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李治觉得自己也怪冤枉的。
他哪知道自己当年给阿菟的这份权力还能有各种神奇的用法,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狐假虎威的一百种用法。
“阿菟这胆子大也不是我一个人纵容出来的……”
在崔元综被暂时遣退下去,让他收拾收拾准备启程西州后,这殿中便只剩下了帝后两人。
李治努力给自己辩白了一下。
但他这么一回忆又觉得,可能自己是要担负起主要责任。
比如说阿菟最开始领到那鱼符,就是他给准许的。
再比如说阿菟当年能跑到蜀中去,也得怪他没能将人看好。
再再比如说,刘仁轨被派遣前往河南道募兵之后,他确实没有考虑过阿菟偷跑的可能,不仅没费心考虑给阿菟换个老师,反而同意了让她在弘文馆中旁听,导致她有了接触到裴炎崔元综等人的机会。
再就是那句李唐缺将的名言了。
阿菟也还真如她在此前所说的那样,因为希望为阿耶分忧,这才在府兵招募出问题的时候挺身而出。
“难道刘仁轨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李治又轻声嘀咕了一句。
这几个月间媚娘在朝政事务上的越发熟稔,让李治更为庆幸,自己是将事务交给了皇后处理,而不是放任大臣坐大。所以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女儿的教育问题责备皇后。
若是自己身上的锅分到崔元综等人身上还不够,那就再加上刘仁轨好了。
李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阿菟在离开洛阳的信中还说,因为自己可能不能从刘仁轨这里得到随同出行的准允,大概率只能偷偷地溜上船去。结果看看最后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刘仁轨眼看着阿菟做出了这一系列的表现,在士卒的簇拥之下一并登船,可见他这个做老师的,都被学生给说服了。
就说是不是他不称职吧。
李治说得越发理直气壮:“说白了还是刘仁轨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少了些应变的能力,才让阿菟借势而起,有了顺理成章出征的机会。”
“陛下这说话的语气里又得意上了。”武媚娘将面前的信又看了一遍,转回到了李治的脸上,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能猜到几分李治的想法。
这位李唐的陛下啊,自己早年间不是个强硬脾气,直到被贞观老臣逼迫到了这个地步,这才开始铁血手腕反抗,他显然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明白自己的皇室地位,拿出君臣之分的表现来。
当这份表现并不危及他自己的威严之时,哪怕如阿菟所做的那般出格,李治也只会为女儿维护了大唐体面而觉骄傲。
不过,她又何尝不是呢。
“有功者升迁,牺牲者留名……”武媚娘将这话品味了一番,再想想那被带回来的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姓名籍贯和阿菟为自己留出的那一面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觉得倘若自己身在那士卒之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恐怕也得为阿菟的表现感到自豪。
而阿菟此举,或许也是在告诉她,弘化公主的处境不会是她们母女将会面对的。
恰恰相反,当权力已被递交到她们手中之后,她们能做的事情远比之前要多!
现在正是时候。
阿菟的年纪还小,她这个皇后的势力也不够强盛。
可那又如何呢?
恰当的时机之中,就像刘仁轨也无法阻止李清月想要踏上出征之路的脚步,陛下也无法阻止她一步步掌握立身之本!
她侧过头来,像是要为女儿扯开话题一般问道:“说起来,这次从青州传来的消息里,陛下对府兵制是如何看的?”
崔元综此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也太急于将自己从公主出走这件事上摆脱关系,所以他根本没敢冒险在青州地界上多留几日,带回来些一手的消息。
他所说的,其实都是青州刺史对他告知的内容。
反倒是阿菟在来信之中,将情况说得更加直白一些。
她既然提到了那个鱼符,也就自然说到了自己是如何用这个鱼符骗开的刘仁轨营中守卫,和赵文振见上面,了解到了底层府兵的情况。
连带着将府兵意图自残以躲避兵役的事情,和州府对于上一轮参战的府兵奖励、抚恤不足情况,都给写在了其中。
而这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府兵制的实行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
李治也暂时将女儿的情况都给放在了脑后,接上了皇后的话茬,“此事……倒不能怪苏将军。”
武媚娘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陛下这话好像是在糊弄我。”
李治没正面回答,只说此事不能怪苏定方,那可真是个狡猾的说法。
不错,这件事虽然苏定方有一定的责任,但不能怪他。
苏定方结束了百济战事之后就转道洛阳来献俘,而后被委派作了覆灭高丽之战的主将,同行将士的功勋都应当随着他将万余百济人引入河南道,也一并交托到了当地长官的手中。
在他往返匆匆之间,真正会受到他关注的,只有那些直接归属于他指挥的将士。
更多的府兵成了被遗忘的对象,他也未必知道。
但这个问题的本质,不在于苏定方要不要对此负责,而在于,到底应该将此事归咎于谁。
武媚娘旋即说道:“我看是这些地方官员太过小看陛下了。”
李治:“这话怎讲?”
“难道不是吗?”武媚娘言之凿凿地说道,“此前府兵的功勋为何常有缺漏,还不是他们觉得,大唐四面战事之中,再难立下不世之功,倒不如由府兵中的显贵之人先将其中的奖励给侵吞下去。”
“再说那百济之战,牺牲将士名录和嘉奖表彰之事为何没尽数落成,还不是因为,苏将军凯旋献俘之时,您还在病中。”
皇后的话没有彻底说完,可这一点都不妨碍李治从中继续推衍话外之音。
就像突厥降将阿史那贺鲁因为李治年少而反叛大唐,让这西域之战前后持续了七年之久,自他接管皇位以来的边境战事,纵然有那么几场可圈可点的大胜,但这些胜果和贞观年间、甚至是开国之战都已不能比。
狼多肉少,就是如今的现状!
那么确实不奇怪,相信他能稳固疆土,甚至进一步开拓进取的人,只占据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去年年末就应该上呈中央的百济战况总结,只怕正是因为他病倒了,才被延迟上交了。
苏定方在战报中都写道,需要令将士们屠城掠夺以定军心,只怕在军队之中的消耗和阵亡情况已经相当可怕。
这样的名录在陛下病中上交,在这些人看来,是过于没有眼色的表现。
可对李治来说,这却无疑是在小看于他!
难道只是头风发作,他就不能过问政务了吗?还是这些人觉得,当他身在病中,会对一些官员进行迁怒?
武媚娘朝着李治看去,果然见到他脸上已有几分隐忍不发的怒火。
她也不难猜到李治此刻所想。
这些欺上瞒下之人,其实就像是之前的李义府,当他们还没触犯到李治底线,或者没有冒犯到他面前的时候,还不会马上被整顿。
可当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李治利益,影响到大唐兵员形式的时候,他们之前的那些行为,就要被好好清算一番了。
即便这些贪墨军功的行为,可能早在贞观末年就已经呈现出了端倪,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府兵变贫户;即便这些州府长官的在任时间可能都不太长,只是延续了上一代的一些举措——
那也并不妨碍,他们确实做出了挖掘大唐兵制根基的举动!
李治才彻底铲除他舅舅那个障碍多久啊,他怎么会愿意看到,旁人评价永徽年间,乃是有着贞观遗风,而龙朔的开端,却是失去府兵民心呢?
李治按了按额角,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媚娘,你觉得该当如何办?”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问题。
虽说可以将其解释为“皇后提出的猜测,也该当有自己的想法”,可无论李治是想要对河南道官员进行整顿,还是要对府兵进行复查,又或者是要对现有的征兵制度进行改良,那都是毫无疑问的军国大事。
也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征询于皇后。
但在这个问题发出的那一刻,武媚娘并未感到困扰,反而忽然心头一定。
李治的第一反应不是“我要想想”,而是“皇后觉得如何”,足以见得,自显庆五年的十一月到如今的半年多时间里,皇后的地位和话语权得到了多大的提升。
她需要做的也不是为此而惶恐,是好好地抓住这条继续上攀的绳索!
她心中在这一瞬闪过的种种思虑不足为外人所道,李治反正只能听到她以相当坚决的语气说道:“以我看来,既已有人打草惊蛇,也不妨雷厉风行。”
李治眸光微动。
将刘仁轨和阿菟发现府兵不妥说成是打草惊蛇,无疑是媚娘对那两人的保护。
可李治并不在乎这一点。
谁让那随后的雷厉风行四字,正戳在了他的心坎之上。
而媚娘这话也并非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说出,随即而来的还有提供给他的动手理由:
“如今高丽战事行将拉开序幕,陛下所做的不是要去和什么人争夺利益,而是要确保后方还能提供稳定的补给。所以有过者必罚,有功者必赏。”
“陛下有慈父之心,愿意成全女儿对府兵将士的垂怜,让其中牺牲者魂归故里,家中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再若还要加上一个理由的话,”武媚娘迎上了李治的目光,镇定地答道:“陛下,龙朔吉兆乃是神龙护佑,天神愿意看到民间疾苦吗?”
只怕是不愿的。
龙朔之年,天子有神龙福泽,那若是何处出现了什么天象有异的情况,罪过就都在当地的臣属了。
大概,不会有人希望担负上这样的罪名才对。
这也正给了李治由此清算的借口。
“那么媚娘觉得,何人堪配做这位前去调查此事的持节御史呢?”
李治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才有此一问。
她没再如早前一般说什么陛下心中已有成算。
哪怕以她此刻所见,李治确实已有了想法,她还是出口说道:“我有三个人选,不知道陛下觉得如何。”
“哦,说来听听。”李治打起了几分精神。
武媚娘答道:“河南道、河北道,必有一位固守原则的干吏前去调查,我看彼时在李义府和长孙无忌案中都办事妥当的大理寺卿可堪重用。”
元恪?
李治问道:“他和青州刺史不是算同族所出吗?”
武媚娘不觉得元恪会因此徇私:“陛下还坐镇在洛阳之地,洛阳元氏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胆敢让元恪为元神霁脱罪。若真如此的话,我还要恭喜陛下,又能多一笔进账了。”
李治掩唇轻咳了两声:“这话说的倒也对,另外两个人选呢?”
“百济战事的府兵抚恤没有发放到位,西域战事的情况恐怕也得复查。我觉得,太原王氏的王方翼可用。”
李治不出意外地投来了一道有些惊讶的目光。
“陛下不必这么看我,”武媚娘从容答道,“先皇后是先皇后,王方翼是王方翼,前几年他母亲过世,回家服丧,几度哭晕过去,人也日渐消瘦,陛下还专门派遣御医登门过问,恐怕是想重用于此等有才之人的。”
“只是,他前年才因为好友身陷长孙无忌案被诛杀,为其收尸安葬,引来了不少非议,若要将其重新启用,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现在这件事就很好。
她确实与太原王氏之间有些过节,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此时给李治递出一个台阶。
反正,她真正的目标在洛阳元氏。
所以若能借着启用王方翼展现出她在劝谏之中的“正直”,多说两句也不打紧。
李治颔首:“此人可用,第三个人选是谁?”
武媚娘笑道:“这个人的话,陛下就很熟悉了。”
李治发觉,当媚娘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似有几分促狭之意,而她迟迟未曾开口,仿佛是在等着他来猜。
这个稍显颠倒过来的关系让李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顺着武媚娘方才的话往下说,“皇后已提到了河南道和西域的巡查之人,那么剩下的那个,该当不是顶替他们位置的,而是对……诸如京洛之地的折冲府进行检阅。”
事实上,出于守卫京城的需要,大唐折冲府就属边疆和两京周遭最多。
既然边境参战的士卒得到了慰问,那么境内的也该当有所表示。
李治迟疑着问道:“媚娘的意思,莫不是让太子去履行这个职责?”
安定公主刚在青州搞出了风波,那么也该让太子有所表示。
太子在此时的出面,也等同于一并代表了陛下和皇后的意思。
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陛下觉得不妥吗?”
“不,”李治摇了摇头,“安定已能为我排忧解难,送上了这样一出整顿军务的契机,太子也不能只沉浸于文学典籍的风花雪月之中了。”
《瑶山玉彩》这样的文集编纂完成,收藏入府库之中,或许能对外证明太子的聪慧,也能为他累积一项成绩,可太子如今已不像是早年间一样时时病弱,总要承担起一些责任来的。
李治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便是他的头风病复发,到难以遏制的程度。
到那个时候,他绝不希望朝中会是主弱臣强的局势。
现在让太子开始接触这些军务,反而是一件好事。
李治有这个自信,他的太子总不会到谋反的地步。
想想弘儿当年还因听到商臣弑父之事而拒学《春秋》,更让他笃定于这一点。
他便只补充了一句:“让贤儿也跟着一起去吧,权当长长见识了。”
算起来李贤和安定一个出生在年头,一个出生在年尾,还得算是同岁之人,结果就因为阿菟太能折腾出事端,愣是像比李贤大上不少。
这都叫个什么事。
上次贤儿跟着阿菟混,直接来上了一出就地打滚,现在有必要让他跟着太子再多纠正纠正行为。
“我怎么觉得,陛下像是在背地里说阿菟的坏话呢?”武媚娘留意到了李治的神情,出声调侃道。
李治连忙端正了面色,做出了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武媚娘显然没有揭穿他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陛下的同意。”
见李治点头,她道:“阿菟在离开洛阳的信中提到过,她向太史局那边定制过一件航行所用利器,当时我们传唤太史令,他对于阿菟自己也要出行之事全不知晓,倒是对那航海罗盘推崇备至。这次的来信中,阿菟又提到了一次。”
李治回忆了一下前头看到的那封书信,发觉确实是武媚娘所说的那回事。
“我还是觉得,之前对它的关注是不是少了一些,此物的前景也比我们想象得更大。”
武媚娘是很相信李清月的眼光的。
她也比李治对于女儿的行动知道得更多些。
最让她确定女儿眼光不凡的,就是她将孙思邈的弟子刘神威带在身边,却将其教成了个制造祥瑞的专家。
那她给李淳风提的意见,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早前她和陛下都操心于女儿的去向,却忘记了听李淳风解释于那个罗盘,现在是不是该当将其提上日程了?
李治恍然,“让太史令来一趟吧。”
正好他也要问问李淳风,今年后六个月有无特殊的气象变化。
于是在第二日,就陆续有几辆车马离开了洛阳城。
元恪奔赴河南道。
宣读圣旨的使者前去见王方翼。
卢照邻和王勃被以闲着也是闲着的理由打发去了海州。
当然,正式一点的理由是,他们可以一边在沿海等到公主回返,一边负责督办开采白水晶矿,以满足第一批航海罗盘的制作需求。
最后离开洛阳的,便是李弘和李贤。
按照李治给他们制定的计划,他们将先从洛阳周遭的许州开始走访。
数年前,李治曾经在此地举办过阅兵,现如今则由太子在秋季来临之前再行检阅一番。
李弘在端坐于马车之中的时候暗暗下定了决心。
上一次他被阿耶留在长安监国,却因为屡屡哭闹而被接了回来。哪怕阿耶没有明言,李弘也能猜到,父亲对此必定是有些失望的。
所以这一次,他绝不能再有失误了。
刚想到这里,他就见弟弟往前一倒,将下巴搁在了车中的案几上,“阿兄,你不是近来还在修编文集吗,为什么还要被派出来视察府兵军营啊。”
他想了想,还是将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那就是——他为什么也得来呢?
李贤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京畿之地的府兵跟他没有一钱关系。
如果说,太子阿兄是因为将来迟早要接过父亲的班,这才需要得到这样的历练,那他其实是不必这么折腾的对吧。
而且非要说的话,他遥领的是雍州牧,而不是洛州牧!
他以手扇了扇风,“这种天气就应该待在屋中,吹着冰鉴扇出来的冷风,吃着酥山,听着新编的乐曲,哪里是出来游荡的好时候。”
“若是我会骑马的话也成,”李贤不无羡慕地指了指外头,“骑马之中总也有点风扑面而来,到时候还能在众多将士面前策马巡视,看起来也要气派得多,可现在我还没学骑马呢……”
李贤叹了口气,朝着李弘问道:“阿兄,你不热吗?”
热自然是热的。
或许也不仅仅是热。
当李贤说到那句的时候,李弘恍惚想起,在他已经有点模糊的幼年记忆里,他曾经因看到阿耶的出巡仪仗而想要早早学会骑马,可直到今日也还没得到这个机会。
反倒是妹妹不仅已掌握了骑术,还跑没了影。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李清月可不知道,她的兄弟正在记挂于她。
她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猎物。
手中的弓箭慢慢地张开,直到拉弓成满月之势。
在她的视线之中,卓云效仿着船上水手的撒网,已经将那头巨大的海鱼给困在了其中,可那条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大鱼依然在挣扎。
若强行将其拉上船,以这渔网的承受能力,说不定拉到一半就让其挣扎出去了。
李清月干脆让人将弓箭给取了过来。
离开洛阳后的这段时间,她也并未漏下对于弓箭的训练,以至于在今日看见那条网中大鱼之时,她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
她能将其一箭射杀!
海上夏日毒辣的日光凝结在箭矢的尖端,也在她鬓角的薄汗上闪光。
目睹着这一幕的刘仁轨没有打扰学生的雅兴。
他甚至觉得除却当日“演讲”,她在此刻最有将帅风采。
忽然之间,一道疾风自视线中掠过,撕裂了倾泻而下的日光。
只听到一声滞后的弓弦霹雳,那支长箭已在大鱼出水的那一刻,自它的头颅之中贯穿而过。
那一箭命中的,正是脆弱的鱼眼!
李清月当即大喜,“快!将鱼拉上来。”
卓云连忙应和着她的声音开始了拉拽的动作。
当整条鱼被搬上甲板的时候,李清月欣喜地确认了两个事实。
其一便是,这条鱼没毒,能吃。
其二则是,这鱼的重量,足足有几十斤。
“让人用泥炉生火,将其烤制完毕,送全船人各分一份!”
李清月一把自鱼眼之中将长箭抽了出来,豪横地说道:“这海鱼……算我请诸位的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