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撑着吴乔阳的肩膀,重新站好后,低头对他说:“你就不能单纯理解成我脚滑吗?”
“是挺狡猾,这点我发现了。”吴乔阳边笑边点头,抓着江伊的手并未松开,像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摔下来。
调侃了江伊几句后,吴乔阳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断头崖,问:“你刚才看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十九年前自杀的女人是从断头崖上跳下去的,那她可能从哪个位置往下跳呢?”江伊说着指向断头崖,陡峭的岩壁几乎呈九十度,垂直插在湖前。
“这要从后山爬上去吧?”吴乔阳说。
“对,但你不觉得那样太费劲儿了吗?”江伊扭头看向吴乔阳,说。
“什么意思啊,姐?我没懂。”田甜忽然插进来问。
“你不觉得那个女的来这里自杀很奇怪吗?”江伊的目光转移到田甜身上,“按照白晗说的,除了他们家人,镇子里知道传说的人其实非常少。所谓乃哈索命,也是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才流传开的。如果在她之前,镇子里没有来这里自杀的风气,那她为什么要跳黑水潭自杀呢?你看崖壁那么高,如果是绕山爬上去的,正常人光是爬到那里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吧?她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选个更省力气的办法?”
“你想说那女的不是自杀?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吴乔阳说。
江伊轻点了下头说:“有可能,但要真是自杀,她费了那么大劲儿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说不定是为了某种仪式呢?”吴乔阳说出猜测。
田甜连忙摇摇头说:“不是吧!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说不定就是呢?”赵维桢凑过来说,“就刚才白晗那神经兮兮的样子,搞不好,十九年前跳湖死掉的女人跟她家还有关系呢!”
田甜翻了个白眼,胳膊肘轻撞赵维桢的肚子,往湖水里瞥了一眼,说:“赵哥,你积点口德吧!说不好她就在湖底听你说话呢!”
赵维桢连忙往后退了半步,摆摆手说:“我随口一说,别当真。”
“我倒是觉得赵维桢说的话有点道理。”江伊说完扶着吴乔阳的胳膊从岩石上跳下来,说,“我们走吧。”
“姐,你想到什么呢?”田甜追着问。
江伊看向她,说:“到车里,你先跟我们讲讲白晗受刺激的那件事吧。”
田甜点头应下,快步走在前面。
回去的路感觉要比来时近一些,没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大奔。
赵维桢算是发现了,他们这四个人里说话最好使的还得数江博士。于是在驾驶位上坐好后,他便扭过头问:“咱们就是先回旅店?”
“嗯。”江伊点点头。
他们正说着话,吴乔阳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
“陌生号。”吴乔阳掏出手机看了眼,低声嘟哝一句。
“吴哥,小心是诈骗电话。”田甜听到来电是陌生号码,立刻说,“这边和缅甸、越南啊什么的离得比较近,有好多骗子冒充亲戚或者警察骗钱。”
“嗯。”吴乔阳点了下头接起电话,“喂,你好!”
“那个……那个,你是找鬼兰的调查员,是吧?”打来电话的人是试探的口气,她一句说完,等了几秒才接着说,“我之前听人说,给你们提供信息是有奖励的,对吧?”
“对!我们是N市稀有植物调查员,只要你提供的线索有用,我们肯定会给钱的。”吴乔阳说着转过身看向江伊,他挑起眉梢,只动嘴唇没发出声音,“有消息。”
吴乔阳开了免提,带着当地口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我知道有个人在这几年里见过鬼兰,而且还是两次。”
“谁?”江伊脱口而出。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个消息值多少钱?”
“你要知道谁见过肯定是值钱的。”吴乔阳笑着,说完后朝江伊摆了下手,随后又指指自己,表明这种讨价还价的事儿放着让他来。
吴乔阳也故意停顿了几秒后,才接着说:“主要得看你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不管张三还是李四,假如谁说的我们都信,那事情不乱套了吗?”
“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对面言辞恳切,每个字都是下降的音调。
“怎么证明?”吴乔阳接着问。
“我跟你说是谁,你直接过去问不就行了。”对面说完又补充,“不过你得先给钱,我才能跟你说!”
“钱是小事儿,我们是怕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吴乔阳轻叹口气,咋咋舌,显出一丝不耐烦,“要不这样,你不说人,大概说下那人是怎么看见鬼兰的,我们听听是不是有去找你说的那个人的价值吧。”
“啊……这……”对面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也犹犹豫豫起来,僵了快一分钟后,说:“这么跟你们说吧,她每次看见鬼兰,家里都有人出事。我听说好像是个巫蛊师在下诅咒,反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镇子里知道的人不少,我跟你们没法撒谎。”
又说到巫蛊,吴乔阳看向江伊。她皱起眉,抿了抿嘴角,似乎想说话,但词句到嘴边却生生止住。
“你开个价吧。”江伊在吴乔阳开口前说。
“两万。”对面一口报价,半点没犹豫。
“你怎么不去打劫银行呢?”田甜吊高嗓门,夸张地咋咋舌头。
田甜的反应让对方立刻改了口:“那要不……一万吧!”
一句话打了个对折,但田甜依旧是很不满意,她抱着胳膊,正要再吵,就见吴乔阳摆摆手道:“两千,我也不跟继续你扯。你要觉得可以就说出来,不愿意,那我们就挂电话了。”
“行,你先转账。”对面这边电话没断,手机抖了两下,是一条短信,内容是支付宝的账户。
“你ID是凤阳花,对吧?”吴乔阳说着很快转了两千过去。
电话那端的人等到确认收款,才再出声道:“看见鬼兰的女娃娃叫白晗。”
“果然是她!”田甜惊呼出声。
江伊脸上却并无太多情绪,她一连追问了几个问题:“同名的人多了,你能更具体一点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她真的见过鬼兰?”
“白晗嘛,具体是哪个晗,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不打紧,她就是你们遇上的办祭祀的那家人……死掉男娃的是她对象,我姑娘六年前上高中,她跟我说,白晗在学校里说自己在容家男娃死前见过鬼兰,说明是有人下了诅咒要害他。”
对面的人说着话,江伊想起来,这声音是那天在餐馆里遇到的大姐。
或许是拿了钱,心情大好,大姐一开腔就停不下来:“容家也是够倒霉的,死了儿子没两年,家里男人也走了,容家母女得亏有白晗照顾着。听说她现在就住在容家,他家在镇子里的那个茶叶店现在也是全靠人家姑娘打点呢!这姑娘很重感情啊,听说还打算守活寡,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将来死了要跟容家男娃合葬呢!真可惜啊,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大姐,你知道容家住在哪里吗?”江伊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曼拉镇有好几万人呢,我哪知道人家住在什么地方。”大家说完又开始感慨容家有多可怜倒霉,听她絮絮叨叨足足五六分钟,才终于挂断电话。
江伊问田甜:“你知道容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问问,以前的朋友里说不定有人知道。”田甜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所以这是不回旅店了?”赵维桢靠边把车停下。
“嗯。”江伊点头,说,“我们去容家看看。”
“去找白晗吗?”田甜抬起头说,“刚才大姐说容家在镇子里有个茶叶店,她离开这里后估计会去店里吧!姐,我们要不要直接去他家店里啊?”
“不。”江伊晃了下手指,说,“刚才白晗没有跟我们说的,再去找她,八成也不会讲。这样,我们不如去容家看看,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嗯,我觉得可以。”赵维桢抿着嘴角点点头,一脸严肃深沉,“这个方向确实很有意义。”
“别装了啊!”吴乔阳毫不客气地用手背打了下旁边的胖子一巴掌,嗤笑着说:“你想出来什么有意义的?瞎应和。”
“说得跟你明白似的。”赵维桢咂咂嘴。
前面两个男人正在斗嘴,田甜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有人给她发来了地址。
“这里啊!”田甜看着手机,说,“他们家距离咱们有点远,正好在镇子另一边。”
“行吧!你把地址发给我。”赵维桢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