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没有想过要顾安安死!
她恨他,想要逃离他,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比起痛恨顾安安。他更恨他自己。明知她害死小安。却依旧忍不住对她心动。所以才会残忍无情的对待她,告诉自己,他是恨着她。却又不想放手,让她好过!
他亲手将她爸爸送进监狱。弄得顾家破产。只是想要把无处安放的仇恨找一个出口。但是他没有想过牢牢掌控在他手心里的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只是想要顾安安留下一个孩子。却没有想过她妈妈会受刺激猝死。
这个时候,路小安告诉他,他从一开始认错人。恨错了人!
路庭深几乎要崩溃。
“不!不要!她是我的!谁也不准动她!”
路庭深死也不肯放手。
就算是死。顾安安也是他的妻子!
医生趁他不注意,给他注射镇定剂,护士将他拖着他放在病床上。
苏宴把顾安安推走。
路小安报警。以谋杀罪起诉顾菁菁。
顾菁菁被警察带走。
——
路庭深醒过来的时候,他掀开被子下床。鞋也不穿,发疯似的冲去太平间。找遍了,不见顾安安的身影。
他跑回病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让保镖把医院翻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顾安安。
苏宴!
一定是他带走了顾安安。
路庭深开车去找苏宴。苏宴不在苏宅,苏宴会去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他就像人间蒸发,凭空消失。
火车站,机场,都不见他的登记信息。
路庭深终于肯意识到苏宴是故意躲着他,阻止他见顾安安。他不肯放弃,报警苏宴绑架他的妻子。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和所有的警力,依旧没有他们任何的下落。
路庭深一阵天旋地转,觉得失去了全世界。
“哥!你清醒一下,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人吗?”路小安找过来,看着路庭深穿着病号服,站在马路中央,火冒三丈。拧开水瓶盖子,一瓶水往他头上浇灌下来。“清醒一点没有?”
冰冷的水从头顶泼下来,很冷,可心里更冷,一颗心就像泡在冰冷的水里。
路庭深颓然的坐在马路边上。
“昨天到今天,你一口饭没吃……”
“小安,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路庭深嗓音沙哑得厉害,整个人突然之间失去所有的光彩,悲恸至极的模样令人不忍苛责他。
“哥……”
“我想一个人静静。”
路庭深态度十分坚决。
“哥,安安姐走了,你要振作起来,她给你留下一个孩子。”路小安叹息道:“我调了对面大厦的监控,清楚的看见安安姐是顾菁菁那个女人推下楼。”
顾菁菁拿着仿真婴孩丢下楼,误导顾安安是把她生的孩子扔下去,才会扑上去救,让顾菁菁得逞推她坠下高楼。
路庭深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极为骇人。
路小安把顾安安留在医院里的遗物——一支手机交给他。
路庭深接过手机,上车,回碧水湾。
洗完澡,医院里的电话打到手机上,他立即接通。
“路先生,顾老先生病危,抢救过来,只是他肝肾功能衰竭,如果不能找到移植的脏器,只有几个月的生命。”
路庭深目光冷厉,冷漠的说道:“我负责找肝肾脏器。”
挂掉电话,路庭深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
一份离婚协议书,一份释放书。
顾建林的公司不如顾安安想的那般干净,否则他也捏不住把柄把他送进去,却也是为了救他一条命。可他却行差踏错,搭上两条命,顾建林也在病危中。
他翻开离婚协议书,盯着她签下的名字,眸子红了起来,胸口刀剜着一般的痛。
他们签了离婚协议,可他们却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见到路小安的那一瞬,他是喜悦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她没有死,他和顾安安是否还有一丝可能?
他的心意从未如此明朗过,甚至开始想着如何求得她的原谅,却没有想到天人永隔。
他的梦碎了!
痛苦吗?后悔吗?
一切都晚了!
楼下传来动静,路庭深猛地站起身,冲出去,“安安,安安——是你回来了吗?”
陈妈站在门口,望着披着浴衣的路庭深,“先生,夫人出院了吗?”
路庭深失望的站在楼梯口,眼底闪过痛苦之色。
“陈妈,你去找林助理结算工资,今后不要再来了。”
陈妈愣了愣,没有再说什么,关上门离开。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背影寂寥而凄凉。
夜色深沉,只有餐厅亮着一盏橘色的小灯。
路庭深恍惚的看见顾安安淡妆轻抹,穿着围裙,头发轻挽,站在厨房里烧菜。
长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全都是他喜欢吃的,往上冒着热气。
饭菜的温度裹挟着香味扑面而来,很温暖。
她回眸清甜地笑道:“阿深,你坐在那里抽烟做什么?快来吃饭了。”
“安安。”
路庭深痴迷的望着她,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手指一痛,燃掉半截的香烟烫伤了手指。
他瞬间清醒过来,空寂冷旷的别墅里,没有半丝顾安安的痕迹。
香烟在掌心掐灭,他快速的闯进顾安安生前的房间,她的气息把他紧密的包裹,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怎么也填不满。
他近乎贪婪的躺在她的床上,鼻息间全都是她清甜的香气。忽而,碰触到一本黑色硬壳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纯白色的纸上写下一段话。
「那是我和路庭深离得最近的时候,黑暗的仓库,凶狠的匪徒,他将我护在身下,让我不要害怕,他会带着我活着逃离。那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他说活着,等我来找你。然后,他不要我了。牵着妹妹的手站在我面前,他说: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路庭深、路庭深、路庭深……
密密麻麻,如诉如泣。
翻开一页,是撕裂的痕迹,之后全是空白,记载着一日又一日的日期,直到第七个月,后面一段秀气而又凌乱的字迹。
「放我一条生路。」
路庭深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上来,鲜红的血液喷在笔记本上。
血液脏污了笔记本,急忙用手去擦,越擦越脏。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发白。
穿上衣服,路庭深开车去往紫明山庄那栋别墅。
管家看见他,恭敬地说道:“少爷,您回来了,用饭了吗?”
路庭深浑身气息冰冷而森寒,直接无视他去往书房,他拿出U盘,点开视频。
视频里是淫/靡的画面,紧接着一阵暧/昧喘/息的声音传出来,画质突然变得模糊,一对男女赤/裸的交缠,能够辨认出这个女人是顾安安,至于男人始终背对着镜头,看不清他的面容。
最初看见这段视频,他愤怒至极,厌恶她淫/荡肮脏,又恨她作践自己。
太过难堪,他才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她。
明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却口不择言的羞辱她,逼迫她做鉴定,怒骂孩子是野种。
仿佛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可事实却是伤人伤己。
路庭深眼睛一片血红,他痛苦的捂着头,脑海里反复着闪现着将她关进这栋别墅里的画面。
她说孩子是他的,没有别人,除了他,她没有其他男人。
他冷漠无情的说:“顾安安,你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也洗不掉你一身脏。”
“我不脏。”她的声音发颤,眼里水光闪烁,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悲哀又绝望。“路庭深,我的心脏了,人不脏。”
路庭深痛苦的闭上眼眸,你不脏,你那样的美好干净。
是他脏了!
脏了她的心!
压抑在内心深处,翻涌的戾气和无能为力的痛苦,化成冰冷锋利的刀子,一片片割下他的血肉。
是他,亲手将她推下泥沼,推下地狱。
他强压下眼睛里的涩意,把视频传给人鉴定。
结果出来,是电脑合成。
浓烈的恨意与痛苦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赤/身/裸/体的走在冰天雪地,又觉得全身发热,疼得如同刀刀刺骨。
悔恨如潮水般涌来,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顾安安有关的一切,闯进了婴儿房。
孩子已经甜甜地睡去,他那样安静而无忧,根本没有意识到,至此之后他失去了母亲。
路庭深看着孩子与顾安安有几分相似的眉毛和嘴唇,冷硬的面容柔和下来。
跪在婴儿床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将他抱起来,紧紧搂进怀中。
“安安,安安……”
你看见了吗?
我们的孩子像你。
你想不想他?你一定舍不得他的吧?快点回来,我把孩子还给你……
路庭深这样想得多了,连他自己都相信,顾安安没有死,她只是不肯原谅他,离开这座对她来说是噩梦的城市。
他整天守在婴儿房里,每天抱着孩子,就连喂奶粉,也都是亲力亲为。
直到孩子满月,可以外出,他带着大包小包,抱着孩子一起住在公司。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就像个巨大的空洞,将他给吞噬。
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更加冷酷无情,手段狠厉,底下的各部门主管,暗暗叫苦,陪着他不要命似的加班。
路小安总算放下心,不禁庆幸顾安安留下一个孩子,不然大哥哪里能够振作起来?
路庭深给孩子换完尿布,盯着他的脸出神,似乎透过他在看顾安安的影子。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路先生您好,这里是A城监狱,顾菁菁今早在澡堂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