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笑着看镜子里的谢和,低低对他说:“盟约书要现在就签吗?若是紧要我现在就去找你,若是不紧要,今晚你来,我教你。”
说完竟是不知为何自己先脸红了,又小声骂他:“呆瓜。”
在她心中谁最重要他不知道啊?
谢和在镜子中露出脸来,他抿着唇,望着她在笑,很轻很轻地说:“骂人也这么好听,昨夜你喝醉了叫我哥哥你记得吗?”
胡说八道!她绝对没有叫。
容卿的脸臊的更红了,光天化日之下,他说什么臊人的话。
不远处,仙门山的小弟子瞧见了她,远远朝她跑过来说:“可是容卿圣女?”
她慌忙将镜子捂了,先应了一声,又低低问谢和说:“你要我去找你吗?”
谢和笑了一声,瞧着镜子里她发红的脸说:“不着急,今夜我去找你再签,别乱跑了,一会儿要下雨,等我去仙门山接你再走。”
容卿点点头,他又说:“昨夜你真叫了。”
还说。
容卿红着脸将灵气掐断,不再理他,仙门山的小弟子已跑到她跟前,她慌忙将镜子藏进袖子里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心咚咚乱跳。
小弟子热情至极地领她往仙门山去,一路上不住在说,一会儿说殊月师兄今日也回了仙门山,正要去拜访她。
一会儿又说,门中人人都在谈论容卿圣女斩杀殊苍云之事。
他嘴巴快的容卿插不上嘴,牵着黄二一路都很困惑,怎么仙门山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圣女”?
她斩杀殊苍云之事,传的这样快。
等进了山门更夸张了,来来往往的小弟子明里暗里的全在偷偷瞧她,小心的嘀咕着:“那就是容卿圣女。”
黄二不高兴的瞪着那些人,将高大的身躯挡在容卿面前,吼道:“看什么看!她也是你们看得的!”
容卿拽住他,快步带他进了厅堂中。
殊月与他的师父白真正在等着她,瞧见她进来殊月立刻满脸笑颜地迎上来:“容卿姐姐。”
他伸手要来拉容卿,被黄二一把打了开。
“不要拉拉扯扯。”黄二对他说。
殊月被他打痛了手背,捂着手,委委屈屈地瞪他一眼,又看容卿:“姐姐来干嘛带上他。”
“卿卿和我好,就要带上我。”黄二得意洋洋地气他。
“好了。”容卿拉着他,不许他和殊月再斗嘴,上前去见过白真。
白真却忙朝她行礼,“如今我已受不起圣女的礼。”
容卿愣了愣,他擡起眼望着她轻轻笑着说:“难道圣女还不知,拂雪衣掌教将仙门派送与你了?”
“送与我?”容卿吃惊,“她不曾说过,是不是误会了?”
“仙掌教的雪刃可在你手中?”白真问她。
容卿从怀中掏出了那把青铜剑:“是这把吗?”这把青铜剑输入灵气,便是拂雪衣那把白光凛凛的雪刃。
“正是。”白真恭恭敬敬的告诉她,拂雪衣曾百年前曾留下遗令,她选定的仙门派新掌教,必是她雪刃的新主人。
“我想,戴雪师叔已经告诉圣女,这把剑,仙掌教送给了您。”白真望着容卿说:“从您出世那一刻,她就选定了您。”
她将雪刃送给了容卿,是连仙门派一并送给了她。
容卿垂眼看着手中的青铜剑,明白过来什么,她记得父皇曾说过,她出生之时,国师戴雪曾带着一把青铜剑来祭告仙祖,后来她被送来魔域之前,戴雪将这把青铜剑送给了她。
原来从她出生,拂雪衣就选择了她。
拂雪衣临走前,并未和她说什么,是因为她早将要说的、要做的,全部交代好了。
“您是仙掌教选定的圣女。”白真再一次朝她行礼,这一次是跪拜礼:“仙门派弟子白真,见过圣女掌教。”
容卿看着他拜在脚边,心中替拂雪衣在叹息,当初拂雪衣被人族的修仙者背弃重伤,落在殊苍云手中,她该是何等愤怒绝望。
当初若是没有内讧,人族未必会输。
她弯腰将白真扶了起来,坦诚地告诉白真:“我明白拂雪衣前辈的一番心意,但我无心做掌教,日后这仙门派还是要有劳白前辈。”
白真并不意外的望着她说:“仙掌教曾与戴雪师叔说过,您是位从不接受命运的人,她嘱咐戴雪师叔只送剑给您,莫要强求你接掌仙门派。”
容卿微微愣怔,这是拂雪衣说的吗?
从不接受命运。
她低头看着青铜剑,慢慢笑了,与她绑定这么久,拂雪衣知道她是个倔牛了。
“多谢。”她对白真说,也对听不见的拂雪衣说。
她如今只做自己想做之事。
白真没有再勉强她,只是在她提出想借几本书的时候,笑着对她说:如今仙门山都是她的,藏书阁中的古籍任由她翻阅。
殊月自告奋勇带她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建在西山,容卿原想借几本圣灵根相关的古籍看了看,没想到整整一殿的古籍和各类书册,多得令她眼花缭乱,不只是修仙古籍,还有许多医书、星象,甚至还有一些种植谷物相关的书籍。
容卿想起雪娘和村子里的人说过,村子里老一辈都受过仙门派的恩,仙门派的圣女替老一辈治病识字,连有些种子也是仙门派给的。
即便是如今,村子里的孩子读的学堂亦是仙门派开设的。
她猜当年拂雪衣来魔域,不止是想布道,她带了种子和各类书籍,是想让魔域中的妖魔也能安居乐业。
越了解,她越明白拂雪衣的伟大,当初拂雪衣是想要改变魔域的。
而拂雪衣将她带回来重生,是不是除了报仇,也想要改变十二州的未来?十二州如今的困境只有魔域侵犯吗?
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
她在藏书阁边找边看,竟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连院子外黄二的声音也静了。
殊月原先还陪着她,后来实在是无趣,与她说话,她也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不理他,他便被院子里摘樱桃的黄二吸引了过去。
俩人摘着樱桃又不知去了哪里。
容卿没留意到,直到大殿里暗的看不清字,一道盈盈的光照亮她的手指,她才惊然回头,看见了背后站着的谢和。
昏暗的殿中寂寂无声,他举着照明的珠台,盈盈笑着望她,珠光将他照亮,幽绿的眼睛中全盛着她的身影。
容卿看见他金冠下的银灰色发鬓带着细小的水珠。
窗外不知何时下雨了,缠绵的细雨在山中沙沙作响。
“你什么时候来的?”容卿心咚咚跳,天黑了,他来接她回家了。
谢和笑着轻轻靠近她,手中的明珠将她的脸颊越照越亮,他侧下头凑近了她的唇。
不想说话,他想先亲亲她。
容卿心跳如雷,这里是藏书阁,万一有人来了呢?
她想推他,可手抓在他的衣襟上,碰到他衣襟下的胸膛,嗅到他灵气的味道,又忍不住将唇迎了上去,这个人只穿了单薄的衣衫,隔着衣衫就能摸到他紧实的胸膛。(审核员好,没有后续)
他吻上她唇之后,整个人贴了过来,将她抵在背后的书墙之上,伸手擡起了她的脸,越吻越深。
容卿有些呼吸不上来,听见外面有人跑过来嚷嚷说:“狐貍狗鱼是我的!”
是黄二和殊月过来了!
她忙推谢和,听见门被推了开,有人蹬蹬跑了进来。
谢和松开她的唇,搂着她躲进了角落里,将明珠塞进衣袖之中。
殿中顿时一片昏暗,他抱着容卿藏在书墙一角,看着殊月跑过来,停在不远处,一双浅碧的眼睛眨啊眨地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看。
容卿不解的擡起头看谢和,干嘛要躲?
谢和低头又亲上了她的唇,手指捧着她的脸,他没亲够。
不远处的殊月瞧见角落里的衣角,白金色的衣角,不正是他哥哥谢和的衣服吗?
他心中有些气闷,他听见了,亲嘴的声音。
怎么做了魔尊还这么闲!
黄二撞开另一扇门跑进来,气道:“狡猾的狐貍狗!鱼是我捞上来的!我只是让你帮我拿着!”
角落里的容卿心快要跳出来了,可他吻的又软又缠绵,一股股灵气渡给她,令她浑身酥麻,没有一点力气推开他……——
雨下的越来越紧。
容卿和黄二留宿在仙门派,用法术给雪娘传了个信儿,让她别等她们,等雨停了她们就回。
夜里,几个人全挤在容卿的房间里不肯回去睡觉。
容卿在教谢和写字,黄二就趴在桌子上脑袋一歪一歪地犯困,殊月托着腮懒洋洋地在替他们研磨,也不肯走。
谢和瞧他一眼,想赶他走。
容卿敲了敲桌子:“认真一点,今晚要是学不会你就别想睡了。”
她看见他写的字就头疼,怎么有人能把“谢和”这两个字写成五个字的?每个偏旁部首都写成独立的字。
谢和不得不收回眼,正襟危坐的握着笔,照着容卿示范的“谢和”二字,开始一笔一划的描。
“不对。”容卿敲了敲他的手指:“怎么又变成这样拿笔了?”他的手可真笨。
容卿掰着他的手指又教一遍他拿笔。
殊月笑着说:“容卿姐姐教的这么仔细,哥哥怎么就学不会呢?若是我,一遍就学会了。”
谢和也不恼,拿着笔擡头看站在身侧的容卿说:“这样我总记不住,卿卿还像之前那样教我吧。”
之前哪样?
容卿盯着他,示意他不许当着殊月的面说令人害臊的话,他笑盈盈说:“卿卿握着我的手,再写一遍,我就能记住了。”
不害臊。
容卿被他拉住了手,他的手指硬邦邦,上面全是茧子。
他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活下来就很难了。
“我再写一次。”容卿握住了他拿笔的手,站在他身侧手把手的在纸上又写了一遍他的名字,察觉到他唇角一点点勾起来,忍不住也笑了,“认真学。”
别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