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夜幕低垂,坠着星光点点,银月皎洁的光透过浅灰色的窗纱淡淡倾斜进来。
房子里面安静,电影的声音仿佛都被屏蔽掉了,唯有男人缓慢微沉的呼吸声。
黑夜迷人心智。
陆嘉珩垂眸,发梢垂落,眸底暗色比窗外夜幕深浓。
初栀整个人缩成一团平躺在沙发上,脑袋被他托着,姿势奇异,不太舒服。
人一点一点往下滑,再滑下去就要掉下去了。
初栀不得不擡手抓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晶亮,一只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膛,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他。
明明是无意识地在排斥着的,却又好像全然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的模样。
陆嘉珩交了暖气费,地暖暖气给得很好,此时温度更是不断地攀升。
初栀快滑下去了,半个小屁股悬在沙发边缘,她死死地抓着他背后衣料,攀着他往上蹭,腿移动,膝盖就轻轻地刮着他腿内侧裤子的布料往上。
陆嘉珩低低地“嘶”了一声,哑声道:“别蹭了。”
初栀不敢动了,却哭丧着小脸,表情皱巴巴地,有点委屈:“陆嘉珩,我快掉下去了。”
身下的少女的腰肢纤细,身上带着清淡的甜香味道,声音细软得像羽毛,丝丝缕缕地。
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她就这么躺在下面,纤细的指尖抓着他的背,带着哭腔喊点别的。
他牙槽咬住,重重地闭上了眼,单手扣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动作近乎粗暴地把她丢在沙发上,人猛地站了起来。
沙发垫又厚又软,人坐进去几乎能陷进去,初栀倒也没觉得摔着,甚至还弹了两下。
她立马蜷起腿来,脚丫踩在沙发上,下巴藏在膝盖后面,只露出一双明亮乌黑的眼,懵懂又怯怯地看着他。
他站在沙发前,微虚着眼,逆光背对着电影幕布,看不见表情,只感受得到居高临下地压迫感和带着侵略性的气息。
初栀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某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知道的,她慢吞吞地拖过刚刚抱着的那个抱枕,露出来的脚尖也往后缩了缩,确定了整个人都藏在后面了。
她悄悄擡手捏了捏耳朵,好小声说道:“陆嘉珩,我一月的生日,周岁还没有到十八岁……”
“………………”
陆嘉珩:我操了。
他眼皮子唰地擡起,低低的自言自语骂了声脏话。
未成年。
他以为她至少成年了。
大一一般不都十八岁?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回事儿啊?
刚刚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不停地,不受控制地往外窜,陆嘉珩额角青筋一蹦一蹦的。
虽然他本来就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根本也什么都没打算做,但是此时,似乎仅仅只是想象,都让人罪恶感瞬间爆棚,有种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的感觉。
陆嘉珩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他单手捂住一只眼,干净的手背也爆着青筋,筋骨脉络分明。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电影里柔软的日语伴随着bg。
半晌,他垂手,哑声吐字:“我没打算干什么。”
初栀还不放心,又伸着胳膊拉过来一个抱枕,竖着堆到刚刚那个抱枕上面,这下连脑瓜尖儿都藏到后面去了,半点看不见。
像是稳稳地举着一个盾牌,两个抱枕左右晃了两下,跟摇头表示不相信他似的。
陆嘉珩:“……”
陆嘉珩忍无可忍地往前了两步,一手抓着上面的那个抱枕丢到一边,把整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靠枕里的小姑娘捞出来,垂眼:“去洗澡,睡觉。”
初栀缩了缩脖子,像只小乌龟似的:“我睡哪呀。”
他没说话,按着她的脑袋往卧室那边转。
她还不放心,吞了吞口水,怯生生的看着他:“那你睡哪……”
她刚刚已经看过了,他家一间主卧,另一个书房,没有客房。
整个房子里没有第二张床,就好像是在说“我们家只是我一个人的私人空间,不欢迎任何人来做客所以不需要客房也不需要床”一样。
陆嘉珩眼皮直跳:“……沙发。”
陆嘉珩家主卧没有门,隔断挡了床的位置,只露出一点床边,淡灰色纱帘拉上,后面的卧室隐约朦胧。
初栀心大得很,虽然刚开始还有点不安,但是他的床实在是太舒服了,再加上她一整天累得要死,困极了,没几分钟就毫无防备地沉沉睡过去。
她睡觉不太老实,在家里就是,属于那种有多大的床就能怎么扑腾的类型,初父邓女士也已经习惯了,在学校的时候寝室单人床小,她没地方发挥,还睡得乖乖的,此时横着竖着无论怎么转头和脚都沾不着床边,到了后半夜,她头已经睡到床尾了。
陆少爷洗了个冬日里寒冷刺骨的冷水澡顺便黄金右手解决了一下问题,睡着沙发,还帮她捡了一宿的被子。
像个劳心劳肺的老父亲。
他站在床边,垂着头,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睡得香香的少女。
她身上他的睡衣当睡裙穿,露出雪白纤细的腿,一根手臂高高举过头顶,抱着枕头,发丝散乱在床单上。
刚刚想错了,他本来以为她比刚认识的时候进步了很多,至少防备他的苗苗已经开始冒出来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错觉,防狼意识这种东西,这姑娘依然半点没有。
陆嘉珩擡手,头发胡乱往后抓了抓,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正人君子。
他开始反思他为什么要蹦着高绞尽脑汁的把人往家里带,诱拐成功了还美滋滋的。
这可真是自己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圣诞节过去就是考试周,a大虽然基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平日里也很努力,但是期末无疑是整个校园学习气氛最浓郁的时候。
各科的课程基本上都结束,所有的内容都是复习,通宵自习室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初栀学习还不错,在a大这种人群中随便拽出来一个都是省重点高中第一考场选手的地方成绩也能排的上个中等偏上。
所谓大学期间如果你不能拿奖学金,那么及格就约等于满分,但是义务教育加高中三年养成的习惯,及格就行这种意识在初栀脑子里是没有的,所以她整个考试周半个月都用在了心无旁骛地学习上。
和陆嘉珩谈恋爱这件事情,初栀没告诉别人。
倒也没有故意瞒着的意思,只是确实没分出心思来思考这件事,而且没人问起,好像也没有特地说起的必要。
再加上陆嘉珩这段时间好像也很忙。
初栀原本以为他也是在忙着准备考试,毕竟他平时闲得看起来像是辍学了一样,这段时间想要不挂科肯定是要玩命学习的,经管学院离她们又远。
除了每天晚上图书馆自习室里风雨无阻的一杯奶茶。
他不进来,也不会叫她的,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发现自己,每次她一擡头,看见他,放下手里的笔跑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愉悦的弯起唇角,笑得轻轻淡淡。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怀。
初栀这些天来养成了习惯,就挑面对着门口的位置坐,时间差不多了就隔几分钟往门口瞧一瞧。
他今天来的有点晚,初栀来来回回张望了好几次,直到夜幕降临才看见他。
天寒地冻一月初,男人穿着件深色迷彩外套,依旧习惯性的不拉拉链,倚靠在自习室门口站,斜歪着脑袋凝视着她。
初栀一擡头,正对上他沉沉的眼。
一看见他,小姑娘眼睛不自觉地亮了。
视线对上,他也笑了,站在原地朝她缓缓张开双臂。
初栀笑眼弯弯的丢下笔,小心不发出声音缓慢推开椅子站起来,小步朝他跑过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自习室,还有点不好意思,拉着他往旁边石柱后走了走,在他面前站定。
自习室里暖气给的足,初栀没穿外套,只穿着毛衣,门口冷风嗖嗖的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小小的跳了两下。
陆嘉珩轻笑了声,一只手拿着奶茶袋子,单手扯着她把拉过来,拉开外套把她整个人包进去抱在怀里。
他的外套好大,能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怀抱暖洋洋的,初栀鼻尖蹭了蹭,费劲巴拉地仰起脑袋,下巴尖抵着他毛衣看着他:“你今天来晚啦。”
陆嘉珩沉默着,外套包着她又往怀里带了带。
初栀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歪了歪头,下巴蹭在他肋骨下方一点点,抱着他的腰左右晃啊晃,晃啊晃,突然叫了他一声:“学长。”
陆嘉珩垂眼:“嗯?”
“你今天不开心吗?”
陆嘉珩怔了片刻:“为什么这么问。”
初栀很认真地说:“你今天看起来正经了不少,好像变可靠了。”
“……”
陆嘉珩似笑非笑:“看来我平时给你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可靠。”
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你平时总是耍流氓。”
陆嘉珩低低的笑了,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初初,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有点忙。”
初栀心道能不忙吗,你平时闲的大概是连专业课教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点点头:“没事呀,我也要复习呢。”
陆嘉珩没说话,抱着她侧了侧身子,背对着风口挡住冷风,声音低低的,近乎叹息:“如果我以后什么都没有,养不起你怎么办。”
他话音落,初栀脑子里警钟突然被敲响了。
难道他旷课太多挂科太多,要被学校劝退了吗?
大学没毕业被强制退学,那确实是挺严重的事情,以后工作可能也不好找。
但是他家条件应该还是挺好的,毕竟四位数卫衣。
他看起来真实地在烦恼着,初栀也不敢说那你让你爸给你走个后门呀,她小手抵在他腰腹间,开始想象着他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他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初栀脑内小剧场久违地再次重新活跃了起来,思维开始有点飘,昨天晚上寝室里和林瞳顾涵她们表情包斗图斗了一晚上,此时关键词被触动了,她没过脑子随口道:“没事,我偷电动车养你。”
陆嘉珩:“……”
陆嘉珩难得生出了点沉重的情绪瞬间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