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陶枝以为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季繁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至少初中他走之前是,打起架来跟头小怪兽似的,也是很容易上头的类型性格。
陶枝想象不出江起淮跟人打架打得满地滚是什么样。
他看起来是那种被人碰一下大概都会觉得自己脏了的类型。
没想到还是个武将出身。
“你确定你是跟他打了一架?”陶枝狐疑道。
“我就这他妈还能忘吗?”季繁睁大了眼睛,“你以为附中小霸王回回都能失手?他化成灰我都记得。”
陶枝点点头,提醒他:“但人家好像不记得你了。”
季繁一噎,不高兴地皱起眉:“你怎么回事儿陶小枝同学,你到底向着谁?”
“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陶枝睨他一眼,“你又打不过人家。”
“打不打得过是一码事儿,气势不能输,”季繁头头是道地说,“小爷我就封他为我一生的劲敌。”
陶枝:“……”
陶枝带着他去图书馆领了新的教材和校服回教室,少年终于脱掉了他那件嚣张的外套换上了实验高二的校服,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乖了几分,也顺眼不少。
回来的时候厉双江正在门口跟人说话,看见他双臂高举:“好兄弟——”
季繁朝他走过来,也举起双臂:“兄弟——”
两个人站在教室后门,深情地抱在了一起:“今晚峡谷见?”
季繁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我还玩瞎子。”
“让我们来一手令对方绝望的中野联动。”厉双江紧握着他的手。
季繁回握住了:“好兄弟,我懂你。”
“……”
陶枝翻了个白眼,侧身绕过这两个神经病,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一边注意着后边儿两个干过一架的。
季繁大概是昨天确实熬了太晚,困得厉害,也暂时没什么精力跟江起淮计较那些往事。基本上上课铃一打他就开始睡,一直睡了一上午。
期间英语老师就站在他旁边温柔地呼唤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把他从温柔梦乡中唤醒。
因为付惜灵每天会自己带饭,陶枝现在午饭基本上会买了回来陪着她吃,下课铃刚一打响,几科老师怎么都叫不醒的季繁同学就跟脑子里定了闹钟似的睡眼朦胧地擡起头来,叫她:“枝枝。”
陶枝把书堆在桌子左上角,回过头来:“吃什么?”
“都行,”季繁打了个哈欠,“你去哪儿吃?实验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在教室,”陶枝想了想,“今天吃个麻辣烫吧。”
季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你带我去呗。”
江起淮还没走,陶枝犹豫了一下,侧头,开学头一回问他:“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季繁也想起来他的新同桌了。
少年睡得哈欠连天,闻言转过身,眼一眯,看着他,那双跟陶枝有几分相似的黑眸里充满了腾腾杀气。
他用眼神传递信息——你敢答应一个试试。
江起淮垂着眼皮子合上书站起来,看都没看他一眼:“不了。”
他说完从后门出去了。
季繁上一秒的杀气瞬间噎回去了,他转过头,看看陶枝,自我安慰道:“他是不是被我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并不是,你只是透明了。”陶枝毫不留情地说。
“我之前就想问,但我太困了没想起来,”季繁看着她,一脸疑惑,“你怎么看起来跟江起淮关系还挺好的呢?”
付惜灵拧开保温饭盒刚夹起一块牛肉粒,听见这话呛了一下。
陶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关系好了?”
季繁:“他跟你话不是还挺多的么?小组讨论的时候我隐约听着他是不是给你讲题了来着?”
陶枝:“……上课睡觉选手就好好睡,不要关心小组活动。”
“你刚刚还邀请他一起吃饭。”季繁一脸不满。
陶枝也眯起眼来:“你找我茬是吧?我还邀请你一起吃饭了。”
“这能相提并论吗?咱俩不是关系好吗?”
“你是不是脑子睡短路了,我跟你关系好过?”
付惜灵一边吃牛肉,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俩人在这里进行小学生水平嘴仗活动。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除了他们只剩下几个人,她咬着筷子扭头,看见旁边有个女生慢吞吞地走过来,站在过道的地方不远不近地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
付惜灵在桌下偷偷地扯了扯陶枝的手。
陶枝回过头来。
付惜灵朝着那个女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陶枝转头看过去,小姑娘视线跟她对上,刚迈开的脚步又停住了,她脸涨得红红的,手往后背了背藏起了什么东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小跑着走了。
季繁一脸莫名:“这人咋了?尿急?”
“不知道,”那女生平时在班级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陶枝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儿,“这人叫李什么来着?”
“李思佳,英语课代表,”付惜灵又塞了块牛肉,鼓着腮帮子说,“上个礼拜自习课,我看见她跟学霸在走廊里说话,脸也这么红。”
季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江起淮同学。”付惜灵解释道。
季繁恍然大悟:“他女朋友?”
“肯定就是想告白啊,”付惜灵说,“她刚刚不是想给学霸塞情书来着么?”
这次陶枝也转过头来看着她,似乎理解得有些艰难:“塞什么玩意儿?”
“情书啊,”付惜灵眨眨眼,“你没看见吗,她刚刚藏在背后的,应该是我们都看着她,就没好意思塞。”
陶枝觉得自己对早恋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这个年头还有人跟喜欢的人告白用塞情书?
午饭吃完午休还没结束,厉双江跟赵明启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回来拿球,看见季繁喊了他一声:“好兄弟!走啊,打球去!”
季繁原本还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叫他玩,立马就精神了:“走走走,让你三个球。”
几个男生闹闹哄哄地出了教室,付惜灵趴在桌子上补觉,陶枝瘫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教室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她没怎么注意,专注地打了一圈麻将,输了三十万的欢乐豆。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音,陶枝听见后桌有书本翻动了一下的声音,轻轻的,淹没在窗外操场上传进来的说笑声里。
她以为江起淮回来了,摸了张牌打出去,转过头。
后桌没人在,桌上的东西主人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儿。
陶枝没多想,扭过头来继续打麻将,又一局她给上家屁胡点了五次炮,把最后一点豆输完,后门被推开,江起淮回来了。
陶枝放下手机丢进桌肚里,转过头来,直截了当地问:“殿下,您选妃了吗?”
江起淮拽出椅子,动作一顿:“你又演的哪出?”
“好奇一下学霸有没有早恋对象,”陶枝大大方方地说,旁边付惜灵还在睡觉,怕吵着她,她声音放得比平时轻一些,“以及,有没有在班级里面选妃的打算。”
“没有,不打算。”
江起淮一边说着一边扯过午休前没做完的那叠卷子,翻开,然后一顿。
卷子里面夹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陶枝吹了声口哨。
江起淮:“……”
她倒着转过来坐,撑着脑袋故意拖长了声,慢悠悠地说:“没有——不打算——”
今天天有些阴,云层很厚,阳光一直到正午才从云端堪堪探出头来,稀薄的一点儿见了亮。
陶枝有些敬佩地感叹道:“这妹妹什么时候塞的啊,我都没发现,功力了得。”
江起淮听着她不知道在那里佩服些什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把信封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做卷子。
陶枝瞥他:“你怎么还做得下去题呢?”
“我为什么做不下去。”江起淮垂着眼,笔下勾出一个字母。
陶枝没说话,她脑袋搁在他的桌子边儿上,看看他,又眼巴巴地看看他桌上的粉色小信封,看看他,又看看他桌上的粉色小信封。
视线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扫了五分钟。
江起淮笔尖停了停,终于擡起头来:“昨天数学小测的五道题弄明白了?”
陶枝看着他眨巴了下眼,摇摇脑袋。
“练习册写完了?”
陶枝又摇摇脑袋。
“那你在这儿看着我能看明白?练习册能自己写完么。”
“无情。”陶枝趴在桌子上指责他。
“……”
“冷酷。”
“……”
“毫无人性。”
“人家小姑娘的心意,你连看都不看,”陶枝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李淑妃哪哪儿都好,偏偏一双眼睛是瞎了,看上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
“……”
这小疯子嘴里天天一套一套的给他编设定,江起淮也不知道李淑妃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搁下笔,人往后一靠:“这么好奇么。”
陶枝:“什么?”
“你的这个……”江起淮顿了顿,头一次顺着她的设定往下说,“李淑妃写了什么,好奇你自己看。”
“那怎么行?这是人家偷偷写给你的,一片心意呢,你得自己看。”陶枝满脸严肃地教育他。
她也没多想,一时口快继续道:“再说本宫大权在握也是清心寡欲惯了,无心参与殿下的后宫之争的。”
她话说完,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陶枝定住了。
两人之间瞬间安静,空气里都充满了尴尬。
江起淮眉梢一挑:“大权在握?”
陶枝张了张嘴,想解释,又尴尬得脑子短路了似的,没说出话来。
“不参与我的后宫之争?”
陶枝搁在他桌面上的脑袋往下缩了缩,眼神躲闪开他的视线,耳尖红了。
难得看她吃瘪,江起淮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他指尖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敲了敲,继续凌迟她:“怎么着,想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