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叫声像在很远的梦中,仿佛所有声音隔绝开,狭小的房间中只有呼吸声。
谢和听见自己那颗心,剧烈跳动的声音,带着痛感和热流感,形成一种奇特的麻痹感。
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只要嗅到容卿甜腻的气味、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吸、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颤动……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就窜涌在身体里,血脉都在战栗。(审核员好,这里只是男主的想象)
他被灭顶的麻痹感包裹,变得潮湿,变得敏感——她抱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无措的抓了一下他的发,他的后颈和头皮便在一阵阵发麻。
——舔掉她耳垂上鲜血时,她乱掉的呼吸,小猫似的低低呜咽,他的脑子和心瞬间就酥麻的收紧。
他变得着迷,甚至连那剜心的痛也一并着迷,痛变得那么上|瘾。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脑子里酥麻得什么也想不了,本能地拉开她的衣|襟,想要得到更多的她。(审核员,没有后续了)
她却突然受惊一般睁开双眼,慌乱地抓住了她的衣|襟。
谢和愣了一下,对上她睁大的眼睛,那双眼里充满了一瞬而起的恐惧。
那恐惧宛如一盆冷水浇灌在谢和头顶。
虽然她很快眨眼将那恐惧遮掩下去,抓在衣襟上的手指也一点点松了开。
可她的身体冷了。
谢和知道,她害怕了,下一步令她恐惧了。
谢和停在她的脸前,身体中的热流依然在窜涌,可他看着她,没有再继续。
他在这一刻非常清楚的看清她的双眼——琥珀色的眼中藏着挥不去的恐惧,又努力在让自己不要怕。
她不喜欢他,她并不喜欢他。
或许她是为了帮他,也或许她想要一个玉鼎。
无论出于哪个原因,他都不能再继续,若是继续下去他和殊苍云有什么分别?
谢和酥麻的脑子里闪现出一张疯女人的脸,她哭着笑着发疯,美丽的脸变的狰狞可怖,咒骂着——“野||种,你该去问问殊苍云你是他的种,还是他长子的种,不过没关系,他不在意,他们本来就是畜|生,你也是……”
所有的热流在这一刻消退。
谢和嘴唇发白的,将她翻过身去,侧身倒在她身后,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突然他特别想吐,生下来,生为殊苍云的儿子令他恶心,生不如死。
“谢和?”容卿紧绷着身体,不知所措的想转过身去看他。
却被他紧紧抱着,他的额头抵在她背上,闷闷地哑声说:“别动,让我抱着你,我不碰你……”
容卿僵在他怀里,她感觉到后背的衣衫被打湿了,不知道是谢和的汗还是血,还是……泪水?
他哭了吗?
她静静听着,听不见一点谢和的声音,只感觉到他在颤抖,很细微的颤抖。
“谢和你……哭了吗?”容卿轻轻问他,为什么哭了?是因为她抗拒了他吗?
他湿漉漉的脸贴在她背上没有回答她。
容卿的耳垂还在发热,眼泪不知为何涌在了眼眶了。
青铜剑女子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你犹豫什么?眼看就要得手了,为什么要抗拒?你不想双|修得道?不想杀了殊苍云了吗?”
她想,她当然想。
可是她害怕,方才那一瞬间她眼前全是上一世殊苍云撕|开她的衣服,展示给所有人看……
她本能地抓住了衣|襟。
——“错过了这次,他就会明白你是为了双|修,你还不抓住这次机会吗容卿?趁着现在继续引|诱他,容卿。”
她不想这样。
容卿擡手捂着发热的脸,眼泪一点点流淌在了掌心里。
贴在背后的谢和动了动,他哑声叫了她一句:“容卿?”
她想应声来着,可是喉头里堵着涩涩的眼泪,怕一开口被听见她在哭。
箍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将她扭了过去,面对着谢和。
她死死捂着脸,不想让谢和看见她哭了。
可谢和偏要拉开她的手。
他力气那么大,她根本捂不住脸,被他一把拉了开。
她变得气恼不想让他看见,在被拉开的一瞬间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贴在他沾满血的衣襟上,哭得更厉害了。
谢和愣了住,听着她在怀里呜咽,心酸涩的要命,她是因为被他碰了,所以才哭的吗?
方才的亲密接触令她厌恶吗?
“我没有抗拒你……我只是、只是……”她哭着在低低说:“害怕了那么一下。”他就停下了。
害怕什么?
谢和喉头动了动:“害怕我吗?”
“不是。”她的泪水沾满他的衣襟,哽咽着说:“我曾经梦见嫁给殊苍云之后……他剥|光我让所有人看着我……”
谢和喉头哽了住,她在害怕这个?
方才拉开她衣|襟那一瞬她在恐惧的,原来是这个。
原来她不是厌恶他,恐惧他。
谢和很想抱住她,但只是僵着手臂和她说:“那只是个梦。”
“不是的,不是的。”她擡起泪水涟涟的脸看着他,眼睛里是真切的恐惧:“是早晚有一天会发生的事情,我是十二州送给他的祭品,我总有一日会被他抓回去,那就是我的下场。”
祭品。
娇贵的小公主说自己是祭品,真令人伤心。
谢和望着她,捧着她泪水涟涟的脸,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我会杀了他。”
容卿呆呆望着他,他的眼睛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只是眼眶红的厉害,像是刚刚才哭过。
他们俩谁也没有听见有人进了屋,掀开了帘子——
雪娘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又将帘子放了下,在外面干咳了两声,叫道:“卿卿啊,白大叔来给你送红鸡蛋了,你睡了吗?”
容卿吓的心口突跳,慌忙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边擦脸上的泪水边应声:“没睡、没睡,我这就来。”
她这才听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好几个人,正在和黄二说话,一口一个黄二爷爷。
什么时候来的啊?她竟一点没察觉……
她忙理了理衣襟和头发,回头又看一眼床上的谢和,瞧见他衣|衫凌|乱,胸口还被哭湿了一片,脸一下子就红了。
容卿避开谢和的目光,低着头走了出去,雪娘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雪娘就在堂屋里,拿果子递给五六岁的小羊头吃,“宝儿乖,以后可不能乱跑了,被狼吃喽!”
是那只被豺狼叼走的小羊,白大嫂的大儿子,好像叫白宝儿。
容卿走过去叫了一声:“雪娘。”
雪娘擡眼瞧见她就笑了,笑的很暧昧,“瞧你的头发,大白天还睡觉呢?”
容卿被臊得脸更红了,低叫一声:“雪娘!”又看一眼那正在吃果子的小羊头。
宝儿拿着小小的桃子,吃了一口,擡眼看着她,羊嘴巴还在慢悠悠的一动一动嚼着桃子,又擡起小小的左手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是一枚被染红的鸡蛋。
容卿愣了一下,“给我的?”
宝儿点点头。
“快拿着吧。”雪娘不再逗她,“你是白家的大恩人,给你送红鸡蛋呢。”
容卿伸手接住红鸡蛋,还是热乎的,只是……她有点懵,扭头看雪娘,雪娘是鸡精吧?
这红鸡蛋……是谁下的?他们原来还吃鸡蛋?那雪娘吃鸡蛋吗?不等于吃自己的孩子?
容卿看着红鸡蛋陷入了沉思,又不敢多问,怕被发现是人族——
院子里,白大叔乐呵呵地将一大碗红鸡蛋塞给容卿,一口一个狐仙娘娘地叫她,还要请她明天去家里吃席。
容卿还没说话,正在清理豺狼皮的黄二就竖着耳朵跳了起来,过来探头问白大叔:“你们的席有肉吗?”
“黄二。”容卿忙抓住他的嘴筒子,胡说什么,羊怎么吃肉?
好在白大叔不介意的笑了笑,对黄二说:“要是黄二爷爷想吃肉,明天一早跟我们一块去镇里赶集买菜,镇上有肉铺,黄二爷爷吃完再回来。”
黄二眼睛都亮了,在容卿的手里点头点得像个拨浪鼓。
白大叔也没多聊,谢过她们之后就去别家送红鸡蛋了。
等院子里没人了,黄二才对着容卿的脸嗅了嗅。
“干嘛啊。”容卿推开他的嘴筒子,不许他闻。
黄二却又往她的头发上嗅了嗅,嘟囔说:“魔尊大人的味道。”他歪头看容卿,贼兮兮地问:“魔尊大人又舔你啦?”
容卿脸涨红的像苹果,又臊又恼:“胡说!你再胡说我就再不理你了!”
黄二尾巴摇得飞快,嘿嘿傻乐说:“我知道你们刚才在屋里亲嘴儿,准备生小狗呢。”
“黄二!”容卿气的打他,她和谢和才没有亲嘴!
黄二故意逗着她在院子里躲来窜去,容卿哪里追得上他,追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干脆扭头走了。
黄二愣在院子里,又慌忙跟上了她,追在她的屁股后,用嘴筒子拱着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拱到了脑袋上:“打嘛打嘛,卿卿别生气,打我脑壳壳出气。”
容卿推开他,他又供上来:“打嘛打嘛。”
“傻狗。”容卿低低骂他,却是舍不得真打他——
夜里,雪娘烧了水给容卿沐浴。
容卿白日里被舔的身上和头发都黏糊糊的,所以干脆泡了个木桶浴。
雪娘拿着干净的旧衣服过来给她,笑着低低问她:“那叫谢和的,真是你亲哥?”
容卿被泡的脸颊通红,不想欺骗雪娘,摇了摇头。
雪娘心知肚明:“哪有狐貍妖和豺舅妖是亲兄妹的,他是你男人吧?”
“不是。”容卿忙解释:“他救了我,是我……义兄。”
“什么义兄那样搂着你?”雪娘看她一脸天真的就替她担心:“你可别傻乎乎的以身相许,就算救了你,你要是不喜欢他,也别委屈自个儿。”
容卿知道的,她没有以身相许,她是想谢和以身相许。
“今晚你要不去我屋睡?”雪娘问她,既然不是兄妹,和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就不太合适了——
里屋,闭目养神的谢和隐隐约约听见容卿“恩”了一声。
她到底还是被他吓跑了。
一阵风进来。
谢和睁开眼看见黄二抱着两张灰色杂毛的皮毛毯子进来,乐呵呵的对他说:“卿卿的皮褥子,我摘了脑袋,刮了油,洗得软趴趴,还去火边烤热乎了。”
他这一天都在替容卿收拾那张皮毛,夜里还跑出去将皮子烤干了抱回来,就是为了给容卿今夜就垫上。
黄二踢掉鞋子抱着皮毛爬上床,在谢和的旁边将皮毛毯子捋顺铺好,美滋滋说:“一会儿卿卿来睡,热乎乎软趴趴,吓一跳,还不得夸我。”
谢和伸手揉了一下黄二乱糟糟的毛脑袋,“卿卿今晚不和咱们一起睡了。”
黄二一愣,立刻擡头:“为啥?为啥不一起睡了?她生我的气了?”
谢和瞧着他傻兮兮的表情,胸腔里酸胀,“没有,黄二很乖,她很喜欢你,她只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黄二脸也皱了:“人人都喜欢魔尊大人!黄二喜欢,卿卿肯定也喜欢!”
谢和笑了笑,“傻弟弟,只有你喜欢。”
人人厌恶他,也惧怕他,他没有亲人、朋友、伙伴,他只有一个被药傻的黄二弟弟。
他脸上的表情让黄二难过,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被疯女人打骂时的表情一样,看了叫人难受。
黄二不喜欢,蹲在床上说:“我去问卿卿!”
谢和拉住了他。
帘子被人掀开,“问我什么?”
谢和扭头,呆愣愣的看见容卿挑着帘子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刚洗过的黑发柔顺的披在双肩,手里抱着一条薄被子,脸颊被灯色照的盈盈如明珠。
一轮月亮朝他照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