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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别跑 正文 第8章 婵娟子挖坑

所属书籍: 女主别跑

    刘丽娟对栾游把她定性为“家暴受害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自从栾游开始主动给她发信息后,她根本没回过只言片语,与之前胡搅蛮缠的作派判若两人。

    微信发得出去,证明自己没有被删除,栾游只当她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究竟是固执到底抱着名存实亡的婚姻不撒手,还是应该为了孩子振作精神开始新生活?这的确需要时间考虑。

    栾游想,如果她愿意,给她找份像样的工作也不是难事,只求她别绞尽脑汁写死自己赚零花了。

    实名微博没有更新,刚找到的写手微博也没有新动态,最后一条还是一个多月前宣布锁文重修的告示。

    沉默总是让人心里没底。栾游得不到回应,便每天都刷上好几遍婵娟子的专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冒出一篇新文来。

    席宁那头也没闲着,他四处打探杨台生的踪迹。一是为了找到其出轨的确切证据,转移刘丽娟的怨恨对象;二是想把他狠狠捶上一顿,以报“当年”欺骗之仇。

    如此忐忑地过了俩多月,杨台生踪迹难寻,刘丽娟也毫无动作,竟是安安稳稳再没出现异常状况。

    期间乔雨打过一次电话,吐槽了一番席宁的不靠谱。明明说好要请栾游吃饭赔罪,待她传了话搭了桥,席宁居然不接茬了,像是全然忘记了这回事一样。

    栾游只好打个圆场推托自己工作也忙没时间,总不能告诉她席宁那顿饭是“二十多年前”邀请的吧?

    安稳长了终究会有懈怠的一天,睡了一段时间好觉,栾游发鸡汤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从一天三顿减少到三天一顿,月尾工作忙碌的时候,一周才想起发上一条。

    刘丽娟依然没有反应,栾游猜测她可能是把自己拉黑了。这猜测让她高兴,如果真舍得拉黑自己,岂不是说明刘丽娟已经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了?

    进入十月,秋老虎的威风耍到了头,宁城在长假中迎来了一场秋雨。

    因为国庆后有个重要项目投标,全公司都在加班加点做前期准备,栾游也没有休假,一连忙了六天。

    半下午时分,秋雨带来温度骤降,老总放了同事们陆陆续续下班,留着栾游还在对标书做最后审修。

    手机响起,她眼睛盯着电脑,直接按了耳机。

    “喂,哪位?”

    “刘丽娟发新文了。”

    席宁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栾游操作键盘的手指一抖,险些按岔了数字。

    “什么内容?”

    “唉,我是看不下去,乱七八糟的你自己看吧。”

    席宁的叹息像猫抓似地挠在心上。栾游闻此“噩耗”,哪里还稳得住心,喝了两杯水上了一趟厕所,标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顶着老总吃人的目光打了三个假模假式的喷嚏,以感冒为名病遁。

    飞快跑出大厦,栾游等不及回家,像个狂热追文粉一样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点开了婵娟子的专栏。

    “快穿之天命真女”……好吧,芝兰奇姝都有了,真女也不能落下;穿越重生都写了,快穿也必须拥有姓名。刘丽娟紧跟大流,什么热门写什么。

    新文开坑诚意十足,上来就更新了十章。栾游从头到尾反复阅读了几遍,直到夜深才给席宁去了电话。

    “看完了,刚开篇,还有得写呢,我觉得暂时没危险,你怎么想?”

    席宁蔫蔫的,“我没什么想法,只希望能在我们去受罪之前搞定刘丽娟。”

    “这人油盐不进,压根不理我。”栾游啧了一声,很是苦恼,“姓杨的不回家,指定也不会给家用,她整天闭门不出,看来是打定主意写文谋生了,我总不能去把她电脑砸了吧。”

    席宁生气:“如果她的怨念再骚扰到我,我真的会去砸她电脑。”

    “治标不治本啊,冷静。”栾游劝道,“自打在小说里对我进行攻击,她都不来找我茬了,写文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嘛。毕竟她不知道我们受影响的事情,砸电脑师出无名还容易引起怀疑。我给她也发了一段时间鸡汤了,说不定写死我两回她心情舒畅了呢,再等等看。”

    席宁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荒唐啊!荒谬啊!无妄之灾啊!”

    栾游通过对修文和两次魂穿时间的比对得出结论,小说不写完,自己不会穿。于是祈求上天保佑刘丽娟写个三年五年千儿八百万字的,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化敌为友。

    睡前她再次研读了“天命真女”开篇十章。癌症晚期的女主等死时突然绑定神奇系统,随即踏上穿梭各个时空替人逆天改命的旅程,以期获得魂力来增加自身寿命的机会。

    她翻了翻同类型小说,心里有了点数。此类文有两个特点,一是快,二是爽,女主自带上帝视角进入不同世界,省去长篇累牍地摸索试探,快狠准地进行一系列打脸,虐渣,改命,翻身行动,务必使读者觉得畅意,痛快,眼花缭乱并且众口能调——一千个哈姆雷特都写在一篇文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婵娟子写的第一个故事已见雏形,名曰:杀死那朵白莲花。

    栾游抱着手机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在想,如果穿了,自己说不定就是那朵白莲花吧。想着想着又有点不忿,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篇篇逆袭的小说里屈从命运安排,随波逐流等死,凭什么?凭什么一定要跟着刘丽娟的思路行事,她能影响自己的处境,还能左右自己的思维吗?凭什么白莲花就要惨死,反杀不可以吗?

    后果,最坏就是困在小说中死不了,等待寿终正寝。可是如果她捣乱,拆台,搞破坏,让剧情崩掉,毁了小说逻辑,焉知不会发生惊喜呢?

    当晚,大约是小说看多了,栾游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掩面而泣,身旁立着一个容颜娇丽衣着华贵的少女,正不屑地对着她道:“四妹哭有什么用?还是快向祖母解释解释那巫偶的来历吧!”

    上座的年长妇人撚着佛珠,满脸不悦,沉声道:“圣上最憎巫蛊之事,一旦发现无不从严从重处置,没想到我国公府里也会有人不知死活碰这种东西!若传了出去,国公爷还有何面目去见圣上?你们还有何面目行走在世家之间?用巫偶害人,简直恶毒至极!灵姐儿,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栾游不能控制梦中的自己,她感觉自己开了口,先是发出一长串呜咽,接着在抽抽嗒嗒中怯怯却痛苦地呼唤了两声“祖母,祖母”,然后再跟上一串语不成调的哼唧,谁也不知她哼唧了些啥,泪珠子不要钱地往外流,把一个被吓到混乱,无法说出囫囵话的弱女子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娇丽少女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外头似有人在哭喊,年长妇人气怒:“叫秦姨娘给我闭嘴,再闹就滚回院子里永远不要出来!”

    栾游发现自己又动了,很慌张地擡起头,梨花带雨哭求:“不要,求祖母不要惩罚我姨娘,这不关她的事。我说,我说实话,那个布偶不是巫偶…其实,其实是……”

    “是什么?”年长妇人一拍小几,把茶碗震得呛啷一声。

    梦中栾游一缩脖子,缓缓向身后扭头瞧了瞧,心痛万分地一闭眼,道:“是莲心做的,她记恨母亲打瘸了她娘的腿,偷偷做了个小人,真的不是巫偶啊,请祖母明察!本来孙女不知此事,是今日大姐姐发现,莲心才对孙女说了实话。她毕竟是孙女院儿里的人,跟了孙女多年了,日常对她多有倚仗,一时想茬了,先前才没将实情说出,不是有意包庇。祖母明察,明察啊!”

    身后的婢女从错愕到麻木也不过一段话的时间,见小姐嗑起头来,她微微发抖,膝行上前拼命叩首,哭道:“奴婢猪油蒙了心,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四小姐,老夫人饶命!”

    娇丽少女又冷笑一声,依然没说话。

    年长妇人则勃然大怒:“猪油蒙心?我看你这贱婢的心是被鸩毒腌了!简直无法无天,在国公府里也敢干出这等下作事来,今日敢扎主子的小人,明日是不是就要弑主了?灵姐儿身边有你这样的恶毒婢子多一日,保不齐就要被你带坏,来人!”

    莲心抖如筛糠,她伸手去拽梦中栾游的裙角,低声道:“四小姐救命。”

    梦中栾游没有说话,瑟缩了一下,离莲心远了些。

    “把这个贱婢给我乱棍打死,丢出去喂狗!”

    莲心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四小姐!四小姐不是这样的!你说句话啊,那个布偶不是……”

    “莲心!”梦中栾游猛然转头,森然看她一眼,极快又变换成哀切目光,“你做错了事,老祖宗罚得应该,我保不住你的。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爹娘弟弟。”

    莲心手指一颤,脸色煞白,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很快被进屋的嬷嬷堵嘴拖了出去。

    娇丽少女看着莲心乱蹬的腿脚在帘子边消失,叹了一声,含糊道:“可怜的小卒。”

    梦中栾游擡起泪眼迷蒙的脸:“大姐姐说什么?”

    娇丽少女嘲讽地一笑:“没什么,想起前些日子城郊野狗成患,街使派人大批绞杀,颇有成效。如今乱葬岗那地方,想找一只啃食尸体的野狗怕也不易了。听说有人告去京兆府,说他家的狗没啃过尸体,街使错杀了,结果被人打了出来。祖母您说好笑不好笑?狗嘛,不过是个畜生,谁管它啃没啃过尸体,错杀了就错杀了,无人在意。”

    梦中人身子一僵,垂下眼帘,悄悄攥了攥拳头。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栾游睡得昏头胀脑,似醒非醒睁不开眼睛。总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像是睡着硬地板,又被冷气吹了一夜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地想,不是真生病了吧?今天还有很多工作,年终奖多少就系在这个项目上了,绝不能在此时倒下。

    凭着对奖金必得的意志,栾游终于还是掀开了眼皮,入目便是漫天星斗。闪亮,密集,辽阔天幕几乎满布,如下星雨之势铺天盖地撞入眼帘。她瞬间惊住,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广袤无垠的天际中,星河在薄云下缓缓流转,如诗如梦,似真似幻。栾游痴痴地望着,满胸满腔都是震撼,满心满眼都是星河。宁城没有这样清透的天空,更没有这样繁多的星星。

    心念一转,她回过神来,喂草!这是又穿了!

    来不及多思考一瞬,大脑仿佛突然接通了与全身神经的连接,剧痛席卷而来。从头到脚,从皮肉到骨头,无一处不痛到钻心,如同被车轮碾压之后五马分尸再将肉身拼凑在一块儿的感觉。

    栾游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小口小口地吸气,脑筋都痛得有些不太清楚了。一会儿乐观地催眠自己这没什么,她可是受过钻石级刑罚—彘刑的女人,眼下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有康复的希望;一会儿又悲观地觉得这会不会就是刘丽娟给她安排的剧情,穿进来当场痛死,不给任何捣乱的机会。

    有星无月,光线不佳,她想挪挪脑袋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却做不到,脑壳子一晃针扎似的疼,脖子也无法自如转动。

    于是栾游只好一直躺着,一边欣赏斗转星移,一边咬牙忍受剧痛。

    不知躺了多久,中途似乎还昏过去了一阵,栾游终于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又或者是疼麻木了。手指可以蜷曲,脚趾也还能动,再大点的动作就做不到了。她闻到空气中有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沤久了的垃圾,又像是馊掉的肉类味道。

    五感恢复了之后,栾游总觉得左侧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躺了多久,就盯了多久,没有声息,也未曾移动,像个死物一般。

    其实,她除了还有呼吸,眼珠子还能动几下之外,也跟死物差不多了。幕天席地,无人理会,死是早晚的事。

    瞧这处境,莫非快穿女大战白莲花的过程已经结束,自己又被直接安排进了尾声,受一茬罪就死掉?刘丽娟也太黑心了吧!

    天光蒙蒙,星子渐隐,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黎明即将来临。栾游听见有咔嗒咔嗒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她忙将眼球翻到最大角度,勉力朝那方向看过去,可惜什么也看不到。不多时咔嗒声停了,接着是一番悉悉索索的动静,以及噗噗两声闷响。

    咔嗒咔嗒的声音远去了,四下恢复了寂静。气温有些低,周边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啼,寂静得诡异。

    又过去许久,天空泛起鱼肚白,尚未升起的太阳把几缕散云染成了绯色,栾游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胸肺间闷痛得厉害。快死了吧?她想,躺了一夜了,也无人来寻,快穿女一定是把白莲花整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就在这时,那之前发出过声音的地方突然传来“唰唰”响动,接着一个稚嫩的男童声夸张地吁了口气:“卧槽!差点没憋死老子!”

    席宁?是席宁!

    栾游瞬间激动起来,是了,痛糊涂了,竟然没想起席宁来。会说卧槽的只有席宁,他也意料之中地穿了,救星啊!纵然这世界没人会找自己,席宁一定会找,他们是同学,伙伴,战友,亲人呐!

    “席…”栾游一动嘴唇,一口血就涌了出来,淹没了她的声音。

    那边的人左转转右转转,不时发出干呕嫌弃的动静,脚步竟然慢慢朝着反方向去了。

    栾游急了,哪还管疼不疼死不死,拼尽全力地张嘴:“席…宁!咳咳咳咳咳!”

    名字仍旧没喊出来,但鲜血呛得她咳出了声。栾游觉得自己好像吞了火炭一般,胸口快疼炸了,每咳一下如受凌迟。

    那人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终于回头,一眼看见了呈大字型躺在一条腐烂尸体旁正在咳嗽的“死人”栾游。

    脏兮兮的小脸在栾游眼前慢慢放大,目光里似有惊奇。栾游欣慰地笑了,嚼着满口鲜血艰难道:“席…是…我…”说罢身子一松,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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