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言听了刘真还这话,脸上顿时露出肉痛的神色,他侧过头去看了看萧瑜。
萧瑜立马就明白了他这一眼的意思,摆了摆,道:“没有了,我只有这两瓶。”
魏无言顿时更加肉痛,恨不得把已经到了刘真还上的两瓶酒抢回来,龇牙咧嘴道:“刘兄,刘宗主,刘真君……这酒,可是小弟好不容易得来的……”
……好不容易讹来的。
洛涓在心里帮他纠正了半句。
“……要不咱们拿一瓶出来吧?另外一瓶等你的朋友走了,咱们慢慢喝……”魏无言忍着口水道。
刘真还也有些意动,随即又被想要招待朋友的心愿动摇,摇头道:“那么多人……一瓶哪里够啊?”
魏无言气道:“一人一口就行啦!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仙酿!你这里难道都没有准备酒招待客人吗?”
刘真还犹犹豫豫道:“……那,好吧……那就用这瓶吧?”他指着那晶莹剔透,不断变色的琉璃瓶。
魏无言不舍得:“这可是很可能让人产生顿悟的灵酿啊!……要不,还是那坛子抿厚吧?”其实那也不舍得。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都是好几百岁的人了,一个堂堂元婴修士,一个也是金丹高阶修士,一路上吱吱喳喳,好不容易才终于说定,就把那瓶“触灵”拿出来。
这时候也终于到了刘真君的洞府门前。
这还真不像是一个洞府,倒是和萧家那栋竹楼相仿,同样也是一栋竹子建成的楼,只不过要大不少。
一楼像是一个敞开的学堂,里面有不少人,来来往往,随便一数,也足有二十来个。
这些人有的在清谈论道,有的在写诗,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对弈。
和村一样,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神情舒畅自在,处处谈笑风生。
看到刘真君,大家纷纷打招呼,有的叫“师父”,有的叫“宗主”。
叫“师父”的肯定都是刘真君的弟子,竺宁馨的师兄师姐,而叫“宗主”的,则是翰墨宗门下的普通弟子了。
刘真还对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好,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亲传弟子,甚至还走到其对弈的两人那里去看了一眼,笑道:“邱老要赢了呀!”
被称作邱老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看上去已经八十岁的老人,就是洛涓,也能看出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分明是个凡人。
洛涓想起洛家镇里她那些令人恶心的亲戚族人,同是血脉至亲,仅仅因为有无灵根之别,一为座上主,一位阶下奴。不同等级的灵根,不同的修为之间,也是壁垒分明,地位悬殊,残酷而又现实……
而刘真还一个堂堂的元婴修士,一宗之主,却有着这般由衷的谦和……
洛涓对他的印象简直是好极了。
在竺宁馨声细音软,娇憨十足的“师兄师姐”招呼声,他们一起登上了二楼。
这竹楼大,二楼也宽阔得很,一上楼梯便是一个大厅,形似酒楼,足能摆得下二十桌,此刻却只有寥寥数人。
洛涓一眼就看到了熟人,一身白衣如雪,黑发如鸦羽,面容皎美,宛如冰雕的冰雪仙子鲁洁。之前在萧家见面才不过数日之前的事,想不到又在此地相见!
之前小崔夫人盼星星盼月亮,好歹把鲁洁盼过去了,可惜接风宴上便出了岔子。
不过其实小崔夫人也没有白白请她,正是因为有鲁洁,魏无言才未能杀得了她,萧瑜同样也不能杀她。
除了鲁洁之外,二楼还有两个男子,两人看上去都是十八岁年纪,一胖一瘦。
胖的那个面白无须,脸圆团团的,小鼻子小眼睛,穿了一身团花锦缎长袍,上戴了好几个戒指,腰上则有好几块玉佩,看上去富贵气十足。
瘦的那个脸色发黄,似乎得了什么疴病一般,面目普通,扔到人群里,保管找不出来,和刘真君一样,穿了一件青布衫,不过好歹不是皱巴巴的,算得上干净整洁。
虽然同是面目普通,同是一身青衫,但这人和刘)宗主差别却很大,此人怎么看怎么不起眼,而刘真还不管面目多普通,衣服多皱巴巴,却令人无法忽视,他身上,尤其是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在洛涓看来,亮得耀眼。
另外还有四个青年和少年侍立一旁,端茶倒酒,显然是翰墨宗的弟子。
刘真还给他们引见,对鲁洁等人说:“这是我的好友,魏无言。”又转向他身后的沈潇敏,客气道:“这位是沈真君。”
他并没有刻意去介绍萧瑜和洛涓,在他看来,这两个孩子才十四岁,修为也浅,理应是魏无言的徒弟或子侄辈,就像他的弟子一样,不用介绍得那么详细。
修真界还是以实力为尊,一听说“真君”二字,众人便知道这枯瘦女子竟是一位元婴修士,纷纷拱问好,唯有鲁洁,只是微微一礼,显然对于在萧家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有几分不自在。
刘真还又给魏无言他们介绍那位:“无言,沈真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都是我昔年在合一宗时的同门,后来我们都因故离开了合一宗,但我们几人相互之间都有些联系来往,几百年下来,交情甚笃。”
又一一指着介绍,首先介绍的便是那胖的男子,他道:“这位是端木馥端木真人,他现在崇真派门下,擅长炼器和炼丹。”
又指着那黄脸男子道:“这是端木真人的好友,陈青路陈真人。”
然后来到鲁洁跟前,笑道:“这位好生有名,冰雪仙子鲁洁,兴许你们也曾听过!”
魏无言苦笑道:“何止听过,前几天才刚刚见过……”
他是男子,不好太过斤斤计较,便首先深深作了个揖,口道:“前几日多有得罪,鲁道友莫怪。”
鲁洁淡淡颌首,道:“我只是作客,你们的恩怨实与我无关,只不过我一个做客人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主人在我面前被人杀死……我本与小崔夫人交情不深,只是跟她姐姐大崔夫人有些香火情罢了,你们走了片刻,我也就走了……”
萧瑜和洛涓本来对鲁洁的印象一般,可现在听她一说,显然完全不把小崔夫人放在眼里,反而竟然是和萧瑜的母亲大崔夫人交往甚密,顿时生出亲切感。
而另一边,那名叫端木馥的肥胖男子却不错眼地打量着萧瑜。
刘真还见了,打他说:“阿馥,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别人家弟子啦?”
魏无言还没来得及澄清萧瑜不是他的弟子,那端木馥却已经笑道:“刘师兄,休得取笑!我只是看这位小公子眼熟罢了……”
然后他柔声对萧瑜道:“小兄弟,你可是姓萧?”
众人一惊,萧瑜尤其警惕地看着他。
端木馥笑道:“我在崇真门下,有一位师兄,本领不小,剑术无双,一张脸和眼前这位小兄弟,足有八分相像。”
萧瑜吐了口气:“前辈说的可是萧郎?”
端木馥的圆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曾削掉的惊讶,连连点头道:“正是。”
萧瑜道:“萧郎是我的叔祖父,所以长得相像。”
洛涓也惊讶地看着他,这么久也没提他有什么叔祖父?
萧瑜看她震惊的样子,便想解释给她听,可这里不是元婴修士就是金丹修士,传音和公开说话也差不了多少了。于是他干脆说给所有人听:“叔祖父与我祖父是同胞兄弟,但却因为一些早年的误会,互不来往,叔祖父曾发誓,有生之年不踏入萧家一步……而祖父也约束我们,不让我们随便去打扰叔祖父……除非生死攸关。”
他转向魏无言道:“上回为我母亲求的粒洁琉璃丹,便是派人去崇真派向叔祖父求的,这次我也是打算带你们去崇真见我叔祖父萧郎。”
他话音未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端木馥,他惊讶道:“洁琉璃丹?我说年前萧郎托我练这个丹做甚?原来是给你们的。”
另一个声音是鲁洁,她紧紧盯着萧瑜,失声道:“你是……萧家大郎?你母亲是大崔夫人?”
她上次在萧家时虽然见过萧瑜,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萧家的种种内幕,萧瑜他们离开之后她也就告辞了,直到此刻才弄明白萧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