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片会真的特别有意思,最原始的电视剧拍摄素材,还没有进行剪辑的,也没有配音和配乐的,甚至字幕都是默认的红色方块字。
鞠礼因为第一次看样片,特别感兴趣,看的时候跟着样片都能笑出声。
坐在边上已经是第无数次看样片的钟立言,每每听到身边小秘书笑,都忍不住要侧目看看。
到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小姑娘比样片儿戏还多,一会儿笑一会儿自言自语的。
复盘样片的时候,鞠礼找到了6个穿帮镜头,其他大佬一边看片一边用微信工作,导致最多的也不过找到3个。
最后,她以‘6’这个惊人数据,获得了这次样片会查缺找错比赛的胜利。
散会后,大家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看片室时,朱敬一笑着拍了拍鞠礼肩膀,与白萌道:“看样子以后还是找小朋友过来看片啊,年轻人火眼金睛,比我们可机灵多了。”
白萌笑着道:“那是鞠礼火眼金睛,可不是所有小朋友都这样。”
钟立言已经推门准备出去了,听到这话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朱敬一拍鞠礼肩膀的手上遛了一圈儿,又挑眉盯了朱敬一一眼,才推开门大踏步离开。
夕阳晚照,四周高楼的玻璃齐齐反射着赤金色的晚霞,万丈金芒横穿过玻璃,打在钟立言身上。
他穿着一身黑,行步如飞穿过办公区时,目不斜视,如骄傲的森林之王,哪怕走的很快,仍显雍容。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度。
当他走过时,女员工们无不擡头偷窥,用倾慕的眼神唰唰扫射。
他却像已然习惯了成为焦点,表情始终如一,甚至带着几分戾气。
“唉,可惜老板心中只有工作。”有人忍不住叹息。
“就算他不是工作狂,他也看不上你,好好工作吧。”另一位同事毫不留情的戳穿。
鞠礼偷听到这只言片语,咬住下唇朝着已经走远的黑色背影望了望。
再回想跟着老板出差的时候,那个渴望被他潜的漂亮妹子都进了他的门了,最后他还是没动人家小姑娘,柳下惠也不过如此吧。
还真有点儿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意思。
……
专心工作总是让人忽略时间的流逝,钟立言再擡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下班后半个多小时了。
肚子里咕噜噜叫了一阵,又开始微微的酸痛。
目光便不自觉落向办公室外的那张小办公桌,鞠礼已经站起身,拎上大包小包准备离开了。
他从没在公司里见过这么寒酸的女孩子,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或者职场白领,都非常注重名牌的穿着和包包,更不用提化妆和各色口红等等。
但鞠礼却总是素面朝天,身上也见不到一个名牌。
连背的小包都是随便买的帆布包,他估计应该不超过50块钱。
以后要常带她出差的话,这么一身行头怎么行。
这么想着,肚子又叫了起来,原本打算喊鞠礼帮他点餐,一转念意识到今天是周五,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踱步到窗边,楼下是纷杂世界,车水马龙尽显繁华。
他发现自己好像许久没有独自出去用餐或者喝酒了,这阵子他像长在办公室里,几乎忘记了生活中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转身将手机揣兜里,他果断关了电脑,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还有一些没下班的员工们,忍不住看向钟老板,这个周五,是钟老板最早下班的一天诶。
给司机发了个微信,钟立言便乘坐电梯下了楼。
在楼下等司机过来的间隙,他踱步到一扇不会被照亮的落地窗前,隐身于黑暗之中,静默的望着外面的霓虹,和在香港广场约会的来往人群。
年轻的女孩子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配上一双矮跟儿的小黑皮鞋,其实更像个大学生。
她步履轻快的穿过旋转门,笑盈盈的走向年轻高大的少年人。
两个人笑的都很灿烂,胜过夜色中闪烁的灯,胜过橱窗里映照出的彩色光芒。
女孩子用肩膀顶了一下少年人,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显示着她和年轻男人的熟稔。
少年人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眼神中满满情感,人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
钟立言目光定定在少年人身上,年轻人虽然仍有些瘦,却是充满力量的瘦。
偏黑的肤色掩不住优秀的五官,别人剃毛寸头或许会显得土,但这人配上这个发型,却格外精神。
再看向女孩子,平日里埋头工作时,或许看起来略微普通。
可远超其他人的白皙皮肤,配上秀气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再加上青春无敌,其实算的上一个小美女……吧。
至少,在她绝对专注时,在她工作中尽显热忱时,生动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她其实真的很好看。
尤其……此刻她笑容满面,小虎牙俏俏的,眼睛晶亮,机灵活泼,透着满满的可爱气息。
钟立言再次感慨,一个人的动态,居然可以给她的颜值,加这么多分。
鞠礼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只是清秀,可五官一旦动起来,颜值会突然变得没有上限。
转开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广场上的其他人,望向广场中央的布置,可几秒后,他又忍不住看向白衣牛仔裤的鞠礼。
她和小男友已经走远了些,但两个人打打闹闹走的实在很慢。
少年人走在前面蹲下身,回头似乎示意鞠礼伏到他背上,让他背着走。
她却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下,一巴掌将他打歪,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好不开心。
钟立言无声的笑了笑,他还瞧见小秘书伸长手臂,跳高了要摸少年人的头顶,男生专门挺直了胸膛昂起头不给摸。
可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男生最终还是微微将脑袋朝着鞠礼谈过去,被她得逞——她伸掌揉了揉他头顶,这宠爱劲儿……
年轻真好,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边上几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往外走,钟立言并不认识,但听她们说话,仍能判断的出,是他公司里的员工。
“哇,鞠礼男朋友好帅哦。”
“是啊,我刚才惊鸿一瞥,整个人都木了。恰柠檬,嫉妒。”
“可惜好像没什么钱,你们看,他们到马路对面取车呢,就是个小电驴。”
“没钱有什么啊,缺钱自己赚呗。再说了,有钱就能幸福啊?你看咱们老板有钱吧,还不是——”
“嘘,小点儿声,公司附近不要聊老板密辛好吧。”
几步外昏暗的落地窗前,钟立言站的笔挺。
他目光深邃,嘴唇抿的笔直。
光线晦暗,他的脸也隐在其中,窗外灯光闪烁,却照不亮他脸上的暗影。
……
江海市中心,周五晚上四处都在堵车,鞠靖的小电驴却威风凛凛走街串巷,无所阻碍。
“鞠靖,你拎的什么?我帮你抱着吧。”鞠礼探头看着弟弟一直攥在手里的一个兜子,自打接到她,他就没撒过手。
“不用,一会儿再给你看。”鞠靖道,“你给我的这个地址是哪里?好像也不是吃饭的地方啊。”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先保密。”鞠礼笑着道。
待小电驴钻进法租界的老小区,鞠靖又回头问:“是私房菜吗?这种都很贵吧?咱们要不还是去外面吃?”
“不用,就前面左转停。”鞠礼嚷嚷道。
小电驴停在一栋楼下,鞠靖锁好车,擡头往上看,这楼真够高的。
鞠礼从他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笑着道:“不许睁眼睛哦。”
“又不是我生日啊,搞什么啊?”鞠靖也忍不住跟着笑。
“走吧你。”她踹了下他小腿,带着弟弟走进电梯,直坐到顶楼。
当鞠礼拿钥匙开了门,将弟弟推进房间后,她才松开了蒙着他眼睛的手。
“啪!”一声开了灯,她笑着道:“当当当当~~~”
随即,伸展手臂请他进入。
鞠靖睁开眼,望着面前已经布置好的小客厅,怔在原地。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鞠礼,又看向房间。
窗明几净,布置的清新又漂亮。
他从来没踏进过这么好看的房间,窗帘儿是浅绿色的,沙发套是薄荷绿色的,小桌子小椅子都是白色的,整个房间又干净,又温馨。
“我都买好各种东西,也布置好了,快进来,这是你的房间。”鞠礼换了拖鞋,拉着弟弟的手往里面转。
鞠靖蹬掉脚上的球鞋,光着脚跟着她走进阳台边属于他的独立房间。
站在窗前,他望向窗外万家灯火,心里满满涨涨的,说不出一句话。
“鞠礼……”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又深吸一口气,才问:“这里很贵吧?”
“我帮老板解决了两个大难题,这个月的奖金,就有五万块。这房子我租下了,你明天周末就搬过来吧?”
鞠靖又说不出话来了。
“来,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她又拉着他往阁楼上走,“我比你大,所以房间也比你大,你不许抢哦。”
鞠靖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吭声。
傍晚,姐弟两个人跪在阁楼的小沙发上,伏在窗前,望着江海夜景。
他们从没在这么高的位置,欣赏过这片景色。
转过头,鞠靖终于开了口:“鞠礼,我写了半年小说,这个月,终于收到稿费了。”
鞠礼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我居然都不知道。”
“写了一段时间了,连看书带想大纲什么的,都有几年了吧。今年初,才尝试在网络平台上发表的。”他微微扯唇,露出洁白的牙齿。
“哇,我弟弟也太厉害了吧。”她惊喜的伸手在他肩膀上胡乱拍了几下,看起来比鞠靖还高兴,望着他时,眼神都在说“姐姐好为你骄傲”。
“送给你的。”鞠靖终于将一直拎着的袋子递向她,眸光柔柔的,透着几分骄傲和愉悦。
“咦~孩子长大了,知道尽孝了。”鞠礼笑着抱过大袋子,敞开后掏出个鞋盒来。
鞠靖伸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撸了一把,她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躲到床上去开箱。
鞋盒打开,一双miumiu今年新款的水钻饰带尖头鞋,裸粉色,漂亮的令人窒息。
鞠礼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鞋来,擡头看了眼弟弟,见对方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她笑着突然伸手挡住了眼睛,然后浮夸的大叫道:“啊啊啊啊,这个水钻也太闪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随即,她口中流溢出一串儿笑声,向后仰倒在床上,她捧着鞋子,喊道:“鞠靖,我好喜欢这双鞋,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双手抚摸着昂贵的闪钻鞋,她眼眶渐渐发红。
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感动,让她挑着唇,像是笑,更像泫然欲泣。
鞠靖看见她这个模样,心里也有百般滋味。
他窜到床上,坐在她身边,低头凝着她粉扑扑的脸,不想看她哭,便故意逗她:
“叫哥。”
“那是不可能的。”她捏着鞋子,朝着他腰间一戳,口中还喊了声:“哈!”
仿佛在出招殴打他一般,像个孩子。
“穿上试试。”他将她拉起来。
鞠礼忙不叠将两只鞋穿上,又在阁楼走了一圈儿,“舒服爆了!好好看!穿上它,我的脚都变好看了。”
鞠靖就笑吟吟坐在床上,劈着腿,双肘撑在大腿上,透出几分痞气男人味儿。
“很贵吧?”她回头问。
“没有这屋子贵。”他答。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因为对方赠送的礼物,而心房甜暖。
晚上,鞠礼在家给弟弟下厨,两个人围在小方桌边,美滋滋的吃了一顿家常菜。
“明天我放假,你午饭和晚饭都回来吃。你是周一休假对吗?那你周一再搬过来吧,我周一上班,可能不能帮你搬家了,你自己行不行?”鞠礼一边往弟弟碗里夹肉,一边问他。
“我东西不多,随便搬搬就行。”鞠靖嚼着肉,感到心满意足。
他心里高兴,忍不住在桌下踹了鞠礼一脚——这是他们从小养成的,姐弟之间表达亲昵的方式。
鞠礼也没客气,她也很高兴嘛,于是以绝不逊色弟弟的力气,回敬了他一脚。
两个人桌上吃饭,桌下斗腿,吃一会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呛的鞠靖狂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饭后,姐弟俩坐在小小的阳台上,望着窗外的夜景,享受着难得的幸福时刻。
鞠靖品味着与姐姐的相聚,此刻才渐渐有了‘以后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真实感。
那种舒服、快活的惬意感,让他轻轻喟叹,悄悄回头看向鞠礼时,心里只觉得骄傲。
鞠礼回头对上弟弟的视线,挑眉一笑,还拿肩膀顶了他一下,就像小时候姐弟俩互动时一样。
她一边啃苹果,一边计划着明天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满心满世界的傻快活。
只是,开心畅想周末时光如何消磨的小秘书,还不知道自己明后天将面临怎样的加班劳作——
作为钟立言的秘书,想拥有周末?
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