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阿姨做好了饭菜喊沈佳儒吃饭,屁股才在椅子上坐好,电话忽然响起。
这谁呀?
打电话也不看看时间,分个时段。
人正要吃饭呢……没点眼力见。
“喂?”他语气不很温和的接起电话。
“沈老师,我是清美的王建,您这边四位学生的画作,怎么还有个学生多交了2幅呀?”王建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出来,显然事态紧急,人太过焦躁根本顾不上客气和礼貌,语气里满满都是悲伤和着急:
“我们进入冠亚季军的评选,前十里六幅画,都是您那边递过来的,这——”
虽然王建语气里充斥着责备,但沈佳儒听着听着,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哟!
全进了啊。
考虑到王建的苦闷心情,他忙捂住话筒,以免被王建听到自己毫无同情心的愉悦。
但显然他想遮掩情绪已经太晚了,王建清清楚楚听到了他的笑声。
沈老师居然笑了!
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沈老师,您这样可给我们出大难题了!”王建皱眉,现在所有决赛冠亚季军的评委都被他同事请去吃烤鸭了,使劲儿安抚才让各位大佬们不至于立即为一上午的无效劳动爆发巨大的负面情绪。
但下午要重新选择冠亚季军,甚至前十都要重筛,这可真是……
本届双年展的无妄之灾啊!
沈佳儒清了清嗓子。
华婕发现自己被他刷下来的两幅画不见时,已经知道是赵孝磊没有检查画作数量,粗心把她多出来的两幅画也邮去评委组了。
他本来是说要给王建打电话的,不过一画起画来,就完全给忘记了。
他最近也是太过沉浸在‘似乎终于熬过瓶颈期’的创作状态里,好多事儿都忽略了。
但沈佳儒会承认这一切都是赵孝磊和他的问题吗?
他当然不会!
念头一转,他机智的趁王建说出更多不利于他的话之前,抢先道:
“华婕值得参赛参展的画实在太多了,我是想着邮寄过去给你们评委组帮忙筛选一下。
“怎么你们主办方负责的团队,收到画后都没有检查环境吗?”
他语气甚至有些严厉,充满了对清美双年展的质疑。
面对沈佳儒的先下手为强,王建整个傻住,梗了一会儿才道:
“所有人送赛的画都是一人一幅,我们为了维护比赛的公正,一收到画就请教师组把所有画封套上……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也是他们举办这样比赛的经验不足,的确是疏忽了。
“嗯。”沈佳儒转头望向开始慢慢变凉,失去锅气的饭菜,只淡淡应了一声。
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前辈了,过去的二十年里历经过各种麻烦和困难,他并没有如王建般表现的很慌张或恼火。
但就是他这种淡漠,让王建嗅出些傲然和不满。
刚打电话时的冲动和焦躁顺便被一盆冷水熄灭,他一下冷静下来。
想到电话对面是当今国内外市场都正向追捧的大画家沈佳儒,他心率忽然有些不稳。
是他刚才太情绪化,失了应有的礼貌和尊敬。
“不好意思沈老师,是赛制组疏忽,给您带来了麻烦。”王建不愧是长年在大学校园和京美圈打磨出来的社会人,能屈能伸,反应过来后语气瞬间软下来,谦逊的一塌糊涂。
“嗯。”沈佳儒又只是短短的发出个鼻音。
王建透过电话,都感受到了那种沉闷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才再次开口询问:
“沈老师您觉得这件事怎样处理比较好?华婕的三幅画,您觉得哪幅最优秀呢?”
他得探探沈佳儒的口风。
沈佳儒抿了抿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可不会随便开口。
如果在赛制组的审美中,《冰晶下》的排名不如《木匠》或《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呢。
所以还是哪个排名靠前,留哪个吧。
但自持身份,他肯定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白,好像他超级超级在意排名似的……
矜持一下,嗯嗯,得要矜持一下的。
“作品如果优秀,该在什么排名,肯定还是在什么排名的。当然,也要考虑比赛的公正,这个我还是尊重青梅双年展的赛制组的。”沈佳儒声音沉沉的,虽然讲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语气就是莫名透着股威压。
王建沉吟了几息,这才笑着道:
“那行,我这边尽快处理一下,处理结果出来后,也会先跟沈老师商量下。”
“嗯,给赛制组添麻烦了。”沈佳儒又道。
“好的好的,那先这样,我晚些时候再给您电话。沈老师再见。”
王建匆匆挂了电话,沈佳儒盯着话筒瞪了一眼,才将它归位。
转头看向餐桌,菜几乎都凉透了,他皱眉踱步靠近,阿姨问道:
“沈老师,我再给你热热吧?”
“嗯。”他点头坐下。
热一下肯定不如刚出锅的时候好吃,王建这个电话真是打的不是时候。
不过……四个孩子的所有画居然都进了前十啊,啧啧……还有华婕的那2幅乌龙画作,竟也全部纳入。
不知比赛的评选到底更侧重什么,是风格化,还是技术技巧?是思想性,还是笔触等画法的开创性?
当阿姨将所有菜都重新热好上桌时,沈佳儒成靠着椅背,垂眸沉思。
脸上挂着难以言说的浅淡笑容。
……
王建挂了电话,苦恼的站了好半晌。
他紧急召集会议,评委们吃烤鸭时,他们啃着面包苦着脸讨论解决办法。
若撤掉华婕的两幅画,只留下一幅的话……
可是留哪幅呢?
华婕的三幅画各有大佬看中,每个人的理由都很丰富,他们随便撤掉那幅恐怕都惹非议。
沈佳儒老师恐怕也会不满意。
烦躁,纠结,焦灼。
最后还是一位年轻老师灵光一现,提出了一个非常骚的操作方案。
终于全赛制组一并通过,问题完满解决。
他们决定将华婕的三幅画,定为同一系列,重新起名为《成长·蜕变·化蝶》,意为通过三幅画,完成了一位画手的重生。
水粉画《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是成长,这时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水彩画《木匠》是蜕变,已经选择了画水彩画的人生路,而《冰晶中的无数个我》则是化蝶,通过成长与蜕变,画者完美变身,成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是根据三幅画的完成日期,和老师们分析研究出的大概画者成长路径,给出的一个解释。
王建再次电话跟沈佳儒沟通,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三幅画作为一幅画来排名,只占一个名额。
但是后续画展虽然会摆在一块儿,但却当做三幅画来卖。
这样既达到了沈老师的满意,在赛制上也算公正。
而且就算有人不满意,觉得三幅画当一幅画参赛,当三幅画售卖,简直投机太取巧,他们也可以将责任丢给沈老师。
大家只会悄悄吐槽,啊,沈老师太狡猾了,沈老师这个操作太骚了。
他们赛制组反正是公平公正,纯洁无辜的。
为防止下次双年展有人递交十幅画当一组来参赛,下届比赛时他们可以明确列出规则,不允许多幅系列画参赛,一人只能提交一幅画的新规则。
万无一失,完美。
清美双年展赛制组:珍贵的经验增加了!
于是,原本的前十多出2个名额,又有两幅画作幸运的挤进来,直接顺延为第九名和第十名。
而华婕的《成长·蜕变·化蝶》,则维持她三幅画的最高排名,于一众画作中脱颖而出,将许许多多比她大好几岁、已经开始正规绘画教育的大学生,都踩在了脚下。
2000年12月26日,这个周二下午,青梅双年展的所有比赛评审活动结束。
所有30幅画作送裱,前三名作品的装裱格外华丽,以彰显冠亚季军的身份。
也是同一天,傍晚,沈佳儒的电话打到华婕家。
她一个人在家,热了妈妈留给她的饭菜独自吃完,准备学习的时候,接到了这通电话。
“第二名,奖金1000元,1月6日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去北京,前十名参加颁奖仪式,然后参观京城各个名胜古迹、博物馆和艺术展等,大概呆到10号左右返程。
“5号坐火车去哈尔滨,在哈尔滨坐飞机去北京。你明天让沈墨把你的身份证号等信息带给我。火车票和机票我会让赵孝磊统一订,老师请客,行程和住宿都不用你们操心。
“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吧。”
简短的介绍了下接下来的安排,沈佳儒便挂了电话。
既没有嘉奖,也没有激动,仿佛这件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他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华婕默默挂了电话,怔了半晌,忽然嗷一声叫。
吓的窝里睡觉的欢欢腾一声跳起来,脑袋撞狗窝顶,腾的哼唧哼唧叫,跑出来一脸惊慌的四处打量,啥也没发现,然后仰起头,一脸哀怨的瞪小主人。
咋一惊一乍的吓唬狗狗呢!
……
大华家具开店以来,每天妈妈白天在浴池上班,晚上去店里帮大华家具和小华家具做账。
父亲因为欠了好多好多单子,也忙忙碌碌的干活,不是在刚买下来的一楼门面/仓库里雕木头或者拼接家具,就是到厂里盯活,想办法在不被厂家偷师偷设计的情况下,让厂家更多的代替他个人的人工。
父母都很忙,为了更多的财富,更好的生活努力着。
于是,晚上九十点回家成了常态。
这一天也是晚九点半才带着疲惫回来。
两口子一进门,便发现锅里炖着猪脚汤。
华母掀开锅一看,猪脚炖的烂烂的,乳白色汤汁浓郁喷香,得是女儿一回家就开始炖,几个小时下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她迫不及待捏勺子喝一口,浓香鲜美令她一双疲惫的眼睛瞬间被点亮。
“是我家闺女炖的汤吗?”华母拿个小碗盛了一碗递给丈夫,探头朝着华婕房间喊道。
华婕放下书本跑出来,挽住妈妈手臂,笑问:
“好喝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煲汤的?猪蹄哪里买的?”华母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华父边上开始喝。
华婕见父母俩坐在桌边,一人捧着一碗猪蹄汤,喝的停不下来,话都来不及将。
爸爸汤喝干了,已经开始啃猪蹄。
桃李不言。
她笑的满足,忽然有种父母才是宝宝的错觉。
给爸爸填了汤,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父母中间,一勺一勺慢悠悠喝。
“回来路上,正好赶上菜场快关门,我抓紧买了两个猪蹄,一把黄豆。炖的还不算很烂,要是时间再久点,会更好。”她满足的靠在椅背里,学了一晚上习,喝一碗猪蹄汤,实在是太幸福啦。
“闺女大啦!”华父想伸手摸摸闺女的头,伸手才意识到抓猪蹄沾了油,便只用手腕在女儿头顶蹭了蹭。
“爸爸妈妈辛苦啦。”她笑的甜甜。
“女儿真是小棉袄,一点不假。”华母今天劳动量大,正觉得饿呢。
夫妻俩各自喝了两碗汤,两个猪蹄很快便被干掉。
一直在桌边猛摇尾巴暗示的欢欢也得到了许多猪蹄骨头,它抱着这个啃两口,又将另一个啃两口,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令狗措爪不及。
碗筷收好洗净后,华父伸了个懒腰,恨不得直接去睡。
华婕站在客厅门边,笑望着打开电视的妈妈,和在沙发上坐下的爸爸,一拍巴掌,宣布道:
“爸爸妈妈,清美双年展的排名下来了!”
“是吗?怎么样?”华母瞬间伏在沙发上,眉头挑的老高,疲惫一扫而空。
“亚军。”华婕笑的两排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哇!”华母惊呼一声,吓的才要表达高兴的华父一哆嗦。
还不等华父斥责华母一惊一乍,忽然被对方抱住。
“哇,闺女太棒了!”华母抱着华父,猛拍了下丈夫的背。
“……”华父伸手本欲将媳妇推开,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稳重。
但不知怎么的,搭在她肩膀的手似有自己意识般,没有推人,反而轻轻拍抚起来。
“这个比赛居然能得亚军啊,你们老师不是说参加的都是全国最优秀的新生代吗?大多数都是大学生吧?”华父问。
“嗯!高中生不多。”华婕骄傲的挑起下巴,笑着嘚瑟道:“但我得了第二。”
“……”华父嘴角忍不住翘,心里暖烘烘的,也不知是女儿刚才那碗猪脚汤在向全身输送能量,还是因为女儿获奖开心。
他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难以讲出什么华丽丽的词汇,只好有些不自在道:“……整挺好。”
华婕哈哈大笑,走到爸妈跟前,就着妈妈敞开的怀抱俯下身体,钻进妈妈怀里拱了拱。
华父伸手揉了揉女儿脑袋,又有些别扭的收回。
华婕转头在妈妈怀里看了眼爸爸,她沉默了半晌,忽然拉过爸爸又粗又硬的手,猛亲了一口。
当你获得荣誉时,有家人陪着你高兴,替你骄傲,实在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活过一世,她才知道拥有在你高兴时愿意分享你的高兴,在你难过时愿意替你难过的人,是多么难得。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爱别人的能力,她能拥有这样虽然生涩,却内心如此温暖的父母,大概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吧。
华父抽回手,在女儿脑袋上轻轻抽了下。
转回头直视电视,几息后忍不住嗤一声笑,转头瞪一眼女儿,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周末一家人去吃自助餐吧,给闺女庆祝庆祝。”华母笑着提议,“把沈老师和沈墨也带上吧,一直还没认真感谢过沈老师呢。”
“好呀。”华婕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离开妈妈怀里,她端正坐在沙发上,又跟爸妈说了下沈老师接下来要带着他们去首都的安排。
“对了,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两个可以调整桌面倾斜角度的绘画专用桌,一个是你的尺寸,一个是沈老师的尺寸。
“沈老师的那张,我做的很大,边缘简单雕了点松枝图案,很清雅很漂亮。
“等周末的时候,给沈老师送过去吧。
“沈老师对你这么好,咱们也不能欠太多人情,以后逢年过节,礼物都不能少了。”
华父严肃道。
“谢谢爸爸!”华婕竖起大拇哥。
三人又在沙发上聊了两句,华婕才拐回房间继续学习,就要期末考试了,她功课也要往前冲一冲才行。
客厅里,华母和丈夫的对话:
“哇,亚军呢,全国第二啊,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哈哈…”
“那可不厉害嘛!”华父嗤一声,表示对媳妇说废话的不满。
“你说怎么就这么厉害呢?随你还是随我?”
“那肯定是随我,做木匠的手巧,画画不也是手巧吗?”
“那我还会写毛笔字呢,画画和毛笔字才是一体的吧?”
“都是用毛笔就一体啊?”
“那当然了!”
电视上正播放《新白娘子传奇》,已不知是第几轮重播,每年总有两季,各个台都会循环播放《新白娘子传奇》和《西游记》。
女孩儿们头上披着枕巾,学着白娘子的手势,满屋子的转圈圈,假装自己是蛇妖。
男孩儿们则攥着木棍枝杈等所有长条状物体,在手上抡圆了耍到飞起,谁要是能把棍子耍出圈影来,那就是小伙伴中的明星人物。
寒假又要到了。
……
晚上11点多,父母都睡下了。
华婕考前准备的几套卷子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这次考试明显比上次状况好一点,毕竟不需要多补那么多初中习题之类,一直都没停下努力学习,积累量够了,考前的工作量就小很多。
心里虽然忐忑,但总算不至于完全没底的心慌。
她刷牙洗脸换上睡衣,轻手轻脚到厨房喝水。
转身准备回去睡觉时,眼睛忽然望到了电话。
踱步到座机前,她伸手摸了摸话筒。
嘴唇抿起,忽然很想给沈墨打个电话。
他知道她在清美双年展的比赛中,得了第二名吗?
她想告诉他,想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会不会不那么别扭,大方的夸赞夸赞她……
心跳忽然失速,她又忙缩回手。
明天在学校就能见到了,哪那么心急还需要打电话啊,又不是什么急事儿。
无非是想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成绩,骄傲的跟他炫耀炫耀。
那股埋在胸腔里想要喷薄的快乐,渴望找个人说一说,聊一聊。
所以她想到了沈墨。
手掌贴在窗玻璃上,她脸靠近玻璃,向天上望去。
残缺的月挂在天穹,倔强的挥洒着晕光。
又在电话边踟蹰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没好意思拨出这通电话。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她可以给他发一条简讯。
不需要打电话那么庄重,也不用鼓起那么大的勇气。
转身回到房间,关好门,她钻进被窝,身体团成团,将被子边侧卷进腿间骑着,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餍足的恬静表情,逐渐沉入梦想。
窗外月华依旧。
虽然少男少女没在这样的夜晚通电话,却沐浴着同样的月光,在同样的时间想起对方。
……
……
第二天清晨,华婕急匆匆赶往学校。
她以为她来的够早了,却发现沈墨今天居然比她更早。
这家伙一向踩着点来学校,今天是转性了吗?
不过正好!
她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眉飞色舞的跑到座位前,高兴的双手撑在桌上,昂扬道:
“沈墨!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抢答道。
华婕的亢奋一下梗住,瞪圆了眼睛有点懵的望着懒散坐在座位上的抢话少年。
他这么一打岔,她情绪都断了,续不上了。
沈墨望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从班级门口跑过来的样子好像个快乐的傻瓜,还好这个时间来学校的人并不多。
不忍心看她努力要续上方才愉悦情绪的可怜样,他忽然变戏法般从课桌抽屉里拎出一整个蛋糕,往她桌上一放,问她:
“吃早饭了吗?”
“……”这下华婕彻底讲不出‘我清美双年展比赛得了亚军’的话了,她瞪着面前超级漂亮,一看就很好吃的蛋糕,愕然问他:
“你过生日吗?”
啊?沈墨居然是脚踏实地又闷骚的摩羯男吗?
不对啊,她知道他生日啊,不是这一天啊。
“不是。”他仰头望着她,笑吟吟道。
“那谁过生日啊?”她问。
“谁也不过生日,就当早饭吃。”他道。
“???”她耸眉,谁会拿这么大一个蛋糕,当早饭啊?
有钱就可以这么任性吗?
“来。”他伸手将塑料刀递给她。
“……”华婕接过刀,看着少年修长的好看手指慢条斯理解开蛋糕包装外的丝带,拆开包装,然后仰头对她说:
“切吧,我要那个‘乐’字。”
“……”她看了看蛋糕上的‘生日快乐’字样,默默切好‘乐’。
“你切个‘快’字吧。”他示意,“这样咱俩就可以组成个‘快乐’了。”
“那你怎么不吃‘快’?”她问。
“你不懂。男人不可以‘快’。”他一本正经道。
“……”猝不及防开车,好强的推背感。
华婕斜眼瞄他,真没想到,沈墨这样神一般的禁欲系美少年居然也会讲这么话!
大早上莫名其妙吃蛋糕的男孩纸,果然就是不一样!
她一边腹诽,一边按照他说的切下‘快’字。
就这么吃起来吗?
在班级里,当着逐渐来到教室的同学们的面?
这事儿,她两辈子都没干过。
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但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她用塑料小勺挖了一块,面胚连着奶油,一起送入口中。
鸡蛋和面的面胚透着奶香和面香,不很甜,却格外宣软好吃。
奶油似乎是高级的乳脂奶油,一点都不腻,特别特别香。
轻轻的抿,细细的品味。
好好吃。
她眯起双眼,睫毛轻轻颤动,露出了一个格外幸福愉悦的表情。
在沈墨看来,如一只偷吃的小猫。
他忽然轻声开口:
“恭喜你,全国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