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很会爱人
林鹏辉跟在陈淮越的后面,还在念叨:“真没事,她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没有你,她也好好的。”
陈淮越冷冷道:“去开车,会开吗?”他把钥匙扔给他。
“真让我开啊?给我开这么好的车。”林鹏辉忍不住两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去接钥匙,“你放心……”
“少说这些话,安静点,她不舒服。”
林鹏辉是真没觉得什么,一路上他从后视镜瞥两人,笑道:“我们三兄妹都是这么长大的,发烧算什么,林小薇小时候调皮还被电过呢,把林希微吓死了,不也没傻掉,我们村还有小孩不小心吃老鼠药的,也是镇上随便抓点药,拉拉吐吐就好了。”
“打屁股针也不好啊,我爸在的时候,就是太疼林希微了,看她发烧,还带她去卫生所打屁股针,不打还好,打了她差点就瘸脚了,村里小孩可多这样被打坏神经的。”
“而且,我妹挺顽强的,你注意到她大腿的伤疤了没?很早以前,煮饭被水烫的,本来不会留疤的,赤脚土医拿纱布包起来,烂掉的。”
这是陈淮越从不知道的事。
他摸着林希微的额头,温度烫得如同他胸口积压的怒火,他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肚子上,她脸颊通红,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烧得迷迷糊糊,眼角还不停地流泪。
心脏似是被人用手掌捏住,如同他第一次确认,他对她心动开始的感觉。
医生给林希微挂了点滴,又开了一些配药,一粒粒的装在叠成三角形的白色纸袋里,陈淮越认真记下了服用方法。
林鹏辉的call机一直在响,陈淮越冷声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做。”
“哎哟,妹夫,那我就先走了,我妹先拜托你了,我得去接我女儿。”林鹏辉摸了下林希微的额头,对着她道,“希宝,你乖点,听话哈,等会你嫂子下班就来照顾你了。”
林希微烧得全身骨头神经都在疼,脑袋昏沉,手脚冰凉,她根本没心思管林鹏辉要去哪里,她只是想,她又把她的脆弱伤痛都摆在陈淮越的面前,不怪他轻贱她,想用拉达买下她,她不想流泪,可虚弱让她无法控制负面情绪。
她本来就不该期望一个见过她最狼狈、最难堪模样的人,会一直一直珍重地爱她。
她也知道李从周喜欢她,可是他也一样,喜欢的是那个体面的、漂亮的、永远富有生命力的、好似无忧无虑长大的林希微。
有人给她擦掉眼角的泪,修长的大手宽厚地摸着她的头发,陈淮越说:“哭什么,林希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希微闭着眼,真实的她,懦弱胆小,为求前途,不择手段,她内心那个停留在爸爸骤然去世时的小希微,渴望着被肯定、被夸奖,可悲的是,她曾经想在陈淮越身上寻找,但他最终还是撕开了她的伤口。
陈淮越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但他记得有一回他生病的时候,林希微守了他一夜,大冬天她骑了很久的自行车来见他,给他换毛巾,测体温,喂他喝水,等他出了一身汗,就给他换掉衣服。
除了不给他做饭。
陈淮越也打了一盆水,拧了湿毛巾,覆在她额头上,倒了一杯水,打算等会喂她喝。
他用手试了试她脸上的温度,很轻地笑了下:“其实你很会爱人嘛。”
“第一次见你哭,就在轮渡。”
所以前几天他任由着两人错过站,坐到了末站的轮渡口。
一开始,他只是对她起了兴趣,因为漂亮、优秀,符合他的标准,后来,她毕业那天,她一个人跑到了海边,明明是该开心的,却在不停地落泪,他见到了她的另一面,脆弱粘人,像个孩子一样毫无设防地信任他、欢迎他。
林希微打断陈淮越的回忆,她声音沙哑但冷淡:“我想休息,请别说话,我没哭,流泪是感冒发烧的生理反应。”
和他不一样。
她早就讨厌轮渡了,每一朵浪花都在说她曾经有多可笑。
林希微也不想看到陈淮越,想翻身,陈淮越一把按住她的手,笑了下:“手别动,你身体爱翻就翻。”
她的手还在输液。
林希微就这样别扭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她的手还是握在陈淮越的手中,挂完了吊瓶,她现在舒服了许多,面色平静地把手抽了回来。
“醒了?你嫂子来了,但她又回去给你带饭了。”
“嗯,谢谢。”林希微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好些了么?”陈淮越让她自己夹温度计,“应该是退烧了,再测一次。”
“好些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希微,我哪里做错了?是你提出的分手,可我总觉得,你在怪我。”
林希微很诚恳:“我没怪你,你帮了我这么多,你是个好人,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就是你。”
她怪的是她自己。
陈淮越不喜欢这个好人称呼,等过几年中文网络论坛兴起,他才明白,林律师在这提前给他颁发好人拒绝卡。
方敏知道希微被送到医院了,连班都不上了,但她匆匆赶来医院,就见到上次来家里吃饭那个陈老板,守在希微的病床边,林鹏辉说过,这个大老板很喜欢希微。
但方敏不是很看好这两人。
尤其是,当她推进病房,眼见着陈老板要偷吻睡着的希微,但却忽然停顿住,双手掐着希微的脸颊,一脸嫌弃地皱眉:“林律师,你一身臭汗味。”
方敏觉得,这个男的性格应该很难相处。
她回家做了饭再过来病房,希微已经醒了,靠在床头,那男的给她喂水,漏了她一整个脖子和领子,林希微面无表情,男的还笑:“林律师,你下巴漏了。”
方敏觉得,这个男的看起来也不会照顾人。
“希微,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嫂子不好意思,还耽误你工作了。”
“我早上就想留家里看顾你,你哥非说他可以照顾,就是个没用的,被他气死。”
“没事的,我考试经常生病。”
方敏手脚麻利地打开盖子,她带了碗筷,把稀饭分装盛凉,说道:“肉沫是我刚煮的,生菜我也剁碎了,你先吃点清淡的,过两天嫂子给你补补,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年没过,明年过,但嫂子信你,这一次肯定能过的。”
她要喂希微吃饭。
林希微连忙道:“不用的,嫂子,我自己吃就好了,我现在好了。”
方敏说:“烫呢,你手刚打完针……”
“那我来吧。”陈淮越伸手接过碗。
“我不吃。”林希微看了他一眼。
陈淮越觉得这时候的她有点像不听话的陈淮川,但他觉得她比川川可爱那么点,要是陈淮川不吃就拉倒一边去,但是对她,他耐心还是有的。
“不吃也得吃,你饿一天了,不吃饿死了。”他舀了一勺子稀饭,喂到她嘴边。
方敏觉得,这个男的太傲慢,林鹏辉要是这么跟她说话,早被她掐了。
她无声叹了口气,先去打个热水。
……
陈玄棠和吴佩珺也在医院,夫妻俩每年年末都要做体检,检查完了听老友说:“淮越也在呢,带着个女孩来医院,匆匆给我打了电话,但只是发烧,我看他着急的样子,还以为什么大事。”
“女孩?”吴佩珺皱眉。
陈玄棠谢过老友,拄着拐杖,转身去找陈淮越。
吴佩珺优雅地追上她的丈夫,快到病房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丈夫,给他整理西装的领子,又轻轻地摸自己的鬓发,问道:“我怎么样?看起来没问题吧?”
“贵气。”陈玄棠夸赞,“一看就是招孙媳妇喜欢的阿嬷。”
吴佩珺也很满意:“玄棠,你也很有气度,孙媳妇也会喜欢你的。”她有些紧张,“那女孩是谁呢?冒然来,也没带礼物,是不是不太有礼貌呢?”
陈玄棠想想也是,但又实在想看,皱眉犹豫。
吴佩珺说:“要不这样,我推门进去,假装走错了,我们看一眼就离开,下回再审问阿越。”
陈玄棠点了点头。
吴佩珺推开病房门,笑容似是春风,眸光明亮且精准地定位到病床上,嘴里却道:“哎呀,不好意思,走错……希微?淮越!”
林希微因为发烧,脑子迟钝,还没反应过来,陈淮越听见他阿嬷的声音,就直起了身,他右手还拿着那半勺稀饭,左手端着碗。
“你……你们……”吴佩珺走了进来,“希微,你生病了吗?怎么样了?”
林希微愣愣道:“师母,我没事。”
吴佩珺目光落在陈淮越身上:“喂饭呢?”
“没喂饭。”陈淮越语气淡定,“我自己想吃的。”他说着,一口把勺子里的稀饭吃了下去,力证清白。
吴佩珺一脸难言的神情:“这是希微吃剩的。”她冷哼,“你还不如说,你对你阿公挺孝顺的,对他学生都爱屋及乌。”
陈淮越叹了口气:“那我就说实话了,今年鹭城要评选优秀青年企业家,还有好人好事指标,我来弄指标的。”
陈玄棠敲了下拐杖:“那你赶紧去把这一栋楼的病人都喂饭过去,少喂一个,我就揍你一棍。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
“难怪川川会喊嫂嫂,原来是这样啊。”
吴佩珺坐在车里,忍不住叹气。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没感情就分手了。”陈淮越言简意赅,语气冷淡。
陈玄棠:“你没感情,还是她没感情?”
“你说呢?”陈淮越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
吴佩珺:“你没感情还去找她做什么?”
“随意找的。”
吴佩珺只问:“那你们之前恋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呀?又是你阿公的学生,哎,你们两个小孩……”
陈淮越说:“恋爱是我跟她的事情,你们参与进来做什么?”
“可是结婚不是啊。”
“但我和她只是恋爱。”
陈淮越也有了隐隐的烦躁,他的确不喜欢双方家庭牵扯太多,两个人在一起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林希微的家人导致他们分手,结婚太麻烦了,阿公阿嬷喜欢林希微,那他们就会喜欢她家人么?
就算现在喜欢,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么?
……
林希微痊愈后就去考试了,杨兴亮跟她在一个考场,他考完一身轻松,叫住林希微:“我们现在回律所,讨论一下分团队的事。”
“康师姐在律所吗?”
“她怀孕了,不能操心这些事。”
“所以你就瞒着她?”
“只是分团队工作而已,又不是把兴明拆家了,告诉她干什么,她本来怀胎就不稳了,林希微,我劝你也少去联系她。”
林希微笑了笑:“杨律师,你最好能一直瞒下去。”
因为年末要开始算这半年的账了,但是律所的制度现在也有点混乱,康师姐不管律所后,分成更加混乱。
杨兴亮说:“我就直言了,政策要我们把律师队伍做大做强,我们要从加强管理,合伙制强调的是私有,要充分地调动我们每个律师的积极性,多赚多得,所以我们必须把个体的、个人的利益区分得很清楚,谁也别占谁便宜。”
“所以,林希微要自负她团队的盈亏,剩下律所的公共支出,我们每个律师都要均摊,比如打字秘书,她的工资我们就得按份划分。”
林希微觉得可笑:“那我会打字,我是不是就不用摊秘书的工资?你计较得这么清楚,你干脆连厕所的纸都按张计算好了。”
“厕所倒不必。”杨兴亮神情严肃,“传真纸、打印纸要按张数使用来计算。”
林希微气笑:“杨律师,你每次蹲坑最久,我看冲水费也按量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