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哄带骗的将Tannen关进办公室里,邱素珊松口气,拉沙发请他坐下后,她才开口道:
“T,每个团队都有自己团队的做事方法,我知道你从国外学到很多先进的知识,但要想将这些东西落实到香江的探案流程中,需要时间和耐心。你不要太急了,我们一起慢慢来,好吧?
“你所学的,正是我们CID需要的,我也申请了去英国进修犯罪心理学的课程,回头方镇岳说不定跟我一道去。你看,我们千里迢迢都要去学学,结果你居然就加入到我们警队来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
“时代在前进,我们警队的办案手法也应该不断推陈出新,跟上时代和科技嘛,很好。
“你在香江警队一定能大展宏图的,只是平心静气,慢慢来,慢慢来。”
“Madam邱,我是想慢慢来,但针对这个案子,我真的有一些不一样的布局方式。虽然你们要接受起来可能很难,但我真的觉得这些方法很好,B组应该考虑。”T皱起眉,叹一口气,又忍不住急躁道:
“现在当事人谷晓岚小姐命在旦夕,我们却在这里喝茶……”
邱素珊站在Tannen身后无声地叹口气,轻轻伸手压了下Tannen肩膀,安抚意味格外明显。
Tannen擡头看她一眼,见她眼神坚毅,笑容里充满柔和意味,胸腔里的急躁和愤懑被化解些许。
隐约似乎也感受到在邱素珊的地盘上,哪怕自己被黄sir赋予平起平坐的地位,仍不能完全与她抗衡,终于还是闭了嘴,一边喝茶,一边问起方才那个侃侃而谈的女警:
“那位易家怡警探,也是从英国学习犯罪心理学后留学回来的吗?”
在他做宣讲时,易家怡倒听得很认真,后来表达异议时所说的话,也显然是对犯罪心理学有一定研究的。
中西差异这一点,他之前也考虑过,只是方才急于展现能力,忽略了这一点,结果就被她发现了。
不过,如果她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又显得年纪太轻了。
像他这样算拿到文凭很快的了,如今也已经25岁,瞧着易家怡的样子,大概也只在20岁左右吧。
他之前听说过香江警察队伍中是有不足20岁的成员存在的,难道易家怡就是这样一位特例?
邱素珊方才说她是天才,难道她跳级完成了所有学业?
或者……米国有更短更精炼的课程学习,易家怡其实是在米国完成的犯罪心理学课程?
那她现在呈现的专业状态,是否跟FBI有关呢?要知道,FBI可是在1960年就将犯罪心理学用于侦破案件的工作中了。甚至,早在20世纪40年代,米国的战略服务工作室,就开始对希te勒进行心理侧写。
如果易家怡的心理侧写能力不低,年纪又过轻,这样不合常理的事,只可能源于他也不了解的米国方面……
邱素珊并不知道Tannen的思绪已经完全飘太远,她笑着给了Tannen一个不在他期待范围内的答案:
“是我们警校毕业的,方沙展这个伯乐,从文职部门调过来的。才上岗不足一年,已经是警队红人。早上看到的黄sir,威风吧?上次庆功会议上,慈祥地拍着易家怡的肩膀,差点要直升小女警做督察啊。
“很好学的后生女,我听说有在自学鉴证科学、法医学、犯罪心理学还有刑事侦缉学科,年轻人的学习能力不容小觑哦。”
被从国外挖回来的专家人才Tannen忽然感觉到浓浓的危机感,看样子,香江并非他回来之前所想的那般落后。
这里也有许多上进、求新求变的人才啊。
……
抵达中区警署后,家怡马不停蹄直奔法医解剖室。
中区警署的法医官比许sir年长,为人沉稳寡言,家怡跟对方不太熟悉,也不敢太直白开口询问,只戴好口罩帽子走进解剖室。
好在她来这里这并不是为了催报告单,看到尸体的瞬间,她如期被拉入心流影像。
在那一瞬间,家怡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一直紧攥着的双拳,也松弛了下来。
香江山顶的风吹得树影悠荡,凶手费力地拽着受害者爬坡回到马路上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他愤恨地狠踹赵东生几脚,才又拽起已经脚软手软的赵东生,将之带回车边。
打开后备箱,从中找出胶带,绑好赵东生的嘴巴和手脚后,他用力将之推擡丢入后备箱,这时赵东生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施勋道上来去无人,凶手甚至站在原地伸了下懒腰,折回去踢掉肉眼可见的足迹等信息后,才回到车上。
路灯照亮他的车,是辆中型三厢出租车。
回到车上后,凶手居然也并没有立即将赵东生带到上葵涌边的金山,而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一路走一路载客。只是在客人需要往后备箱里装东西的时候,司机才开口说后备箱坏了,没办法装东西,以此推诿。
开车时,他右臂始终搭在敞开的车窗框上,吹着风,转着方向盘,操控着这辆车按照他想要的速度,驶向他人的短途目的地。
他从不向后看,也不过多打量乘客。只礼貌地问对方目的地,是否着急之类基础问题,甚至提醒乘客绑安全带时,他语气比其他司机更温和。他还会微笑着问询乘客是否寒冷,需不需要他关车窗。
哪怕他知道坐在后面或者坐在副驾上的乘客根本没有在看他,他也会笑,这好像是他早就预设好的程序:与乘客交流时,别忘记微笑,要礼貌,要温和,要没有一星半点攻击性。
大概也因此,坐过他车的乘客从没跟他发生过冲突,哪怕乘客上车时揣着火气,或者因为着急而不断催促他开快些。他也会尽量满足乘客的要求,即便因为无法达成而遭到责备,他也会诚挚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谁会不喜欢一位和善、尊重客人、开车平稳的司机师傅呢?
汽车在夜路中奔驰,每隔几米便有一个角度,霓虹可以照亮司机的脸。
偏分短发被他梳理得一丝不茍,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夹克里甚至还穿着一件熨得平整的白衬衫,哪怕从未有人真的关注过他,他仍将自己打扮妥当,仿佛随时做好准备赴一场约会一般。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夺取他人性命的凶手。
那些在这天晚上乘坐这辆的士的客人,更想不到,他们身后正躺着一个即将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的富豪。
家怡就这样看着他载了一个又一个乘客,从红磡体育场开到土瓜湾,从九龙城开到油麻地……
不知该感叹凶手的心理素质过硬,还是评价他没有人性。
凶手根本不曾流露出什么不当情绪,仿佛根本不担心受害者被发现。
即便他脸上时常露出不同表情,家怡却感觉不到这些表情承载情绪。
家怡严重怀疑,他是个没有同情心、情感异常的、在这座城市中伪装得很好的聪明的病人。
凶手载着赵东生在城市里转到夜深人静,才悄悄潜入上葵涌。
在金山脚下,他打开后备箱,面对着里面蜷缩着的赵东生,沉默盯视了好久。
黑暗的山脚树影绰绰,天地都沉浸在夜雾中,朦胧的月色使他身形模糊。那个微微弯曲的身体,对着后备箱僵直许久。不知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还是在等待活人变死尸。
一想到这一点,家怡便觉得那隐约勾勒的形态,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