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礼听到老板敲门和进门的声音了,可她没有回头。
不好意思的羞红脸,她低头快速抹脸上的眼泪。
她只是想独自发泄下,没想让别人看到。
就在她觉得好羞耻时,她听到他脚步声靠近。
然后,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整个将她包拢住了。
他左手拂过她手臂,抓住她左手。
右手一收,手臂拢住她腰,压在她左边腰侧——
他几乎是从她身后,将她整个包复住。
低下头,他脸蹭了蹭她耳朵,探头看她湿润的眼睛和红彤彤的鼻头,沉声问:
“发生了什么?”
这声音压的如此之低,带着种气音,仿佛有一丝怒意,又像是太过紧张。
听起来如此的让人心里发麻。
她几乎是完全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羞成了煮熟的虾。
不仅仅因为自己偷偷哭,这么弱这么逊的行为被老板抓包了。
更因为老板这个拥抱的方式,实在太令人心跳加速。
她眼角的泪光落进钟立言眼中。
歪头凑近了看,便清楚的瞄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水光,和红彤彤的眼睛。
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在平日里看时,便觉得格外好看,此刻被泪水洗过,顺润润的更加勾着人挪不开眼。
他第一次知道,女人落泪时的样子,如果我见犹怜,如此激发男性去拥抱、去亲吻、去抚触……的想往。
心抽紧,想揉着她告诉她不要哭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有他在。
可令他有些不适应的是,身体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了些反应。
她这个被人欺负了般,软啾啾的样子,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对他来说,哪怕现在这个对她来说有点过于用力的紧密拥抱,也已然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没,就是……压力有点大……”她破涕为笑,忙用袖子擦眼睛。
钟立言转头看了眼她办公桌,长臂一展,伸手从桌面上抽了两张面纸递给她。
鞠礼一边擦,一边却还有新的眼泪流出来,更不好意思了。
干脆一个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
他轻轻叹口气,拢住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轻拍。
像照顾个孩子。
“老板,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好像变得越来越软弱了。”她软着嗓子哽咽道。
“…人是需要释放压力的,这样很好。”说罢,他又在她头顶亲了亲。
鞠礼便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老板厚实的胸怀,和拢住自己时的这种温暖可靠的感觉。
哭过之后其实已经放松下来了,现在又有人抱抱,有点幸福。
便挑着唇,在他胸口蹭了蹭,扭一扭撒娇。
他稍稍推开她,低头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
眼睛也肿了,红彤彤的,可怜兮兮。
“……还想做这份工作吗?”他突然开口问她,声音有些沉,似乎带着点愠怒。
她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不做这份工作,那干什么?
“如果太累,就算了,人生不一定非要在这件事上争的头破血流……还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他伸手摸了摸她头发,轻轻吻了吻她额头。
“……”鞠礼挑着眉。
“……不想看你哭。”他低声说,表情有些不自然。
“……”鞠礼仿佛在他眼神里看到了羞意?
她嘴唇一抿,按耐不住的笑红了脸,于是朝前一扑,又投到了他怀里。
“哭是很好的解压手段。”她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伸展双臂,她拢住了他腰,小手不老实的也在他背上拍啊拍,像他对她做的那般。
是她哭诶,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不过,被他拍背,真的好治愈啊。
“你的不开心,是对我工作的否定。”他用下吧蹭了蹭她头顶,目光落在自己办公桌上,却没有聚焦。
他眸子沉了沉,脑海里想到了无数种改变,去解决鞠礼的压力。
公开他们的关系,让其他人不管心里服不服,都老老实实配合她的工作。
或者不要工作了,没事拿着他的钱搞搞投资,四处玩玩。
可又会想到她努力拼搏的样子,在工作中斗志昂扬的样子,成功时眼睛明亮的样子。
她在追求自己的人生,恐怕无法做一朵靠吸收别人的养分,而生存的菟丝花。
但……
低头扫过她,小小的一只……承受的工作量和压力,大概的确有些大。
他不想让她这么累,这样强逼自己埋头苦熬。
这阵子,连他们两个约会时,她都在工作,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会崩溃也是必然吧。
作为工作狂活了这么多年的钟立言,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工作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赚钱也不是。
“……”他怔了一会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挺开心的老板。”她再次闷闷的道,脸埋在他胸口,像是永远也不想擡头了。
他回过神,摸了摸她长发,滑滑的触感。
“做我的女朋友,不可以不开心的。”他声音很轻,说罢微微敛目。
鞠礼抿住唇,张口咬住了他衬衫一颗扣子。
心情突然的愉悦,让她的行为有些失……态。
像孩子一样叼着他的扣子拉了拉,她又松口,随即在这颗扣子上亲了亲。
“我是你的女朋友,鞠礼是钟立言的女朋友。”
“当然。”听着她复述上面这句话时愉悦的语气,他的耳朵微微烫了下。
他觉得,他们已经在一起好长时间了。
在他看来,他在年会夜轻轻吻她起,甚至更早开始,她就是他的了。
这都已经有好几个月……嗯,一两个月了。
“……我要拥有不开心的权利。”她昂起头来,笑呵呵道。
眼角还湿润着,眼睛也还肿着,像个小孩儿,哪里还有往日职场白领的风采。
这一瞬间,她就是个小女人,有点可怜,可也不失幸福。
“你没有。”他用力拍了拍她头顶,沉声认真道。
擡头对上他狭长的眼睛,她想,钟老板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
他从小就能敏锐的感受到父亲死后,母亲的心情,敏感之外还有一种偏执的责任感,希望亲人能因为他而快乐。
也许,他构建这个娱乐王国,也是想依靠电视剧、游戏等这些内容产物,对别人产生影响?
鞠礼突然想,或许老板真是个非常渴求存在感,非常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形象的人?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念头转间,总觉得钟老板这样冷漠又严厉的人,居然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小敏感的话……这真是世界上最不搭调的两种人设的融合。
但……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原本觉得自己可怜的她,突然觉得老板比她更值得哭一哭。
他这样带着冷漠面具的情感丰富的人,到底是如何坚强的活到现在的?
别人眼中的他一直是另一种样子的,也因为认知的误差,世人一直没找对跟他相处的方式吧?
她又抱了抱他,对着他胸口的扣子道:
“那我以后不让你看到我哭。”
“……”他伸手在她头顶拍了下。
她便拿脑袋顶了他一下,随即低声笑。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他便揉了揉她头顶刚才被他拍的位置。
“没关系,我能应付。”她擡起头,表情认真。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拉着她走到办公桌前,问她:
“哭之前在做什么?”
鞠礼指了指摆满桌子的演练草纸,“在做拍戏模拟。”
“哪里做错了?”他猜到她必然是被某个错误刺激到。
鞠礼拉了两个椅子并到一块儿,坐下后指给他看。
钟立言认真问过她做的事的具体状况后,点了点头。
随即捞过一支笔,开始在她的纸张上写写画画,一边指出她哪些地方的思路不对、重点不对、流程不对等等。
鞠礼认真听着,很快便觉得有所领悟,表情也愈来愈认真。
讲完后,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其实不需要做这个。”
“……”她抿了抿唇,点头叹口气。
对于她来说,现在再去积累经验,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是想通过其他方式,让自己多掌握一些专业知识和思路。
“这些事情都交给欧朝年去做,你来做把控。
“鞠礼,你有敏锐的嗅觉,能判断一个项目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在哪里。你有很好的审美,对于好故事的判断有非常好的天赋。”
他一边说,一边定定望着她,眼神如有实质般,不曾挪开:
“无论你提前准备的多么充分,拍一部电视剧,都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可能让拍摄过程,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连我也做不到。”
她点了点头。
“拍剧说白了就是用另一种艺术形式讲故事,核心仍然是故事。不要想的太复杂。”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面颊:
“除开编剧、导演等专业人士的份内工作外,剧组就是每天不断出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你觉得你应变能力和临场解决问题的能力怎么样?”
她想了想,“好像还可以。”
“很好。”他道。
独立来说,也许不是绝好,但这个世界上对人才的判断,就是靠对比。
她比大多数人强,那就是非常好。
“所以放轻松让其他人去做他们的事,你就像之前没去子公司时一样,每天对他们的工作和邮件,进行预审及决策就好。”
他拉过她手,轻轻用拇指摩挲她手背,语调很和缓,像这个世界上最聪明,又最最温柔的男人。
鞠礼的心控制不住的加速,望着他的眼神愈来愈炙热。
他真的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不仅仅因为他的好看和财富,更因为他的智慧和强大。
嗯……还因为他爱她。
对上他此刻的眼神,她笃定的想。
心满满的,因为这个时刻她拥有他。
突然很卑微的想,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他,也是值得的。
因为他实在太过美好,太令人幸福了。
可望了会儿他的眼睛,她又打消了上一个念头。
她要拥有他,永远的。
然后在未来,亲眼看着他积累智慧,见证他变成更有魅力的人——
她相信,他是个永不停止追求进步的人。
他一定会变得更好。
他真好看,每一根眉毛都黑黑粗粗的充满英朗气。
每一根睫毛都卷曲修长,在硬朗中又有点悄。
他将她桌上的纸张揉吧揉吧丢进边上的垃圾桶,又将她电脑一合,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
“我算过,今天你可能会想吃法餐,所以订了——”
“取消订位,我们去吃火锅,出出汗,热乎乎大吃一顿。”
“……好。”她软绵绵的应声。
也许是刚才哭的太认真,耗费了太多力气,她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个虚弱的人类。
他点了点头,便要松手。
她却反握住了他。
再次靠近他,她低头看他跟她交握的手,好小声的问:
“老板,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啊?”
“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只跟一个人做朋友,那就是你。”
他不主动联系任何人,不与任何人私下互动,不向任何人吐露心声和情绪。
除了她。
“……”她又在笑。
“对我来说,只有你不是工具人。”他低头朝着她笑了笑。
“那……你爱我吗?”她擡眸瞟了他一眼,又快速垂眸。
脸颊粉扑扑的,睫毛快速的呼扇了几下。
“……我很需要你。”他斟酌片刻,开口道:
“这个世界上,爱情可能是容易消逝的。但‘需要’却可靠又持久。
“一个人需要一个人,就离不开这个人,越需要,越离不开。这比爱情更接近永恒。”
而且不仅仅生活中需要,心也需要,情感也需要,身体也需要……这大概就是爱情。
她知道他说不出口讲‘我爱你’,心里却明白他在用他的方式表达。
当一个人被爱的时候,原来真的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因为对方的眼睛,对方的反馈,会给你这样的错觉。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看了下表,发现已经傍晚六点半了,大家恐怕都下班了吧。
拎上包包和衣服,她跟着钟立言往外走。
推开她办公室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公共办公区,进入到准备下班的员工们视线范围内的一瞬间——
鞠礼突然凑近他,低声道:
“老板,要不你娶我吧……”
“……”正往自己大办公室转,想着将外套拿上就去吃饭的钟立言,耳边像突然炸了个雷,一下顿住脚,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鞠礼。
他一双眼瞪过去,对上她粉着面颊和耳朵,一脸傻笑。
她像个得手的贼,极心虚,又得意。
害羞归害羞,反正现在是在公共办公区里,他也不能怎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