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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小重山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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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第一百五十六章

    驻扎于太原府西北边的大营,内有禁军巡逻,外有厢军警戒,十万大军的营帐宛如星星,在大地上蔓延成星海。火炮、火统也一字排开,森严戒备。

    大营的主营帐由五间大营连接搭成,外面是数层精锐禁军身着锁子甲,手持冷锋长枪把手,此时帐外亮着数只熊熊燃烧的桐油松木的火把,将周围照得有如白昼。

    主营帐之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沙盘,其中地势线峰峦起伏,各个据点与进攻点以木楼、小旗标注。沙盘两侧,大干朝中最骁勇善战的数位枢密院官员、各地宣抚使正聚于此。

    赵翊身着黑漆顺水的银光甲,以玄色银纹的革带束腰,越发显得他身形高大。他正听着枢密使宋应隆汇报汾州保卫战的战况。

    宋应隆道:“……臣带领五万大军在汾河北面击溃契丹大军十万,不仅阻止其北渡汾水,攻占太原,且得俘虏五千,战马三千,火器三百余件,契丹大军溃逃,现已退回山阴。”

    听着宋应隆的讲述,众将士皆一片振奋。汾州保卫战是大干与契丹展开的第一场正面交锋的大战,契丹出兵十万想要占领太原府,而君上却要以五万军,对阵契丹十万军,他们初还十分担忧,毕竟契丹骑兵皆骁勇善战,大干想要以少敌多,实在太难。

    但没想君上竟出奇制胜,以火油浇空船阻止契丹渡水,再以伏兵射暗箭伤契丹骑兵。等两军正式交战之时,契丹兵力已受损严重,被大干将士迎头痛击,大败而逃,大干获得了第一场大战的胜利!

    自高祖时期两次北征契丹,皆惨败而归之后,西北边疆的将士对契丹便有了说不出的畏惧心理,可谓是谈契丹色变。此次获得了汾州保卫战的胜利,令众边疆将士士气大涨。

    众将士望向立在首位的君上的目光也充满了钦佩。

    赵翊等宋应隆说完,才问:“俘虏之中,叛军有多少?”

    宋应隆道:“叛军只有五千参与其中,且狡猾无比,已随着契丹的撤退皆数逃走,臣等只抓到几个叛军的俘虏。他们所用的火器十分精良,臣等已经审问得知,如君上之前猜测那般,赵瑾将禁军之火器带入了叛军之中,使得他们的火器大大精良。”

    赵翊沉思。上次他追赵瑾时,见赵瑾往北面逃跑,便猜他应是加入了叛军,否则怎敢与他作对,前两日他们通过密探得知了更多的信息,赵瑾不仅加入了叛军,且成为了叛军的首领,原叛军中的几个首领皆被他控制。

    叛军是当年高祖亲征的时候留下的历史问题,倘如赵翊有一天想收复幽云十六州,那么叛军就是他第一个要解决的。几个叛军的首领心里也明白,一直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有天被清算。但倘如赵瑾向他们提供精良的火器,并告诉他们,自己有法子不仅能保住地盘,甚至还能侵占更多的地盘,他们焉有不同意的。

    而赵瑾的心机深沉十分善于谋算,这般不久,他自然能将几位首领取而代之。

    不过叛军虽有火器做仪仗,但总兵数不过十万,并不构成大威胁。他们也不敢将这些火器提供给契丹,非常简单,倘若契丹胜出,转头会被灭的就是他们了。赵瑾的目标就是夺取天下,所以决不会自毁长城。

    枢密副使杜寻声又站起来,继续道:“臣也得了消息,此次大战在契丹朝野中也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据咱们安插于契丹的探子来报,耶律齐已准备御驾亲征,要亲身率二十万大军伐于河间府。臣是半个时辰前收到的消息,想来前日他们应该已经动身了!”

    宋应隆的话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主营帐内的将们皆议论起来。

    契丹皇帝耶律齐是契丹第七位皇帝,辽圣宗之子,自小骁勇善战,年少时就跟着辽圣宗南征北战,当年击败圣祖两次北伐他亦出力不小,只是这些年契丹强盛,他也休战多年。可他威名犹在,又有当年击退北伐之军的战绩,众人难免担忧。

    河东路宣抚使萧正道:“耶律齐亲率二十万大军亲征河间府,恐是一场决定我大干与契丹存亡的生死之战!倘若此战能赢下来,我大干便能大挫契丹锐气,甚至可一鼓作气夺回幽云十六州。但倘若……”

    他话虽未说完,但是众人皆知是他是何意。

    但倘若耶律齐能够攻占下河间府,那定是会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再无人可阻挡。

    赵翊这时候端起茶盏喝茶,放下茶盏时却笑道:“河间府所在之地易守难攻,耶律齐没有这般容易攻下。”他示意杜寻声拿了一支黑漆长棍,指向河间府周围地势中的一片峡谷,“此处靠近封桩库,耶律齐定会从此攻入,以获粮草,届时率兵三万在此埋伏,以火炮山石攻之,再以重兵死守河间府城门。定能大败契丹军。”

    君上已有部署,众人自然深以为然,皆随着君上所说的思路商议起来。唯独宋应隆面色有些古怪,看了眼舆图上的河间府,君上这法子似乎太过冒进了……

    可君上既然说了,哪有他们置喙的道理。

    此时外面响起隆隆战鼓,夜晚练兵的时候到了。

    一身戎装的许征从外面进来,拱手道:“君上,一切皆已备好了。”

    赵翊嗯了声,叫了宋应隆:“这次汾州保卫战你是头功,随朕一起来点兵。”

    宋应隆应喏跟在赵翊身后,一起出了主营帐。

    三人走到帐外,赵翊却顿下脚步,望着夜色中二十万大军点兵时朦胧的火光,眼神中透出极度的淡漠:“那个背后之人的内奸,就在方才的营中。”

    宋应隆大惊,君上此前说过,赵瑾背后还有一个人,此人里应外合,在宫中安排了人想诱骗娘娘出宫,此人也是罗山会的真正幕后主使!

    君上居然说,此人的内奸竟然就在方才的营中,那营中的官员可都是朝廷重臣!他瞬间在脑中想了一遍,方才众人议论时大家的反应,但也仍猜不出谁是内奸。

    他是从西平府时就跟在赵翊身侧的心腹,自然毫不怀疑君上之言,立刻就道:“君上可有嫌疑之人……臣立刻安排人将他拿下!”

    赵翊的嘴角却浮出一丝笑:“不必,既然发现了,就正好利用之,朕反倒要你每次议论之事,都让这些人聚拢,但不必单独叫谁,不可让他察觉。”

    宋应隆想到方才君上在众人面前说的那番战略……瞬间明白了君上的用意,原来君上已经谋算到了这个地步,君上心思如此缜密,哪有他能猜到的道理!他立刻拱手应是。

    赵翊又转向许征,问道:“汴京之中,罗山会的那些暗线和据点,可都查清楚了?”

    许征道:“一切皆已查清,君上放心,臣此次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赵翊轻轻嗯了声,正要朝着沙场的方向去,此时李继却快步从不远处走来,双手向赵翊奉上了一封信:“君上,这是臣方才收到的密信,是宫里加急送来的!”

    宫中加急来信……

    赵翊眉头微微一皱:“你们先去沙场。”招手让李继跟着他,两人回了旁边的主帅营帐中,一路上他问李继,“可说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李继答道:“来报的内侍并未说出什么事。”

    帐内点着四束松油火把,摆着一张书案和矮几,李继立刻为君上端来烛台,只见君上已经将信拆开,入目是吉安的字迹,信的内容却是叮嘱君上小心赵瑾,说他与从前不同云云。又提到娘娘这次事情的始末,包括娘娘在宫中收到一张字条,怀疑赵瑾背后还有别人,也要君上小心。落款果然是:奴婢吉安恭奉君上。

    信里其实都是一些君上早已知道之事。

    李继看到,君上的神色有些变得复杂。他挥了挥手。

    李继明白君上之意,立刻端来了一盏茶。

    以前君上行军打仗,心中不快时,时常是饮酒的。但最近君上似乎终于决定要戒酒了,改了喝茶。

    李继心想着,此信虽然是吉安的字迹,可吉安不敢在此时,给君上发一封这样的急信,定是娘娘让他写的。娘娘还在生君上的气,所以不肯亲手给君上写一封信……

    君上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李继才看到,这个权势无双的大帝,端起茶盏,在帐中望向汴京的方向时,眼神微暗。

    他轻轻地道:“李继,你说朕错了吗……”

    李继道:“您是这天下的主宰,您是不会错的。只是有时候,您想做的正确之事,需要用一些旁人不理解的法子,去达成罢了。”

    赵翊听了李继的话只是笑笑,不再问他了。

    他看着帐外的天,漠漠的戈壁与天际相接的地方,透着一丝黧紫色,是无穷无尽的荒凉,可他却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汴京城中,那片繁盛的灯火。

    他想到当时初遇昭宁的时候,她梳着双环髻,穿着一件极漂亮的绿色衣衫,拉着他跑过人流如织的街道,穿过傩戏的人群,她揭开他的面具时,璀璨的火光也映照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眼瞳中,亮如星辰。她一定要拜他为师,每次来看他总是带许多的东西,闹嚷嚷地将屋子塞得满满的,像她送给他的小凤头鹦鹉一样。

    她嫁给他了也是如此,崇政殿因为她变得十分热闹,连殿中伺候的宫人都变得比以前生活活泼了,像是墨色的画从此染上了明暖的色彩。

    赵翊墨色的眼眸,被火把映照出几丝明黄的光亮。却因身处荒漠戈壁,显得越发寂寥。

    他沉默许久,对身旁的李继道:“你派人去追查那暗卫阿七死亡的真正原因。另外……把姜焕然挪回汴京任职吧。”

    李继应喏而去,赵翊一个人静静坐着,又将那信看了许久。

    而此时析津府边境之地,一列漫长的军队正向着叛军之都析津府进发。

    为首之人高骑在一匹西北番马身上,着银光锁子甲,又罩了一身玄色漳绒面的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一半的脸,只露出他形状优美的下颌线,淡色而薄的嘴唇,这是薄情之相,却又显得俊美绝伦。

    他身侧的副将黄德也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一路上低声骂着:“……这契丹竟会如此轻敌,白白失了如此良机,还害咱们损失了精锐火器……”

    赵瑾却望向天际,思绪良多。

    他是知道赵翊的强悍的,前世契丹大兵压境,赵翊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带兵打退契丹大军三百里,如此还未完,一路势如破竹收复幽云十六州。倘如不是他因为……出了意外,被契丹卷土重来,前世的大干绝不会败。

    但他想着,他也重生了,以他前世所知精锐火器作为依仗,再与契丹提前动手抢占先机,应能对付赵翊。可是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个曾战无不胜的战神,实在是心思叵测,太难对付。而契丹国也的确傲慢,仍然认为大干不足为惧,吃了大亏。

    但这也是他选择与契丹国合作的原因,耶律齐虽善战,却并不是个聪明人。

    赵瑾望着前方无尽的路,却突然道:“告诉军队,转道去凤翔府。”

    黄德有些疑惑:“郎君,咱们不是去和契丹军会和吗?”

    赵瑾本是此打算,但他直觉上突然觉得不太对,此时契丹和大干交战于河间府一带,他倒不如趁此机会前往凤翔府夺取险地,更为妥当。

    他并未向黄德解释,只略点了下巴,黄德便不再多问,调转马头去吩咐行军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骑马自远处疾驰而来。

    赵瑾微眯眼睛,已经看清是他的探子,他看了身侧的亲信随侍一眼。

    随侍立刻领命纵马而去,不一会儿又疾驰而归,面上却满是兴奋之色。勒了缰绳,压低声音回禀道:“郎君……探子传回消息,已得知了大干的防御谋划,同时消息已经送去契丹,耶律齐也已经发兵了!两军短兵相接,势必两败俱伤,您想要的结果便能达成了。”

    赵瑾却轻轻皱了眉。

    旁人都以为,他是在担心大干无法与契丹抗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担心的是契丹无法对付赵翊,赵翊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即便如此,他好像也不觉得契丹会赢。

    他望着不远处的天际,夜里也能看得出云层很低,遮挡了月亮,漠北的风亦无法将云吹散。

    他心中呢喃,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能让赵翊如前世一样病发就好了……

    同样无月的夜,笼罩在大半个大干的上空。可唯独西北仍然是一片郎朗月空,足见第二日仍然是个好天气。

    等到了第二日一晨,西北果然是日光灿烂,落遍了兴庆府以及临近的贺兰山脉。

    昭宁随着乔装打扮的禁军,带了樊星樊月,以及葛掌柜等人,经了五六日不停歇的跋涉,终于到达了葛掌柜所说的贺兰山脉西麓。

    她让马车停下,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见贺兰山脉连绵起伏,初夏的群山宛若翡翠碧绿,山林蓊郁,高处又有云雾缭绕,不得窥见其全貌。

    昭宁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听大舅舅说过,这贺兰山脉本是天上的仙人见西北穷乏,缺少绿野,特赐给西北人的宝藏。因此其山脉远广,密林之中又有仙人居住,不可轻易扰动。以前即便是同大舅舅打猎,也最多去的是山脉东麓,西麓从不会来。

    这一路来果然是路荒草盛,除了几家猎户,竟看不到别的人烟。

    虽然已经到了山脚下,可冯远却没有松口气。他不知这山林中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凌圣手。他恨不得马上进入密林之中一探究竟,但想着毕竟与娘娘一道,便先走到马车前,行礼问道:“娘子,您可要稍作歇息?小的见前面有一间废弃的猎棚,您可以烧水烹个热茶,再进一些汤饼点心。”

    赶了数日的路,这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昭宁此刻与他一样,恨不得马上进入山林。何况她并不累。

    她道:“我与樊星她们方才在马车上已经吃过些莜面饼,还有熟羊肉。眼下不饿,也无需休息。你们若是需要歇息饮食,我们再休息便是。”

    冯远及手下禁军等更无需休息,唯独吉安和葛掌柜刚下马来,有些气喘吁吁,但两人都摆手说无事,并不需休息,可以跟着一起进山林。

    因此一行人便将马车马匹留在原地,大部分留在原地看守,二十名精锐护送昭宁上山,沿着一条生满杂草的曲径之路朝山上走去。

    昭宁从小就在山里打猎,所以脚步轻快,樊星和樊月二人贴身护在她前后,走得更是毫不费力。只见周围树林越来越密,油松、云杉、杜仲丛生,只是越往里走,路越发的狭窄,而这些树却越来越粗壮,几乎是高耸入云。粗壮的树下面已不生杂草,只落着一层厚而松软的黄色松针,日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斑斑点点的照进来,空气湿凉,除了鸟儿的啁啾外再无声响,越发显得空幽。

    葛掌柜在前引路道:“上次小的来是猎户领着的,否则也找不到此处来。这里倒还是正常的路,走到里面就不太一样了。”

    众人也有些好奇,这样的深山野林,再往里走究竟是什么?

    随即走着走着,密林越来越稀疏,周围的山体开始出现裸露的灰白色的岩石。紧接着岩石越来越多,松树林却不见了,道路两旁尽都是嶙峋的岩石,形状各异,有如仙人跌坐,有如犬牙嶙峋,还有也如山峰起伏。走得再深入些,这些岩石铺成的路开始分岔起来,有时一分二,有时一分三,如羊肠小道,曲径通幽。

    看得出这段本就是岩石堆叠之路,似乎被人巧妙的设计过,这般绕来绕去,越走在其中,越觉得头晕,仿佛处处都是看过的,又仿佛是陌生的,过半个时辰之后便已不知自己是身在何方。

    一行人走了段时间后,葛掌柜擡头,看到两座仿若仙人斜依而靠的岩石,突然道:“诸位,方才这里我们来过。倘若再沿着这条路走回去,便是回到原处了!我上次同猎户们试了四次皆是如此,咱们无论是前行还是后退,皆是回到原处,不知该作何解。”

    冯远和吉安面面相觑,两人一路上在强行记路,可这岩石路实在是太多,哪里能记得住。这依造天地自然之局所布下的八卦阵果然厉害,他们初还不信,现在是不得不信了。两人不由地都将目光投向了昭宁,娘娘这一路只默默跟着他们走,一句话都没说过。

    昭宁不是不想说话,而且她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记得君上说过,破解八卦阵的走法宛如棋盘行子,她刚才跟着他们,虽没出言,但也觉得他们走得没有问题。但她也记得这两座岩石,的确是已经走回来了,她想了想道:“这不是你们所说的八卦阵,此阵法应该是有变化。”

    葛掌柜有些惊异道:“若有变化,解起来岂不是更难了?这该如何是好!”

    冯远则问:“娘娘可是看出了是什么变化?”

    昭宁闭上眼想了许久,在此岩石路中走路如行棋,每走一步她都记得,脑中浮出方才走过的路线。她仔细思索变化在何处,的确有一处不同寻常的路,她终于睁开眼道:“先往回走吧。”

    一行人便又折返,绕过曲曲折折的路,回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条是来的方向,一条是方才去的方向。还有两条路他们未曾走过。

    葛掌柜道:“这个路口我记得,我和猎户上次走过北向的这条路,仍然绕进了路线中,故方才并没有带你们走。但现在想来,说不定这些路中有出口,不如我们走这条试试?”

    昭宁却道:“慢。”她指了指对侧的南向岩石路,问,“你们此前可试过走这条路?”

    葛掌柜摇头道:“试过了,娘娘,这条更不能行,这是一条死胡同!走不通。”

    可昭宁却又想了想,此处应就是出路,而葛掌柜想试的那个方向,只会再度陷入无穷无尽的绕路中。她道:“先试试这边吧。”

    既然娘娘开口了,众人岂会不听。沿着南向的岩石路向前而去。

    这条路与其余路并无区别,仍然怪石嶙峋,可是不知为何,昭宁却越发确定就是这条路。但等走到尽头之时,却只见一堵以几座怪石构成的石墙立于眼前,再不能前行,果然是条死胡同!

    众人难免有些失望,葛掌柜自然也不敢有怪娘娘之意,只道:“娘娘,不如我们回去试试另一条吧,这的确是条死胡同。”

    昭宁却道:“你回去试十次也是绕回去。”

    她沿着那石墙两侧走动,想起年少时曾听大舅舅说过,贺兰山多地震,时常震垮山石,因此贺兰山的山石是可以松动的。她用手轻轻地在岩石上抠,终于她找到了一处怪石散乱堆叠之处,道:“冯远,你过来。”

    冯远立刻小跑至昭宁面前,毕恭毕敬:“娘娘!”

    昭宁指了指那墙体:“你带几个禁卫,朝着这个方向攻击,以你们的内力为合力!”

    “是!”冯远猜测娘娘定是发现了什么,毫不质疑娘娘的决定,立刻带着三名禁卫拔出佩剑,朝着这墙体处以内力刺去。只见那墙体竟在这一轰之下碎裂,待灰尘散去之后,那破碎之口处竟然出现了一条岩石路。这岩石路与之前的不同,路面修得十分平整,且是径直向前的,不再曲折。

    众人皆是一脸的惊喜,冯远道:“娘娘,此处真的能震垮!当真就是出路了!”别处的墙他们也试过,坚固如磐石,刀剑并不能破之。娘娘实在是厉害,竟能发现阵眼!

    昭宁见终于找到了地方,也是心情一振,道:“咱们先走进去看看吧!”

    一行人按捺住激动,走入这条曲径之路中。

    众人在这路中走了一刻钟,只觉得四周越发的寂静,渐渐不再是岩石路,地上长出了草蔓,纠结缠绕,竟然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了。昭宁只觉得空气越发潮湿,且脚底下藤蔓越发的松软,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般。

    此时打头的冯远突然回过头道:“小心!”

    只见那旁边藤蔓丛霎时震动,突然蹿中出一只生得颈槽,黄褐白纹相交的毒蛇,朝着他冲了过去!冯远立刻拔剑砍去,同时大声道:“此蛇有毒,可能是蛇窝!”

    与此同时,大量的毒蛇竟从四面八方游了过来,立刻所有人围拢到昭宁身边,樊星樊月更是贴身保护她,也抽出佩剑杀毒蛇。毒蛇虽多,可在场之人皆是高手,虽然杀得蛇尸满天飞,暂时还并未有人受伤。

    昭宁认得这是贺兰山上极常见的剧毒之蛇,且还源源不断向她们涌来,只怕久而久之,禁卫们的体力迟早是坚持不住的,心里思绪万千。心想难道是她算错了,这竟不是生门,而是死路?是她带错路了?

    她擡头看去,却前方众蛇游来之处,藤蔓掩映之下仿佛有一道石门,那石门之上藤蔓交缠,竟好似藏着一枚同样以岩石制成,脑袋大的石纽。昭宁顿时心头大喜,指向那个方向道:“冯远,想法子去转动那枚石纽!”

    冯远听到娘娘之言,自然毫不犹豫,几下重踢将身前阻挡的毒蛇踢开,脚下轻点跃于石纽之前,一剑劈开藤蔓,以力转动石纽。只听得隆隆的迟钝声响,眼前的石门终于缓缓打开。而众人立刻庇护昭宁朝着石门跑去,同时一路斩杀着毒蛇。

    待退到石门面前,禁卫军在外奋力斩杀毒蛇,而昭宁回头看去,却只见那石门后竟是个半丈深的沟壑,那沟壑下却是一条暗流,暗流上正停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船,两侧仍然是嶙峋的岩石,藤蔓缠绕于岩石之上,不知这暗流是通向何方的。

    此时昭宁却已经毫不犹豫了,有暗河在,此处定是生门。她道:“跳吧!”

    樊星樊月毫不犹豫先跳了下去,稳住了船身,紧接着昭宁也跳了下去,她一跃落在了船头,船身虽然摇晃,可很快便稳住了。

    随即冯远、葛掌柜连同十多个禁卫等纷纷跳了下去,等最后一人跳下来之后,那石门竟又缓缓地合上了。

    船上竟有四只木桨,只是年深久远,木桨已经有些朽坏了,但仍然是能用的。禁卫们手持木桨,将船往前划去,只听得水声潺潺,擡头亦是岩石,并不知究竟身在何方。

    众人只怕还有变数,因此船行得并不快。而昭宁看到周围的藤蔓越来越少,光亮越来越多,心却越跳越快,不知这暗河究竟通往何方,他们出去之后又会看到怎样一番景象,真的能够找到凌圣手吗?

    前方两侧的岩石渐渐收拢,众人皆低下了头,船缓缓地划过了一道极其狭窄幽暗的隧道口。等过了这隧道口,突然光芒大盛,而众人眼前也是霍然一亮。

    他们面前徐徐铺展开一副世外桃源般的景色,溪水潺潺,松林如涛,还有山花遍野,云雾缭绕,其间有木屋三两间,良田四五亩,甚至还有两个垂髫少年正在耕地,但仿佛并未听到有人来一般,手中的锄头不停。

    这贺兰山深处,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不受外面战火纷乱的侵扰,可此处是何处,居住的又是什么人?

    昭宁等人惊呆良久,禁军们使船靠了岸,他们下了船。

    昭宁踏上了草地,正想让樊星上前,问问那两位少年此地究竟是哪里。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缥缈的竹笛之声,仿佛从山顶传来,伴着风声掠过松林,似有若无,清悦听懂。

    昭宁不由擡头看去,只见从那半山腰的松林中间,有条以石条砌成的羊肠小路。小路上正缓缓走来一个须发皆长的老者。

    他背着个竹编的背篓,穿着件简单的麻布粗衣,脚踏麻鞋,约莫七十岁的年纪,身形清矍,正横着一只竹笛在吹。方才那阵优美的竹笛声,似乎正是这位老者吹出来的。

    他正半合眼沉浸在自己的竹笛声之中,也并未察觉来人。

    昭宁一见这位老者,心中更是紧张起来。此人是谁?为什么会住于这山林之中?他会是他们千辛万苦多年,寻而不得的凌圣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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