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雪携陆芜菱秋巡一行很是成功。
罗暮雪去拜见了程老将军,密谈了一番,陆芜菱也没有多问,看他神色轻松,想来是沟通良好。
而陆芜菱此时月信迟了。
又等了一个多月,大夫终于把出了滑脉,跟罗暮雪道喜。
罗暮雪一贯冷峻威严面容都压抑不住那番狂喜。竟只会说:“好!赏!”令人重赏了大夫。
他疾步走到后院,看到陆芜菱站在堂上。
侍女小心翼翼扶着她手臂。
他下意识便把目光投在她腹部。
那里依旧是秾纤合度,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依然灵巧优雅地站着,穿一件半旧的桃红水纹缎小袄,领口镶一圈白貂毛,衣襟绣着赭石色梅枝,下身深银灰色提鸟雀纹缎子面的棉裙。
罗暮雪走上前扶住她的腰,注视她盈盈秋水的双眸,一时竟不能语。
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语气颇紧张:“怎么穿这么少,冻病了如何是好。”
陆芜菱啼笑皆非,她还第一次听到从罗暮雪口中吐出“如何是好”……
罗暮雪因陆芜菱有了身孕,自然分外着急,急急了了此间事,带她回京中待产,顺便向圣上交差。
皇上果然没有动程家一点儿,优厚如旧,倒是许多地方大员纷纷下马。
一朝天子一朝臣,洗牌重新告一段落,渐渐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陆芜菱没有娘家了,不过有身孕的事儿传出去,道喜的也不少,程家送了厚礼来,她姐姐自然也不会没有表示,四五月时好几辆马车运着各式吃穿药材送来,连接生婆,老嬷嬷都送了几个来。
陆芜菱自然不会不感激。
孩子是男是女,陆芜菱不曾多想,自然也不会去向那些女子般,殷殷追问夫婿:喜欢儿子还是姑娘?若是生了女孩儿,可会失望生气。
陆芜菱觉得以罗暮雪的觉悟,还真不至于。
她自己也曾想过,成亲这几年,方才有孕,若是闺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害得罗暮雪断后。
到了七月里,陆芜菱便要准备生产了。
她身子弱,罗暮雪之前几月日日陪着她散步走动,因为忧心忡忡,补药,太医,从来不曾断过。快要生产的时候,更是找了三四个精通此道的稳婆住在家中。
其中有个稳婆,是陆芜蘅派人送来的。与之同来的,还有大量的药品补品,小孩子的衣衫鞋袜,皆是用料上佳,据送礼来的管家说大都是陆芜蘅亲手做的,另有一个善于服侍月子的老嬷嬷,因陆芜菱没有亲娘婆婆在堂,只能如此。
长盛王也派人送了东西和稳婆来,隐约透露有放弃之前为罗暮雪娶平妻,只要陆芜菱生了儿子,便算认同她的意思,甚至王妃也派了人来,端着婆婆的架子,似乎是给了陆芜菱天大的面子。
长盛王显然是觉得他们主动放弃讲和,已经很值得罗暮雪和陆芜菱感恩了。
结果罗暮雪将来人赶了出去,东西全部扔出门。
为此又引得朝中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御史弹劾。
对此罗暮雪不以为意,他说:“我是武将,不是文官。不尚清名,不重风骨。作为武将,最重要的是能打仗,更重要的是,我只对圣上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他没有宣之于口的是,最最重要,比一切都重要的,是让圣上相信我只对他忠心耿耿。
作为他领悟的官场智慧,这样的话,最好是心中明白,永远不要宣之于口。
除非有一天,要私下教导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
有着自己这样的父亲,陆芜菱那样的母亲,未来的子女要长成文武双全,清贵聪慧都不算难吧?
陆芜菱会在他们小的时候教他们穿衣吃饭,读书习史,自己会教儿子打下武功底子,将来,无论他是想从军,还是想做个文官,还是都不愿意,只想做个林下名士,都由他……
想到在自己心爱的人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罗暮雪嘴角也露出了安稳愉悦的弧度……
整个府里都紧张得仿佛绷紧了弓弦,再淘气的侍女,再活跃的小厮也不敢高声说一句话,人人战战兢兢……
稳婆从屋里不住传出大声的鼓励:“夫人,用力,跟着我做,我说吸气,您就吸气,我说用力,您就用力……吸气!用力!”
带着血的水成盆从屋子里端出来,屋里陆芜菱压抑的低声喘气,压抑的呻吟叫院子里的树差点被罗暮雪紧捏的手生生折断。
“参片,快!”
“夫人,用力,加把劲,看到头发了……”
“大人,您不能进去,夫人没事,哪个女子头胎也是这般……”老嬷嬷不辞辛苦劝着脸色发白浑身僵硬的罗暮雪。
陆芜菱终于不能维持她的好教养,大声叫痛,声音惨烈……
罗暮雪冲到窗棂下,隔着窗扉,声音发颤:“菱角儿,我在这里,不要怕……”
这一切,在凌晨,太阳高起时结束。
罗府终于多了小主人,陆芜菱产下一男婴,重六斤七两,哭声洪亮,母子平安。
皇上亲赐了金玉如意,皇后赐了赤金长命锁,后宫嫔妃各有赏赐。
罗暮雪圣眷之隆,再次让世人目见。
洗三,满月,自然是种种繁荣盛景。从皇亲国戚,到贵州大臣,少不了都要送来厚礼。
慢慢从手足无措中回过神的罗暮雪,和经历完坐月子折磨的陆芜菱,还要许多育儿的细节要去探讨,许多想法要去实现……
岁月尚且静好,祸福未知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