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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牧医[六零] 正文 第37章 病狗登门

所属书籍: 草原牧医[六零]

    第37章病狗登门

    因糖豆被治好,而引来的病人。

    放牧的王建国在草场上遇到了一个第十大队的牧民,地广人稀的草原上,但凡遇到个活人都会觉得稀奇。

    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像久别重逢的至交好友一样边走边聊尽了各自的人生。他们还未记住对方的名字,却已经知晓了对方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喜悲,包括各自大队的所有八卦。

    夜晚回返时,他带来了这些来自陌生人的人生故事和八卦传闻。

    其中包括南边巴尔虎旗的一队知青和兵团炸旷采石时发生了意外,闷雷忽爆,一位戴破帽子的女知青伤了头,事后包扎的时候才发现伤口深至脑浆,人没送到公社就没了。

    另一个八卦是鄂温克自治旗南的一个生产队向西北方向春牧场转场时,骆驼摔倒在湖面,坐在上面的人不幸跌进冰湖,高烧转至肺炎,送回公社医疗站抢救失败,正值壮年就没了。

    这些消息让第七大队忽然沉在忧虑之中,第二天一大早,首批转场的队伍便在全队壮丁的帮助下拆卸住了一冬的蒙古包,拆下来的部分东西要带去春牧场,另一部分则整理成一堆,挂上户主名牌,在仓库里存放一个春夏秋,等冬天他们游牧回来扎包时领走继续使用。

    大队长一边安排人干活,一边不断检查首批队伍要带的东西、绑行李的绳子是否结实。

    林雪君也起了个大早,她赶在队伍出发前,最后一次对所有马匹、骆驼等牲畜做检查。

    粪便状况是否良好,精神如何,有没有出现预示病症的焦躁踢蹬等行为,眼睛、鼻子、牙齿、耳朵和四蹄是否健康……

    晨风呼呼,一头牲畜一头牲畜地触诊、叩诊和视诊,手冻僵了,就暂时揣回袖口,用温暖的小臂暖手。冰手往小臂上一搭,便是一层鸡皮疙瘩,汗毛也都冷得立起来。

    林雪君嘶嘶哈哈地跺脚,缩了脖子躲在马匹身侧挡风。

    “怎么样?牲畜们状况还行吗?”大队长刘海、眉毛、睫毛上挂满了白霜,像个白发大叔般走过来,在寒冷中苦着脸问。

    “现在状况还行,接下来转场路上,就要跟队的牧民们随时照看了。”林雪君拍拍一匹马的屁股,将它赶走后大声回答。远望背负山一样多行李的骆驼队,她有些担忧地问大队长:

    “骆驼们扛得住吗?”

    “……”大队长目光也望着那些负重的骆驼,嘴巴却像蚌一样闭紧了,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天渐亮时,首批队伍终于从大队出发。

    坐在马上的牧民都穿戴整齐,做好了迎接路上每一个极寒时刻的准备。

    大队长叼着老烟袋,目送队伍离开好久才折返。

    吃过早饭,林雪君照例去棚圈做检查时,发现阿木古楞正围着骆驼忙忙碌碌。

    凑过去看,才发现他正抱着骆驼的一只脚比比划划。

    1个小时后,阿木古楞给骆驼做好了特殊的鞋子——扁扁的宽宽的,像鸭蹼一样,看起来骆驼穿上后能学会游泳。

    “它们穿上这样的鞋,就不会在冰面上滑倒了。”阿木古楞认真地向林雪君解释:“骆驼的蹄子太小了,走在冰面上像棍子一样着力点小,又打滑。一旦摔倒了就会四腿劈叉地伏在冰上,想再站起来很难。有了这个鞋,它们蹄子跟冰面的接触面变大,就不会摔倒了。”

    “!”林雪君听得瞪圆了眼睛,这短短一段话里可包含了许多物理等学科知识,尤其能想能做,动手能力还强,小阿木古楞可真厉害,她忍不住点着头由衷地赞叹。

    阿木古楞得意洋洋地搓了下自己冻得通红的脸,之后强行给骆驼穿上了他做的四只蹼鞋。

    林雪君跟阿木古楞并肩立着,一起期待地盯着骆驼,等它跑起来,见证奇迹。

    可是,2分钟后,骆驼终于不情不愿地穿着蹼鞋动起来了,可是它趔趔趄趄、怪模怪样地走了两步,就开始烦躁地踢蹭。

    鞋子是好鞋子,踩上冰面肯定很难摔,只是……骆驼穿上它就不会走路了。

    别说上冰面,连走出大队都难。

    “哈哈。”林雪君忍不住搂住少年脖子,望着骆驼的样子纵情大笑。

    “……”阿木古楞被夹着脖子,盯住骆驼黑起脸来。

    “这次失败了,下次一定会成功的。”林雪君拍拍他头顶的尤登帽,安慰过后转头走向棚圈,步出两步后,又回头道:

    “阿木古楞,我不会因为坐骑摔倒而掉进冰湖的,也不会生病死掉。”

    被她发现他做这项研究的原因了。

    阿木古楞表情一僵,黑脸又转红。

    “我们转场的路途会平安的,你别担心。”林雪君又安慰地朝他弯起眼,随即擡臂招手,“来帮忙给牲畜们做检查了,走,一起去插牛屁股,给牛做直肠检查和预产期检查啦。”

    因为听说其他大队转场路途中的意外故事而倍感焦虑的阿木古楞抿了抿唇,不甘心地望望被骆驼踢掉的蹼鞋,终于还是叹口气,小跑跟上了林雪君的步伐。

    希望啊,希望一定要安安全全抵达春牧场。

    ……

    第二天一大早,林雪君要跟随的转场队伍终于要出发了。

    她住的不是蒙古包,不需要拆包带着‘家’随队,便依照昨天的流程,挨个给跟对的怀孕母牛做检查。

    在棚圈里检查粪便的时候,她一边埋头观察,一边给阿木古楞讲解:

    “你站在牛屁股后面,左边是瘤胃,右手这边,前面是瓣胃,中间是真胃,后面是肠子。牛如果不吃东西,只要粪便成型,一般都是瘤胃出问题。如果粪便变少,拉稀,就考虑牛右边的问题。比如牛拉的像羊粪蛋,是瓣胃出问题。粪便变少,有点糊糊稀,就是真胃的问题。直接拉稀拉水,拉黏膜,就是肠道的问题。”

    阿木古楞没有经受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教育,他学东西都是靠理解、硬记和观察,听着林雪君讲,他一直垂眸不讲话,看起来是在背诵。

    林雪君便不再多说,开始工作。

    近1个小时,今天随队出发的所有牲畜都检查好了。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的比较瘦弱,林雪君便又跑去检查随队带的中药和她可能用得上的器具是否有带齐。

    搞定之后,才嘶嘶哈哈地跑回知青瓦房。趁其他人还在拆蒙古包、打包装车,她可以回屋再取取暖,并最后检查一下自己要带的日常用品。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大队长的妻子萨仁阿妈正坐在炕上等她。

    萨仁阿妈不能讲话,便只是朝她招手。

    林雪君脱掉羊皮蒙古袍子和羊皮帽子,扑到炕边,把屁股紧紧贴上热乎乎的大炕。

    萨仁阿妈笑着将搭在自己膝上的一件又软又厚实的毛衣抖开,举到林雪君面前比量。

    林雪君惊喜地瞠目,伸手往毛衣上一摸,便觉温暖软乎到令人吃惊。居然是件驼绒毛衣!还是那种特别舍得用狠料,特别轻柔厚实的。

    “阿妈给我织的?”林雪君双手抓住驼绒毛衣。

    萨仁阿妈一点头,她便迫不及待地脱掉正穿着的又厚又重的旧毛衣,将轻便的毛茸茸的驼绒毛衣三两下穿上身。

    整了整袖子领子,她低头看到襟领处手缝的白色羊羔,喜欢得在炕上站起身,转着圈圈问萨仁阿妈自己穿着好不好看。

    萨仁阿妈被她高兴的样子逗得直笑,按着她的脚丫用力点头。

    林雪君又转头问衣秀玉:“好看吗?”

    “真好看!”衣秀玉一脸艳羡。驼绒可是好东西,又轻又软,还超级暖和,是大草原上最贵重的材质了。

    林雪君又噗通坐回去,身体往前一软便抱住萨仁阿妈的肩膀,嗅到阿妈身上的奶香味,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妈妈了。

    她将脸埋在萨仁阿妈颈窝处,忍住满眼眶的湿意。

    冬末最后的一段寒冷岁月,妈妈,我就要远航。

    ……

    太阳驱散晨雾时,大队的男人们终于拆好了乌力吉和胡其图家的毡包,开始重整打包后往骆驼和马车上搬。

    林雪君整理好了东西,送走萨仁阿妈后,便也准备出发了。

    衣秀玉听了林雪君不知第几次叮嘱,承诺一定照顾好牛羊和糖豆后,忽然哭了起来。

    孟天霞开拖拉机去场部,林雪君去春牧场,大瓦房里就剩她一个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上厕所了,怕被野狼叼走。

    到底是只有15岁的小姑娘,尽管一直表现得坚强又倔强,在未来也不过是个初中生。

    林雪君抱住衣秀玉,一边拍对方肩膀,一边转移分别的悲伤情绪:

    “糖豆再喂两天退烧药就可以停一下药了,只要不再继续发烧,就不用再吃了。只给它喝羊奶和狗食,不要喂牛奶,它会拉肚子……仓房里的中药,要有卫生员王英亲笔签名的药单子,才给发。每一份中药被领走,都要认真做记录,知道吗?”

    “知道了。”衣秀玉抽了下鼻子。

    “我给你留的20份中药顺口溜都要背下来,等我回来的时候要考的。如果你没背下来,开春我上山采中药就只带阿木古楞,不带你。”林雪君拽了拽衣秀玉的两条麻花辫。

    “我一定全背下来。”小姑娘的斗性被林雪君激发出来,泪意瞬间就没了。

    林雪君挑唇一笑,抱起扒在她腿上吭吭唧唧的糖豆,蹭了蹭它逐渐柔软蓬松起来的毛发,拍拍它没几两肉的屁股:

    “好好吃饭,健康长大,把自己吃得胖胖的,知道吗?等开春我从春牧场回来,带你去山上野,还带你去草原上御风追羊。”

    “汪!”糖豆舔了两口林雪君的脸,吭叽中混了一声‘汪’,仿佛听懂了一样。

    两人一狗正依依惜别,门外忽然响起很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两声锤门的咚声。

    糖豆病才好,居然就开始发挥看家护院的公用,对着门口发出奶声奶气的吠叫:“汪汪汪~”

    不算很凶悍嘹亮,但也显示出它的健康。

    林雪君抱着狗拉开门,站在门外又宽又壮的男人一猫腰便走了进来。

    对方站在门口先不看主人,反而朝小边牧糖豆望去,随即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蒙语:“真的把狗治好了!”

    生产队的兽医都只治牛羊牲畜,所以大队的狗一直自生自灭…

    瞧,林同志居然真的会治狗啊。看样子他来对了!

    随即擡起头,高兴地对着林雪君笑道:“林同志连狗也能治,是真的!你也看看我的狗吧!请你也看看我的狗吧。”

    说罢不由分说便推开房门,往外探出半个身子,探臂一抓,揪住等在门口的獒犬的后脖子便将其拎进屋里。

    趴在林雪君怀里的糖豆一对上地上那条站起来比衣秀玉还高的粗壮獒犬,就吓得炸了毛,瞬间哆嗦着往林雪君衣襟里拱。

    林雪君忙将糖豆塞给衣秀玉,在对方抱着糖豆一起躲进屋里时,低头看了看被主人揪住被毛,又凶又憨地站在门口仰头望她的黑色蒙獒。

    “它怎么了?”林雪君走到獒犬身边,伸出手给对方闻。

    蒙古汉子本来担心林雪君会害怕蒙獒,还一直死拽着蒙獒的后颈肉,见她表情淡然地走过来,给狗闻了闻手后便缓慢地做出抚摸的动作。

    “我叫奥都,它叫塞根。”汉子先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了指狗,因为怕林雪君听不懂,蒙语讲得很慢:

    “它的耳朵老是流脓,臭,臭得受不了。而且耳朵一生病,就听不清楚,有时候听不见。”

    蒙獒塞根(美丽的意思)虽然被主人拽得紧紧的,屁股怼着大门坐姿标准,一副乖巧模样,眼睛却一直盯着炕边被衣秀玉抱在怀里的糖豆,不知是好奇,还是被小动物激发出了狩猎欲望。

    糖豆钻在衣秀玉怀里,吓得直吭叽,塞根一听到它的声音便有点坐不住了,一直企图站起身,被汉子奥都在屁股上踹了两脚,才勉强坐回去。

    林雪君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窗外,“奥都同志,转场去春牧场的队伍要出发了,我今天也要跟随。你不如——”

    奥都怕林雪君不给治,急得打断道:

    “我知道,我就是趁你出发前来找你的。”

    奥都忙拍了拍蒙獒塞根的脑袋,像要将自己的孩子交付给别人一般,将塞根朝林雪君的方向推了一下。

    塞根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一边被推着往前挪蹭,一边臊眉耷眼地频频回头,明明是条巨型犬,却硬做出了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林同志救了狗,会给狗治病,死狗能救活。”壮汉奥都指了指炕边被衣秀玉抱在怀里的小边牧,恳切地蹲身。

    他心疼地抱住大狗脖子,仰起一张胡子拉碴的壮汉脸,摆出‘可怜壮汉’模样,焦急道:“你治治塞根吧,它是护卫犬,听不见就不能看家护院。治不好,家里人不让养。丢到大草原上,会被狼咬死。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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