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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牧医[六零] 正文 第103章 干杯,林兽医

所属书籍: 草原牧医[六零]

    第103章干杯,林兽医

    周兽医捏着酒杯,心里猛然涌起豪情。

    因为跟毕力格老人等第六生产队的人熟悉,在这里工作时,林雪君感到更加游刃有余。

    尤其使唤人的时候见谁都叫得上名字,将海日古、巴虎这些年轻人、小孩子使唤得轮转。

    加上在第四生产队有了成功经验,心态上也轻松许多,不再那么如履薄冰,总算找到一点统御全局般的感受。

    啊,这就是权力吗?

    所有人都听你的,所有人都信任你。你一个指令,别人就一个动作,仿佛自己的语言忽然被附魔,说出口的话总会立即由他人落实成现实。

    言出法随。

    如此滋味体会了两天,林雪君的心情才渐渐沉淀下来。

    这不是魔法,是口碑的力量。

    真诚和实打实的付出,渐渐被传播,使‘林雪君’三个字,和她这张慢慢褪去婴儿肥的脸孔成为一个招牌。

    使她想起东北人最爱吹的牛:“你在这地方,提我名字好使!”

    虽然只是小小生产队的夏牧场上这几号人,但也让一步一步踏实做事,从不忽悠人、从不糊弄人,努力想要做好事、做成事的年轻人体会到了非同寻常的成就感。

    她想,领袖大概也是这样,最初只是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因为一件事一件事作对了,一句话一句话说对了,所以才慢慢有了口碑。又因为战胜了时代中巨大灾难的挑战,十年如一日地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才渐渐从一种‘好口碑’,变成了近乎信仰般的存在。

    英雄在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上是真实存在的。

    林雪君享受到权利后的某种精神愉悦渐渐被平复,化成了一种更有韧劲儿的东西,悄悄沉淀在心间,被她藏起来。

    陈社长带着周兽医等人从第五生产队带着捷讯赶到第六生产队的时候,林雪君正跟海日古和巴虎、木仁等人一起给牛羊擦洗,他们也要像第四生产队的牧民们一样,使草场上的一切焕然一新,不给寄生虫一点机会。

    周兽医远远瞧见林雪君便疾步赶了过来,像亲人一样沉默地与林雪君握了握手,才去打量四周散布着的牛羊。

    “怎么样?都好了吗?”

    “都好了,第六生产队的牛羊不如第四生产队的严重,药灌下去后很快见效,恢复也更好。你看那边的绵羊,已经跟没得过病的羊差不多了,只掉了一点点膘,很快就能补回来。”林雪君高兴地指给周兽医看。

    姜兽医等人听了消息也纷纷赶来欢迎,大家依次与陈社长握手,寒暄着互相道谢,交叉道谢,客气得不像话。

    每个人好像心里都有无数‘感恩的情绪’需要宣泄,于是胡乱地将自己的情感传达,营造出一派好气氛。

    晚上一群人在第六生产队夏牧场上吃饭时,每个人都给陈社长敬酒,之后便是挨个给林雪君敬酒。

    林同志举着奶茶跟各位长辈和同龄人们碰杯,喜滋滋地喝着奶,一点没觉得自己是个酒桌混子。

    姜医生放下酒杯后,仍怀了满腔思绪。

    之前林雪君给牛羊治病的时候,有些话谁也不敢多说,怕给她压力。

    这会儿牛羊都治好了,姜兽医终于感慨着开了口:

    “三个生产队成千上万的牛羊啊,第七生产队后面的状况如何还不知道,也不晓得是不是一样染了病、只是还没爆发。

    “多少牧户的劳动成果啊,好多牛犊子羊羔子都是大家亲眼看着出生的,一日日瞧着长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放牧的过程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啊。

    “更何况,如果这些牛羊都没了,病传开了,公社得缺多大一个口子……

    “谁也不敢确定是什么病,谁敢顶着这个压力断言啊。

    “万一没治好的话,我哭都要跪着哭……”

    姜兽医回想起林同志还没来时,他和周兽医日夜煎熬承担的压力,和不敢细想的恐惧。

    深吸气,缓缓平复了那些明明已经逝去的可怕情绪,他转头再次朝林雪君举杯,同时竖起左手大拇指:

    “林同志,好样的。”

    “我……”林雪君愣住,听到姜兽医说的这些,林雪君才知道后怕。

    姜兽医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非常惭愧,我们成立兽医站这么长时间,对于防疫、治疫等工作的宣传及落实还是太少了。这次出事,我们两个人多少有点乱了阵脚,也还是对于知识的掌握不够扎实,故步自封绝不可取,回头我们也得想办法多买一些专业书,得继续看,继续学啊。

    “敬你一杯,林同志,以后我们得拜你为师,多向你取经啊。”

    周兽医同姜兽医一样心里也有许多难掩滋味,讲出来尽是苦涩。

    在这次治疗过程中,他和姜兽医一样,表现得都不够好,对于疾病的排查也不够彻底,而且暴露了他们对寄生虫知识掌握严重不足的问题。

    还不如一个从首都来的孩子,往常他们总是嘲笑一些死读书缺少经验的书本派,如今也算尝到傲慢自负的苦头了。

    陈社长听着两位兽医的检讨,也露出惭愧表情。

    兽医站的工作不到位,他这个社长也有责任,领导不力的错处总归是要担的。

    林雪君听着却不敢应,她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忙站起身郑重道:“不是这样的。”

    两名兽医和一位社长正一齐低头自省,忽见林雪君这么急切地解释,都有些怔愣。

    明明是他们在自我检讨,又没有批评她,她干嘛这么着急?好像是她挨批评了一样。

    “其实……其实……”林雪君攥着奶茶杯,话涌到嘴边,又全咽了下去。

    后世的所有兽类医疗知识、防疫知识和治疫知识等,其实都是在前辈们经历的各种惨烈案例中吸取经验,慢慢确定下来的。

    建国前后,许多在国外留学的兽医专业前辈纷纷回国:兽医学家、我国现代畜牧兽医教育事业的奠基人之一的陈之长教授;兽医学家、农业教育家、我国现代兽医教育和家畜传染病学奠基人之一的罗清生教授;兽医寄生虫学家、兽医教育家熊大仕教授等等值得尊重的前人辛勤栽树,壮大了国家这一区块的力量。

    而她林雪君只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后辈。

    她掌握的一切,都是前代的兽医们去治、去做、去研究,艰难积累下来的。她只因来自未来,才能看起来如此熟练有更全面、更系统的知识。

    而这些辛勤耕耘奉献的前辈中,一定有姜兽医他们的身影存在。

    他们才是老师,是在真正的实践和工作中慢慢将规则和流程制定、构建起来的、最值得尊重的人。

    她这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怎么敢接周兽医这样的话。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林雪君脑内组织好语言,缓慢地诚恳道:

    “因为我们呼伦贝尔草原一直很干燥,往往一场大雨之后,囤积在草场上的水洼很快便被太阳晒干,撚转胃虫大量传播的条件并不十分具备。往常就算有少量撚转胃虫被牛羊恰巧吃到,一般也会被胃酸杀死,牛羊是可以自愈的。

    “这一次是太巧合了,第四生产队的牛羊吃到寄生虫后恰逢阴雨天,受凉肠胃不适,造成寄生虫大量繁衍。

    “之后又因为雌虫一天可以产卵500010000个,病羊排便期间仍遇上小雨天气,导致了寄生虫的大量存活和传播。

    “这已经是很偶然的情况了,又遇上剪羊毛,导致羊群剪毛后不适应温度变化的情况下感染寄生虫,病就这样传开了。

    “更巧的是收羊毛的人踩着有大量寄生虫的牛粪在草场上流动,把疾病又传给其他生产队。

    “真的是万中难遇一例的偶然事件。

    “姜兽医和周兽医长年在呼色赫公社行医,我们这里遇不到这样的寄生虫病灾,自然也就不需要掌握这样的知识。即便之前学过,多半也会慢慢遗忘了。

    “我只不过是恰巧因为在首都读书的时候没有受到咱们这一块儿的地域局限,什么书都读。又恰巧才来这里几个月,还没忘记而已。

    “姜兽医和周兽医都是扎根人民群众中,每天在诊治各种畜病,经验丰富、功劳无数的前辈。

    “你们的付出和奉献才是我要学习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举起手里的奶茶,举向两位兽医,恭敬道:

    “还是我敬两位吧。”

    林雪君不是科学家,只是提前的把这些知识回馈给这个时代而已。

    她所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言辞切切,态度也恭敬诚恳。

    姜兽医怔怔地望着林雪君,被她的话完全给说傻了。

    周兽医没想到林雪君竟是这样谦逊的一位同志,他的自省绝对是真心的,也做好被陈社长责备的准备了。想着就算林雪君这个小年轻在自己面前嚣张一点也没什么,毕竟这个后浪的确拍了他们这些老前浪。万没想到林雪君同志不仅不居功,还帮他们把‘脱罪’的理由都想好了。

    这个年轻人啊,真是……真是……

    周兽医捏着酒杯,心里猛然涌起豪情。

    举着酒杯,他也站了起来,砰一声与林雪君碰杯,随即一仰头将杯中的马奶酒全干了。

    姜兽医也终于反应过来,忙跟着站起身。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林雪君用力点头,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多好的年轻人啊,要素质有素质,要文化有文化,要修养有修养啊。

    “一切尽在酒里。”说罢,待林雪君快速给她自己杯里续上奶茶,姜兽医也砰一声与她碰杯,仿照周兽医的样子,一饮而尽。

    陈社长看着林雪君不仅凭自己的医术,更凭自己的德行征服了公社兽医站两名德高望重的老兽医,忍不住露出笑容。

    转过头,却见第七生产队的大队长王小磊看着林雪君时,笑得比自己更美,像看着亲生孩子一样骄傲又幸福。

    他拍拍王小磊的肩膀,在对方仍含慈祥笑意的眼神注视下,轻声道:

    “你们生产队的小同志,立下这么大功劳,对这些没做成事的老兽医还这么尊重,真的很难得。”

    “那当然!我们林雪君同志是最最谦虚、最最好的孩子。”王小磊的声音饱含情感,他捏着手里的酒杯,像一名不善言辞的老父亲般。

    陈宁远觉得再让王小磊多喝两杯,王小磊说不定能激动得哭起来。

    “你少喝两杯。”陈宁远拍拍王小磊的肩膀,笑着劝道,“喝酒伤身。”

    “嘿嘿,高兴,我高兴。”王小磊又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这马奶酒比我们生产队做的还好喝,趁机多喝两杯,不亏。”

    “哈哈哈。”陈社长被王小磊逗得发笑,摇摇头,才又低声道:“明天你们都别回第七生产队了。”

    “啊?那去哪里啊?”王小磊瞠目,咋还不让回家呢?

    “跟我回场部,办一下林雪君升兽医的手续。顺便去场部的仓库里领一下物资,针管、胶皮手套、各种医疗器械之类的都领一些回去。”陈社长徐徐道。

    王小磊惊喜地瞠目望着陈社长,酒杯送到嘴边,却完全忘记了喝。

    “在你们第七生产队,给林同志立一个兽医站。”

    陈社长的话音才落,王小磊就霍地站了起来。

    那边林雪君和两名兽医才坐下,王小磊就接力一样起立,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王小磊激动地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只热切地望着陈社长,颤声道:

    “社长,您说真的?”

    兽医跟兽医卫生员可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卫生员只是学徒,兽医却是更受尊重的正式‘大员’。

    支撑公社大厦的‘四梁八柱’(八大员),既生产队队长、会计、出纳、保管员(四梁)、贫协组长、民兵排长、妇女主任和工作组长,再有就是有一技之长的饲养员、记工员、羊户长、驾驶员等‘大员’。

    兽医在他们牧区生产队,绝对比‘四梁’更重要啊。

    林雪君一旦成为兽医,那她就是支撑公社的四梁八柱之一了,是生产队里绝对的栋梁之材了!

    “一言既出。”陈社长被王小磊的情绪感染,抿唇掷地有声地吐出四个字。

    “驷马难追!”王小磊接了话,忽然哈哈哈充满豪情地笑起来。

    在四周所有人投来的疑惑目光中,王小磊高举了手里的酒杯,像在宣布自己的喜事一样,朗声道:

    “我们的林雪君同志,要升做兽医,设立属于自己的兽医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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