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灵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十九年前
“姐，刚才什么情况啊？”田甜上楼打开门，看到江伊和吴乔阳也上来，便立刻迎过去问。
“进去说。”江伊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花姨给的钥匙是二楼朝西的并排四个房间，房间里面的装修非常简单。一米五的床，一张四方桌子，两把枣红色木椅子，一个靠在墙根的藤编立柜，一台老式的“大屁股”电视机正对着床。屋子里还带了一个凸出去的小阳台，和隔壁的距离不到半米宽。
四人都进入205房间后，江伊转身关上了大门。
“随便编了个身份，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为了后面办事儿方便一些。”江伊解释说，“稀有植物研究员的身份，说出来总让别人更容易接受。”
“这我就明白了，不过……”赵维桢说着扭头看向吴乔阳，“他好歹还得了一个科研助手的身份，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司机了？”
“不然呢？”但凡能怼到赵维桢的机会，田甜绝对不会放过，她翻了个白眼，笑着说，“助手老赵？看着也不像啊！你这形象适合总经理老赵，但问题是，你死抠，不掏钱。”
钱是赵维桢的**，田甜还专爱往这**上戳。赵维桢被怼得哑了几秒才说话：“当好你的导游吧！那么多废话。”
看着赵维桢吃瘪，田甜笑得更甜了。
“为防止你俩晚上吵架扰民，这么着吧，你俩一边一个，我和江伊住中间的两间。”吴乔阳说着，把203和209两把钥匙递给了田甜和赵维桢。
赵维桢接过钥匙，嘴上不饶人地反驳道：“我是幼儿园的啊，大半夜不睡觉跟人吵架。”
“不好讲。”吴乔阳笑着说，“万一你晚上越想越气，非要跟田甜再吵一架争个输赢怎么办？”
本局唾沫战的胜利者田甜听完，忙不迭地点头说：“吴哥说得对，我确实要跟你住远点。”
“能住多远？你怎么不睡太阳上去呢？”赵维桢咂咂嘴，“你瞧这房间安排的，吴乔阳分明有私心。”
“嗯？”江伊听得满脸问号，“能有什么私心？”
“谁有私心谁知道……”赵维桢说着浮夸地向吴乔阳挑了下眉梢。
“行了行了，就你话最多。”吴乔阳说着话，把赵维桢往外拖，扭头朝江伊笑了笑说：“老赵这是毒蘑菇后遗症，脑子还没彻底好！江伊，你甭管他，我带人先走一步。”
“姐，你早点休息。”田甜说完，两个人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屋子里就剩下江伊自己。她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回了工作群里的几条信息。很快，饱餐过后的困倦感涌上来。
江伊脱掉鞋子，索性倒在**。白色床单被罩散发出消毒液与洗衣粉的混合气味儿，此刻只让她觉得异常安心。她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再睁眼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夜风从阳台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凉丝丝地贴在皮肤，初醒时的迷糊一点一点消失。
“九点。”江伊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她换上拖鞋，走到巴掌大的小阳台，将两扇窗户完全推开。
隔壁的吴乔阳此时正好也在阳台，听到这边动静，侧过头说：“吃花生吗？”
江伊侧过头去一看，只见他右手拎一小袋水煮五香花生晃了晃。
“谢谢，不用。”江伊笑着，摆摆手道，“晚饭吃得太饱，胃里没地方。”
“你刚才睡了一觉？”吴乔阳问。
江伊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有印子。”吴乔阳弯起嘴角，在自己脸上比画着，黑亮的眸子被对楼的黄色灯光点缀了一圈亮晶晶的色彩。
“啊？”江伊搓搓脸，说，“没办法，吃多了人就是会犯困。消化大量食物会使胃肠道供血增加，相应的大脑供血就会减少，含氧量下降，神经细胞活跃度自然受到影响。”
“你简直是行走的人肉百科啊。”吴乔阳笑。
“哪有百科，我顶天也就算个专科。”江伊笑着扬了下下巴，问，“你一直在阳台上？”
“嗯，看球赛。屋里面信号太差了，你要一起看吗？”吴乔阳说着将手机屏幕转向江伊。
“我不懂足球。”江伊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说完，她将目光看向远处模糊一片的青山，“你想好咱们后面的安排了吗？”
对于江伊的问题，吴乔阳感觉有些意外。他茫然地停顿了几秒后，说：“咱们路上不是说好了吗？明早八点去孔雀湖。”
“然后呢？如果明天我们在孔雀湖什么都没发现怎么办？”江伊的目光从远处挪到吴乔阳身上。
“这……”吴乔阳被问得瞬间梗住，他能脑袋一拍想出来用假身份套消息，却并不擅长做完整的、具有备选方案的计划。人生前二十多年，吴乔阳做事儿大部分时候属于走一步算一步，奉行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的准则。
他抠着脑袋，尴尬地笑了下说：“我这人运气好，不会什么都发现不了的。”
“是吗？我运气可向来不太好。”江伊的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说，“我们不如把现有的信息顺一顺。万一明天在孔雀湖什么都没发现，好歹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也是。”吴乔阳点点头，说，“那你先分析分析。”
“咱们之前讨论过，曼拉镇是不是真的存在鬼兰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关于鬼兰的传说。”江伊在分析事情的时候，眼睛里会格外有光彩，她精神高度集中，说话时语气下沉，语速会不自觉地加快，“还记得吗？目前发现的鬼兰都生长在高山寒冷区域，比如喜马拉雅山脉之类的。按理讲，亚热带的西双版纳不可能有鬼兰。而且鬼兰并不是一种非常常见或者知名度很高的植物，知道它的人不会很多。那么，为什么这里会有鬼兰的传说？我想，肯定有人在这里刻意地制造谣言这个人一定是有些我们还不清楚的目的。再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时间……”江伊伸出一根手指，“你注意到了吗？二十年前，我妈妈来过这边寻找鬼兰，第二年的8月30号，她失踪了。虽然她不是在曼拉镇附近失踪的，但她失踪的原因却是进山找鬼兰。同年9月份中旬，孔雀湖里发现尸体，镇子里的人声称看见过鬼兰。老村长曾说过十九年前他拿到你爸给的钱后就立刻带孙子去城里看病，回来那天是十一国庆节。如果他老人家没记错，你爸把刻着鬼兰图案的白玉给了老村长也是在九月底。所有的事情都跟鬼兰有关，发生时间都集中在十九年的9月前后。就像我不相信运气一样，我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巧合。”
“嘶！”吴乔阳倒吸了一口气，搓搓胳膊说，“没细想都没觉得，但你这么一说，我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江伊，你确定你妈妈不会是自杀的？”
吴乔阳的话才说一半，就看到江伊用力摇了摇头。她口气坚决，容不下半点怀疑：“不会！昨天我跟你说过的，我妈妈不会抛下我。”
江伊说完停顿了几秒，语气放缓了些，继续说：“而且她失踪后五年，我爸前后来过十几次西双版纳找人，但始终没有消息。如果十九年前死在孔雀湖的人是我妈妈，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找到她了。”
“对，你这样分析得有道理。”吴乔阳被江伊完全说服，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会儿，说，“如果明天在孔雀湖边上没什么收获，我们就去公安局，问问当地民警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十九年前发生在孔雀湖的事儿。”
“去了警局要怎么说？”江伊看着吴乔阳轻叹口气，“你和我不是那起案件的直接关系人，也不是获得了调查资格的记者，警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些信息透露给我们？”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吴乔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摇摇头，问：“你说怎么办？”
“我也没想好，所以才要跟你讨论啊！”江伊轻笑着说，“问题就是卡在这里了。”
“等等……让我想想……”吴乔阳揉着太阳穴，嘴里低声嘟囔，“十九年前……孔雀湖……鬼兰……鬼兰……没有警察的话，我们得找出来当年的知情人，谁呢？”
“对，谁呢？”江伊附和着说。
“镇子里上了年岁的人可能会知道。”吴乔阳说，“比如田甜爷爷，或者老板娘花姨？”
“不，他们会讲一大堆的神鬼传说或者街头传闻。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些没有意义，甚至可能把思路完全带偏。”江伊摇摇头，回答说，“事实上，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所以关于十九年前发生在孔雀湖的事情，我们需要知道的信息必须是绝对准确的，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快速地达到目的。”
吴乔阳提了口气，胸腔酝酿半天，却只能无力地苦笑道：“太难了！”
“是啊！”江伊的浅笑消失，她的眸子融在夜色里，微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一切那么容易，我早就找到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