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姐!”门外忽然传来田甜的大嗓门。江伊一下子站起身,把吴乔阳拉得又近了几厘米,两手压住他的太阳穴按揉。
白晗推门进来就看见吴乔阳的脑袋几乎埋在了江伊的怀里,她端着茶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脸色阴沉地盯着两人。
田甜也挤进来,大声说:“白晗姐,我跟你说了吴哥不舒服嘛!”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白晗冷冰冰地说,“我去趟店里,有什么事情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江伊与吴乔阳都没搭话,白晗把端着茶杯又扭头出去,“咣啷”一声把门摔上。
白晗前脚说要送醒神的茶水,后脚又拉着脸把茶杯子原样端了出去,田甜的眼睛贼兮兮地从门缝往外瞥,嘴里嘟囔了句“她不会是吃醋吧”,然后扭头看向吴乔阳,笑道:“吴哥,我看白晗是看上你了!”
“她看上的是我吗?”吴乔阳嬉笑着说完,眼神从直率坦诚一下子就变得忧郁起来。他完全像换了个人,说话比平时慢了平时两拍,语气也是异常温柔,“对,她看上的是我。”
“哦哦!”田甜眼睛亮了,手指头抖了两下,说,“她信了?信你是容骁?”
“不然怎么一直拖着不让走呢?”吴乔阳满脸得意,“就我这演技,别说白晗了,就容骁亲妈来了,我都能唬住。”
“啧……”江伊砸了咂舌头,扫了眼大门,压低声音说,“小心点,万一被听到,就麻烦了。”
刚才一兴奋,差点忘记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吴乔阳和田甜收起了得瑟,都没了声音。
江伊走到窗前,挑开窗帘看向院子里,白晗拎着帆布背包正在开门准备出去,院子另一头的西屋窗户依旧是紧紧拉着。
吴乔阳从床边挪到窗前,伸脖子也看向西屋,这会终于学谨慎,压低声音问:“现在知道那小姑娘是装神弄鬼了,接下来我们打算怎么办?”
“下午白晗不在容家,只有容家婶子和小妹妹两个人在,这是个揭穿乃哈骗局的机会。不过……”江伊说到转折处就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田甜追问。
江伊侧头看向吴乔阳,说:“在揭穿容家妹妹根本没有被乃哈上身前,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六年前容骁溺亡的真相。我有个猜测,但没有证据,所以需要跟白晗本人验证一下。”
江伊的目光直白地落在他的眸子里,吴乔阳躲无可躲,指着自己说:“你要我去跟白晗验证?不对……”吴乔阳说完后意识到江伊的意思,“不是我,是容骁,对吧?”
“嗯。”江伊点头,“白晗今天下午从店里回来,大概率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推脱,无非是想留住你,等着晚上容骁回来。”
“听起来还有点惨,有种人鬼情未了的感觉。”田甜撇撇嘴,说,“姐,我们这么干会不会不太好?白晗很喜欢容骁,人家的真爱被我们这么利用……吴哥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你说最后我们怎么收场啊?”
“真爱?”江伊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讽刺,她轻叹口气,“你要是同情心泛滥,不如可怜可怜容家母女,心疼一下倒霉蛋张婉婉。”
江伊这话才说完,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来电的是赵维桢。
他这时候打来电话,江伊也猜不出是什么事情,微蹙眉头。
“你们快点回来!这边出麻烦事儿了!”电话接通,她就听到赵维桢的大嗓门,每个字都在用喊的。电话背景里传来哇啦哇啦的声音,听着得有十来个人。
江伊被这情况搞得也是完全不知措辞,她从没想过,蹲守在旅店里的赵维桢那边居然会有突发状况,这相当于是救火小队着了火。
“什么事情,你说清楚点儿!”江伊为了能让对面听清,也只有提高分贝。
“张婉婉的老公和他家里人找过来闹了!”赵维桢正说着,便是“哎呦”一声惨叫,接着手机里传来什么“人贩子”和“奸夫”之类的骂声。
“嘟嘟……”
手机信号断开了。江伊赶忙又拨回去,但对面只有一阵忙音。
“什么情况?”吴乔阳问。
“张婉婉的婆家人闹到旅店去了。”江伊急声说,“因为之前赵维桢帮过她,所以被那些人误会,好像还被打了。”
“老赵被打了?”吴乔阳惊讶地提高嗓门。
“我听电话里有人叫嚷什么人贩子、奸夫之类的。”江伊说。
吴乔阳从**跳下来,一脚蹬进鞋里,说:“走走!咱们赶紧过去!”
“张婉婉被赵哥带走后,白晗雇的那些神棍找不到人,都会盯着张婉婉婆家,说不好旅店都是他们找到的!所以现在白晗肯定也知道张婉婉在那里……”田甜犹豫了下说,“咱们要是过去,等于告诉了白晗,咱们和张婉婉有关系。姐,你说,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层,还能继续信吴哥……嗯……或者说相信晚上的‘容骁’吗?”
“他们既然找到了赵维桢,顺藤摸瓜,也会知道咱们和他是一起来的。这事儿横竖已经藏不住了。”江伊说,“再说了,就今天上午白晗那个样子看,她应该已经信了。以白晗现在的情况,就算有一分希望,她都会信。”
“因为爱情?”田甜问。
“可能有爱情,更主要的是因为偏执。”江伊顿了下回答,“也因为愧疚。”
“愧疚?”田甜对江伊的回答显得很是惊讶,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说:“姐,我不懂,她愧疚什么?”
“这时候就别管白晗了。”吴乔阳打开大门,打断两人,“再晚一会儿,老赵都可能要被打死!咱们赶紧走!”
“嗯,”江伊点头,她想了想,有些话,还是得有确凿证据才好说,于是她便扶住田甜的肩膀,“等明天,我告诉你。”
容家婶子不知道为什么一上午都没从屋里出来,所以吴乔阳和江伊、田甜离开容家的时候,没受到半点阻拦,他们本以为要拉拉扯扯一段时间,没想到出奇地顺利。
吴乔阳上车后一脚油门直奔旅店过去,路上,江伊不停地给赵维桢打电话,但对面始终是忙音。
“我估计是电话被摔坏了。”江伊坐在副驾驶,烦躁地挂了手机,对旁边的吴乔阳说。
“没事儿,快了。”吴乔阳说着话,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到底,车尾在山路上甩了个九十度冲下去。
他们到旅店时,外面没见到打架的或者闹事儿的,只稀稀拉拉地远远围着几个人,凑近脑袋说话。门口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长条凳上抽烟,他听到有人走过来,立马站起身,往地上淬了口唾沫,带着浓重的口音大声说:“干什么的?看什么热闹!滚!”
“不是,大叔,”吴乔阳连忙上前摆手,赔着一张笑脸,“我们是外地人,来曼拉镇玩的,就住这家店里。”
大叔两道浓眉往中间挤,鼻子向上皱,一双扁杏仁形状的眼睛压得更加细长,他盯着吴乔阳看了几秒,然后目光又转向江伊和田甜,上上下下把三个人都认了一遍,绷着嘴角,扭头看了眼店里。
旅店的蓝玻璃窗被砸出来一道长长的裂纹,透过它能看见赵维桢的背影,他垂着脑袋,窝在沙发一角。里面,张婉婉和一个一头小卷毛的中年女人在争吵,花姨夹在两个人中间手里,拿着个破碎的杯子把不停地说话。忽然,她看到了外面的人,便推门走了出来。
“哎呦呦!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花姨提高声音,见着江伊,一开腔便满是埋怨,“领导啊,你那个司机把你骗了!你快进去,瞧瞧我这店被砸的!玻璃也裂了,杯子也砸了好几个,怎么赔,你们要给个说法嘛!”
“他们砸的,凭什么让别人赔?谁砸的你找谁去!”中年男人听到花姨的话立刻吼出来,气得夹烟的手指头直哆嗦。一口气发泄出来,他才又看向身边的三个外地人,“你们认识那姓赵的?”
“老赵是我们的司机。”江伊说完,接着问,“刚才是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中年男人反问。
江伊故意摇摇头,说:“老赵跟我们一起来曼拉镇才三天,他能惹什么事儿?”
“那个女的,就后面住进来的那个,压根不是他妹妹!”见男人没吭声,花姨抢着说,“哎呦!她结婚当天,跟你们那个……那个姓赵的司机跑了!”
“放屁!我女娃不是那种人!明摆着……明摆着姓赵的是个人贩子,把我家婉婉给骗了!”张爸爸先是骂了老板娘,说完又恶狠狠地瞪向吴乔阳,“你们跟他一伙儿的?”
“我们是跟老赵一伙的,但不是人贩子。叔,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个儿信吗?”吴乔阳对着张爸爸的一脸凶相丝毫没怯,笑着说,“张婉婉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她怎么可能被我们几个外地人三言两句就骗走呢?再说了,你见过哪个人贩子是拐了妇女不跑,要大摇大摆在当地旅店给她租个单间的?你就说,我们这么干,图什么?等着上门挨揍,等着打砸过后再给人店家赔钱?我们是人贩子吗?我们属于慈善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