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摇摇头,“不,我知道表哥没有信心的话,是肯定不会下场的。”那不是灭自己威风么?
楚寔笑道:“我一个文弱书生,在射箭上能有什么自信?”
“你哪里文弱啊?”季泠嘟囔道,嗔了楚寔一眼。
楚寔被季泠的话给逗笑了,转身从南原手里接过玉扳指套在拇指上,“那好,既然阿泠说我不文弱,我自然得让你见识见识。我替你将那支花赢过来可好?”
楚寔指的那支花,就放在北边儿的供台上,那是这次射箭比赛的彩头。一支金花,虽然大家不缺都不缺这钱,不过金花的意喻却不错。
文官中了进士后要鬓边簪花,骑马游街,武官中了之后却没这一说,今日就是想让扬武之人也能簪花的意思。
但其实这支花背后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前几年的“射箭状元”可都是把花送给了现场最美的姑娘的,也就是说这朵定西侯府打制的金花,最后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定西侯府。
季泠对金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可因为是楚寔要送她的,她自然就喜欢了,所以点了点头,然后又加了句,“不过赢不来也没什么的,表哥都为了做了许多首饰了。”
楚寔擡手捏了捏季泠的耳垂,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好捏她的脸,所以换了个地方,“傻瓜,那可不是首饰。”
而是一种象征。
因为有楚寔下场,射箭场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连对赛马宴没什么兴趣先才躲在一边树荫下乘凉的各位夫人们也都涌了过来。
季泠站在外围,差点儿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夫婿这么受欢迎。
楚寔站在场中,试了试手里的弓,“轻了,换一把两石的来吧。”
周遭人听了都吃了一惊,寻常军中人能挽一石弓已经算是上力了,却没想到楚寔一介书生居然张口就是两石弓。
王梓燚站在季泠身边奇道:“呀,想不到楚大人臂力如此惊人,想必箭法也很惊人吧?”
季泠侧头看了看王梓燚,她有些惭愧,楚寔能挽多少石的弓,箭法到底好不好,她是真不知道,因此只能用笑敷衍过去。
王梓燚扬了扬眉,季泠不是那种藏得住心思的人,她明显的在季泠脸上看出了惊诧,看来这位楚夫人对她的夫婿也没那么了解。
王梓燚转过头和身边的其他人聊起天来,不再跟季泠搭话。
第一场比试,箭靶只在十米开外,楚寔走到自己的位置,缓缓拉开弓弦,看得出游刃有余,还有余力。再观他身侧那名公子,开一石的弓,用力得脸都抽搐了。
号令响起后,众人便开始发力,每人三支箭,看谁射中靶心最多。
楚寔的三箭是连着出去的,只听得弓弦弹动三声,快得在空气里甚至听得到爆破音,真真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再看那箭靶,正中红心上已经被击破一个洞,三箭都从那靶心里穿过,惹得众人一阵喝彩。当然这多少有些捧场的意思,毕竟击穿十米的靶真不算什么。陕西这边儿魁梧大汉可多着呢,军户也多,就是这定西侯的别庄里也有不少箭法高手。楚寔这种水平,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玩儿玩儿。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臂力还不错。
而外行季泠激动得手脸都红了,抓着栏杆的手紧张得手背都泛白了,眼里满是星星。王梓燚看了她一眼,多少是觉得季泠的见识太少了些。
第二场的难度就增加了,靶子挪到了五十米外,先才十米场一次都没射中靶心的人自动退了下去,补上了一批新的参赛者。
五十米的靶子能中靶都已经是值得骄傲的事儿了,何况还要射中红心,这难度提高了不止五倍。
季泠有些担忧地望着楚寔。
可这一次楚寔又是三支箭全中靶心,依旧是第一支就击穿了靶子。赢得了一场真正的喝彩。庄子上那些退下来的老兵都被吸引了过来,观赛的人真是越来越多。
然而问题这就来了,官员里,还有一众贵公子里能跟楚寔比肩的人已经没有了,但看客都还没过瘾,这就是主人没做好了。
王梓燚转头对身边的侍女低语了几句,很快侍女就离开了人群。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英武的年轻男子便走进了场中。若是和定西侯家熟悉的人就知道,这是王梓燚的义兄,也就是定西侯的义子。
有传言说,定西侯会将王梓燚嫁给这位义子,再把自家在西边儿的势力都传给二人。
王川朝楚寔抱拳行了一礼,“楚大人,失礼了。”
楚寔也回了一礼,笑道:“王将军勇武冠三军,能下场陪我玩玩,是本官的荣幸。”
王川冷着一张脸道:“王川从来不玩。”
楚寔脸色不变地道:“好,那就认真比一场。”
王川朝场外的王梓燚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认真比一场。”
“楚大人,咱们这些人的箭法都是上战场用,战场可没有死靶子,不知楚大人有没有兴趣试一试活靶子。”王川问道。
“可。”
活靶子就是放出一群鸽子里,楚寔和王川自由射箭,规定时间内谁射到的鸽子最多谁就赢。
这对臂力可是极大的考验,需要一发接一发,那鸽子虽小可是飞得高,普通的弓箭也无法达到,所以还真得是楚寔这种两石以上的弓才方便。然则这样的弓要持续射出,却是难于上青天。
再看王川,他用的却是三石弓,足足压了楚寔一大头。
季泠心里有些焦急,多少是觉得王川即使是胜了,也会胜之不武。
一大群鸽子被放出,扑棱棱地飞向天空,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楚寔和王川已经同时擡起了弓,只听得不断响起的闷闷的弦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空中的鸽子就基本都被清理干净了,剩下几只逃脱升天的,也不敢再回来。湛蓝的天又重新回到了人的眼前。
记数人赶紧跑到场中开始数数,结果最后数出来两人射下的鸽子却是一般多。
王川惯来的冷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稍纵即逝,看向楚寔的眼睛总算是少了一丝轻蔑了。他们这样的将军通常都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的。
“咦。”记数人吃惊地低呼了一下。
“怎么了?”王川皱着眉转过头。
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指着地上属于楚寔的那一堆鸽子道:“楚大人射下的每一只鸽子都正中右眼。”
王川听了心中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又用手中的弓箭翻动了几只鸽子来看,果然是每一只都是从右眼射进去的。
“楚大人,是王川妄自尊大了,甘愿认输。”王川抱拳道。
楚寔何等人也,哪里看不出王川其实还是口服心不服的,估计是觉得他自己没想到要只射右眼,所以才被他拣了便宜。因此楚寔笑了笑,“咱们赛前有规矩,只以数量多寡论输赢,所以这一局本官只能当做平手。王将军,可有兴趣再来一局。”
王川知道自己这是有些耍赖了,可他望了望场外的王梓燚,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认输,所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
王梓燚走进场内道:“上一局,两位比的是活靶子。可射箭我们大家都知道,临场能平心静气才是要诀,要耐得住压力。所以这一场,不如我来给王将军当靶子。”
说完,王梓燚朝自己的侍女点点头,那侍女就送上了三朵鲜花,王梓燚走到离二人百米开外的地方,擡手将其中一朵插入了自己的发髻之中,另外两朵则别再了双耳之后。
这番动作引得无数人倒抽一口凉气,季泠也不例外。这刀剑无眼的,又隔得那么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谁敢负责?
然而王川却是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始准备弓箭了。这是胸有成竹的意思?
眼见得王梓燚主动给王川当了靶子,季泠丝毫没有犹豫的也跟着站了出来,走到了楚寔跟前。
“你就不怕我的箭射偏了?”楚寔笑看着季泠。
季泠微微偏了偏头,也笑着道:“到时候只怕表哥比我还疼。”
楚寔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季泠会如此回答。她性子比起以前好似活泼了一些,却是喜事儿。
“那还是让芊眠来吧。”楚寔道,似乎是没自信的表现。
“不。”季泠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坚定,想来还是被王梓燚给刺激了,她不想退缩。
楚寔只得无奈点头。
王梓燚出的这主意实在是刁钻,若换成其他人做靶子,楚寔自信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呼吸都不会乱一分,但既然王梓燚站了出来,季泠就不可能不出来的,这也是为何楚寔没有坚持让季泠回去的缘故。
人呐,场面上,很多时候面子比生死还重要。楚寔并不想在人前落季泠的面子。
然而举起弓的时候,人就难免犹豫了,这是楚寔人生里少有的时候。第一次举起弓,看着远处的季泠,手似乎隐隐有些抖,楚寔深呼吸了一口,手也没平静下来,他只好放下弓,重新整理呼吸。
王梓燚站在远处,丝毫没去关心王川如何,她看着楚寔举弓又放下,心里就像有一颗酸酱紫炸裂似的,整个胃都有些疼。
王川举起弓,并没像楚寔那般迟疑,拉弓搭箭,流星般的箭矢破空而去,直接插在了王梓燚的发髻上,正中那朵鲜花。
周遭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足足响了十息,先才有多寂静现在就有多热闹。
而楚寔却已经是第二次放下弓箭了,将弓的一端杵在地上,借着弓的力量支撑身体,似乎在休息。
王川的第二支箭也射了出去,贴着王梓燚的右鬓而过,带走了一朵鲜花。
这一次喝彩声简直要响彻天空了。
王梓燚的眼睛瞥向王川,眼神冷冷的,并没有王川所期望的那种欣赏。
女人的心都是小的。有楚寔在旁边做对比,王梓燚就更能肯定王川对自己的心思了。若真是在乎,哪怕是后羿再生,对着嫦娥只怕也未必能面色从容地射出那支箭。
楚寔的箭法不好么?先才其实早就证实了,可让他对着季泠射箭,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了弓。
王梓燚知道,王川只是想得到自己,得到她父亲手里的势力而已。或许也喜欢,却远远不及楚寔对季泠的钟情。
在王川的第三支射出去之后,楚寔彻底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苦笑道:“在下输了。”
季泠在远处等了良久也不见楚寔射出一箭,心里早已着急,又懊悔自己为何要坚持己见,让楚寔为难。
待许多人跑上来拥住王川,将他擡着抛向天空时,季泠才意识到楚寔认输了。他那样的人居然不战就认输了?季泠的眼圈立即就泛红了。
她咬着嘴唇,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朝楚寔小跑了过去,她也知道她这样的世家媳妇不该在人前跑动的,可她一刻也等不住了,季泠喘息着跑到楚寔的跟前,哽咽道:“表哥,对不住。”
楚寔取下手中的玉扳指递给南原收起,微微朝季泠张开怀抱。
季泠愣了愣,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表哥是那个意思吗?
楚寔笑着点了点头。
季泠才轻轻地走进了楚寔的怀里。楚寔单手揽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背脊,“没什么对不住的,阿泠,我很高兴你有勇气做我的靶子。”
季泠摇摇头,泪花几乎都要甩出来了,“不是的,表哥,我应该听你的,如果让芊眠过来,你一定不会输的。”
楚寔柔声道:“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阿泠。这世上,我最不愿伤的就是你,哪怕有一分可能也不愿。”
季泠闻言,也再顾不得人前的矜持了,伸手回抱住楚寔的腰,低低地唤着,“表哥。”
楚寔低头在她耳边道:“晚上可别忘了你输给我了什么。”说罢,楚寔轻轻扶着季泠的肩头将她推开。
季泠的那许多感动也因为楚寔的这句话而烟消云散,有些恼羞地嗔道:“表哥!”男人脑子里是不是成天就想那些呀?
“可惜食言了,没能把那朵花给你赢回来。”楚寔道。
季泠轻声道:“没关系,表哥已经把花种在我心里了。”乖乖,木讷的人偶尔说起情话来时,真叫人猝不及防。
当然季泠说完,自己也羞得不得了,有些无颜见楚寔的感觉,随便胡扯了个借口,就拉着芊眠避开了。
楚寔看着季泠逃跑似的背影只能笑。
“楚少卿可真是怜香惜玉的人,明明能赢的局,就那么拱手让人了。”王梓燚道。
楚寔摇了摇头,“我输得心服口服。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百米开外要射中一朵小小的鲜花,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能在高空箭箭射中鸽子右眼的人,怎么可能射不中一朵鲜花?”王梓燚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鄙意笑道,“只是没想到楚少卿会是如此儿女情长之人。”
女人,总是喜欢男人为一个女人痴情得要死要活的深情,可当他真的痴情时,她们又会瞧不起他,觉得一个男人居然为个女人要死要活。
“我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又不是什么生死关头,为何要拿自己妻子的性命去赌一朵没什么意义的花呢?”
王梓燚感觉被冒犯了,眼睛立即瞪了起来。刚才那朵花,王川已经当着众人的面送给她了。可楚寔却说,那朵花毫无意义。
“楚少卿这是何意?”王梓燚的怒气是毫不掩饰的。
楚寔却依旧从容得很,“难道说县主觉得那支花有意义?”这无疑是争锋相对了。
王梓燚的眼睛有些酸,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喉头有些发痒,王梓燚清了清嗓子,才低声道:“收花的人觉得开心,难道没有意义么?”
楚寔笑道:“哦,原来县主如此好讨好啊,那我改日得叫人多打几朵花送去府上了。”
王梓燚却没笑,“哦,原来楚少卿也是希望我高兴的么?”
楚寔笑笑没说话。
王梓燚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懂楚寔的意思,他哪里是希望她高兴,他只是希望她爹高兴而已。
生平第一次,王梓燚这么恨一个男人,恨他有眼无珠。
王梓燚冷着脸走了,走到郑仪跟前低声道:“阿仪,你说如果我要怎么才能得到楚衡业?”
衡业是楚寔的字,王梓燚也不称呼他为楚少卿了,而是直呼其字,有种势在必行之心。因为楚寔成功地挑起了她的征服欲。
她要得到他,却不嫁给他。她要让他跟其他男人一样匍匐在她脚下,求她分给他一丝注意。否则就不能平息她心底的怒火。楚寔实在欺人太甚了,居然暗示她说,她,王梓燚一文不值,所有人都是为了她父亲才对她好的。
连王川也是,所以王川送的那朵花毫无意义。
王梓燚咬着牙,看着郑仪。
郑仪还没反应过来,“火儿,你怎的突然就改主意了?先前不是还说什么有妇之夫的么?”
王梓燚“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要嫁给他,我就是看不得他那么得意,以为谁都稀罕他。”
郑仪摇摇头,知道王梓燚这是小脾气起来了。而郑仪也没觉得楚少卿有表现出很得意的样子啊,却又不敢反驳王梓燚。
却说王梓燚自矜身份不肯再主动接近楚寔,却挡不住别人有这份心思。
向乔便是其一。她父亲是蓝田县令,自己却不是嫡女,在家处处要看嫡母眼色行事,最近嫡母有意将她许配给一个五十岁的老主簿做续弦,向乔自然一万个不愿意。待见到楚寔之后,她宁愿给他做妾也不去当主母。
女儿家么,谁人不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有憧憬。
这向乔还只是其中之一,另有个平凉府曾知府的女儿曾采乐,更是要死要活要嫁给楚寔,哪怕做妾也愿意,把她娘气得一条命都去了八分。
祸根却正是从这场赛马宴开始的,她就觉得楚寔情深义重,竟然不肯对季泠射箭,人又生得儒雅俊美,状元郎的才华更是无人能及,还没有孩子,这不是老天爷都在暗示她,楚寔在等着她给他生孩子么?
这也是疯魔了的。然而这举的例子不过两人而已,却还有许多人,也就不多费笔墨了。
一场射箭下来,虽然赢者是王川,可在一众姑娘家心里欣赏的却是楚寔,反而觉得王川太过无情了。
楚寔可不想要这许多多余的关切,私下还是会被同僚取笑,说他不爱江山爱美人,诚然季泠也当得起那样的美人。
楚寔只能苦笑。这一日他在定西侯的庄子里,就有三个姑娘在他面前崴了脚,一个姑娘落了水,另一个则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郑仪轻轻撞了撞王梓燚的手肘,“看到没?”
王梓燚撇撇嘴,这些人都不在她眼里,她也知道楚寔是看不上她们的。便是季泠,王梓燚也没放在眼里,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位楚夫人性子很是有些木讷,说得难听点儿那就是无聊,她才不信楚寔会对她有多深的情意。怜惜她,恐怕更多的只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感情而已。
赛马宴的事儿传到定西侯耳里时,老头子叹了口气,“这也太儿女情长了,大丈夫做事,怎能如此优柔寡断?”
郑传道:“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人太无情了,也让人放不下心。”
定西侯捋了捋胡子,“也是。不过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你试探过楚衡业的想法了么?”
“他那个人滴水不漏,可不好试探。”郑传道。
“也罢,再看看吧,反正火候也还没到。”定西侯道,“就不知道火儿愿不愿意,太委屈她了。”
“楚衡业至今无子,也不算太差了。”郑传道。
定西侯老谋深算地笑了笑,“就算他有子又怎样?我现在不也没儿子了么?只不过楚衡业的心思我还有些看不透,你说他对火儿……他与他夫人似乎感情不错。”
郑传道:“侯爷这是一叶障目。端看楚少卿不远千里前去关外也要将当年欺辱大姑娘的逃犯抓捕归案,侯爷就该明白他的诚意了。”
却说,赛马宴当晚季泠和楚寔就回了温泉庄子,因为她每日都得让韩令用内力调养筋脉。
晚风习习,季泠这次也没坐马车,而是被楚寔抱在了怀里,同乘一骑。
“表哥,我可以自己骑马的。”季泠还是不适应,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的,认识楚寔的也有。
楚寔却道:“太热了,我喜欢抱着你。”
这话季泠就没法儿反驳了,然后又不由担心道:“表哥,那我的病要是治好了,你以后想抱我取凉又怎么办?”
楚寔刮了刮季泠的鼻子,“你觉得我会为了凉快,就盼着你病不好么?”
季泠娇俏地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怕将来表哥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