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被封杀,其实桑盈并不在意,她对演戏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感觉。
相反,阿sam觉得她自从出车祸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古怪,这种古怪不单体现在行为举止上,还有对事情的处理和反应,那种淡定得好像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的心理素质跟原来完全是判若两人,以前的桑盈如果听到自己被封杀,那第一反应绝对是跳起来破口大骂问候陈沁的祖宗八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轻地喔了一声。
“你真的没事?”他这话问得有点胆战心惊,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女人悄没声息就提着汽油桶去找陈沁了。
桑盈懒得理他,直接挂电话。
她找出银行卡,仔细查了一下上面的余额。
真难得,在本尊如此挥霍的情况下还能有三千块的存款。
嘴角不由抽了抽。
三千块是什么概念?基本上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桑盈,已经对钱有了全新的认识:在小城市,三千块也许是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了,但在京城,堪堪也就够一个月生活而已。
刘佳蓉原本是国企员工,现在已经退休了,一个月也有三千块的退休工资,养活母女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桑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唐贵女御封黎阳县主,混到只剩下三千块存款,那也太丢人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这具身体的本尊底子太差的缘故。
反观前世,自己的府邸得皇帝亲赐,不说比得上曾经最受宠的高阳公主,起码也是假山湖石,亭台水榭,一应俱有,更别说美婢俊仆,环绕左右,结果现在,桑盈环顾一圈,看了看那泛黄的墙壁和捉襟见肘的房屋面积,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桑盈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给自己换一个大房子。
京城的房子,稍微好点的地段,一平也要好几万,这个目标距离现在的三千块存款,嗯,有那么点远。
她想了想,找出刚才阿sam打来的电话,正要拨过去。
结果电话先响了。
还是阿sam。
“你是不是又去找陆少了?”这回阿sam的语气有点奇怪。
“发生了何事?”桑盈不置可否。
“公司又给你接了两部戏,我听上面那意思,像是陆少帮你说了话。”阿sam听她如此淡定,心也跟着慢慢放下。“你真没跟陆少接触了?”
“一两回吧。”
“什么!”阿sam声音提高了八度,刚恢复正常的情绪又开始暴走。“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他!你不看看你什么家庭,人家什么家庭,你还指望着人家把你娶进门吗!如果他只是玩玩而已,到头来吃亏的不是你吗!你让我说……”
端着菜走出来的刘佳蓉见桑盈若无其事挂断电话,好奇道:“谁啊?”
“打错电话了。”桑盈淡定道。
过了两秒,电话再次响起,桑盈接起来,却先把话筒拿离耳朵老远。
“死女人,你还挂我电话,你知不……”
啪的一声,电话又挂了。
世界如此美好,自己却如此暴躁,实在不好,不好。
阿sam在电话那边深吸了口气,第三次拨通桑盈家里的电话。
这次来接的是刘佳蓉。
“喂,小贾啊!”
“……”阿sam一腔火气发不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姨!”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你了,盈盈在吃饭呢,要不你也过来一块儿吃,正好让阿姨看看你!”
他顿了顿,“好,我现在过去。”
阿sam的父母早年跟刘佳蓉夫妻俩住一个大院,交情也是那时候结下的,后来刘佳蓉的丈夫车祸去世,刘佳蓉带着桑盈搬了出去,阿sam父母也出了国,只有阿sam继续留在国内读书,住的是贾家留在b市的另一栋房子,同样也是在老城区,离桑盈不远。
他到的时候,桑盈还在吃饭,见他进门,眉毛都没抬一下,吃得十分认真,端坐如仪,举箸夹菜。
“你……”
刘佳蓉开了门,又去端了碗米饭走出来,热情招呼:“来来,小贾,先坐下,盈盈她吃饭的时候是绝对不说话,你也先吃吧!”
阿sam也感觉到饿了,道了声谢便坐下吃饭。
别看桑盈举止优雅,吃饭速度一点也不慢,阿sam只觉得自己还没夹几筷子,盘子就已经空了。
那头桑盈吃饱喝足,推开碗筷站起来。“我去楼下散会儿步,你先吃。”
“等等……”话没说完,米饭呛进喉咙,阿sam剧烈咳嗽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桑盈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咳咳咳咳!”他突然有种想死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平息咳呛,桑大小姐也散步归来,他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居然还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桌上放着刘佳蓉洗好的水果,她出门找街坊打麻将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我有事和你说。”阿sam道。
“说吧。”散步归来,桑盈神清气爽。
“是你去求陆少,让他帮你跟公司高层打招呼的?”
“没有。”
“那他怎么会主动帮你?”
“也许是因为我帮过他的忙吧。”
阿sam瞪大眼,“帮他忙?你能帮他什么忙?”
“帮我切个橙子。”
桑盈斜靠在沙发上,下巴点了点水果盘,指使起人毫无压力。
“……”为了打听到内幕,阿sam认命地拿起橙子开始削皮。
等到阿sam削好皮,将橙子切成一瓣一瓣递给她,桑盈拈起一瓣吃下去,橙子鲜甜多汁,她心情颇好,这才把拍卖会上帮陆衡拍下赵孟兆页那幅《江干雪霁图》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下。
阿sam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你什么时候学会鉴别字画,我怎么不知道?”
桑盈把最后一瓣橙子吃下去,赞许地拍拍他肩膀,“手艺不错,下次再帮我削个。”起身去洗手,完全没有解释的兴趣。
幽怨地盯着她的背影,阿sam发现自己来时的气势完全荡然无存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像背后灵似的一路跟过去,阿sam问道。
“什么怎么办?”桑盈拿出柔肤水拍打脸颊,这里的护肤品她用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如前世府里侍女们用时令鲜花调制的花脂,更不用说宫里赐下来的东西,还是找个时间自己做一套好了。
“你现在等于又跟陆少牵扯不清了,对陈沁来说是锦上添花的绯闻,但对你这种还没成名的小演员来说是很不利的。桑盈,我妈听说我现在在带你之后,一直嘱咐我要多照顾你,虽然我手下不止你一个艺人,但就凭咱们长辈的交情,我也不想看着你误入歧途。”
以前桑盈一心向往浮华,根本听不进阿sam的劝告,阿sam也懒得说,现在的桑盈看上去“正常”许多,所以他才难得苦口婆心说出这番话。
桑盈挑眉,摸小狗似的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了。”
“所以?”
“所以我现在要如厕了,你要进来伺候吗?”
“……”
看着她从洗手间出来,阿sam黑着脸追问:“那两部戏你还接不接?”
“角色如何?”
“都还不错,一个是电影,写汉高祖刘邦的,你饰演的是他晚年后宫里的一个女人辛夫人,因为帮着吕后给戚夫人下毒,最后被刘邦发现处死,从此之后也跟恶毒的吕后夫妻离心,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炮灰女配。”
桑盈听完,道:“且不说历史上有没有辛夫人这个人,吕后乃堂堂高祖元后,跟着汉高祖出生入死,在朝堂也有极高威望,要对戚夫人下手,何必通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阿sam翻了个白眼:“编剧就这么写的,我有什么办法?”
“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电视剧,主要说清朝太宗皇帝皇太极跟他那些女人的纠葛,重点是讲他跟海兰珠的爱情。你呢,就演他弟弟多尔衮的老婆小玉儿的侍女,叫乌兰,这回戏份要比刚才那个多一些。这个乌兰暗恋皇太极,皇太极也知道,所以一直在利用她,不仅让她撺掇多尔衮和小玉儿夫妻不和,还让她给前线的多尔衮送假情报,导致多尔衮战败,给了皇太极削弱他兵权的借口,最后你的结局是,”
阿sam看了看剧本,“阴谋败露,被皇太极身边足智多谋的庄妃,也就是小玉儿的姐姐大玉儿揭穿,死在多尔衮的剑下。”
“怎么我每次的结局都那么惨?”
“因为你是配角。”
“而且这部剧的吐槽点太多了。”
“比如呢?”
“一个侍女居然能到前线送假情报,这已经不是不符合历史了,那个编剧简直就没有脑子。”
桑盈瞄了剧本一眼,上面写着:清太宗情史——一部述说大清一代明君一生的恩怨纠缠,一部感人涕下的爱情故事,一个征战天下的英雄为爱摒弃三千后宫的铁汉柔情。
“还有,一个剃发易服,闭关锁国的朝代的皇帝,也能叫明君和英雄?”
她前世所在的大唐,以开放包容的泱泱大国姿态,容纳着海内四夷,然而这种胸襟,却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实力的基础上,反观史书所写,清朝末期,烽烟四起,别说四夷来犯,连区区倭国也可以肆意屠杀中华子民,这导致桑盈对清朝这个朝代没有一点好感。
阿sam摊手:“桑小姐,这是电视剧,不是历史,不用那么认真,观众就喜欢这种天雷狗血,合不合理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观众喜欢就ok了,这年头,收视率就意味着一切,收视率一高,这个编剧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谁会管你符不符合历史,你要是老老实实写那种历史正剧,保管没人看!其实两个剧本比起来,我敢肯定,后面这个剧拍出来会更红。”
“为何?”
“因为够雷。”
“……”
桑盈道:“正剧不一定就没看点,历史里同样也有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场面,只不过现在的编剧写剧之前都不肯翻一翻史书罢了。”
阿sam哼哼:“说得容易,那你来写?”
“你会看?”
“你以为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连对什么剧本能红这点起码的鉴赏力都没有……”
吗字还没说出口,一个本子丢到他身上。
阿sam翻开看了几页,有点吃惊,“你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