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原本基础就好,能力也不差,只是对付窅魔这种少见的异域妖鬼,还少了点经验火候,他现在愿意沉下心去钻研学习,再好不过。因为他这样的体质,注定不可能永远平静下去。
人一生所有的轨迹,既有宿命,也有选择。
那么自己呢?
广寒忽然想起,奈河边女人问他的话。
你找到愿意为之放下的理由了吗?
“老寒,老寒,你来评评理!”
一人一鸟喳喳呼呼狂奔而出。
何疏后面跟着炸毛狂怒的凤凤。
“你说说它这一天天也不洗澡,羽毛下面藏污纳垢,我这不是帮它清理一下,怎么还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何疏围着桌子转圈,顺手还从洗手间拿了个脸盆当盾,不给肥鸟靠近自己的机会。
“老寒啊,我为这个家操碎心了,你可不能偏心,昨晚怕你有事,我在客厅等了一整晚,我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了,你就说说,我对凤凤好不好?”
“死何疏,王八蛋,明知道我掉毛,还拿我毛练法咒!”
“我不练你也会掉啊,你看家里哪个角落没你的毛?”何疏一脸无辜,“我这叫帮你清理多余死毛,重新焕发青春活力!”
“放屁,我信了你的邪!”
这样的吵闹声中,广寒居然还能端坐如初,岿然不动。
他嘴角微微弯起,得到了迟来的答案。
是的。
……
又是一个寻常的冬日。
何疏打坐冥想,肥鸟上网游戏,广寒做菜直播。
三人各得其所,自得其乐。
即将过年的氛围在家里逐渐也浓郁起来。
墙壁门上陆续多了不少福字门贴,抬眼望去四目都是红彤彤。
凤凤原本对这种形shi主义嗤之以鼻,但自从它在网上看见一棵小型圣诞树,并了解到圣诞习俗之后,就闹着何疏非要买一棵小圣诞树放在家里,重点是树上一定要有各种闪闪发光的小挂件,树下也得摆满各种小礼物。
于是现在家里就变成中西结合,中国结福字帖的汪洋大海里夹杂一棵圣诞树,何疏迫于上次拿凤凤练法的补偿,认命在一个个礼盒里放了小礼物,放在圣诞树下,让凤凤去享受拆礼物的快感。
礼物拆完了,树还在,左右也能增添点节日氛围,何疏就没扔掉,还放家里。
凤凤对这棵半人高的树喜欢到沙发也不待了,每晚就在树下睡觉。
午后日头正好,片光棱角在月亮糖果挂件上折射出偶尔令人炫目的星辉。
凤凤刚结束一局游戏,正准备飞到树下的枕头上小憩。
正在打坐的何疏突然睁开眼。
“最近可能会有事找上门来。”
凤凤:“什么事?”
何疏:“不知道,就是刚才忽然有这么一种感觉。”
凤凤嘲笑他:“你肯定是借着冥想打瞌睡了,刚才我在打游戏,你还非得在客厅打坐,那么吵我不信你能静下心冥想。”
何疏耸肩,一副我不与尔等凡人废话的表情。
电话响起。
是何疏的手机。
“何疏吗,我是方悦,没打扰你吧?”
大伙从新寰大厦出来之后,幸存者惺惺相惜,连王志行的嘴炮也不开火了。
广寒看上去高冷难以亲近,众人也没好意思要,就退而求其次问何疏要了电话。
大厦内,方悦与何疏同行,深知他天赋本事绝不在自己之下,其师宋太平更深知何疏广寒两人来头不简单,也赞同徒弟与其来往,平日闲来没事,方悦跟何疏也能聊上两句,她修行法门与何疏不同出一门,但天下万法殊途同归,何疏基础不如方悦扎实,但天赋和创新能力却远超方悦,有时举一反三,方悦也能触类旁通,闲聊间彼此都有所收益。
“没事,你说。”
“孙萌那边有一桩委托,找到我这里来,但我跟我师父现在在海外处理事情,赶不回去,我就让她去找你了。”
何疏奇怪:“这姑娘又上哪去探险惹出事了?”
方悦纠正:“是我描述不当,不是她的事,是她同学,她听说之后,推荐她同学来找我,事情有点复杂,你可以见了孙萌之后再考虑接不接。”
何疏爽快道:“行,那你把她电话给我吧,我跟她约时间就行了。”
挂断语音电话,何疏对凤凤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看我刚才怎么说来着”。
凤凤嘴硬:“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何疏哈哈一笑:“都说死鸭子嘴硬,怎么鹦鹉嘴也这么硬?”
跟孙萌的联系很快有了结果,双方约好在鹤城见面,孙萌有课,只有她同学自己过来。
何疏本来还以为当事人也是个小姑娘,孰料见了面,才知道对方是个男的。
小伙子一米八左右的个子,高大英俊,眼窝深邃,也不知家族有外国血统,还是少数民族。
“你们好,我叫蒋思因,孙萌给我提过,你们很厉害,但我碰到的事情可能有点棘手。”
何疏跟广寒的年纪,与他想象中高人的形象相去甚远,饶是孙萌描述他们有多厉害,蒋思因也持保留态度,他年纪尚轻,喜怒形于色,这种想法很容易就浮现在脸上。
“孙萌过奖了,厉害不敢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讨论一下,至于能不能解决,我也不敢打包票。”
听他说得这样客气,蒋思因反倒无从找茬了。
“抱歉,我最近一直做梦,睡眠不足,精神脾气也都不大好。”
故事正是要从蒋思因的梦说起。
蒋思因不是孙萌的大学同学,而是高中同学。
高中毕业后,孙萌去湖城上大学,而蒋思因则考上了云南的学校。
新环境与新朋友,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蒋思因家境不错,出手阔绰,人也外向开朗,很快就跟寝室哥们打成一片,在学校里也参加了学生会职务和社团活动,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别说伤春悲秋,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从哪天夜里起,他开始不间断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外国人,褐发碧眼,满脸络腮胡,大约三四十岁年纪,一直质问蒋思因,欠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还。
“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毕竟从小到大,谁没做过几个梦?但这个梦不一样,从每周一次,到后来几乎天天都梦见,每天晚上只要我一入睡,这个男的就会冒出来,时间一长,我也受不了了。”
蒋思因一脸纠结痛苦,何疏也能理解,毕竟热血方刚的小伙子,每天要是梦见美女,那也就算了,起码还能从生理和心理等角度去解释,天天梦见同一个中年男人,那算怎么回事?
“我就问他,我从来没见过你,到底欠你什么东西没还?他也不回答,就一个劲儿催我还,还说我再不还,就要弄死我。”
蒋思因在梦里火气也上来了,直接对那外国男人破口大骂,可每次还没骂两句,就醒过来了。
何疏面色古怪:“你们是用中文对骂,还是外语?”