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警司低调笑笑,悄悄咂摸起Neilsir的意思,好半晌没想明白。
一转念,反正肯定是喜欢,是好事,倒也没必要将长官的所有心思都想透。便也淡然,擡头继续听家怡和王杰旺对话,时不时也在本子上做些记录,偶尔还会转头问问Tannen的想法,或也提出一些可能性。
这种集中注意力的、高强度的头脑风暴,他倒是也好久没经历了呢。
以前干一线时,总是嫌累,现在嘛……居然很享受。
仿佛也找到年轻时的热血岁月,一朝回春呢。
终于,半个小时后,家怡的十几个问题一一捋顺,有的果真从王杰旺或其他新界北经手此案的督察那里得到了答案,有的则仍空悬着,成为接下来要去查的内容。
而在这个她提问的过程,王杰旺居然也被她牵着将后续一些较重要的信息都一一道了出来。
等家怡问完时,他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剩下的大家手里都有复印件,也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了。
喝一口水,王杰旺擡头再次凝视易家怡,好奇问:
“你提前做了功课吗?”
“是的。”家怡点头,如实道:“方sir提前跟我讲有可能参与到这个案子,就看了些报道和资料。”
“……”王杰旺点了点头。
这样主动看资料,还能看得这么全的,显然是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了。
眼前这位女沙展,并不是将办案当做‘一份工’而已,看样子,她是真的热爱这份工吧。
“不是刚回来吗?”黄sir忽然挑眉,昨天被拉去参加慈善晚会,今天就来上班,哪有空看资料,查档案啊?
“昨晚和今早看的。”
“这么短时间内…”黄sir一挑唇,转头跟Neil感慨道:“学习能力很棒啊。”
Neil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多谢黄sir.”家怡忙谦逊到。
她可是九年义务教育训练出来的做题家诶,学习、看资料什么的…最会了!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王杰旺放下文件,转头相问,又将话题拉回案子。
众人互相看看,问题都被后生女问过了……
王杰旺于是将话棒交给西九龙A组督察章锋,深水埗石硖尾灭门案是章督察负责的。
章锋于是开始介绍发生在西九龙的这最近一桩案,其间西九龙法证科的陈光耀和法医官许君豪也发言补充了些信息。
待他们一讲完,案子的基础信息也就说尽了。
“剩下的就麻烦大家会后看一下发给大家的资料复印件吧。”章锋放下手中文件。
“OK.”专案组主管王杰旺点点头,接话道:“大家先熟悉下案子,我们明天上午会再开一个电话会议,到时候大家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新思路都可以说一下。
“然后我会安排每个小组的工作任务,加紧时间开展对凶手信息的挖掘和捉捕。”
“好。”
“OK。”
大家纷纷表态。
Neilsir便也站起身,“那今天就这样了。”
大家纷纷起立,敬礼目送Neil离开后,才依次整理本子和笔,陆续离开。
王杰旺抱上资料,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绕到长桌对面,主动向家怡伸出手:
“欢迎你加入专案组。”
“希望合作顺利。”家怡用力握了下对方手掌,短暂交锋,也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意。
“早就听说易沙展很有能耐,接下来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王杰旺收回手,微微昂起头,满眼欣赏地朝易家怡点头示意,才转身离开。
迈出几步后,王杰旺的沙展也是他的军师Hugo忍不住凑近他小声嘀咕:
“sir,你这个措辞和语气,好像挑衅一样。仿佛在说她实际上没什么能耐,你要看她挺热闹似的。冷嘲热讽的……”
“啊,是吗?”
王杰旺步伐一窒,皱眉转头嘀咕:
“好像是有一点那个意思…像在说‘怎样?那么多人说你强,我倒要见识见识’……”
脸色微黑,王杰旺一边往外走,一边懊恼: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我还挺欣赏她的…怎么又得罪人了呢……”
……
听了王杰旺的‘宣言’,家怡也有点犯嘀咕:
“岳哥,咱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方镇岳很想说‘把【咱们】这个词换成【我】…’。
拍拍她肩膀,他一如既往地混不在意:“低调又怎样?高调点又怎样?谁在乎他们怎么想。”
家怡忍俊不禁,果然不愧是你,方镇岳!
“正常讨论案情而已,不算高调。”方镇岳再次追加,在他看来他们已经很客气了,只是聊案子而已,可一点没有跟其他人冷嘲热讽的争锋。
以前他跟A组的沙展游兆华一起办案,他将游兆华……呵,不提也罢。毕竟他现在收敛了,早已不是当年锋芒毕露的毛头仔。
“那就好。”
家怡才安下心来,就听到走至会议室门口的黄警司拍着新界北欧警司的肩膀,笑着说:
“我们重案组最年轻、经验最不丰富的沙展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有我们西九龙重案组的加入,说不定可以在3天内破案哦~”
“没有人能做得到。”欧祝豪拨开黄警司的手,一脸不满地严肃道。
“哈哈哈,可说不准……”黄警司一耸肩,好不得意。
“……”方镇岳。
“……”易家怡。
“这才叫高调,你那根本不算什么。”方镇岳嘀咕。
“……”家怡。
黄中城和欧祝豪拌了几句嘴,便转头喊方镇岳去谈一下团队填人的事宜。
方sir前脚才从家怡身边离开,家怡后脚便转头笑着对许君豪道:
“许sir,我想去看看石硖尾灭门案的所有尸体,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啦。”许君豪立即爽快答应,并笑着走到跟前,“前几天我朋友从伦敦给我带了好多巧克力,分了不少给同事们,可惜你不在。不过你猜怎么着?嘿嘿嘿……”
一边卖关子,许君豪一边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并不等家怡猜测,他已迫不及待道出:
“我给你留了几块儿,冻在冰柜里,绝对保鲜。”
“我好爱吃巧克力,多谢许sir!”家怡瞬间眉飞色舞起来,但转念想到他说冻在冰柜里,又立即警惕地问:
“许sir,不会是冻在解剖室的冰柜里吧?”
许君豪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忽然一僵,转头看向家怡,弱弱道:
“冰柜我们每周都清洗消毒,很干净的……”
“……”家怡。
许sir,再干净,那也是装尸体的冰柜啊!!!
前面方镇岳正跟黄警司聊给B组再增加一员探员的事,忽然瞧见易家怡跟许君豪聊得很开心似的,眉头一耸,他毫不犹豫抛下黄警司,果断留下一句:
“黄sir,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脚尖一旋,便大步跟上走另一条路的男女。
“…”黄中城转头看向方镇岳的背影,忍不住撇了撇嘴。
……
……
许sir的巧克力,家怡还是收下了。
但顶着许君豪期待视线的压力,她还是没能在解剖室里吃这个巧克力。
放存过尸体的冰柜都能忍,但在解剖室吃巧克力,她真的做不到啊。
论生猛,还得是许sir。
果然,人呢,就是头发越长越不好惹。
捧着笔记本,家怡装作想要看着尸体听一下许sir介绍解剖报告的样子,神魂却一眼扎进几具尸体交错而出的心流影像。
…
这天夜里很黑,窗外亮起路灯,可是石硖尾这户人家追了当下的流行,买了那种防辐射、防紫外线的蓝色玻璃,镶在窗上,不仅白天要遮挡阳光,使屋子变得暗洞洞,连夜晚也会遮挡月色和路灯光,使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那时香江许多底层人家的房门都是用的旧锁,哪怕卖锁的人说已经比以前多了些防盗装置,但用一把铁钥匙仍可以随便插插就捣开门。
凶手大概是最擅长偷盗的人,一根铁发夹,一根细铁丝,在门上鼓捣一会儿,便将两层门都轻松打开。
他进门时很熟练了,甚至很小声地关好门,才踏进屋。
城市里的人家虽然好密集,但没有鸡鸣狗吠,四四方方小小屋子将人关起来,倒更让凶手有安全感。他走进屋子摸索着研究屋室时,格外的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大概也因为这样的事他做得多了,早已不觉得恐惧。
深水埗石硖尾的屋邨各间都很狭小,虽好过以前的棚屋,却也如鸽子笼一般令人窒息。
但这却方便了凶手,他不需要东奔西走,就轻易找到住在家里的6口人。
一个在沙发上,一锤子锤塌脑壳,人连尖叫也无,就离开了人世。
凶手未停留,才转身就到了一间屋门口,推开发现是小小的卫生间。再推开第一间?,便是主卧,一步迈进去,膝盖就顶到床,挪两下一摸索便找到三个圆脑袋,一人一锤,如果有人挣扎想叫,就扯上被子捂住头,再来一锤。
他经验已经很丰富了,人被锐器刺杀,如果没能一下致命,或许还能扑腾一下。
但钝器砸头,就算一时没能死掉,人也砸晕了,总归不具备什么威胁,就像上岸的鱼一样,扑腾不了几下子。
他关上卧室门,打开灯,见这间小屋里的确再没生人,便关了灯出门,又将这屋关好了。
绕过有月光照进的厨房,他顿了下,先走进去,拉开厨房找到一个冷面包,撕开包装吃两口,比馒头轩软,比馒头甜,就是不太顶饱,他于是又拿出许多剩菜肉食,又从冷冻柜里拿出一块儿生牛肉,放在水池里缓好。
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出厨房,走向房里最后一间屋。
小侧卧里老两口大概才哄睡孩子,尚未进入深眠。
有人走进,老太太拉了下被子,低声问:“仔仔睡着了,怎么又来看?别又吵醒他呀。”
凶手立即循着声朝着人头方向锤了第一下,但循声显然不如摸到头再砸那么有准头,一锤砸在木枝床头上,发出一声顿响。
老太太骇得哎呦一声,忙转身一把拉开灯。
凶手被灯晃得闭了下眼,锤子却仍盲目向前狠狠锤下。
老太太才转头看过来,一锤便砸得她额角凹陷,捂住头倒下去,她才看到手中的血,人便栽倒下去。
凶手适应了亮光,回手又在拿起老花镜要戴的老头脑袋上锤了一下。
只要一锤砸死了人,他便不再多锤一下。
他只为杀人,不为泄愤。
确定两个老人死透,他转头走到婴儿车前,低头看了会儿婴儿。
小baby果然睡得很沉,灯亮了,三声顿响也没能吵醒。
凶手在身侧衣服上擦了把脏手,轻轻摸了摸婴儿肉嘟嘟的面颊。
小baby大概被他指腹粗糙的茧子磨得不太舒服,咕哝两声,凶手忙抽回手,又忍不住低头看着小baby傻笑了一会儿,似乎很喜欢孩子。
但这时他肚子咕噜噜叫,只好关灯关门步出这屋,走去厨房在锅里放了水和盐,把牛肉丢进去,没有章法地炖煮。
牛肉要煮好久,他又吃了一片面包,转出去到客厅沙发上寻找第一个被杀害的少女。
女孩子还未死透,偶尔喉咙里咕噜一声,发出被血液呛住般的古怪声音。
凶手走到她跟前,似乎对她当下温暖、柔软,又乖巧不会挣扎大叫的状态很满意,蹲在她身边先摸了摸她,亲了亲她,又开心地看着她笑了一会儿,才伸手去脱她衣裳。
少女睡前似乎才哭过,眼角面颊尚有泪痕,长睫毛也泅在泪水中……
大概因为来亲戚家借宿,夜晚降临后好想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