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对于被爆出绯闻应该已经习以为常,有各种应对方式,然而一旦涉及到这种问题,好像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老人的赡养问题向来格外敏感且严重。
向歌坐在酒店沙发里把玩着手机,甚至根本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肯定已经被喷成了筛子。
面前茶几上支着平板,上面宋执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向歌表情没什么变化,微微歪了歪头,懒散的倚靠进沙发里:“这段视频被剪过。”
宋执挑了下眉。
“这人视频剪的还不错,我中间还说了些别的话,这段里通通没有的,只留了这几句下来。”向歌扬了扬头,随手拽过旁边的一个靠枕垫在自己脑袋后面,还呵呵笑了两声,“看起来是很讨厌我啊。”
宋执单手捂着嘴巴,指尖在脸侧点了两下:“你中间还说了什么。”
“记不清了,而且我也没录音,难道我空口说出去别人就会信吗?”向歌懒洋洋说,“说不定还会说我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情还不承认该被乱棍打死五马分尸——之类的。”
宋执长长的出了口气,看起来有些头疼的样子:“我怎么会选了个你这么麻烦的,我捧谁不好?”
向歌佯装讶异:“不是因为我长得最好看?”
“……”
宋执倒“嘶”了一声,看起来很想隔着屏幕把手边的烟灰缸丢过去的样子:“我的意思就是,你赶紧把事情老老实实给我交代了,才好帮你想出应对策略。”
向歌想了想,再次开口,平缓的背台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二丫,你不相信我了吗?”
“……”
宋执磨牙,警告似的阴沉语气:“向歌。”
向歌撇撇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
“你跟你爸什么矛盾,”宋执不耐烦,“他出轨了?”
向歌摇摇头:“他打我。”
“……”
宋执没反应过来:“啥?”
“他打我,所以我不想看见他。”
宋执深吸口气,根本没往那边想,只觉得像个小女孩子在闹性子:“我爸也经常打我。”
向歌没说话,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
突然,她放下手里的抱枕,身子往前倾了倾,头整个凑到平板镜头前,擡手撩起了头发,侧头,露出耳后的一块肌肤。
视频的像素看起来还稍微差了一些,坐在向歌旁边的宫茉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狰狞可怖的一道疤,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视频另一端,宋执也沉默了。
向歌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小时候父母离异,我妈走了以后他就疯了,”她顿了顿,开玩笑似的,“所以肯定不是你爸打你那种打法啊。”
宋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办。”
向歌有点意外的擡眼。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么问就是在让她自己考虑选择,征求她的意见。
向歌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她有在宋执看来毫无意义的坚持和自尊,这种事情她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
宋执突然想起之前他劝她接下《茧》这部剧的时候,她语气近乎于哀求的对他说,我不想接。
包括刚刚,他都完全没想过这种事情。
因为她活得太潇洒了。
一个潇洒又肆意,自信且骄傲,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生活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阴霾的人,让人很难联想到她的童年其实是这种情况。
向歌侧着头,人重新靠回到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是啊,怎么办呢?”
没有别的办法,根本原因如果不给出来,就算让向霖亲自出来也没有用,甚至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宋执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点烦躁。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公关想别的——”
“会影响到的啊。”向歌突然打断他。
“什么?”
“如果说了,他会被骂啊。”
宋执一怔。
“就算我没什么名气,但是这件事情目前来看好像也挺大的了吧,他会被人肉出来啊,可能还会被记者堵,毕竟现在家暴也算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向歌呢喃似的,“他已经五十岁了。”
宋执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向歌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头痛地按着后脖颈:“好烦恼,怎么办才好。”
宋执回过神来,几乎不可思议:“你是圣母吗?这种情况你考虑的是这个问题?这种情况你还要去考虑别人怎么办?”
向歌擡头,一本正经说:“我说了如果他老了,赚不了钱了,我会给他钱,他如果因为这样找不到工作,我会很麻烦啊。”
宋执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没拆穿她。
安静几秒,他突然开口问她:“恨他吗?”
向歌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坦然的看着屏幕里的人,没正面回答:“我不想见到他,但是也不希望他再出事情了,如果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以前都做了些什么,那么用余生的孤独赎罪就足够了。”
她说完,看了下表:“老板,我要去剧组了,就算天塌下来也得把今天的班上完,要不然白导会杀了我的。”
宋执没说什么,看着她那边挂了视频,回身靠回到老板椅里,擡指锁屏,才仰起头来。
向霖就坐在旁边沙发里,低着头,有大颗的水滴落在沙发下昂贵的厚绒地毯上。
宋执平静的看着他:“您有个好女儿。”
向霖嗓子哽着,发哑:“我谁也对不起,我本来没想着有谁还会对得起我。”
宋执微微直了直身子,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搭在一起:“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不能用她这种模式来思考问题,我是个商人,我辛辛苦苦一手带起来的人,不能折在这里,这种事情处理不好,被道德绑架起来会非常麻烦。”宋执近乎冷酷的看着他,“您愿意配合我吗?”
和宋执结束视频通话以后,向歌犹豫了半分钟,才磨磨蹭蹭地去了剧组。
宫茉开车送她,好在现在的戏还是在学校里拍,并没有出现那种狗仔堵在门口的情况,就算有也全部被学校保安凶光了。
即便如此,向歌依然心里满怀不安,人摸进来,刚好撞见端着个水杯往外走的白远道。
白远道看了她一眼:“跟做贼似的干什么?”
向歌舔了舔唇角,垂下头:“白导,我迟到了。”
“那还不快点进去?”
向歌松了口气,乖乖“哦”了一声,老实巴交的溜进去了。
教室很大,墙边贴着坐着一排工作人员,顾怡正在和旁边几个场务小女配聊天,一见到她进来,大家你戳戳我我怼怼你,视线全部过来,瞄她。
白远道此时人没在,顾怡用好似刻意压低,却完全足以让旁边的人包括向歌听到的音量冷笑了两声:“我前两天看到一个微博,说拾荒老人在垃圾堆搭了个棚子,每天靠捡饭店里的剩饭活,我真的没办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旁边一个小演员低低呜了一声:“我最看不了这种新闻微博什么的了,他的儿女怎么都这样啊,给老人一点照顾能花多少心思,怎么能这么狠心。”
“连父母都不管的人,你指望她是什么善茬吗?这种还算是人吗?畜生吧。”
“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不赡养老人的人渣全被雷劈死。”
顾怡轻咳了声,提醒似的扫了她们一眼,就好像最开始不是她提起来的一样。
季然眉皱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向歌听着她们越来越大声的讨论,坐在旁边看今天的剧本,完全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对于她们说些什么,故意给她听还是怎么样,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宫茉,却突然站起来了。
宫茉个子不高,却因为常年冷若冰霜的表情气场显得格外的强,此时娃娃脸的女人腮帮子微动,似乎是磨了一下牙,擡脚就要走过去,被向歌眼疾手快拉住了。
向歌斜眼看着她:“你干啥。”
“我空手道黑带。”宫茉简洁道。
“……”
向歌噎了一下:“冷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往别人脸上泼茶水拖着头发扇巴掌的人没资格和我说这句话。”
向歌抓了抓眉梢:“你先坐下,我又不在意的。”
宫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坐下了,脸上有近乎于愤怒的情绪在压抑。
向歌觉得能看到她这么生动的表情真是惊奇了,忍不住笑出声。
宫茉瞪了她一眼,又抿着唇看她:“为什么不说。”
向歌撑着脑袋笑:“什么?”
“当时,乔欣在吧,没跟我说,宋总问你你也没说,为什么。”
向歌就不笑了。
宫茉平静的看着她:“如果当时没有第四个人,那么——”
“不是她。”向歌打断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因为不是她,所以没有必要说。”
宫茉露出了一个微微有点困惑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解她为什么要包庇她。
向歌叹了口气,“当时我和乔欣是从右边走廊拐过来的,我让她等我一会儿,她站在靠窗的位置,但是那个视频,是从我左后方的位置拍的吧,如果是乔欣的话,应该是从右后方才对。”
她侧着头,伸出手来,小幅度地比划了一下空间位置,“当时,”向歌顿了顿,“他,从男洗手间出来,我走过去,跟他说话,我的左后方,和乔欣平行的对面——”
宫茉低低“啊”了一声。
向歌舔着唇角笑了一声,语速缓慢:“是女洗手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