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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若探头过来一瞧,顿时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这个不是姓花的假扮的那个花神吗?怎么还举着一把刀,难道这刀是——”瞄向林随安,“千净吗……哈哈哈哈哈哈——”
这熊孩子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们吗?
林随安反手一巴掌就拍了回去,岂料靳若这小子功夫见长,滴溜溜一个转身避过,笑得更厉害了。
林随安扶额:好社死!
小贩这会儿也觉出不对了,眼珠子在花一棠和铁血花财神的版画上转了两圈,一拍大腿,“哎呦喂,还别说,这位小郎君长得很有福相啊!”
花一棠憋着笑,啪一声甩开扇子,“小哥所言甚是,在下觉着与这位铁血花财神甚是有缘!木夏,将这位小哥所有的版画都请到家里,咱们自己留一份,剩下的包好了,快马加鞭送去扬都、东都、益都和广都!”
林随安:“喂!”
“定要让整个唐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都知道铁血花财神的伟大事迹!”花一棠得意道。
靳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林随安:“……”
小贩乐得合不拢嘴,干净利落将所有版画细细卷了,用麻绳系好,百余张版画全卷起来,挺占地方,伊塔招呼青龙朱雀帮忙,呼呼啦啦搞了好大的阵仗,惹得周围小摊贩都凑过来看热闹。
这个问:这是干嘛呢?
那个说:瞧见那位小郎君了吗,就穿得像花蝴蝶的那个,外地的,没见过世面,买了上百张版画,说要回家送人的。
嘿,还有这等好事!我兄弟姐姐的小叔子也是做版画的,我得赶紧说一声去,搞不好也能赚一笔。
我大侄子也是卖版画的,就在街那头,我也去喊一声。
好家伙,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市集上所有的版画挑夫们都聚了过来,纷纷吆喝着兜售自家的版画,花一棠正在兴头上,又是个人来疯,劲劲儿的小扇子一扬,来者不拒,尽数全包,一条街都沸腾了。做买卖的也不做了,回家的也不回了,做饭的扔了锅,裁布的撇了刀,大姑娘小媳妇小伙子老汉子小娃子全跑了过来,围观这几个外地来的冤大头。
林随安一脸生无可恋站在一边,反正阻止也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大不了以后打死不承认这铁血花财神和她有关系,说破了天也是花一棠的锅。
“……有战神娘娘的版画吗?”人群里幽幽飘出一道声音,几乎被百姓的喧哗声淹没,林随安耳尖一动,顺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摸索着向前挤,人群汹涌,老人脚步踉跄,几次都差点摔倒,十分惊险。
林随安忙闪身上前,将老人扶到了空旷些的位置,“老人家,人太多了,您小心些。”
老人连连道谢,“我听市集上的人说,版画挑担都在这儿,请问,有战神娘娘的画吗?我要贴在家里,保佑平安。”
弈城版画有不少版本,林随安也不知道哪个是战神娘娘,便扶着老人去问版画挑夫,岂料他们一听战神娘娘的名号,皆是面色大变,连连摇头,说从来没听说过。
老人急了:“胡说!战神娘娘是守护弈城的战神!咱们弈城的百姓一直都是用战神娘娘的画儿辟邪的!你们居然说没有战神娘娘的画,全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哎呦我的老爷子诶!您可小点声!”最开始卖给花一棠版画的小贩连连摆手,“这战神娘娘的名号可不能再提了!”
老人气得脸通红:“我要请战神娘娘回家!”
小贩:“战神娘娘的版画已经有三十多年没人做了。”
“谁说的,年前我才请了一副,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没人做了?你定是嫌弃我老头子没钱,我有钱!我要请战神娘娘回家,保佑家园!”
林随安听明白了,这老人八成是年纪太大,糊涂了。
“要不,小哥你现印一张吧。”林随安道,“老人家也不容易。”
小贩叹了口气,在箩筐里翻了半天,抽出一个黑布包袱,找了个避人的角落,解开黑布,包袱里是一张老旧的版画模子。铺好纸,刷了墨,平平稳稳印出一张,双手撚起,小心吹干,卷好,塞到老人怀里,“大爷您可拿好了,千万别让外人瞧见了!行了行了,不收您的钱,哎哎哎——好好好,我收钱,您慢点走。”
老人抱着怀里的版画,好像抱着一个宝贝,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出了人群。
林随安盯着地上的版画模板,若有所思,“这位就是战神娘娘?”
小贩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模板上的墨汁,幽幽道,“咱们弈城早就没有战神了。”
“我瞧这位战神娘娘英武不凡,器宇轩昂,我能请一张吗?”
小贩回头看了林随安一眼,张了张嘴,又重重叹了口气,低头重新刷上墨汁,为林随安印了一张,吹干,卷好,双手奉上,躬身抱拳,收拾好东西离开。
林随安觉得,最后那一抱拳,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手里的战神娘娘。
弈城花氏别院,花宅两百五十号,编号透着一股子大聪明。
木夏早早就通知了别院的常驻侍从,提早三天清洗洒扫,整个宅子焕然一新,熠熠生辉。
伊塔指挥花氏侍从搬送行李,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负责搬运花一棠的六大箱衣衫,朱雀是四圣中说话最利落的,被委以重任,向侍女说明这些衣衫的养护方式,如何熨烫,如何悬挂,如何熏香,如何防潮,配饰如何分门别类摆放,几名侍女听得两眼冒金星。
木夏忙着操办晚膳,带着四个厨师在后院挑选食材,送菜的、送果子的、送酒的、送肉的在后门外排着长队,一个侍从火急火燎跑出去找送水郎,撞翻了半车果子,咕噜噜滚了满地。
花一棠命人将车上的版画全卸了下来,让两个护院提着两大桶浆糊跟着,饶有兴致在宅子里转悠,逢门就贴,逢窗就黏,不到半个时辰,整座别院贴满了铁血花财神的光辉形象,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别提多闹心了。
林随安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待在正堂里躲清闲。
花氏所有宅子和别院都换上了太师椅,据说已在唐国引领风潮,畅销海内外,林随安现在坐着的这张,是最新改良版,扶手加宽,靠腰加厚,还多了脚踏,靠在里面有沙发般的享受。方刻靠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林随安正在看战神娘娘的版画。
画中人穿着黑色铠甲,身骑白马,手持一柄斩马刀,刀长六尺,威风凛凛。是个女子,但是看不到容貌,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只在眼睛口鼻处留出细细的缝隙。
靳若凑过来,“这张版画没有铁血花财神的细致,便宜货吧。”
林随安:“你觉不觉得这画上的人有些眼熟?”
靳若歪头,“有吗?”
林随安手指点了点,“这张面具和云中月的很像,只是颜色不一样。”
靳若面色惊恐,“师父您不会是对云中月有点那啥了吧?”
“哈?”
“可千万别让姓花的知道,否则定又是一顿撒泼打滚漫天腥风血雨!”
睡觉的方刻嗓子里憋出一个怪声。
花一棠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靳若手疾眼快抢过版画往怀里一塞,若无其事坐到一边,端起一盘白糖糕开吃。
林随安注意到花一棠的大袖口沾了一团浆糊,有些好笑,示意他擦一擦,花一棠低头一看,腾一下站起身,“木夏,回房,更衣——”
朱雀冷着脸走进来,“木总管在后厨,没空管你,衣服还没熨,等着。”
花一棠僵住了,林随安和靳若憋笑。
朱雀又补了一句,“有人求见,是弈城县令。”
弈城县令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六个弈城的乡绅大户,什么张员外李员外、田员外、鲁员外,孔员外,王员外,坐了一屋子,平均年龄五十上下。
弈城县令长了张马脸,姓宋,一开口就是苦大仇深的味儿,“素闻花家四郎聪慧绝顶,学富五车,侦破奇案无数,堪称唐国第一神探,宋某是日盼夜盼,总算将您给盼来了啊。”
一听这开场白,大家立时都悟了。
方刻猝然睁眼,“死了个几个人?尸体在何处?还新鲜吗?”
宋县令慌乱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死人!”
方刻“啧”了一声。
伊塔端着茶盘上来,为众人一一送上新沏的百花茶,摆在方刻桌上的当然特制地狱熏茶。方刻喝了一口,脸色好看了些。
花一棠托着茶盏吹了吹,“是什么案子?”
宋县令擦汗,“这案子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着实令人难以启齿——”
几个员外一听可急了:
“哎呀,宋县令您就别打马虎眼了,如今唐国第一神探花四郎在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何日能安寝?!”
花一棠眨了眨眼,“宋县令不妨直说,花某洗耳恭听。”
宋县令叹了口气,“最近几个月,弈城闹飞贼,偷了不少东西,弈城百姓人人自危,夜不能寐,着实恼人啊!”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什么样的飞贼?”
“没有人见过这飞贼的模样!”宋县令道,“这贼人来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莫测,而且十分嚣张大胆,每次偷盗之前,还送花笺预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花一棠,信封里是一张花笺,右下角画着一枝梅花,歪歪扭扭写了字:
【十月初十子时三刻,贵府主人最珍视之物】
花一棠的表情一言难尽,“纸是素草纸,墨色不正,略有臭味,应该也是市面上的便宜货,花——画得挺丑,这字——更丑……冒昧问一下,偷走的是何物?”
“偷的是我家!”鲁员外举手,“是内子的……咳,肚兜……”
“噗——”林随安、靳若和方刻同时喷茶。
花一棠眼角抽搐,手里的花笺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角,想偷偷塞回信封。
“花四郎且慢!”宋县令指了指,“这贼人在花笺背后署了名字。”
花一棠调整了一下表情,慢慢翻过花笺,瞳孔骤然一缩。
三个字,写得尖嘴猴腮:云、中、月。
小剧场
云中月:阿嚏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