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娃娃想喝碗粥,她还能要钱?小娃娃能吃多少?
王氏忙把银锭子给谢和推回去,让他们进来做,盛了满满一碗的粥递给容卿:“不够嬢嬢再给盛,尽管喝。”
“够啦。”容卿伸出两只手去捧碗,忙说:“谢谢夫人,我吃不了这么多,夫人给我一点点就好了。”
“小心烫。”谢和忙替她接住,放在了桌子上。
王氏瞧着小容卿越看越喜欢,“这孩子长的俊,说话也好听,真乖。”
明明是夸容卿,谢和却美滋滋的掩不住笑意,他坐在凳子上,抱着卿卿坐在他腿上,与王氏说:“她就是太乖了,我倒希望她淘气一点。”
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卿擡头看他一眼,他脸上那些小表情可真得意,她拉了拉谢和的袖子,小声说:“我自己坐就好。”
连旁边三四岁那个小娃娃也是自己坐着喝粥,她怎么好意思坐在谢和腿上,让他喂粥啊。
“凳子凉。”谢和说。
“不凉。”容卿坚持。
“你够不着碗。”谢和又说。
“够得着。”容卿皱起眉看他。
谢和看着她执着的表情,只好叹口气说:“好吧。”他挪了挪,将容卿从怀里抱放在了身边的凳子上。
王氏瞧着他们俩忍不住笑了:“娃娃这个年纪就是个小人儿了,喜欢自己动手,你瞧俺家的。”
谢和看了一眼,王氏的女儿趴在桌子上笨拙的拿着木勺子,吃的满脸和满身都是,他倒不觉得埋汰,只觉得有趣,听王氏说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正是开始学东西的时候,什么都要自己干,别嫌脏和麻烦,要让她学着来。
卿卿小时候也这样吗?吃的像只小花猫?
“来。”王氏拿了个干净的木勺子递给容卿,笑眯眯的说:“咱们拿着小勺子自己吃。”说完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容卿脸红了红,她被所有人当成小孩儿对待了……
“谢谢夫人。”她接过木勺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小又稚气。
“哎。”王氏笑的合不拢嘴:“还没人叫过我夫人呢,叫嬢嬢吧。”
容卿又改口:“谢谢嬢嬢。”
王氏笑着应了一声,坐下说:“乖得很,你爹娘是咋教的啊,文文气气。”
容卿脸红。
谢和却一点也不脸红,边替她搅凉热粥边笑着说:“爹娘死的早,我也不会教孩子,是卿卿自己乖,打小就乖。”
真不害臊。
容卿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短短的腿踢在他膝盖上,谢和的笑意就更浓了,伸手捞住了她的小脚,出来的时候没给她穿鞋,只穿着袜子,脚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不烫了。”谢和将吹凉的粥推到她面前,又问她:“要不要哥哥喂你呀?”
“不要。”容卿努力的挺直背,拿着木勺子喝粥,怕弄到身上,喝的小心翼翼。
粥里加了鱼、虾和一种她没吃过的小青菜,温温的喝进肚子里,竟觉得清爽开胃。
谢和笑眯眯看着她,在一旁夸她:“卿卿真厉害。”
她只是喝了一口粥而已。
“吃的真好。”王氏也夸她道:“连吃饭也文文气气。”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跟着哥哥过活,她就觉得可怜,剥了个腌过的茶叶蛋递给她:“吃个鸡蛋,多吃点才能长个子。”
容卿忙谢她,却为难的举着两只手说:“我没有净手。”
王氏被她的小模样逗乐了,“哎呀,乖惨了。”
怎么不是呢。
谢和心里吃了蜜一样,他起身去舀水洗了手,回来接过鸡蛋,对容卿说:“哥哥洗过手了,哥哥喂你。”掰了一块鸡蛋喂到她嘴边。
张口哥哥,闭口哥哥,可算是过瘾了。
容卿看着他,又好笑又无奈,他巴巴的就是要给她喂饭,这有什么瘾吗?
她张口将鸡蛋吃掉,他美滋滋的又掰了一块:“真乖,再来一口,吃了头就不痛了。”
真肉麻。
王氏瞧着他们俩兄妹,哥哥俊妹妹漂亮,神仙生的娃娃吧:“兄妹俩感情真好。”又说:“晚上也来喝粥吧,我平日里会自己做饭,你带着妹子来一块吃。”
谢和笑着说:“那我就是沾我妹子的光了。”
容卿擡眼瞧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卿卿?”门外有人探了个大脑袋进来。
可不就是变成人脸的黄二。
他闻着卿卿的味儿找了过来,探脑袋进来,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原来魔尊大人带卿卿来要饭了。
他不吃,他就闻闻——
夜里的江上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江面上,显得格外空寂,仿佛天地间只有这条船在缓缓前行。
容卿晕船的厉害,早早就躺下睡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谢和在用凉凉的帕子替她敷额头、擦手心。
黄二很小心的在旁边问:“卿卿看起来很难受,她小小的,会不会病死?”
脑瓜子上就挨了一下。
“不吉利。”谢和低低对他说:“不许说死。”
黄二乖乖应了一声,忙又说:“卿卿肯定不会死,我们能把她养大,肯定没问题。”
谢和不再说话。
容卿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夜里江风吹动着窗户,她侧过身抱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睁开眼瞧见是变回狗身的黄二,他盘着身体睡在她旁边,毛茸茸的大尾巴盖在她肚子上。
她半梦半醒的抱住了黄二的脖子,脸颊在他蓬松的脑袋上蹭了蹭,重新闭上了眼。
有人在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知道是谢和。
他一直在哄着她入睡,听见她的动静挪身过来,将嘴唇贴在了她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喃喃说:“要好好长大。”
他的手掌柔柔拍着她,船儿轻轻摇晃。
容卿觉得自己躺在摇篮里,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可这一夜她梦见了母亲,温温柔柔的母亲像她幻想中那样抱着她,她努力想看清母亲的脸,却看见一张谢和的脸……
她一下子吓醒了,睁开眼就瞧见谢和披发坐在床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睡醒了?头还疼吗?”
容卿惺忪地瞧着他,竟从他脸上看出些许贤惠来。
船已经靠了岸,却不是到了扬州,是半路停船接人,谢和给容卿收拾了一下,带她和黄二下了船,原本也是带她出门外,去哪里都好。
如今她不舒服,就提前下船修养几天再走。
容卿还有些头晕发虚,歪靠在谢和怀里由他抱着。
阳光很好,照得容卿浑身暖烘烘地犯懒,眯着眼听着人声熙攘,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在想:不知道她小的时候,魔域里的谢和与黄二在做什么?是在吃苦吗?若是现在谢和带着她去魔域,会不会遇上这个时间里的他们自己?
她那么想着想着,渐渐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眼前一下子黑透了。
身体猛地被抱紧,她听见谢和说:“抱紧我卿卿,别害怕……”
她慌忙紧紧抱住了谢和,死活睁不开眼睛……——
很快,眼前的漆黑突然消失。
她摔在了地上,猛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景象全变了——没有江和船,没有来往的人,只有一片茂密的林子,除了鸟叫声、溪流声,一点人影也看不见。
谢和与黄二全部不见了。
这里是哪里?
容卿忙擡手看自己的身体,还是六七岁的身体,她没有变,只是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
为什么?
她坐在一堆落叶里,想要叫谢和与黄二,却听见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沙沙、沙沙”,由远到近地过来。
不是谢和,她嗅不到谢和的气味。
她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忙躲到了一侧的灌木丛中,陌生的地方,她又是这么小不点的时候,不能轻易落到别人手里。
沙沙声越来越近。
两道人影突然飞窜而来,落在了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是两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半妖,一个长着豹子尾巴,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没有一根头发,长着人脸却吐着蛇一样的信子。
“奇怪,刚刚感应到的气息就是这边啊。”圆溜溜脑袋的人四周看着说:“是谁闯入了仙门山?”
仙门山?
容卿惊讶地仔细辨认那两个半妖,他们的服侍和腰牌可不就是仙门派的弟子吗?
她竟然来到了魔域?难道是因为她昏睡中想了要来魔域?又又“心想事成”了?
可如今她毫无法力,又和谢和分开了,在魔域之中不是找死吗?
她甚至不敢被发现,因为不清楚这个阶段仙门派对她、对人族是什么态度。
她一个人族突然出现在仙门派,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要是来的是殊月就好了,至少他好哄骗一些。
“这是什么?”那豹子半妖瞧见地上掉了个什么东西,弯腰捡了起来。
是她的鞋子。
容卿缩了缩脚,心突突跳的厉害。
“好像是个娃娃的鞋。”另一个半妖说:“有娃娃闯入了仙门派?不可……”他还没有说完,豹子半妖就直勾勾看向了容卿蹲着的灌木丛,鼻子嗅了嗅。
糟了,她的气味太明显了。
容卿紧张的不敢呼吸,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被抓住该怎么办,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将她从灌木丛中拎了出去。
她吓了一跳,猛力挣扎,擡眼对上一张稚气又美艳的脸,黑发间一对黑色的耳朵格外亲切。
“殊月!”她盯着那张脸,可不就是还带着婴儿肥的殊月嘛!
原来殊月在她小时候就长这样,只是婴儿肥还在,个子矮一些,像个稚气的漂亮小姑娘。
殊月狐疑的瞅着她,“咦”了一声,“是狐族?怎么没有尾巴呢?”将她拎起来脸对脸看着:“小不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容卿朝他眨眼,她不但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