐刀方向的绳索。

    若只是如此倒还并不值得孙仁师感到惊讶。

    他惊讶的是,在这空旷的田地之中忽然传来了一记鼓声。

    当鼓声响起的那一刻,田间的所有人都将手中的钐刀挥动了起来,将面前稍显稀疏的麦子给割了下来,扫荡出了一片弧形。

    而后,他们将筐中盛放的麦子给抖在了一边堆好,随即往前走出了一步。

    几乎就是在这一步站定的同时,那一道鼓声又响了起来。

    孙仁师此前远远听到这个声音,还没察觉其中的异常,此刻却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鼓声的用意——

    这鼓声稳定响起,分明是一个统一行动的信号!

    他一点也没有猜错。

    随着第二道鼓声响起,所有手持钐刀的人都整齐划一地再割下了一茬麦子。

    因雨述郡地势开阔,钐刀起落之间田地之中的麦子也陆续被清理倒下,不难让孙仁师看到更多站定在这片田地之中的人。

    此地操持着这份工作的人数可当真不少。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连所站的位置都相差不多。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随着他们陆续的前进、割麦,在他们的后面已留下了一条相当可观的麦草垛,只等着有人来将其装入筐中收拢。

    而这些田中“农人”相互之间的站位,显然也很有讲究。

    这是一个既不会让他们互相将镰刀甩在旁人身上,又能确保麦田的扫荡并无遗漏的距离。

    就是他们,组成了一幅孙仁师从未见过的场面。

    寻常情况下的田地,数十亩也只归于一户几人收割,并不会出现太多聚集在一起的人。

    哪像这会儿,这些手持钐刀的“农人”像是一支可怕的行军队伍,将面前生长着麦子的农田给彻底踩踏下去。

    而后再往前,继续往前。

    视线之中,这一亩的田地以一种近乎奇迹的速度被尽数收割下来。

    他们好像越过了一条界限,跟在后面的推车便开始行动将那些堆起来的麦子给卷入车中,再顺着后方的田垄推走。

    但哪怕是推车也有着自己遵循的秩序。它们不是零散离开的,而是等到一列列排成了行,这才统一朝着那真岘城的方向行去。就像是在行军押送军粮一般。

    等等,行军?

    孙仁师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惊呼出声:“那鼓声也是军鼓对不对?”

    只有军鼓才有可能达到这样的穿透力,让周遭都听到这个信号。

    所以……

    他有些愕然地朝着这些行进之中的农人看去,“公主是在用这种方式演兵?”

    “你说的不太确切。”刘仁愿一边示意孙仁师继续往前走去,一边朝着他解释道:“以百济境内收拢上来的钐刀能有几把呢?没多少的。而且它们基本都在那些百济大贵族的手中,还是被公主威胁着交出来的,合计也就在八百把的样子。用这个方式演兵,显然并不够格,最多就是让粮食收快一点。”

    “说它是演兵,不如说——它是在锻炼这些百济降卒的听从号令能力。”

    这些人……居然是百济降卒?

    孙仁师再度端详了一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推车之人,发觉他们在气度仪容上确实和唐军有些区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刘仁愿没理会这位水师将领此刻的震惊,已继续说了下去,“这些百济降卒都是经历过真正战斗的,总比大多数的百济守城士卒要有能耐些,也要更有血性。公主为了确保他们参与高丽战事的时候能够前进同调,听从战鼓,便将他们分成了六批,每批八百多人,按照听从战鼓齐头并进的方式收割麦子。”

    “你也是知道的,那钐刀比之小镰刀好用得多,不必让人弯腰驼背,也就不用担心这些士卒经过麦田收割之后背脊出现问题……”

    孙仁师越听越觉有些稀奇。

    毕竟用这种方式规训降卒的,他还从未见过。

    他便忍不住问道:“那么现在不在此地的百济降卒又在何处?还有他们既然手持此等利器,为何不干脆反抗逃窜?再便是,刘长史和你的部从现在都在何处?”

    刘仁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发觉这“孔雀”在做出一连串发问的时候,早前那副高傲的样子,早已保持不住多少了。

    不过这大概也因为他原本干净的衣衫以及靴子,都难免在行路之中沾染上了些尘土,再加上今日的日头还算猛烈,就算此刻已临近傍晚,孙仁师的额头和背上还是冒着热汗,更让他的形象多有破坏。

    “你这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人怎么回答。”

    孙仁师听得出来,当刘仁愿继续开口解释之时,话中已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敬佩之意,显然是冲着那位小公主去的。“我还是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吧。你问这些百济降卒为何不跑,那我告诉你,是因为安定公主答应了百济人,用钐刀收割出的麦子,就算是抵扣百济全境需要出的军粮,由其他各城补贴支出给雨述郡。而收获所得,又会分出十分之一给这些百济降卒,作为他们的私人所得。”

    “这些叛军有的已经没有家人了,那就将其折算成银钱交给他们自己保管,交换来后充作军粮。”

    “公主也许诺,对这些百济降卒中遴选出的五千人,她将会按照唐军的标准来要求,也给予等同于唐军府兵的待遇。所以不必担心会将他们收编作什么探路先登的队伍。”

    当然,刘仁愿没跟孙仁师说,公主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不是这么表达的。

    她说的是一句激将之言。说这些人连军鼓信号都还听不明白,令旗的颜色也看不懂,她得是疯了才让这些人先上去送死磋磨一番士气。

    可这话难听归难听,反正也有实在的好处分发到这些百济士卒的手中,相比于他们原本应该被处死的结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那还为何非要跑呢?比起逃跑,还不如证明给安定公主看,他们并非无用之人!

    这位安定公主的行事也明摆着不是残暴之人。

    因为除却那被选出来收麦子的百济士卒,其余众人都被她调去修筑百济境内通行北上的道路去了,而这些路径,对于百济人来说也能派上用场。

    但恐怕更戳中这些人心思的,是这位年幼的小公主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百济反叛军既然已不能掀起波澜,百济故地已变成了五个都督府,那么百济人就是大唐子民。

    唐人没有这种道路不通的情况,也没有这等粗陋的种植技法,她迟早要让海对面送一批东西过来,把此地捯饬一番。

    这些话,若是由督办户籍统计、抚恤老者的刘仁轨说出来,可能也有效,但由一位年幼的公主说出来,显然更有可信度得多。

    更何况,还是这位公主作为主将,击溃了百济叛军。

    当她已足够强大的时候,这种话便没了骗人的必要。

    孙仁师还尚有几分走神,就听刘仁愿已继续说道:“至于你说那些没在割麦子的百济降卒,还有我方的队伍都在何处?他们都在山地之中训练呢。”

    “按照公主的说法就是,在收到正式出兵的消息之前,她不会让手底下的人有懈怠的机会。”

    “哎,别愣着了。”刘仁愿示意他往前看去,“公主就在那头了。”

    一听这话,孙仁师连忙打起了精神。

    也或许并不需要他刻意去振作精神,因为越是朝着那个方向去,鼓声也就越是响亮。

    好在公主并没有身在那巨大军鼓的身边,而是距离那头有那么一小段距离,不至于让他被军鼓给震聋了耳朵。

    在距离那军鼓约莫有个上百步的地方,有着一块被平整出来的草场,安定公主就身在此地。

    她也并不像是孙仁师早前猜测的那般,做个悠哉的监工。

    而是身着胡服劲装,手挽长弓,正在练习箭术。

    用进废退的道理,孙仁师作为武将当然清楚。他也很确信在他眼前所见的种种,都不是为了应付他这位来使而临时拼凑出来的。

    因为几乎就是在他行到这草场之上的时候,安定公主手中的箭矢离弦而出,不偏不倚地扎在了那对面的箭靶之上,正中红心。

    阿史那卓云显然是留意到了刘仁愿和孙仁师的到来,赶忙上前去拍了拍李清月的后肩,示意她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这才回头朝着来人看去,顺便取下了耳中的耳塞。

    在见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后,李清月的目光中闪过了几分讶然,却又好像是隐约有了个猜测,让这份惊讶很快消失不见。

    “帮我看着点他。”李清月随即朝着卓云吩咐道。

    她所说的“他”,正是此刻在击鼓的黑齿常之。

    她说要打熬打熬此人的锐气,也一点没给他以蒙混过关的机会。

    割麦子的百济降卒是六人轮换,此地敲响战鼓的人却是两人轮换。

    一个是黑齿常之,一个是沙叱相如。

    在换岗之后经过少许休息,他就又得跟其余士卒一样投身到山地攀登的训练之中,作为其中的领队。

    但这还没算完,等入夜之后,他一边要经受唐军医官的检验,补充白天消耗的体力,还得作为“囚徒”跟着李清月一起在刘仁轨那里上课。

    可黑齿常之不会看不出来,这位大唐的小公主既是在让他习惯于听命行事,又是在培养他的领导才能,让他和那被选出的五千人配合日渐默契。

    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的精神集中,竟没发觉有两位来客随同公主一起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地,最多就是在盘算着到底何时到日落能让他结束今日的“体力锻炼”。

    鼓声之中,折返回城的马蹄声显得极不分明,直到临近真岘城下的时候,好像是因日暮将近,田地之中收工,鼓声才忽然停在了当场,让田野之中的所有声音都消弭在了一瞬间。

    随后便是战马发出的一声嘶鸣之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孙仁师方才回过了神来,顾不上感慨这位小公主的骑术同样比他想象得更好,稍稍策马往前了几步,出声介绍了自己的水师统领的身份。

    见公主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他便大胆问道:“可否容我发问一句,公主为何会想到以这种方法训练这些百济降卒?”

    李清月端详了他片刻,一边继续策马而行,一边回问道:“不知道孙将军觉得此法是对是错呢?”

    孙仁师沉吟片刻,答道:“百济降卒曾为公主所败,这份给出的让利和优待,应当不会让他们小觑于大唐。倒是有个好处,当他们习惯了听从军鼓合力进攻后,能在北征高丽之时发挥出用处。只是,这些百济人在多年间和高丽的交锋中,大多对其天然存有几分畏惧,或许……或许也会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给公主带来麻烦。”

    李清月有点惊奇,居然能从这位傲气满脸的将军口中说出最后一句话。

    但她只是从容回道:“孙将军出身不低,也算是在为将之前饱读诗文,那么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山不让尘,川不辞盈,放在这百济士卒的身上也是这个道理。”

    “一方面,我不会介意于他们和高丽之前曾经有何种结果,当日复一日的唐军军令加诸他们身上的时候,总能产生日积月累的影响。另一方面,我也不会觉得只能调动这五千人,是什么没能掌控百济的表现,毕竟饭总得一口一口吃的。”

    “先将这一批人训练成能参与进战事之中的精锐,就如同山脉源于尘埃,江河源于细流一样,总能带来好处的。”

    “至于为何采用这样的法子——”

    李清月毫不避讳地自嘲道:“孙将军未到之前,我方还是差了些人手,自然只能让人尽其用了。既起到了演兵的作用,又收到了一部分军粮,正是两全其美了。”

    两全其美吗……

    孙仁师很难说清楚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的想法。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这是心有抱负之人本该做到的事情。

    只是当其从公主口中说出,又才见到了此地的种种情况后,让其变成了一种格外具象化的东西。

    以至于在此刻,他既觉自己早前对公主的揣度失去了本该有的体面,又不免为公主夸他重要觉得有些羞愧。

    但李清月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

    只因这交谈之间,三人已是到了那真岘城下。

    这座位于雨述郡的城池罕见地有着不逊于泗沘城的守备险要,也或许是因为其毗邻江边,而被有意修筑成了一道险关。

    孙仁师清楚地看到,当公主翻身下马拾级而上的时候,沿途所见的士卒个个都对着她行礼恭敬,分明并不只是因为她有公主这个身份而已,还因为她固然没有实在名分,也已是此地的统领者。

    或许唯独有些简陋的,也只是这真岘城中的议会之处,草率得一如百济本身的状态。

    倒是当那位小公主端坐于石桌上首的时候,显露出了绝不局限于她年龄的沉稳之风,竟是让此地很有一番蓬荜生辉的感觉。

    她将手交错在面前,徐徐擡眸看向了孙仁师的方向,“孙将军应当是带着调兵诏令而来的,未知邢国公有何吩咐,既已从野外回来便可以说了。”

    她年纪虽小,威势却一点都不逊色。

    当直面这双眼睛,而非在行路之中侧身交谈的那一刻,孙仁师也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位小公主或许此前还没有那样多的威名,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会成为一名异常出色的将领。

    就好像,她天生就是该当执掌权柄的!

    就正因为这一瞬的惊悸,孙仁师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口答道:“我不只带来了邢国公的军令,也带来了陛下的诏书。”

    “陛下意在以熊津大都督府统辖百济五府,由公主担任熊津大都督,由公主总协南路……”

    糟了!

    孙仁师忽然懊恼地锤了一下脑袋。

    他怎么把话就这么说出来了!这简直是将他脑海中曾经构想的宣旨画面都给抛在了脑后。

    可惜此刻已没有了给他将话吞咽回去的机会,因为这份官职委任已经被听在了安定公主的耳中,也被她喃喃在口中念出。

    “熊津大都督……”

    骤然听到这五个字,李清月的脸上也不由增添了几分惊喜。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官职居然会是大都督!

    若非眼前还有外人在,她都险些要因为这个突降的喜讯而跳起来。

    她原本和老师商议的,也只是熊津都督而已。

    阿娘……

    阿娘可真是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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