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不到十点。
两人没说话,禹明握着舒秦的手就往主卧走。
离门越近,舒秦心跳越快。
走到一半时,舒秦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左右一顾,急需找点什么缓冲缓冲,于是停下脚步,对禹明说:“不是要换床单吗。”
禹明思维空前迟钝,过片刻才答:“啊,怎么了。”
“床单晾在外面。”
禹明心不在焉看向客厅,本是随口一说,阳台上居然真晾了东西。
舒秦提醒他:“拿下来才能换。”
“那你等我,我去拿。”
舒秦望着禹明的背影,怎么可以把“等我”说得这么自然,她用遥控器开电视,放下包才想起没洗手,又去了客卫。
回来后禹明还没出来,她佯装镇定到沙发上电视,等了老半天,禹明依然在阳台上,她有点奇怪,只得起身去找他。
“怎么了?”
禹明拿个扳手:“这个升降摇手坏了。”
真想骂人啊,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了。
舒秦走到他身边,握着把柄摇了摇,摇不动。
她使出吃奶的劲再摇,还是纹丝不动。
禹明本来憋着火,看到舒秦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我房里还有床单。”
舒秦瞥见他眸底的一抹笑意,缩回手,淡定地回房:“那回房换。”
禹明顺手又摇了一下,把手居然动了。
舒秦吃了一惊:“好了?”
“好了。”
成精了吧,舒秦到他身边研究一番,无果,只得抱起床单,跟他一起回了主卧。有了上回经验,这回床单换得很快。
禹明拉她到身前:“刚才我问黄阿姨的话你听见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明天去给你爸妈买东西。”
“嗯。”
“没别的要买的?那我就按照黄阿姨发的清单买了。”
“嗯。”
“明天早上我先送你回家,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
“嗯。”
他笑了:“怎么了。”除了一个“嗯”字,不会说别的了。
她盯着他的喉结:“刚才包厢太热了,吃的又多,血糖有点高。”
禹明望着她,暖澄的灯光下,她的脸孔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裤兜里放着的东西烫得出奇,再盯着看下去,他担心那东西要着火了。
他松开她:“我也出了汗,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舒秦擡手抹抹汗,胡乱点头,他真像个移动热源。
他向她保证:“我马上就出来。”
舒秦留在原地,脚仿佛被什么钉住了,让她本该干点别的,却连一步都迈不动。
禹明一进浴室就那盒东西搁到洗手台上,打开花洒,本想直接淋浴,想起刚才阳台上古怪的升降架,唯恐再出幺蛾子,于是拿起盒子,认真研究。
舒秦在外面也没闲着,给爸妈例行打了电话,又跟盛一南和吴墨确定了周日出去玩的地点。
忙完这一切,她把包拿进房,打开拉链往里一瞄,那个装着睡裙的包装袋仿佛在闪光。
感觉才过了两秒钟,禹明洗完出来了。
她若无其事拉好背包拉链。
他眉间还缀着水珠,望着她说:“我给你拿睡衣啊。”嗓音很沉,也很柔和。
舒秦抱着背包:“不用。”我有,而且比你的好看一万倍。
她垂着睫毛擦过他身畔,刚要推开浴室的门,就听见他的手机“嗖”了一下。手机响了,这声音很熟悉,每回进来新邮件,他的手机就会发出这样的提示音。
难道是旧金山那边来邮件?
国内虽然已经是周五晚上,那边却还是周四,工作时间发邮件很正常。
舒秦手落在把手上,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回过头看他。禹明走到床头柜,解开屏幕。
“william?”
“汪教授的学生,问我下乡模块的事。”
“戚曼?”
他面色很淡:“对。”
舒秦把包放到一边,朝他走过来。
十点了,又是周五晚上,汪教授没这么工作狂。
以前只是猜疑,现在几乎可以证实了。追戚曼的人数不胜数,从未见戚曼向别人示好,禹明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激发了她的征服欲。
“她发了什么,我看一看。”
他刚删掉那封邮件。
舒秦先看屏幕,再看他:“你删掉了?”
“对。”他把手机扔回床头。何止删了,还屏蔽了。
“为什么要删?”
他皱眉,对方的邮件内容无可挑剔,上面还挂着汪教授的名义,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拉黑。
“因为我觉得她挺烦。”
舒秦看着床头的手机,如果她今晚不在这,他会这么痛快地删掉这封邮件吗。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没有假设,不必假设,但至少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彻底将那个压在心里的疑问说明白。
“禹明,你还记得第二次我们为什么吵架?”
禹明看出她脸色不太妙,早在心里问候了一百遍戚曼,每说一句话,都恨不得在脑子里来回琢磨好几回:“记得,我向你表白,你拒绝了我。”
刻骨铭心的记忆,到老都忘不了。
“不对,不是这个,当天晚上在疼痛病房,因为你跟我要戚曼的微信,我很生气。”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时不时蛰她一下,要没有那晚的事,事后她也不会那么关注戚曼。
禹明低头一想,草,没想到这件事直到现在她还耿耿于怀,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病急乱投医,无异于自掘坟墓。
她等着他的答复,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要见父母的程度,回想交往以来的种种,唯一的疙瘩就是这件事。
早就想跟他说清楚,奈何她一直确定不了戚曼的态度,既然今晚连他也有所察觉,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
要么连一个疙瘩都不留,要么即刻背上包打车走人。
她瞅着他:“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是戚曼,为什么不是别人。”
禹明一愕:“要不是她是你同学,我认识她谁啊。”
“……”她没接话,当时加戚曼微信的时候,他曾大呼其名。
他看出舒秦并不接受刚才的说法,理清思路:“舒秦,那天早上,你同学在电梯里问我病人的事,顾飞宇说你当时脸色不对,就让我用戚曼来试你是不是吃醋,我没记住你同学的名字,后来去疼痛病房翻了内分泌转来的病例,才知道管床医生叫戚曼。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她是你同学,在那之后,她还是你同学。”
舒秦还是没接话。
他注视她的眼睛,语言何其苍白,如果心可以当面剖白就好了。
“舒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么好,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对别的女孩有想法,为什么不去追求别人,非要死皮赖脸追你。”
他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舒秦擡眸,跟他对视上。
禹明目光在她脸上摸索,她的神情温柔得让人想把脸贴上去。
“这几年我没什么高兴的事,自从你进科,开心的记忆你占据了一半,年会上william的事、疼痛病房的样本,你对我的事那么上心,请我喝果汁,给我带早餐,就连跟你吵架我都觉得有意思,要是没有你——”
他的生活会回归原点。
他吞了声,这话近乎恳求,骄傲和自尊不容许他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舒秦立刻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遇到他之前,她按部就班地学习和生活,但命运自有安排,让她在恰当的时刻遇到了禹明。
他这么耀眼,往后的岁月里,“戚曼”不会只出现一次。
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认真地说:“禹明,我很羡慕我父母的感情,我希望我和我的爱人也如此。我希望你能忠诚地对待这份感情,我希望我们的感情生活里只有彼此。你听清楚了,我不要誓言,我要你把它当成信仰,如果你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禹明哑然,自从失去母亲后,这还是第一次,那种阔别已久的惶恐如潮水般扑来。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光听到“背叛”两个字都会让他心生强烈的恨意,舒秦的盼望,何尝不是他的执念。
他想起晚上听到的一个说法,‘恋爱和婚姻不是一回事’,别人他管不着,可是在他这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没有辜负,也没有背叛。
他把她的手贴住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说:“好,没有誓言,这是信仰。”
舒秦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他。
他深深吻她,身上那种洁净的男性气息,一寸一寸将她点燃。
热气蒸腾,舒秦发现自己肩膀和脖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汗气。
她还残存着一点理智,当她要被压到床上时,她小声说:“我还没洗澡。”
禹明无声地笑,她总是执着于这一点,他闭着眼睛继续吻她:“要不我抱你进去洗。”
舒秦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算了。”进去时不忘拿着包,洗完澡,她穿着睡裙照镜子,裸露出来的肌肤和曲线让她脸发烫,她深觉这样没法出去,隔着门叫他:“禹明,帮我拿一套睡衣。”
禹明在床上躺着,一只胳膊放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那个小盒子,理论知识已经够充实了,实践经验一次都无。
阳台上的升降衣架和戚曼的邮件已经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舒秦那么注重细节,希望这东西不会掉链子。
正琢磨着,听舒秦这么一喊,他从床上起来,找套自己的睡衣,递了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舒秦嗯了一声。
里面窸窸窣窣,没多久,她穿着禹明的睡衣出来了,刚走两步,禹明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舒秦觉得自己像只被小孩抱在怀里的玩具熊,只得搂住他的肩膀,低头跟他对视:“禹明,你真无聊。”
“我怎么无聊了。”
“好好的路,不让我自己走。”
他笑,一笑起来就特别好看,眉眼全都舒展开来,眼睛熠熠有辉:“你走得太慢了,我帮你走。”
两人滚到床上,她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衣服的领口对她来说有些松,一动就露出白皙的肩膀和一截粉色蕾丝。
“这是什么?”
她触上禹明好奇的目光,马上闭上眼睛,遥想上回穿牛仔裤被他拔萝卜的场景,从身到心都放松不少。
禹明没等来她的回复,低头吻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到她胸前解扣子,柔粉色的睡衣随着雪腻的肌肤一起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