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错了,当时萧谡就觉得将错就错也行,若真是娶了武威侯家的女君,万一死太慢,倒不好对她动手,毕竟她没什么错。但卢柚就不同了。
“后来知道了。”冯蓁点点头,“反正娶谁都行,只要不是我。”
萧谡定定地看着冯蓁。冯蓁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不是娶了她么?
冯蓁真的忍不住想笑,这特么真的太滑稽了。萧谡是怎么有脸在她面前装深情的?
冯蓁还真是笑了笑,“其实我们俩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也不五十步笑百步了。”
萧谡就那么看着冯蓁,她脸上带着讽刺、鄙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明知道他求什么,可她就是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施舍。
“原来朕在你心里是这样的。”萧谡冷冰冰地笑了笑,“那为什么要为朕跳蝶灵?”
曾经最美好的记忆,如今因为加了个俞姜,就好似一桶美酒里滴入了一滴泔水,全都成了泔水。
提起这个冯蓁就更烦躁了,付出那么多心思居然没薅着羊毛,她蹙了蹙眉,“你是不是觉得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到汤山苑看我,险些就死了,我应该很感动?”
当时,或许是感动的吧,冯蓁甩甩头,为个第二天就要跟别的女人成亲的男人感动?冯蓁笑了笑,“我反正没感动,不过你自己应该是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吧,萧谡?”
冯蓁直呼其名,让萧谡蹙了蹙眉。
“别那么想当然了,我心里从来都没有你,其实这宫里也没几个嫔妃心里那个人就真是你。”冯蓁道。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能让萧谡感到愤怒的感觉。
“你是皇帝不假,可是你也知道,今日换成晋王做皇帝,谢淑妃、蒋贤妃巴结他,跟巴结你不会有什么差。当初我跟俞姜的约定,也只是说送她上位,并没特指你还是晋王。”冯蓁道,“我也是这样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会成为皇帝而已。”
冯蓁看着萧谡,心里挑衅地想着,像你这种男人,要什么女子的真心?又凭什么配人把真心捧给你?皇帝不就是只配称孤道寡么?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萧谡一只手就掐住了冯蓁的脖子,那么细那么弱,轻轻一捏,她的颈骨就会折断。
冯蓁没说话,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就知道生杀予夺的皇帝,一个不顺心就会拿“死”来逼迫人的,萧谡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也不会例外。
萧谡的手在她脖子上放了良久,但一直都没有使力,像是挣扎了许久,最后匆匆走了。
冯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点儿能体会刚才冯华说那么多话的感觉了,发恼骚发得挺爽的。
萧谡走后,宜人才忧心忡忡地进门来看冯蓁,“娘娘,刚才皇上走的时候,脸色难堪极了。”
冯蓁不在乎,她还怕萧谡不难受呢。
宜人叹息一声,“娘娘以前跟皇上那么好,为何现在……”宜人不明白,冯蓁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在她一个外人看来,都能发现,只要冯蓁对皇帝稍假辞色,皇帝就不会这么对她的。
冯蓁明白宜人的意思,可是她并不想对萧谡弯腰,没那个必要。哪怕反过来,萧谡朝她低头,她还不屑要呢。
“宜人,你知道吗,腊月里宫变那日,晋王将我绑到了御前。”冯蓁幽幽地道。
宜人点点头,她是知道的,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冯蓁当时还险些没命,脖子上好长一条伤口。
冯蓁微微垂下眼皮,“当时晋王应该是想拿我要挟萧谡的。”冯蓁都懒得喊萧谡为皇上了,“我之所以受伤,是自己拿脖子往晋王的剑上撞去的。”
宜人低呼了一声,“为什么啊?”
冯蓁笑了笑,“你知道么,当时我都没看萧谡,没敢看他。”
宜人不解。
冯蓁的眼睛有些酸,“我就是不想听他在我跟前瞎叨叨什么,一个女人的命算什么这些话。”冯蓁拉住宜人的手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那个注定要牺牲的人。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事情只需要我退一步,只需要我牺牲一下,就好。”
宜人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我知道你,还有翁媪、戚容,都觉得我傻,好像我只要低一下头就能拿到什么似的。”冯蓁摊开手掌心,握住了,再重新打开,“其实什么都没有的,宜人,什么都没有。”
宜人捂住了嘴巴。
“宜人,人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给的,永远不要去期盼别人该给你什么。”冯蓁叹了口气,站起身摸了摸肚子道,“好饿啊,应付人就是累,有没有吃的,好宜人?”冯蓁不想再提萧谡的事儿了。
宜人站起身,“奴婢这就去传膳。”
只是宜人传膳回来时,还带了个惊人的消息。“娘娘,华女君去太后那儿告退时,脸全肿了。”
冯蓁不解,“太后打她了?”冯蓁觉得没道理啊。
宜人摇摇头,“是杭总管动的手。”杭总管就是杭长生,他以前是皇子府的总管,如今则是大内总管。既然是他动的手,那自然是萧谡的意思。
为自己出气么?冯蓁摇摇头,她可不稀罕,要是想动手,她难道自己不会打人?那样才更解气呢。
于冯华,冯蓁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感受。冯华说的那些话,她竟然能认同,也能理解。说来也是奇怪,知道冯华原来一直讨厌自己才冤枉自己之后,冯蓁竟然松了口气,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心就不会去纠结了。
冯蓁该吃吃该喝喝的,睡眠也不影响。
然则几天之后,宫里头可就不太平了,响了一声炸雷。萧谡下了一道圣旨,说是皇后仁德,要在冬至大典之前放一批宫女,以及所有未承宠的嫔妃出宫,。
最后一句这才是关键。
谁都知道这道圣旨是皇帝借皇后为由头发的,不然以冯皇后的凄惨处境,敢发这种旨意?
谢淑妃望着太后道:“太后娘娘,难道卢家那位真的要回来了?她年纪恐怕不小了吧?”
顺太后看了眼谢淑妃,“这种传言你也信?城阳长公主出的手,那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谢淑妃就不懂了,“那为何皇上还要将这许多嫔妃放出宫去?我还以为是为了让卢家那位高兴呢。”
顺太后没说话。
能放出宫去,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蒋寒露对着那些因不愿出宫而求她跟前的宫妃道:“哎,你们这些人是愁什么呀?本宫还想出去呢,四处走走,好久都没吃到白楼的炒羊肝了。”
整个宫里唯一不受这次“放生”影响的也就谢淑妃、蒋贤妃和俞昭仪三人了。谢淑妃虽然没承宠,但毕竟背后靠着太后呢。
只是谁也没想到杭长生拿着名单来“撵人”时,上面谢德馨、蒋寒露和俞姜的名字居然都赫然在列。
谢德馨当场就沉下了脸,“杭总管,你是不是搞错了?”
杭长生没有搞错,他是带着彤史来的,里面有皇帝的临幸记录,免得有人混淆皇室血脉。而彤史上干干净净,萧谡登基以来,从没睡过任何一个嫔妃,包括蒋贤妃和俞昭仪。
谢德馨的脸色异常难看,“本宫乃是淑妃,岂是、岂是……”
杭长生肃容道:“娘娘,这是圣旨。”圣旨上说只要没承宠的就都得出宫。
谢德馨站起身,“哼,有本事跟本宫去太后娘娘面前说理去。”
只可惜顺太后没见谢德馨。谢家的女儿很多,送一个谢德馨出宫不算什么,可若是谢家倒了,那就谁也别想再进宫。
顺太后在慈安宫里唉声叹气道:“不生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然她心里骂的却是谢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才不到两年呐,被皇帝抓住的把柄就够砍头了。
宜人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冯蓁时,整个眼睛都在发光。
结果冯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萧谡这个混蛋王八蛋,万年绿头龟,居然,居然……”冯蓁在屋子里跺脚,差点儿没把地板跺穿了。这次“放生”可是打着皇后的名号,也就是她的名号干的事儿。但却是为谁清除绊脚石?把她树立起来当靶子呢?
冯蓁可没有顺太后那般笃定,毕竟卢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呢,什么都不懂,到上京之后,卢家的事也就只听了个结果。在她的潜意识里,萧谡仿佛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说卢梦还活着,冯蓁还是相信的。
冯蓁没“居然”出来,是因为被宜人捂住了嘴巴,她“呜呜”了好一会儿,摆摆手保证不说了,宜人才松开。
“只但愿太后能明辨是非,不要来找我的麻烦。”冯蓁愤愤道。
顺太后可还顾不得来找冯蓁麻烦,谢淑妃出宫之后,她正看别人热闹呢。
宜人最近很喜欢往外跑,主要是八卦消息太多了,此刻她正像一阵风似地冲进屋子,“娘娘,娘娘,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冯蓁叹息,果然还是要有八卦,女人们才活得有劲儿。
“娘娘,蒋贤妃和俞昭仪都出宫了。”宜人狂喜地看着冯蓁,好似捡钱了一般。
“她们出宫去做什么?”冯蓁难得地傻了一回。
“她们是放出宫啊,皇上的彤史上全是空白的。”宜人道,一脸的“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冯蓁一点儿都不惊喜,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萧谡该不是不行吧?所以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衣服都脱光过好几次呢,但他一次都没越过雷池。以前还以为他真是爱惜自己呢,这会儿冯蓁摸着下巴觉得自己可能天真了。
宫里环肥燕瘦,那都是美人。能忍住的男人还是男人吗?
不独冯蓁是这么想的,很多人其实都开始有这个疑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